第四章 關於張雨嫣的記憶

小塵怔怔的看著張雨嫣,她的眼神變得空洞起來。

和當年的那個小女孩一樣,無助的站在人群中仿佛被抽取了靈魂。

或許師父給她帶來的傷害的太深了,張雨嫣一直沒能走出來。

而師父也在帶著小塵離開張家之後,頭發一夜之間便白了半數,對外也隻是說生了病才這樣,隻有陪伴師傅多年的小塵才明白其中緣由。

“雨嫣,雨嫣。”張子安匆匆趕來,張家的弟子給張子安報信的時候,他覺察到了不對勁。

在眾人圍堵中,他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失魂落魄的小女孩。

張雨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絲毫聽不到張子安的聲音,她望著那張熟悉的藥方,她的腦海隻有一個念頭。

撕碎它。

這個念頭瘋狂的占據了張雨嫣身體的每一個部分,她的雙手瘋狂的撕扯著藥方,這樣好像能減少她對於那個男人的仇恨。

小塵想要奪回藥方,卻已經來不及阻止。

“張雨嫣!”白玄發出怒音,張雨嫣聽到隻是愣了一下,手並沒有停下。

白玄想要衝上去,張子安用身體攔下了白玄的去路。

“哼,怎麽了,張子安,你想要英雄救美?”

白玄不想與張子安現場打鬥起來,他還有別的想法。

“白玄,我是打不過你,隻不過張雨嫣作為張家的大小姐,撕一張藥方並不會怎麽樣吧。”

張子安並不懼怕白玄,便言語挑釁起他來。

白玄進入張家以後,還沒有人敢忤逆他,張子安雖然是張家最有能力繼承者,在他麵前不過也是不起眼的存在。

強大的怒火讓眾人都感覺到不妙,白玄的氣場將眾人壓製,許多人都不敢大聲喘氣。

小塵害怕兩人打起來傷害到現場圍觀的弟子,顧不上懼怕便握了上去。

手邊傳來的溫熱氣息,壓下了白玄的怒火。

他看著手邊的女人,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不過半刻便消失不見。

“怎麽,那可是你的東西?”

小塵感覺到白玄怒氣漸漸消去,又把手放了下去。

記憶飄回多年前,小塵也如今天一樣,站在張家的大院子中。

隻不過那時候,張雨嫣還是一個可愛活潑的女孩子,和今天的張雨嫣十分不同。

那時候,張雨嫣還會拉著她的手說。

阿塵,以後你就住我院子旁邊的屋子,我比你大,我來照顧你。

那一日,雨嫣的母親突然病重,所有人都圍著雨嫣的院子,就連往日裏不出房門的師傅都急匆匆的敢來。

她聽著眾人議論,雨嫣的母親似乎活不過去了。

小塵知道人死是什麽樣子的,在她小時候就不斷看見人死去,被人暗算,因為生病而無法治愈。

隻是那些人生命消失的時候,好像沒有任何人注意。

為什麽雨嫣的母親病重所有人都圍著她呢?

那一刻,小塵的心似乎有所觸動,大概這就是很重要的人,所以雨嫣會很傷心吧。

雨嫣的母親是在夜裏走的,所有仆人忙完之後,都離開了雨嫣的院子。

人群中,卻沒有見到雨嫣。小塵害怕雨嫣出事,不停在張家找尋。

當她找到雨嫣的時候,雨嫣眼睛紅紅的,但因為哭了很久的原因,眼睛已經腫了。她心疼的摟著這個失去重要的人的女孩,現在很需要她。

“雨嫣,阿塵會永遠陪伴你的。”

“雨嫣,阿塵永遠不會離開你的。”

這兩句話久久縈繞在張雨嫣的心裏,直到很多年,張雨嫣仍然會站在同一個地方說這兩句話。

第二天,張家的人要把張月柔下葬,張雨嫣的聲音從院中傳來。

“不可以,你們不可以把我母親帶走,你們快走開。”

小塵匆忙趕來,看到的是張雨嫣驅趕著眾人,不許他們靠近棺材。

許多仆人也不敢伸手將張雨嫣推開,畢竟是張家的小姐,若是出了意外,自己的頭也不保。

張君雅見到張雨嫣這樣,但也沒有阻攔,將下人遣散之後,自己也離開了這個令人傷心的地方。

眾人離去後,張雨嫣卸去了凶猛的樣子,隻剩下一個無助的小女孩。

“雨嫣,雨嫣。”小塵呼喚著張雨嫣,聽到小塵的聲音,張雨嫣無神的眼睛似乎有了一絲光。

“阿塵,阿塵,我在這裏。”順著張雨嫣的聲音,小塵找到了瑟縮在棺材下的張雨嫣。

“阿塵,母親她還沒有死,她們都在騙我,我母親沒有死,她說過她不會離開我的,阿塵,嗚嗚。”

小塵不知該如何安慰她,隻好與張雨嫣依靠在一起給她一些安慰。

若不是師傅將她帶來,其實她也不知道現在會怎麽樣,或許已經在狼的肚子中。

此後的幾天,張雨嫣都不準下人將張月柔下葬,小塵因為不是張家的人,不準靠近張雨嫣的院子中。

最後一次見到張雨嫣的時候,是因為張雨嫣生了一場大病,在張雨嫣的房中,小塵悄悄的看著那個因為高燒而變得紅彤的臉。

因為身體的疼痛,張雨嫣在哼唧著,張君雅親自給張雨嫣喂藥。

師傅帶著她來向張君雅辭別,張君雅隻是和蕭辰說了幾句之後,便讓下人送了一些東西給蕭辰。

辭別之後就離開了張家,多年來,因為師傅的照顧和教導,小塵明白了當年為何張雨嫣會哭的那樣傷心。

也明白世間的險惡與良善,因此,在給人治病時,才更會心疼那些不懂人間的孩子。

記憶戛然而止。

小塵望著那些散飛的紙張,心裏似乎被剜了一刀,悶悶的頓頓的疼。

待眾人離去,小塵獨自一人撿起那些碎的紙片。

每一個字的模樣,都能讓小塵想起多年前師傅在桌前寫這張藥方的情景。

“師傅說,如果有機會的話,他會選擇留下來照顧張雨嫣。”

小塵獨自說著,不知是說給她自己,還是別人。

“你倒是一個奇怪的人。”白玄看著蹲在地上,撿那些不成樣子的碎紙的女人。

說罷便大步離開了此地。

望著離去的白玄,小塵撫摸著那張已經不成樣子的藥方,心裏卻不是滋味。

回到自己房中的白玄,想到小塵壓下自己的怒火,異常煩躁。他快步走到桌前,不知道寫些什麽,等到太陽下山後,才恍然發現自己寫滿了一張小塵的名字。

望著小塵的名字,他默默的將紙張收了起來,不久就叫來墨羽。

“把蕭先生的藥方給小塵送去。”

說完就讓墨羽退下,聽到這樣的命令,墨羽也是沒多想,他去庫房拿了一張藥方送去。

來到房中的時候,墨羽看到失落的小塵,就向前將手中的藥方送給了小塵。

見到遞來的藥方,小塵一眼便認出了那是師傅的字跡。

“是師傅的東西!”小塵抬頭看見了墨羽,“怎麽是你給我送這樣東西。”

“還不是…”墨羽又想起臨走前白玄對自己說不許說出他的名字,便沒有說出白玄的名字。

“這不是白天聽了你和張雨嫣的事情,再說了,蕭神醫曾經救過我,這一張藥方也是曾經蕭神醫給我的,我想我收著也沒用,你又是他的徒弟,看來對你很重要。”

墨羽想了一下自己的說辭好像沒問題,準備想聽小塵謝謝自己。

“你的病,好生奇怪,你怎麽會用這藥呢?”

小塵疑惑的問,這是治療女人不育的藥方。

“那自然是有我的用處啊,是人總會生病的吧。”

墨羽有些迷惑,人都會生病的,而且這張藥方是白玄要來,應該不會有問題吧。

“可是這是治療女人的,你又不是女人,難不成你……”

小塵沒有說出後麵的話,墨羽突然明白過來,臉噌的紅了。

“我還有事,我先走了。”墨羽丟下這麽一句話就匆匆離開了,頭也不回。

小塵拿著墨羽給的方子,在燭火下細細端詳起來。

看起來確實是師傅的字跡,隻是字跡與那張不一般,這張寫的時候或許師傅想到了雨嫣的母親吧,每每師傅為和雨嫣母親相仿的女人診治的時候,都會想起雨嫣母親來。

在記憶中,小塵沒有見過雨嫣的母親。但雨嫣長得那般好看,或許她的母親也長得那般好看。

“師傅,如果你還活著,見到雨嫣會不會開心,你不會怪她的對吧,師傅,那是您留給我的東西,若是師傅您還在就好了。”

鼻頭微微酸了,眼淚也流了下來了。小塵將藥方捂在胸口,嘴裏不知呢喃著什麽,不久便靠在桌邊睡了過去。

樹上的人一直望著在桌邊睡過去的女人,眼神深邃,似乎想要看穿女人在想什麽,明明她可以依靠自己,雖然不能拿回那張藥方,但是也可以出一口氣。

他坐在樹上,久久沒有離去。在一聲烏鴉的叫聲中,男人從樹上離開了。

不遠處,一個男子望著樹上與房間中的人,他的手中,握著一張畫像,畫像上的人,正是蕭辰。

“事情還沒有結束,小塵,我會好好對你的,不辜負他對我們的期望。”

此後,便不留下任何的氣息,便離開了這裏。

做了惡夢的小塵醒來,看見手中握著師傅的字跡的藥方,歎了一口氣後就休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