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擂鼓聚將
這番話說完，賬內文武們全都神態各異起來，武將們大多被感染的熱血沸騰，一種戰死沙場、刀頭舔血的豪邁在他們眼中瘋狂跳動著。
這正是陳心裏預期的，他知道這些古代人肯定容易洗腦，更何況身為武將誰還沒點血性？
至於承擔不承擔的倒是好說了，假如自己真能打贏，那這麽大的功勞足以抵消私自調兵的過失了，但若這次打不贏，那估計也就沒機會去承擔了，他大小也是個皇子，屬於整個北境城裏最大的俘虜，賀蘭卓捉到他難道還能輕易放了不成？
相比之下那些文臣們，明顯要比這些“愣頭青”們冷靜的多，不過既然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他們也就不好再出言勸阻，說到底這天下都是你們陳家的，你既然執意要冒險調兵，那出事之後你們父子自己算賬也就是了。
當然，還有一點就是時間確實來不及了，敵軍早已兵臨城下，現在就算康帝同意抽調郡縣兵馬，也根本沒有來回路上請旨的時間。
就這樣，在陳旭的一力堅持下，各級將軍們迅速行動，分成八隊派人前往下轄的八個郡縣，各郡的郡守們接到命令之後也不敢遲疑，縱然他們有萬般不願，但也隻能立刻聚兵增援。
在將軍們前往各處調兵的同時，陳旭也沒閑著，他幾乎是耗盡了自己所有的心力，沒日沒夜的趴在那個沙盤上，一遍遍在腦海裏推演著各種戰法，期間夜落曾無數次勸他休息，但他全都拒絕了。
直到蠻兵匯聚城下的第七日，八個郡縣的所有駐軍才全部匯聚到北境城關，守城兵力也從原來的兩萬人猛增到五萬兩千人。
是的，陳旭把八個郡縣的兵力全都抽空了，用其中一個郡守的話說，如今他們郡內還能出來維護秩序的，除了縣衙為數不多的衙役之外，就剩下他從家裏臨時派出來的男傭了。
而到了這一步最急的就是周延掣，這幾天他幾乎是不吃不睡在營帳內陪著陳旭，因為他知道，從第一批郡縣駐軍向北境增援開始，他們的敵人就不再隻是關外的賀蘭卓，而是時間！
郡縣的駐軍被一調而空，時間長了勢必會出現各種難以想象的動亂，而這一切也許早已被賀蘭卓的斥候探知，雖然兩軍交戰時城關已經徹底封鎖，可誰也不知道那些斥候還有沒有別的辦法把消息傳出關外。
如果陳旭不能保證在賀蘭卓發覺之前，以最短的時間、最有效的策略奇襲蠻兵，那以賀蘭卓的能力，絕對可以在北境給他們找一塊上好的墓地！
“怎麽樣？”周延掣走到陳旭身邊，一麵急的心裏著火，一麵又不得不放緩語速小心翼翼的詢問著，生怕自己的擔憂，會給這位年輕的統帥帶來更大的壓力。
陳旭揉了揉腫脹發緊的雙眼，從沙盤上直起了腰身，疲乏的雙眼中布滿了縱橫交錯的血絲，整個麵部也明顯憔悴了幾分。
可是當周延掣迎向他的目光時，卻發現裏麵竟隱藏著一種莫名的堅定、興奮和自信。
“擂鼓聚將！”這是陳旭起身後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周延掣激動的心髒差點跳出腔外，忙對著門外高聲大喊：“擂鼓！聚將！”
門外的傳令兵聞聲而動，自從三天前開始他們便兩人互倒著等候在這裏，沒日沒夜的輪班值守，等的就是這一聲令下！
隨後“咚咚咚”的鼓點聲響徹城關，這是北境特有的聚將鼓，從周振先祖鎮守北境開始便流傳至今，這種鼓聲最初隻是為了突遇戰事時快速聚集人馬，但是後來周振的父親發現，隻有這一個功能完全應付不了瞬息萬變的戰場局勢，於是他突發奇想，將鼓聲節奏改造成聚將、聚兵、列隊、馳援、突擊、衝鋒、佯退、分兵、夾擊、布陣、守備等各種不同的形式，每一種都在實戰中起著力挽狂瀾的作用，同時每一名北境軍將，都要將這些鼓聲牢記於心，若是有人聞鼓不動，所屬將軍便可在兩軍陣前將其先斬後奏！
第一通鼓聲還未落，北境的將軍們早已衝進了大帳，隨著一聲“參拜主帥”的呐喊，陳旭久違的笑意再次浮現在臉上。
正常每種鼓令都會敲三通，三通不到才算違令，而現在看這些將軍們的反應，定是早已在賬外等候了多時。
麵對著那一雙雙熾熱的眼神，陳旭不再遲疑，一把拿起桌案上的令箭：“李俊義聽令！”
“末將在！”李俊義大喊一聲單膝跪在陳旭麵前，激動的連拱起的雙手都有些微顫，這可是第一支令箭，放在兩軍陣前，也隻有先鋒大將才能有這個資格，這不僅代表著主帥的信任，更代表這員將本身在諸位將軍當中的地位。
陳旭凝眉而視：“蠻族大軍出征，糧草多以肉幹為主，為了輕騎迅捷，照例他們每人會帶半月左右的肉幹充饑，但如今他們已在城關前對峙七日，八日後糧草必會短缺，可賀蘭卓既然敢攻打北境，就一定做好了準備，本帥料想，他補給的方式肯定是派人趕著大批牛羊一邊放牧一邊宰殺，等前線的肉幹差不多吃完了，後方的牛羊也趕到了。”
李俊義不住點頭：“沒錯，這是他們蠻夷一慣的打法，除了牛羊之外肯定還有穀物、豆米之類的戰馬草料。”
陳旭會心一笑，他前世曾深究過一些遊牧民族的戰法和補給，但凡蠻兵出征，一般都是大軍在前方風馳電掣的打仗，後方很少的人趕著成群的牛羊跟著軍隊走，這樣一來可以放牧，二來可以隨時給大軍補充肉食，第三則可以節省運送糧草的人力。
與中原王朝不同，蠻族人丁稀少且各個好戰，把有限的男子組建成軍隊之後，剩下的幾乎就全是老弱婦孺了。
但這也難不倒他們，因為他們食用的牛羊本身就是活物，隻要幾個人趕著，它們自己就會走起來，徹底省去了組建大量糧草運輸隊的麻煩。
然而光有肉還不行，必須要有穀物和豆米，不過這些糧食可不是給人吃的，而是給馬吃的。
沒錯，蠻族的糧食基本上全都喂馬！
戰馬這東西雖然迅捷如風，但卻嬌貴的很，關外表麵看上去是一片茫茫荒原，可那些愛馬如命的蠻兵們，卻很少讓自己的戰馬去單純吃野草，這樣不是不行，但很容易把馬養廢。
而且野草的那點營養根本保證不了戰馬足夠的體力和耐力，這對於在關外荒野上馳騁騎射的蠻兵們來說絕對是要命的。所以蠻族的馬大部分食料都是穀物和豆米，由此才造就了很多馬種雖然看著瘦小卻強悍無比，而且爆發力驚人。
至於這些糧食的運送就更簡單了，他們趕的牲畜群中有用之不盡的牛，一般都會用特製的大車套在牛群中拉著走，完全無需多增派運糧隊伍，這就給本就人口不多的蠻族，節省了很大一部分人力。
陳旭點了點頭，讚賞李俊義的同時，也說出了自己的顧慮：“但是想要劫糧就必須要繞到敵軍後方，縱觀整個北境，能繞過城關且不被敵軍發覺的地方就隻有一個，不知李將軍敢不敢去？”
李俊義聞言皺起了眉頭，片刻之後他終於意識到陳旭話裏的意思，隨即驚呼而出：“主帥說的是……漴淵嶺？！”
此話一出，整個大帳內全都倒吸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