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瞞天過海
他這樣的高手，怎會輕易供人驅策。
“賢侄隻知其一，不知其二。”樊充並沒有生氣，反而打著哈哈，笑吟吟的引導：“若能成就這份功業，別說出人頭地，就連光宗耀祖也在此一舉。”
林烺絲毫不為所動，依然一口拒絕：“這種巴結討好人的差事，誰願幹，隨他幹去。反正我不稀罕，就算連升三級也不去。”
“臭小子還真強，真像你父親。”這下該輪到樊充犯難，隻好笑了笑：“先聽老朽把話說完，再做決定不遲。”
老大人吹了吹杯中茶沫，輕呷一口，故意賣個關子，麵色凝重的說：“這件事幹係重大，千萬別走漏風聲。”
見樊充這樣說，林烺情知事情絕不簡單，當即出門躍上房頂，四周巡視一遍，這才返回書房關好門窗。
“這事你知、我知，還有中書令楊大人知曉。”樊充滿意的點點頭，同時又拋出更大**：“若是大功告成，賢侄還愁不受國主重用？”
林烺直接了當回答：“願聞其詳。”
倘若所言不虛，自己就算受點委屈，也是值得的。
樊充清了清嗓子，道出事情始末：“這次秦晉聯姻，從頭到尾，隻是國主一廂情願。秦人之所以答應，隻為布下圈套，想要一舉吞並我大晉。”
“兩國聯姻，還會是圈套？”林烺有心不信，但深知老大人一向謹言慎行，絕不會打誑語。
“秦人亡我大晉之心不死，怎能輕易放過這個機會。”樊充神情變得沉重，壓低聲音，將經過和盤托出：“當初國主遣使前往秦國聯姻，秦王本意不肯應允，是商陽君獻策，打算假借此事，在大散關外設下一支伏兵，等廣成君接到憐月公主返回，途中突然發難，裏應外合下奪取大散關。大散關一失，我大晉再無天險可守，後方一片坦途，以秦軍的強悍，滅掉大晉如同捏死一隻螞蟻。”
“瞞天過海。”林烺腦海裏，第一個想到這個詞，不過還有疑問：“如此隱秘的事，世伯又從哪裏得知？”
樊充又端起茶盞，似乎有點口幹舌燥，含笑看著他說：“你猜猜看。”
這檔口，還有心思打啞謎。
他不願掃老大人的興，隨口一說：“是魏人？”
“你……你怎麽知道！”沒想到一猜中的，樊充差點沒嗆著，驚異的看向他。
他撓撓後腦勺，尷尬的一笑，支支吾吾說：“您老不是叫我猜嘛，我就隨便說咯。”
“不錯，正是魏人所為。”樊充歎口氣，不再故弄玄虛，道出其中原委：“魏國一向視我大晉為禁胬，欲吞之而後快，凡是跟我大晉有關，必定密切關注……”
隨後將此事詳情講給他聽。
原來，魏人細作最近發現，陽平城內秦軍人馬調動頻繁，與平時大不一樣。
看似駐軍定時換防，但事有蹊蹺，本該回雍州腹地的士兵並沒有走遠，離開數日後，有人潛回城中購物。
細作一番追蹤，發現這些兵馬駐紮城外，不久後又豁然消失，因此起了疑心。
隨後傳來秦晉聯姻的消息，令魏人如坐針氈，以為兩國圖謀不軌，對這支秦軍動向更加關注。
終於，皇天不負有心人，細作又有新的發現，大量糧草去向不明，順藤摸瓜探尋下，查到城外藏有數萬人馬。
這時，鹹陽城的諜子又有斬獲，從廣成君手下獲悉，這位大人物口出怨言，聲稱前往晉國就是去送死，遲遲不肯南下。
最終還是商陽君派親衛押送。
這前後因果聯係起來，真相立刻浮出水麵。
林烺仍有些不解：“既然聯姻是假，為何不把廣成君抓起來，反倒聽之任之，豈不泄露各處城防部署？”
樊充沒有直接回答，伸手指蘸茶水，起身來到書桌旁，在桌麵畫一個倒三角，當中兩豎將其分成三塊。
“雲州地處九州西南部，三麵環山，一麵臨水，陸路唯有北麵與秦國相鄰，可以說是易守難攻。”手指三角區域邊緣，一一介紹：“北麵八百裏秦嶺，阻擋寒風南下，東邊這條渭水與宋國隔江相望，西、南兩方相鄰瀚海，有昆吾、雲曦兩座山脈做為屏障，也不懼海風襲擾。這裏一年四季風調雨順，物產豐盛，素有天府之國的美名。要是盡占此地，進，可以爭霸天下，退，也足以自保，可謂是得天獨厚的寶地。隻可惜，如今被分成三塊，那就是晉、魏、蜀三國。”
林烺心中一動，雖然這些他都清楚，卻不知老大人此時說這話，到底有何用意，因此沒有吭聲。
樊充拍了拍三角中間那塊，重點給他解釋：“這一塊就是我大晉，左邊是魏國，右邊是蜀國，三角上方就是秦國。大晉夾在三國之間，形式看上去非常危險。”
林烺自然清楚，等著聽他下文：“晉國難道隻能任人魚肉？”
樊充笑了笑，反問他一句：“這麽多年，我大晉備受各國圍攻，為何一直巍然不倒？”
“自然是將士們齊心抗敵，還有……”林烺脫口而出，但下一句有些猶豫。
樊充接著他說：“還有三道天險關隘。北有大散關，卡在秦嶺山道上；西有霞萌關，攔住魏人東進去向；東有棲鳳關，阻止蜀人犯境。我大晉兵勢強勁時，可兩翼揮兵出擊，攻城略地，形勢疲憊又能據險自保。”
誠然，老大人說的都很有道理，但也埋下了隱憂。
他淡然一笑，無奈的搖搖頭：“正因為有這三道天險，如今我軍才不思進取，越來越依賴防禦，連訓練士兵野戰都被嚴令禁止。上次大意弄丟霞萌關，如果魏人乘機殺進來，晉國又該如何抵擋？”
樊充聽出他心有不甘，借機鼓勵：“所以我大晉才需要賢侄這樣的青年才俊，強兵備戰，方能立於不敗之地。很可惜，如今奸佞當道，把持著軍務，才弄出這些幺蛾子。賢侄，若想要有一番作為，這次正是個機會。”
林烺自然明白，老大人的良苦用心，那就是重振晉國國威，一抱拳：“世伯有什麽吩咐，盡請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