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繼承之人

此言一出,穀定虛勃然大怒,喝道:“姓王的,本座看在你是本盟功臣之子,對你步步退讓,你拿生死來威脅本座,本座豈會墮你轂中?”

屋中其他人聽了此言,登時群情洶湧,紛紛嚷了起來:“到底是誰出賣了本盟的密道?快說,快說!”

“盟主如此神通,怎會被人攻得措手不及?傳了出去,天下盟如何在綠林中立足?”

“必是本盟出了叛徒奸細,以令官兵大舉圍攻,咱們天下盟因此落了個寡不敵眾。”

“這件事副盟主難辭其咎,不如趁早下台,另選賢良來擔任副盟主之位!”

穀定虛許久不言,待眾人安靜下來,這才說道:“害死本盟五十多號兄弟的凶手,遲早要被抓出來血祭兄弟英魂,至於大家的疑慮,老盟主一回來,自然能判個明白,請大家稍安勿躁。”

他說話聲音不高,但卻十分有力,而且天下盟有六成弟子和堂主長老是擁護他,並不喜歡王長老等人的胡攪蠻纏的,大部分人聽了,暫時安靜了下來,隻有王長老那一幫人還在大嚷大叫。

眾人在裏麵吵得亂成一團糟,十九不知老盟主袁敦彝已經到了門口。

袁敦彝當日所以能在河套綠林中威名遠震,一者是靠自己一身過人的武功,二者是明辨是非,義氣當頭。

而且他一手培養起來的人也大多絕非泛泛之輩,個個赤膽忠心,唯袁敦彝馬首是瞻,廳中的人中六七成的人還是願意奉袁敦彝為“太上”,擁戴穀定虛早日定位為盟主的。

要知袁敦彝固然武功卓絕,但畢竟已經過了古稀之年,所謂“人老無剛、劍老無芒”,久居盟主之位,自非善故,這一大攤子的產業終究要交給年輕人去打理。

所以選定繼承人乃是天下盟的頭等大事。這次被官兵偷襲,引起了袁敦彝的警覺。他相信穀定虛絕非出賣天下盟的叛徒奸細。

所以他故意拖慢了回到天下盟的速度,一回來沒有直接到他練功閉關的地方去,反而先到議事廳來。

到了門外,卻又並不進去,在門外將各人的一言一行,都聽在了耳朵裏。

天下盟在袁敦彝後期執掌時,已漸漸轉回正行,盟中子弟多半不以劫掠為生,而改以和西域波斯的胡人經營生意為主。

短短二十年中,開在西域各地的錢莊、綢緞莊、米行、牙行、腳行、酒樓客棧生意,就有四五十處之多。

奉立新盟主,是天下盟中一等大事,天下盟的興衰成敗,一大半取決於幫主是否有德能,擔得起這副擔子。

所以要立幫主,是牽一發而動全身之舉,與人人皆有厲害關係。

穀定虛從外麵回來,眾人見他有盟主親自授予的令牌在手,且有問必答,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神色絕無絲毫作假,在場的大多是老江湖,有什麽看不出來的?

是以袁敦彝未到,原先擁護穀定虛的六七成人馬多半已經知曉了老盟主支持穀定虛繼任盟主的心意。

隻是此乃盟中大事,嚴規不得與外人道的機密,這十之六七的人見了令牌,個個吃了個定心丸,隻等老盟主回來一聲令下了。

天下盟單在弱水總舵的精幹人手就有八百人之多,在河套綠林中可謂聲勢雄大,盟主具莫大威權。

反正老盟主有驚無險的消息已經傳回盟中,老盟主遲早要回來,擁護穀定虛的人一個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來了個自認盟主,對王長老等人的刁難和詰問充耳不聞。

天下盟八大長老中,有五位是袁敦彝故舊同僚的子侄,對袁敦彝忠心耿耿,對選拔輔佐穀定虛也是頗費心力。

若非穀定虛難免有時性情急躁,幾次險些壞了大事,五長老早就上書老盟主,要請袁敦彝正式指定他為盟主的繼承人了。

這次天下盟被官兵偷襲,多虧了穀定虛指揮若定,鎮定迎敵。

一支埋伏在甘州分舵的奇兵在官兵盡數出城之後從背後打了官兵一個措手不及,一手“圍魏救趙”之計玩得風流雲轉,與役弟子個個眼光雪亮。

穀定虛往來衝殺的英勇表現有目共睹,眾弟子心中鐵定,是非一心要擁護穀定虛不可的了,因此若論續任盟主的德操、武功、人望,十之八九非穀定虛莫屬。

何況盟中八大長老支持穀定虛的占了五人,中下層弟子多數都是支持穀定虛的。王長老等人曾籌思諸般方策。

但想不到穀定虛的威望,竟已到了無人願意反對的地步,而且支持穀定虛的人數,從一開始的十之六七,轉眼就到了十之七八,甚至十之八九了。

袁敦彝在窗外聽完了眾人議論,拉著李鉦和姬玉笙的手,微笑道:“好了,該我們進去了!”

忽聽廳內一陣大亂,有人笑道:“一群迂腐之極的家夥,錯怪了好人,自己打起自己來了!”

李鉦一望,但見不知何時,廳中來了一位少年。

但見那少年長身挺拔,姿容俊美,英氣勃勃,倒負雙手,正麵帶微笑,望著眾人。袁墩彝低聲道:“這少年哪裏來的?”周圍卻並無一人認得。

但見穀定虛抱拳道:“我們爭論的事是我們天下盟的事,請問兄弟從哪裏來,為何要管我們的家事?”

那少年一笑道:“我是笑你們愚蠢。小陰陽手的確是一門獨門秘學,乃是以少林武功為藍本變化而來,與之相似的武功,嚴格算來天下共有十九種,這位穀兄說的二十種也沒錯,其中一種‘伽藍手’已經失傳多年,因此算不得一種。那個姓周的死狀我也看過,掌力運使的方法,的確和小陰陽手十分相似,隻是那個凶手隻是冒用了小陰陽手的外在,其實內力運使,還是可以看出端倪。”

一人問道:“什麽端倪?”

那少年笑道:“明明有人要栽贓嫁禍給這位穀兄,但凶手對這位穀兄的內力如何運使、周天如何搬運一無所知,隻好選用了一門少林武功來作案,將那姓周的殺死。以在下所見,那凶手大概是個少林弟子,隻是他學少林功夫還不過四五年時間,火候雖然初具,神髓卻是遠遠不如。外門功夫過目不忘者還可以偷學,內家功夫,如何偷學?你們大概想想明白,就知道這件事其中有鬼了,哈哈,我的來意已經達到,你們不必留我吃飯喝酒,我走啦!”

縱聲長笑,倏地身形一晃,宛若一道青煙從窗中飛出,立時走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