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徐先生
“閹人趙高，其罪可誅！”
眾人得知刺客身份，皆是憤懣不平。
扶蘇公子就算為陛下賜死，也是皇帝長子。
何人敢辱？
有人怒喝了一聲。
劉衛扶著薑平，神色變幻，小聲說話。
“子謀你無恙吧？”
“無妨。”薑平喘息了一口氣。
“子謀，這些人怎麽是趙高的人？難道真如你所言，陛下賜死的詔書有問題？”
“還沒結束！”薑平目光如電，低聲呢喃。
“什麽？”劉衛沒聽明白，下意識的低下頭。
“敬謙，你快去找蒙恬將軍，就說有人硬闖靈堂，請他立刻領兵前來！”
強忍著身上的不適，薑平緊張的說道。
“蒙將軍奉命鎮守長城，鹹陽來的內侍就守在將軍營帳之中，這恐怕……”
“無妨，你隻管去，見到蒙將軍，告訴他硬闖靈堂的是趙高的人，來與不來，他自會決斷。”
中車府的閹人死士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
顯然然是趙高矯詔之後，依舊不放心蒙恬手上的三十萬大秦虎賁。
所以，為了斬草除根，刺客絕對不止這些！
“好，我這就去！”
劉衛點頭說道，但轉身剛要走，倏然有箭矢破空聲來。
密密麻麻的箭雨落入院內。
還在院內收拾屍體的儒士們當場死傷數人。
一波箭雨過後，劉衛也受了傷。
此時，外麵已經被刺客團團圍住。
屋內哀嚎陣陣，一眾儒士怒不可遏。
“趙高賊子，欺人至此，我們跟他們拚了！”
“外麵已經被團團圍住，出去就是送死，如何拚？”
“那也不能在這裏坐以待斃啊！”
……
眾人爭吵不休，誰也拿不出個主意來。
過了半晌，有人振臂一呼。
“諸位都靜一靜，當下情況，唯有請蒙將軍領兵前來，才能保住公子靈堂，我們推選一人，前往蒙將軍大營！”
是徐先生。
他在一眾儒士之中威望最高，話音落下，眾人都覺得有道理。
於是紛紛建議，就讓徐先生去軍營找蒙恬。
其餘的人奮力搏殺，為他殺出一條血路來。
薑平眼中光芒流轉，他心裏覺得有些奇怪。
趙高派人來暗殺這些儒士沒有問題，問題在於為什麽是此時。
明日扶蘇便會下葬。
到時候在場所有儒士都會跟著殉葬，消息也早就傳出去了。
要動手應該早就動手了才對。
現在把這些人殺了，未免操之過急了吧。
另外，此時趙高與此地相隔千裏，他是如何遙控指揮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這些人，早就藏匿於此。
薑平心頭一冷，冒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敬謙，我先前與你說的話，你跟誰講過？”
劉衛愣了一下，旋即道：“並未與人說過……對了，我從你哪兒出來時，正好碰見了徐先生，他問及你的情況，我當時向他隨口說了一下。”
是他！
薑平眼睛一眯，已將事情來龍去脈猜了個七七八八。
接著小聲對劉衛道：“他們都從前門走，後院那邊應該沒有人，你趁著這個機會趕緊出去，快馬加鞭，一定要見到蒙將軍！”
“不是已經有……”
“快去！”薑平斷然說道。
見他麵色堅決而嚴肅，劉衛雖然有所疑慮，但是還是點頭應允了下來。
外麵已經再次傳來了喊殺聲，儒士們和刺客交戰了。
劉衛走了之後，薑平環顧四周。
扶蘇的靈堂還在裏麵。
外麵是儒士們守靈服喪的地方。
他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自顧自的燒水煮茶。
喊殺聲持續了好長一段時間，最後徹底消弭。
戰鬥結束了，沒有一個出去的儒士活著回來。
屋裏，隻剩下了薑平一人。
“徐先生何故蒙麵？”
隻一會兒的功夫，一眾刺客便從外麵走了進來。
“嗯？”
刺客讓開了一條路，人群中走出了一個冠帶麵紗的人。
“你果然如我所料，非同凡夫。”
聲音傳來，徐先生果斷的取下了麵紗。
“不過我很好奇，你怎麽知道是我的？”
薑平輕啄了一口剛煮好的茶水，平靜且自信。
“死士已將別院正門合圍，固守屋內還有希望，出去便是送死，徐先生乃是大儒，如此簡單的道理如何能不懂？”
“你讓他們出去送死，和死士來的目的一致，自然是他們的人。”
“哈哈，說得好，短短時間內便能分析得如此透徹，麵對當前死局，依舊臨危不懼，我果然沒有錯看你。”
徐先生得意一笑。
“既然這樣，那我就更不可能留你了。”
說著，徐先生抽出了寒光四射的佩劍。
“嗬……其實還有一條，你忽略了。”
薑平忽然開口。
“哦？”
徐先生揚起的佩劍停住了。
“趙高讓你潛伏在扶蘇身邊，就是為了隨時刺殺於他吧？”
薑平泰然自若，將《史記》中的事一一的托出，目光如炬的盯著徐先生。
“我剛才問敬謙，我與他說過的話，與何人提起過，他說隻與你說過，前後不到一個時辰，刺客便圍了這裏，我早就猜到是你。”
“不錯，中車府令大人深謀遠慮，我早就藏在了扶蘇公子的身邊。”
“不過，我很好奇，在這一群儒士之中，你的才能不過中下，當日服毒殉葬，你也是第一個送死的，那麽，這些事，你是怎麽知道的？”
徐先生眯著眼睛，盯住薑平，似是有些詫異。
“大難不死，豁然開朗罷了。”
趙高謀事，絕非一朝一夕。
扶蘇是他最大的敵人，自不可能沒有任何布置。
現實情況的風雲詭譎，永遠比曆史書上記載的隻言片語來得複雜得多。
薑平早知道了這一切，神情非常平靜。
於他而言，此刻，已是死局。
“好一個豁然開朗，若非你和我是敵人，我倒是想和你暢聊一番，可惜了。”
徐先生搖頭歎息。
“扶蘇已死，蒙恬不日也將下獄，胡亥公子回到鹹陽便會登臨大位，我實在想不到，還有誰能阻止這一切。”
徐先生得意非常，戲虐的眼睛陡然眯成了一條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