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狼子野心

李鉦道:“你想多了。這口劍是點蒼派掌門鬆溟道長特意贈給我的。我知道你生平好劍,所以想把這把寶劍轉送給你。”

邵自庸道:“點蒼派劍法不怎地,卻有一種獨特的煉劍法,派中弟子,個個都會打造好劍。我幾次上門求劍,那幫牛鼻子敝帚自珍,一直未允。他怎會把這麽好的寶劍送給你?”

李鉦道:“鬆溟道長未出家前有一個兒子,在河套地方與黑道上的武林大豪王一芒合夥經商,生意做得紅火,因往來的財貨無意中露了白,結果被河套十八寇盯上,一票二十萬兩的紅貨給十八寇搶了去,人也被十八寇給綁了。我剛好在王一芒家中做客,聽說此事,知道鬆溟道長從前和師父有過一段交往,當下便和王一芒趕到十八寇的老巢,把那批紅貨要了回來,鬆溟道長的兒子也毫發無傷。鬆溟道長得知此事,十分感激,便派弟子來把這口‘紅雲劍’送給我,以示感謝。我有了師父留給我的劍,此劍放在我這裏不過多染塵埃,所以想到將它送給你了!”

邵自庸心中大喜,將寶劍揮動幾下,十分趁手合意,點頭道:“好,我接受你的心意,但我還是想和你比完最後一次!”

李鉦道:“好呀!咱們吃點東西再比,點到為止,勝敗不論。”

當下把昨日打來的野鹿肉切了數斤端了出來。邵自庸連連下筷,大聲讚好,風卷殘雲般把鹿肉吃得幹幹淨淨,筷子一放,跳了起來,道:“來吧!”

來到洞外,抱劍當胸,與李鉦相對而立,忽地喝道:“看劍!”紅雲劍一指,疾攻上來。但見他寶劍指東打西,指南打北,驟如風雨,寒光四射。

李鉦凝神應付,施展內家真力,將劍光化成護身的“光網”,見招拆招。

邵自庸劍法高明,掌法亦極淩厲,轉眼鬥了五十來招,漸漸搶了上風,驀然間騰身飛起,錚錚錚,閃電般連發三劍。

李鉦身隨步轉,長劍伸縮之間連劃了四五個大小不一的光圈,看似和緩,實則勁氣密布,在迅雷不及掩耳之間就把邵自庸的劍招都解了。

兩人鬥了二十來招,邵自庸忽然把劍一收,飛身跳開,叫道:“不必再打了!”

李鉦道:“最後一戰尚未盡興,怎麽了?”

邵自庸道:“我已被你劍氣兩次刺中穴道,縱是不傷,亦已敗了,你不用給我留麵子。”

插劍歸鞘道:“你的師父已經去世,就算你劍法比你師父還高,囿於輩分,我也無心和你再鬥了。”

李鉦道:“恩師在世時,是把你當作最好的對手來看待的。”

邵自庸麵露喜色,道:“哦?神尼真是這麽看我的嗎?”

李鉦道:“恩師去世前最放不下心的不是我,而是你啊。她隻擔心你一輩子生活在仇恨和怨毒之中,她知你我甚為相得,叮囑我和你在一起時,叫我好好勸勸你。不過你的定力遠在我之上,不用我勸你,相信你也能分清好壞,所以這三年來,我一直不對你說這話。今日正好是我們的比劍之期,和你比完這次劍,我就要離開天山了,日後非到恩師忌辰,我隻怕難得回來一趟,趁這個機會,正好把恩師的話都告訴你,然後跟你告別。”

邵自庸道:“你不跟我一起去突厥嗎?”

李鉦道:“我要去突厥,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剛才那些人就是突厥可汗派來的‘使者’,要請我去突厥‘作客’呢。我還不想沾惹是非,而且我還有很多事要去做。”

邵自庸道:“這就怪了。突厥可汗怎會‘請’你去‘作客’?”

李鉦沉吟片刻,道:“你可知道先父是誰?”

邵自庸道:“怎麽,你知道自己的身世來曆了嗎?”

李鉦道:“早就知道了。”

邵自庸道:“誰告訴你的?”

李鉦道:“我的身世來曆,是恩師四年前圓寂之時,親口告訴我的。”

邵自庸疑雲大起,道:“神尼要說,隻怕早就跟你說了,為何等到她圓寂之前才告訴你?”

李鉦道:“她老人家用心良苦,她是怕我得知了自己的身世,會控製不住自己,做出出格的事來。”

邵自庸道:“那麽令尊是誰?”

李鉦道:“當今皇帝,是我親叔叔。”

邵自庸大吃一驚,手中寶劍叮當落地,呆了半晌,才道:“你是……”

李鉦知道他要說什麽,點頭道:“不錯。三十年前,太原留守李淵在龍城太原借兵起事,推翻隋朝暴政,先父承祖輩遺蔭,曾在隋朝做到‘西河令’的官職,祖父李淵也因是隋朝的開國功臣之故,後來官至上柱國、唐國公、太原留守。祖父起兵時,煬帝正在江都‘出巡’,二叔建議祖父趁此大好時機,向突厥借兵推翻暴隋,祖父給二叔說動,果然向突厥借兵,後來才逐漸消滅各方割據勢力,終於統一天下,在長安登基做了皇帝。這本是件皆大歡喜的好事,但從祖父登基,二叔和父親、三叔之間的明爭暗鬥也漸漸轉到明麵,最後演變成了‘玄武門之變’,上演了一出兄弟鬩牆的人倫慘劇。”

邵自庸道:“那麽令堂呢?難道她也不在人世了?”

李鉦道:“我的母親……她隻是父親身邊一個卑微的侍女。師父說,玄武門事變中被殺的人不計其數,我母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大概也未能逃出生天。”

邵自庸呆了半晌才道:“令尊把你留在這世上,是讓你長大以後替他複仇,拿回本該屬於他的東西嗎?”

李鉦苦笑一聲道:“無論先父有什麽安排,就算天假其便,讓我奪回帝位,但好不容易才安定下來的天下從此將生靈塗炭、萬裏關河重罹戰火之中,卻非我所願。行俠江湖、儆惡鋤**是能做到的,但讓我執掌江山,哪怕隻做一方諸侯,我恐怕也力有未逮,所以奪回屬於先父的一切,我並無想法,我隻願逍遙自在,徜徉江河湖海,了此一生。”

邵自庸道:“難怪突厥可汗派人來‘請’你了。突厥狼子野心,他們是想借令尊的名號因釁生事,給他們一個入侵中原的合理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