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家務事

將李鉦讓在主位。

“多謝。姑娘謬讚。”

剛才打趣李鉦的小丫頭端茶上來，但見那茶水綠油油的，茶碗中卻不見半片茶葉，一股清香，宛若縈繞鼻端，久久不去，讚道：“好茶！”啜飲一口，頓覺芬芳滿頰，回味悠長，讚歎不絕。

姬玉笙笑道：“公子既然喜歡茶，紅玉，你把我製好的茶葉包一包來送給公子。”

李鉦連忙道：“不敢，有此一杯，足以銘記在心，姑娘的盛情在下心領了。”

那伶牙俐齒的紅玉小嘴兒一撇，道：“京師的達官貴人個個都知我家姑娘善於製茶，想討還討不來呢，你倒推三阻四的，真不爽利。”

姬玉笙臉色一板，輕聲叱道：“頑皮的死丫頭，還不給我滾下去！”紅玉吐了吐舌頭，作了個鬼臉，連忙走了。

姬玉笙道：“公子自幼跟隨名師學藝，聰明絕頂，琴棋詩畫自然是件件皆能了？”

李鉦道：“略解風度，勉強可以應付。”

“我有個不情之請，想請公子給我寫一幅字，不知公子肯不肯？”

李鉦甚是奇怪，問道：“姑娘想要我寫什麽？”

“我被迫羈留京師，每當午夜夢回，無時不念故土，想請公子給我寫‘奉聖’二字，以記心懷。我雖粗識文字，但對於書法一道卻是個外行，這要求不算過分吧？”

李鉦無法推脫，隻好道：“在下學識粗陋，寫得不好，請姑娘不要見怪。”

姬玉笙拍了拍手掌，又進來兩名丫鬟，一人手中端著墨盤和毛筆，另外一人手裏則托著宣紙。

兩個丫鬟把筆墨紙硯都放下，再抬了張案幾過來，把宣紙鋪平。李鉦持筆在手，少做思慮，飽蘸濃墨，一揮而就“奉聖”二字。

筆力遒勁，宛似鐵畫銀鉤，落款曰“隴西李鉦奉五毒教主姬玉笙閣下 命作”，取過包袱，拿了名章來蓋了。

姬玉笙嘖嘖稱讚，道：“好一位書香公子、名門之後，多謝公子盛情。”

李鉦道：“不知這二字是何意思？”

姬玉笙道：“‘奉聖’二字是我五毒教原來的名號。我們離鄉背井飄零他方，創教祖師留下的‘奉聖’二字早已毀於道途。公子今日所書，乃是我教的本名。”

兩人正在說話，忽聽門外腳步聲響，紅玉又進來稟報道：“鐵如意鐵師叔回來了，帶了幾個人回來。”

姬玉笙道：“好，叫鐵師叔一人先進來。”

過了片刻，一個四十歲左右的道姑走進屋子，她身上背著一個包袱，手提一對戒刀，戒刀之上血漬瑩然，臉上殺氣騰騰。

原本俏麗的容顏便因這殺氣滿臉，變得猙獰可怖。姬玉笙眉頭一皺，道：“怎麽，你殺人了？”

那道姑拱手道：“啟教主，風雲分舵的舵主和幾個屬下不服教主命令，屬下實屬無奈，這才出手殺人。現在風雲分舵的幾個主腦人物都已乖乖來向教主負荊請罪了。”

姬玉笙淡淡地道：“辦這麽一點事情，就值得你大費周章？！”

那道姑退後兩步，道：“請教主降罪！”

姬玉笙道：“罪不罪的先不說了。你去換洗收拾一下，呆會來陪我請的貴客吃飯。”

那道姑望了一眼李鉦，臉上有些驚訝，片刻再施一禮，恭恭敬敬地道：“是。屬下遵命。”

李鉦暗道：“她處置門下，乃是五毒教的‘家務事’，未必歡喜我在場。”站起身來道：“教主華堂在下還未曾欣賞，可否容在下四處一遊？”

姬玉笙笑了一笑道：“萬華山莊隻是我臨時用來修養和處置本教事務的地方，沒什麽好看的。我們總壇正在興建，到時再請公子賞光。公子且請安坐，幾個頑劣之眾，處置起來也不費多少時間。”

又拍一拍巴掌，門外有人應道：“是！”腳步嘈雜，立時帶了幾個人進來。

走在前麵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瘦小幹枯的中年人，滿臉青氣，兩撇鼠須，形貌說不出的難看。

但見那人上前兩步，向姬玉笙叩頭施禮道：“屬下鶴山分舵舵主劉大成，叩見教主。”

姬玉笙端坐不動受了他的大禮，道：“你起來說話。鶴山分舵對本教貢獻極大，本教曆年經費都靠鶴山分舵提供，這次興建總壇，鶴山分舵又出力不少，本座十分欣慰。聽說劉舵主這回特意帶了東西來送給我是嗎？”

劉大成滿臉惶恐，躬身道：“是。請恕屬下擅作主張，張羅了幾樣東西送給教主賞玩，不知是不是合教主的心意。”

從身邊一個仆人模樣的人手裏端過一個盤子，掀開覆在盤子上的一塊絨布，登時滿室珠光寶氣，四壁生輝。

李鉦行慣江湖，見過的珠寶珍玩不少，看了那劉大成盤子中所放的東西，也暗暗驚異。

原來那盤中放著一串一百零八顆東珠串成的佛珠，顆顆精圓，霞光奪目，是極為罕見的寶物。

另有一對和田玉做成三寸多高的玉獅子鎮紙，其中一隻獅子前腳盤著一個火紅的紅寶石球，這般晶瑩純淨的和田玉李鉦固然從未見過。

那獅子腳下的紅寶石球更是雕琢得巧奪天工匠心獨運，瑰麗燦爛，十分難得。除了一對玉獅子鎮紙和一串佛珠，玉獅子鎮紙旁還放有一對白色的鐲子，暗淡無光，恍若尋常物件一般。

姬玉笙看一件讚一件，轉身對李鉦道：“公子有何高見？”

李鉦淡淡一笑道：“其他寶物縱是難得，窮盡心力未必找不來。但那對鐲子卻是世間罕見的寶物，以價值連城來形容也不為過。”

姬玉笙道：“哦？願聆雅見。”李鉦拿起那對鐲子中的一隻，道：“這是難得一見的海底冷玉製成。冷玉堅硬如鐵，三百年才能生出一斤粗胚。雕琢這麽一對鐲子，技藝精熟的老工匠也要費十數年光陰。這串佛珠和這對玉獅子加在一起，也比不上這對冷玉鐲子一半價錢。冷玉隨身佩戴，有祛邪寧神、去毒正本之用，對於修練武功的人而言，更是大有好處。”

那劉大成聽了十分驚異，一連聲道：“高見，高見。在下為了這對鐲子，著實費了足足十年的大好光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