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就是告示榜上的第一惡人!

這樣的風水寶地,自然是衛汐汐走街串巷撿破爛時發現的。

忙著找包袱的三人組一頭栽了進去,被迫與屎同樂。

空氣中漫起粑粑發酵後酸爽無比的味道,衛汐汐捂住口鼻,衝草棚子揮了揮手。

“三位,好言相勸一句,多行不義必自斃,咱們江湖再……啊,還是別見了吧。”

逃過一劫的衛汐汐溜回了商業街上,深感此地不宜久留,還是趁早把靈魄石變賣了,拿著巨款連夜潛逃比較穩妥。

不過……衛汐汐身為芳草鎮告示榜上的第一惡人,還是商戶們的第一拒絕往來戶,要想賣東西,著實有些困難啊。

躊躇之際,她琢磨了半晌,響指一打,有了!

沒多久,一個佝僂著腰,拄著破木棍子,渾身上下遮得嚴嚴實實的鄉下老婆子,慢慢悠悠地從巷子裏走了出來。正是衛汐汐假扮的。

太婆·汐小心翼翼地從芥子空間裏拿出靈魄石,堂而皇之地走進街角的一家小當鋪。

就在靈魄石現世的那一刻,混沌之墟的西極火域內。

不知不覺又回到懸崖邊坐下的景麟,原本正望著身下滾熱的岩漿出了會神,然而,突然感知到了靈魄石能量的瞬間,他不由神情一凜,“怎麽回事?小乞丐明明已經……”

景麟立刻起身,閉上眼睛,努力感應著這股熟悉。他似是確定了什麽,然後順著感知到的靈魄石能量的方向,修長的指尖彈出一絲黑色瘴氣,悠悠前去探尋。沒想到,黑氣越發粗濃,這股聯係竟然越加清晰。

他疑惑地看了眼穀底的岩漿,眉頭一皺,小乞丐就死在自己眼前,絕對沒錯,那這股靈魄石的能量又來自哪裏?

思索片刻,他一個甩袖,用黑色瘴氣徑自撕裂了空間,打開了一扇通向外界的傳送門。既是疑惑,前去探探就是了。

一腳邁出,滿級Boss就此離開了他守護了千年的混沌之墟。

芳草鎮的小當鋪裏,偽裝成太婆的衛汐汐,卻對這一切毫不知情。她正努力模仿王大爺的帕金森,顫顫巍巍地將靈魄石交給掌櫃。

老掌櫃手持單片琉璃鏡,翻來覆去地鑒賞了半天,最後扯著公鴨嗓拍案定論:“二兩銀子,不能更多了!”

“二兩?您老眼昏花了吧!”

衛汐汐驚得都破了音,她見掌櫃眼神疑惑,急忙遮遮掩掩地拿回珠子,出門右拐,去了一家古董店。

酒糟鼻的老板挺著宛如懷胎十月的大肚子,嘖嘖嫌棄道:“你這紅寶石來路不明,質地不純,我們這種高端旗艦店不收。”

衛汐汐:“……是我高攀了。”

她換了一家又一家店鋪,卻甚至沒有得到一個超過二兩的價格。

不愧是十八線小城鎮,連混沌之主的靈魄石都沒有人識貨!

衛汐汐來到全鎮最大的珠寶店如意莊,正要進去之時,被裏麵一個出來的客人撞了個趔趄,頭上圍著的布巾意外掉了下來。

門口的迎賓夥計頓時認出了衛汐汐,立刻將她擋在門外。

“衛汐汐?本店不歡迎有不良信譽記錄的顧客,您請回吧!”

說罷,夥計不知從哪拿出個大喇叭,對著周圍的商鋪喊道。

“注意了!注意了!大惡人衛汐汐又回來了!她扮成了八十歲老太太模樣,警告周圍商戶不要被她蒙混進門!”

話音剛落,周遭商鋪要麽直接關門,要麽派人挨個檢查進來的客人。

衛汐汐無奈,隻能將靈魄石放回芥子空間裏,垂頭喪氣地離開商業街。

然而,就在她經過一家路邊的麵攤時,一道黑白肥旋風圓潤地從裏麵滾了出來,攔住了她的去路。

衛汐汐嚇了一跳,定睛一看,隻見麵前的一大坨正努力朝她撲閃撲閃地眨著的小眼睛,無辜的樣子眼熟極了。

該不會是……

“二師兄?”

抱住她大腿的豬豬,正是混沌之墟裏那隻象鼻獸。

可衛汐汐卻幾乎不敢相認,因為短短三天過去,它已經腫脹了整整一圈。

這時,麵攤老板走了過來,攔住了衛汐汐的去路。

“謔,你就是它的主人啊?”麵攤老板在圍裙上擦了擦手,“你的豬在這兒等了你三天了,吃了我幾十碗麵。你先把賬結一下吧。”

衛汐汐愣了幾秒,連忙想要甩開二師兄,嘴上飛快地解釋:“誤會,全是誤會。我從來沒見過這頭象鼻獸。老板,低階靈獸腦子不好使,一定是認錯主人了。你可別胡亂往我身上賴賬啊!”

二師兄聽到這話,抬頭盯緊衛汐汐,眼中盡是鄙夷。可隨即黑白花的豬臉一翻,眼淚汪汪地望了望麵攤老板,又親昵地在衛汐汐大腿外側蹭來蹭去,還時不時發出撒嬌的“哼唧”聲。

……好一個主仆情深戲碼。

麵攤老板冷嚴旁觀,擺明不信衛汐汐的話。

衛汐汐自認為已經很不要臉了,沒想到這隻豬青出於藍。

可是,豬兄啊,如今的我不是摳,是真沒錢!

我所有的錢都拿來買芥子空間了,真是一滴都沒有了。

衛汐汐實在沒轍,正想著說要不免費給老板洗碗,突然眼睛瞄到了一旁的告示欄,上麵還貼著她的懸賞令呢。

旋即,衛汐汐一臉驚喜地轉頭,對老板說,“老板,我就是告示榜上的第一惡人衛汐汐!趕緊把我扭送官府,賞銀咱倆對半分!如何?”

老板懵逼了:???

一炷香後,麵攤老板拿著賞銀,看著衛汐汐被兩個官差押走的場景,猶自維持著似是僵在臉上的懵逼表情——虧我活了四十年,這場麵我還真沒見過。

沒等老板緩過神來,麵攤前突然憑空出現一個黑色的漩渦,如墨般深邃**漾。隻見漩渦越變越大,下一刻,裏麵徑自走出個一襲黑衣的男子。隻見他長身玉立,如淬煉千年的名劍,眉青若剔羽,睫下沉沉壓著的雙眸,比他身上的衣色更為幽黑淵深。

他微微抬首,眸光悠悠瞥了過來,明明隻是沉冷地站在那裏,可渾身持續散發的那股凜然之氣,竟似已逼至人眼前。

小破鎮子哪裏出現過如此天人之姿,老板徑自看呆了,眼珠子直勾勾跟著這絕世的男子。沒想到,男子剛走了三步,卻徑自吐了口血出來……

老板在心裏默默點評道:……emmmm,帥是帥,氣勢也不小,就是身體有點虛。

男子自然就是我們的混沌之主,景麟大Boss。

他也沒想到,剛剛隻是用混沌之氣開了個傳送,就導致自己體內靈力一空,虛弱得不像話。細細思忖,這種情況,似乎是在靈魄石離體後,便開始偶有發生。

當務之急,是必須盡快找到靈魄石。

景麟再次放出一絲黑氣,順著剛才的感應查探,卻發現,再沒有一絲回應。

靈魄石的氣息,竟然再次消失了。

地牢。

六月天氣,正是地牢開始悶熱的時節,泥土稻草的黴味,大鐵柵欄的鏽氣,人身上發酵的酸臭怪味,幾種力量混合在一起,似是得到了升華,端的是讓人目眩神迷、七葷八素。

更可怕的是,黑漆漆、陰沉沉的牢房深處,時不時傳來鎖鏈鐐銬嘩啦啦一陣亂響,緊接著,重物拖地聲,鞭子破空聲,鈍器重擊聲,鐵板烤肉聲 ……當然,永遠少不了的,是穿插其中的——受刑人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媽的,遊戲策劃坑爹啊,做這麽逼真,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可不咋地,我都快嚇尿了……”

“擦,就沒見過這麽寫實的全息,殺人了還真讓人坐牢,坐牢期間還不讓下線,奶奶個孫子的……”

“啊!有老鼠!”

旋即,一陣雞飛狗跳的鬼哭狼嚎,立刻響徹牢房。

這時,牢房角落裏傳出一聲不合時宜的,略帶猥瑣的聲音,“嘿嘿,爽啊……”

隻見衛汐汐正盤腿坐在一堆雜草鋪成的“**”,絲毫不嫌棄這裏的漫天灰塵又髒又亂。

瞪著一雙亮晶晶的眸子,盯著手裏的銀票,嘴裏不斷發出癡漢一般的笑聲。

第三十七遍點完手裏的幾張銀票,衛汐汐終於滿意地將它們收進了戒指裏。

轉頭,她拍了拍一旁正在啃雜草的二師兄。

“這老板還挺靠譜,多分了我一成,足足六百兩銀子呢。看在你牽線搭橋的份兒上,我就不計較你在混沌之墟裏把我丟下自己逃走的事兒啦。以後啊,你就跟我混,保準讓你吃香喝辣。”

二師兄不搭理衛汐汐,吭哧吭哧地猛吃雜草,轉眼間,“床”沒了一半兒。

衛汐汐一臉無語,“大哥,晚上咱倆睡土裏啊?快別吃了!”

她上前拽住象鼻子,不給吃,可二師兄力氣大,一甩開衛汐汐,低頭繼續猛造。

主寵倆正博弈之時,外麵響起衙役的聲音——

“放飯了,放飯了,趕緊都過來拿飯。”

兩個衙役邊說著邊把食盒裏的飯菜拿了出來,放在了一間間牢房的門前。

每人麵前兩個碗。

一個碗裏,幹幹淨淨的湯裏,除了飄**著零星幾粒蔥花香菜,連個芝麻大點的油花都找尋不見。一眼望去,清澈見底。

一個碗裏,幹幹硬硬的小窩頭,灰不拉幾如同水泥灰的顏色,讓人辨不出到底出自何方“神料”。一口咬下,堅如金石。

牢房裏的“犯人”們看到這飯菜,一個個都發起了牢騷。

“怎麽天天都送這些玩意給人吃,我家靈獸都比這吃得好,這也太摳門了吧。”

“可不是,這整得跟豬食似的,誰吃啊?”

話音未落,隻聽隔壁傳來“呼嚕嚕”大口吞咽的聲音。

眾人朝著聲音望去,隻見衛汐汐和二師兄大口大口吃得噴香,瞬間兩個碗就空了。

衛汐汐舉起空碗,大喊著:“牢頭兒,能添飯嗎?”

剛那個說這是豬食的玩家萬分不解,忍不住開口。

“不是,這麽難吃的東西,你怎麽像是吃什麽山珍海味似的?”

衛汐汐一邊接過牢頭加的餐,一邊回他,“嗐,免費的就是最好的,要啥自行車啊。哎,大哥你不吃了?那給我唄……”

玩家聽到這話,被噎得無話可說,擺了擺手,“拿去拿去。”

衛汐汐喜滋滋地拿了過來,跟二師兄繼續胡吃海造,吃得肚皮溜圓。

吃飽喝足,衛汐汐將二師兄當成肉靠枕,翹著二郎腿躺下剔牙,一臉美滋滋。

沒想到坐個牢非但有錢拿,還能蹭吃蹭喝,不錯,就讓我好好享受這半個月的白嫖時光吧。

混沌之墟內的傳送陣處,景麟麵沉如水地走了進來。進來之時,還有些許的眩暈,身子不小心晃了一晃,竟生出一種身嬌體弱的感覺。好在沒人瞧見混沌之主此刻的不體麵。

由於體內靈力不足,景麟不敢再亂用混沌之氣,隻能一聲口哨,召喚來一隻大號石鯪龍,騎著它朝著宮殿緩緩走去。

Boss此刻心內又氣憤又丟臉,難道,自己沒了靈魄石,連感官都出了問題?明明前一秒還明確地感知到了它的存在,可等他到了那個破鎮子,那股聯係瞬間消失了。

景麟壓根沒想到,這是因為衛汐汐被官兵抓走,靈魄石又被她立馬塞回芥子空間裏了,他自然感知不到了。

此刻的混沌之墟渺無人煙,就連平日裏總要喊上幾嗓子的烏鴉,都因為混沌之主的路過,像是被厄住了命運的喉嚨一般,一聲都不敢吭,慫慫緘默。

坐在石鯪龍上的景麟,俯身下望,東至雪域,西至火域,茫茫無涯,他第一次覺得混沌之墟如此之大,又如此之空。

明明是自處了千年的地方,可就在那個小乞丐來過之後,身為主人的他,似乎開始不適應這份孤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