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給個解釋

“我這張老臉全給你丟盡了!”杜為民氣急敗壞地訓道:“身為一個科研工作者,最重要的是什麽?是嚴謹!凡事講科學依據!即便是做些具有前瞻性的推測,那也得建立在可靠的數據上進行演算!”

杜飛苦笑無語。

杜為民隻道兒子是在傻笑,越想越氣,聲色也變得越來越嚴厲:“你還有臉在這笑!被人當眾揭穿,你覺得自己臉上很光彩是嗎?”

“我剛才說過,我是栽在圈裏的遊戲規則上,不是栽在學術上。”杜飛又喝了一口酒,苦中作樂地嬉笑著:“有些事我沒法跟你解釋,但我敢以我的人頭向你保證,你兒子我所做的每一個預測,都會一一應驗,信不信由你。”

“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沒法解釋。”

“小免崽子,我可是你老子!有什麽事連我也不能說嗎?”

“不能。”

“你!”

杜為民氣得一口氣沒搗騰過來,差點背過去。

杜飛偷偷地斜眼一瞄,知道老杜同誌沒啥心髒方麵的毛病,當即也不當回事。父子之間,氣歸氣,有些事其實不需要說得太明白,杜飛相信老杜同誌最終還是會選擇相信他。畢竟,自己的兒子是什麽人,自己心裏有數。

事實上也確實是這樣。

杜為民在撫順胸中這口岔氣之後,雙手撐扶著天台護欄,望著迷茫的夜空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杜為民痛惜道:“年紀輕輕就執掌災防部與科發委兩個核心部門的大權,原本以為我老杜家祖墳冒青煙,出了個精英,沒想到隻是坐了趟過山車。現在咱老杜家丟了麵子事小,你的前途怎麽辦?現在隻怕是沒機會翻身了……”

“明年的6月29日就是世界末日,如果上頭不再相信我的話,到時能活下來的人都是奇跡,你覺得現在談前途兩個字還有意義嗎?”

“6月29日!”

杜為民沉重地念叨著這幾個字,目光也漸漸變得凝重起來,仿佛想洞悉浩瀚星空的奧秘。

沉思好一陣。

杜為民又有些不甘心地追問:“在沒有半點科學數據的支持下,你是怎麽預測的?真的連我也無權知道真相?”

“不是你無權知道,而是沒必要知道。”

不管是過去,現在,亦或是未來,杜飛從來沒想過要把重生的秘密告訴任何人,包括自己的父母在內。這會比地球被隕石擊中更令人難以置信,反而亂上添亂,更加降低自己的可信度。

杜飛道:“我隻能告訴你,在神秘引力的作用下,未來的日子裏,地球會逐漸偏離運行軌道,同時,與太陽之間的距離也會漸漸拉近。而最終,它會被一顆超級隕石擊中。後果就不用我多說了,這方麵您是專家。”

“……!!!”

杜為民擦了把冷汗。

地球被超級殞石所擊中的後果,他當然知道,著名的希克蘇魯伯隕石坑就是一個現實的例子。科學推測,那是6500萬年前由一顆直徑約10Km的超級彗星撞擊而成。其撞擊時所產生的巨大能量,相當於60億顆廣島原子彈的威力。

而6500萬年前這個時間數據,又恰巧跟白堊紀生物大滅絕事件的時間線吻合,因此又有不少科學家推測,恐龍的滅絕跟那次彗星撞擊有關。

6500萬年前的真相到底是什麽,這個暫時不說。

且說未來。

倘若一年後,地球真的會跟一顆超級隕石相撞,那現在的人類,極有可能就會像6500萬年前的恐龍一樣,走向覆滅。

杜為民幾乎能聯想到撞擊時的恐怖畫麵。

沉默良久。

平時不怎麽喝酒的老杜同誌,把杜飛沒喝完的那半罐啤酒接過來,狠狠地灌飲了兩口。

“既然你不想說預測的細節,那我也不問了。”杜為民緩著氣說:“但你必需給上頭一個解釋,給外界一個解釋。哪怕是你胡編亂造編個數據出來,你也得把這事給我兜圓囉,不能背著這罵名一路走到黑。”

杜飛驚望著老杜,難以置信地問:“杜為民同誌,你怕不是喝醉了吧?竟然叫我弄虛作假,這可不像你的一貫作風。”

“就剩一年時間了,還有選擇嗎?這是迫不得已。”杜為民稍一用力,捏扁了手中的啤酒罐,並沉重地說道:“你需要重拾大家對你的信任,需要拿回你的權力,重擔重任!隻有回到本該屬於你的崗位上去,你才能改變全人類的命運。”

“編個假數據不難,怕幾怕紙包不住火。”

“包不包得住,先試了再說。”

“你就不怕到時候真相被揭穿,咱老杜家的聲譽一落千丈,從此再無翻身之日?學術造假,這可是科研界的大忌。”

“如果全世界的人都死光了,要聲譽還有什麽用?”杜為民拍了拍杜飛的肩膀,悵然若失地說:“咱不是那種小家子氣的人,大局為重。”

“確認過眼神,你是我親爹。”

鬱悶了一整天的心情,在杜飛綻放出燦爛笑容的這一刻,終於一掃而光。

杜飛原本以為,接下來的事情很簡單,自己隻要把編造出來的假數據準備好就行。以大局為重的老杜同誌肯定會為這事拉下老臉,四處跑腿。到時隻要圈裏的大佬們一起發個聲,假的也就變成真的了,應該沒有誰敢冒然質疑。

結果低估了老杜同誌對於個人麵子的愛惜程度。

老杜同誌每天宅家裏看星星。

哪也沒去。

更甭說跑腿遊說。

在杜飛編好一整套假數據的這天晚上,老杜同誌依舊在天台上看星星,聽到腳步聲時連頭也不回一個,直問:“都弄好了?”

“嗯,就差您的一臂之力。”

“這事別拖我下水,自己的鍋自己背。”老杜始終把持著天文望遠鏡,遙望著月蔽星暗的夜空,答得理直氣壯。

杜飛擰眉問道:“之前,好像是你叫我造假來著。”

“我那是純粹是給你支個招,僅此而已。”頓言片刻,老杜又意味深長地提醒道:“明天華科院會召開一個工作討論會,決定你的去留。是騾子是馬,你自己出去遛遛。這事我得避嫌,不能瞎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