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 相伴是此生皆你1

萬事俱備,唯有等待。

星洲六周的地麵課眨眼而過,離別的這一天終於到來,青陽機場內上演一幕幕依依不舍的畫麵。

瞿恬和周辰一的父母都來送機。

沒想到冷若冰霜的周父臉上竟然崩盤了,他身子站得筆直,緊抿薄唇強忍的樣子和他的性格一樣孤傲。

周辰一主動上前一步,將眼前“開戰”多年的男人抱住,道:“老爸,我又不是不回來,您一個大男人哭什麽啊。”

周筠唇角**,什麽也沒說,隻是用力拍了拍兒子的後背。

瞿恬和父母擁抱,又抱了抱周辰一的父母,笑著說:“爸爸媽媽放心,等我們學成歸來!”

這一走要一年半後才能再見,瞿恬和周辰一站在不同的登機口,回頭看了一眼對方。瞿恬對他揮了揮手,先一步登記起飛。

周辰一耳畔縈繞著她最後的一句話:“你要好好學,我可不會先回來。”

在學習勁頭上,真是一丁點兒都沒變。瞿恬要求他務必好好努力,千萬不要因為考核不過而被“遣送回國”。

抬頭看著那一架架衝上雲霄的飛機,周辰一微微揚唇,對未來充滿了希望。

經過黑白顛倒十多個小時的飛行,瞿恬看著頭頂墨爾本的斜陽,感覺頭腦天昏地暗。

麵對這座異國城市,她沒有絲毫興奮,急需補一個覺來緩解身體的疲乏。然而從機場到航校還有一段路程,瞿恬隻能上了巴士繼續倒頭睡。幸好這一路有皇甫雲霞在旁邊保航,有時候瞿恬想,如果雲霞是男孩子不知會迷倒多少女生。

雲霞似乎已經恢複了往日的樣子,好像那一晚號啕大哭的場麵隻是瞿恬做的一個夢。

國內和澳洲有兩小時時差,她勉強睜開眼睛給家裏發了條信息報平安,而周辰一此時應該還在飛機上,他們相差十幾個小時,恐怕以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是他迎來朝陽,她看到落日。

去到航校辦理完手續,兩人來到公寓休整,醒來時瞿恬收到了周辰一在洛杉磯拍攝的照片。

天使之城。

美國西部最大的城市,全球最著名的好萊塢便在這裏。

可周辰一的目的地位於亞利桑那州,離天使之城還有一趟航班,一想到亞利桑那燥熱的氣候,瞿恬立時覺得喉嚨發幹,於是起床喝了杯溫開水。

【多喝熱水。】

她給周辰一發去四個字,對方沒有回,大概也是累得在車上睡著了。

看著墨爾本的夜色與星空,還沒有讓瞿恬產生離家的感覺,可一到超市她立刻憋屈了。

沒有辣條,沒有幹脆麵,沒有牛板筋,貴到發指的老幹媽……

皇甫雲霞單買了點水果便己皺起眉頭,她思考了一會兒說:“我尋思我們該好好回去做做攻略,特別是省錢的那種。突然好羨慕周辰一他們,起碼楊靖宇會做飯。”

瞿恬抿著唇,有點兒委屈,說:“我想吃辣條。

湊合吃了點晚餐,兩人買了些日用品和蔬菜麵條回了公寓,沒想到欲哭無淚的苦悶和欣喜若狂的瘋癲隻相差半個小時。

晚上整理衣物時,瞿恬在旅行箱最底層發現了一個包裹,裏麵放滿了某人給她準備的各類小零食。

拆開一包辣條,瞿恬瞬間滿血複活。

“我活過來了……”

“嘖,我酸了行嗎?”皇甫雲霞眼底含笑,打趣說,“周辰一這心細得可以當媽了。”

瞿恬心頭似糖甜蜜,拿出手機拍了張照片給周辰一發過去。

才到航校的這晚,她有了個好夢。

六月的鳳凰城,即便到了晚上,厚重的熱氣仍壓得人胸悶耐受。

周辰一拎著行李箱,抬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汗,幾人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幸好有學長到機場接機,還為他們準備了晚飯。住宿的公寓還沒網,周辰一隻能蹭用學長的網絡給瞿恬報了個平安。

睡了整整一個天,等到夜間稍微涼爽下來,初來乍到的兩人才起床活動。

打開手機看到瞿恬之前發來的照片,她晚上煮了麵吃,現在這個點應該睡得很熟。楊靖宇穿上早早準備好的花褲衩,站在鏡子前麵嘚瑟。

“瞧瞧,俊不?”

看著這富有魅惑的花色,周辰一笑問:“阿青選的吧?”

楊靖宇驚恐:“這你也看得出來?”

周辰一:“這紅花配綠色跟她性格一樣開朗。”

楊靖宇臉上美滋滋,也不管周辰是不是故意笑他,隻是說:“反正瞿恬那麽正經,是不會給你買這種好東西的。”

顯然,等周辰一打開旅行箱時,兩人瞬間噤聲。

氣氛有些尷尬,楊靖字瞧見旁邊黑沉的臉色,緩解氣氛說:“或許……瞿恬有別的藝術細胞?”

【聽說那邊很熱,什麽都不想穿,我送你一條褲子包住重點就好了。】

看到她留言的字條,周辰一耳根一紅,默不作聲地關上了行李箱。

一包零食換一條**,瞿恬的腦回路出奇新奇。

“算了,反正她總是令人意外。”楊靖宇拍拍他的肩膀,歎了口氣說,“出去整點不?我看到院裏還有籃球場。”

兩人正說著,突然有人敲響了門,打開一看是學長。學長名叫陶治,已經solo(單飛)一段時間,眼下要準備最後的考核。如果順利的話,便可以學成歸國。

陶冶笑起來眼睛眯成條縫隙,說:“走,帶你們去熟悉一下環境。”

“看來你們準備得很充分啊,還知道來這兒日常隻hold住短袖褲衩人字拖。”

相視一笑,換上好衣服跟學長出了門。

微風略燥,原想著吃完飯去籃球場玩,沒想手機裏各種教學安排就已經鋪天蓋地。陶冶淡笑說:“這還隻是個開始,什麽異國旅遊邊玩邊學,不存在的。”

兩人看著學長略顯消瘦的臉龐說:“我們隻是聽說……很難。”

“壓力最大的時候,我甚至有過不好的念頭。”陶冶深深吸了口氣,搖搖頭說,“還好有家人和朋友的鼓勵,我自己也硬扛了過來。”

他伸手拍拍周辰一的肩膀,問:“聽說你有女朋友?”

“是的。”周辰一點點頭。

陶冶沉默了幾秒,提醒道:“如果飛培期間分手了,或許對你會更好。”

周辰一蹙緊眉頭,心頭有些不悅。

“別覺得我說話難聽,曾經的學長也是這麽提醒我的。

“到時候兩個人隻是有個名分,實際上過著單身的生活,整天抱著手機談戀愛。”他眼底幾分憂傷一閃而過,苦澀一笑,不再多言。

從公寓到航校需要坐校車,中午頂著四十多度的溫度候車,差點讓人暈過去。皮膚被太陽曬得很痛,兩人決定明天去買防曬霜。

新的征程拉開序幕,同期培訓的飛行學員們來自各個航空公司。一開始會有四周的理論學習,結束後是FAA的理論考試,隻有通過這個考試後,才能進行場地飛行訓練。

課堂第一天領的書堆滿了桌子,隻用箱子扛回宿舍,按陶冶的話來說,一次理論不過不算什麽,要是兩次不過基本就是停飛退訓。

菲尼克斯悶熱的夏天。

酷熱的室外與室內成了鮮明的對比,然就算身處室內,燥熱的空氣依然不聽地從窗戶湧入。

生澀難懂的專業課,即使每天有十幾個小時在學習,仍然遠遠不夠。

還沒有進場地訓練,理論知識已經讓人精疲力竭。課間休息,周辰一趴在桌子上,聽楊靖宇在教外國同窗學習東北話。

“Peter,I heard that your girlfriend is the first in your school.(皮特,我聽說你女朋友在你們學校是第一名)”

皮特是周辰一的英文名,起這個名字的原因是源於《壯誌淩雲》的主角,而眼前這個金發藍眸的同窗並不是善茬。

Daniel是AM航空的飛培學員,AM作為世界上最大的航空公司之一,Daniel引以為傲,一旦他出現的地方總感覺自帶背景音樂。

聽陶冶學長提過,Daniel是一個在飛行特別有天賦但又自傲的人。由於以往國內其他學校送來飛培的學員在成績方麵略低於國外的飛行學員,導致現在隻要是國內到航校送來訓練的學員,時常受到冷嘲熱諷。

周辰一沒有和他有過太多接觸,但是Daniel似乎早已將他視為對手。

“Actually……It’s me.(實際上,是我)”

自從上次和瞿恬在圖書館打賭後,為了追求瞿恬他確實考到了學院第一。

Daniel臉色微微一變,冷嘲一笑,看著周辰一的眼神充滿了懷疑和不屑,對他做了一個挑釁的手勢。

這似乎是一屆又一屆學員留下的刻板形象,周辰一突然覺得,來到航校除了學飛成功,還需要做一些改變,為他們自己,為接下來所有可能來到這裏逐夢的學弟學妹。

遠在異國他鄉,真正驗證了那句話——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再也不想吃麵包和泡麵,周辰一開始和楊靖宇學習烹飪,他在味道方麵大概很有天賦,短短幾周時間已經超越了師父。宿舍裏輪著做飯,吃完晚飯就開始準備明天帶去學校的午餐,也可以節約出更多學習的時間,於是宿舍從聚眾練腹肌變成了聚眾學烹飪。

“靖宇,照我說你把他們東北話都教會了,我們就不用跟他們說英語了。”何旭道。

方源吃著碗裏的麵條,用力點點頭:“何旭說得對。”

何旭和方源是國內另外一所航校的學員,此時跟他們組成一個宿舍和學習小隊,楊靖宇捏著下巴深思良久,覺得這確實是個好提議。

周辰一把鍋裏的糖醋裏脊倒進盤子裏,淡淡道:“普通話都沒攻克的難關要讓給東北方言了?”

看到周辰一手裏端著的菜,方源眼睛放光,從椅子上騰一下站起:“快點,快點拿過來!”

周辰一把菜放桌上,說:“你看到食物的樣子讓我想起一個人。”

方源夾了一塊肉放嘴裏:“誰?你女朋友?”

何旭接話說:“聽說澳洲那邊已經進場地了,而我們這周才理論考試。”

方源:“多多少少有點不一樣吧。”

何旭歎了口氣,幽幽道:“美國航校普遍是私人駕駛,儀表等級,商照多發,還有高性能四個階段。至少二十五小時飛行時間,這個時長時是國內民航局規定的。

“私照一共五十三個小時,大約在飛行二十幾個小時後會有一次單飛。

“第一次單飛得選個好天氣,最好沒有風,沒有低雲。我們航校規定是要做三次起降,之後還會有一次三小時的長距離轉場飛行。”

說到這裏,楊靖宇湊近周辰一,問道:“長距離飛行轉場我們可以自己選地嗎?”

周辰一側頭看了他一眼說:“我怎麽知道,我又沒飛過。”

楊靖宇表情有點小興奮:“如果是我的話,我一定要飛加州。”

何旭學著他的口吻,問:“有啥意義?”

“嘖。”楊靖宇白了他一眼,“聽著《加州旅館》飛到加州,再來點牛仔朋克的,你不覺得超帶感?”

“看把你給能的。”

周辰一用筷子敲敲楊靖宇還滿滿的飯碗,道:“我覺得你還是趕緊吃完飯去看書背題,被遣送回國可就去不了加州旅館了。”

楊靖宇癟癟嘴:“真掃興,趕緊吃你的吧。”

幾人邊吃邊看手機直播,可是網絡還是不給力,索性吃完立馬跑到活動中心去看電視,感受了一次ABC直播。

理論考試結束的這天,周辰一收到一張明信片,是瞿恬和一隻胸肌健壯的袋鼠合照。

楊靖宇探過腦袋,看著這張合照,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你說它咋就能練成這種魁梧的形狀?”

周辰一笑了笑:“不練成這種怎麽跟同類單挑?”話落,周辰一走到一旁給瞿恬發了個視頻電話。

南北半球的距離讓他們偶爾的通話顯得更加珍貴。

晚上偷偷喝了周辰一給她磨好的咖啡,才讓她勉強撐到了跟他約好的時間點。夜色已深,澳大利亞雖然時差與中國隻有兩三個小時,但是季節卻完全相反。

此刻瞿恬已經穿上了長袖睡衣,揉著惺忪的睡眼,跑到陽台上跟周辰一視頻。

“還好嗎?”

聽到他的聲音,瞿恬心裏湧出一陣思念:“還行,你呢?有沒有進場地了?”

聊天背景上周辰一頂著烈日,藍天萬裏無雲,瞿恬繼續說:“你們那邊要熱到什麽時候啊……”

周辰一哈哈一笑,說:“大概熱到冬天也還在熱吧。”

話落,兩人有了一瞬間的沉默。

瞿恬覺得她有點淒涼,好不容易才談起戀愛,原以為也會跟電視劇裏來點甜甜的日常,可是才剝開糖紙,異地戀就上線。

很多時候,她感覺有一肚子話想跟周辰一說,但又不知從何說起。

“你可要好好學哦。”瞿恬說,“少看點露長腿的外國美女。”

說到這兒,他拿出瞿恬寄來的明信片指著說:“你才是少看點胸肌腹肌,連袋鼠都不放過嗎?”

瞿恬被他逗笑了:“哈哈哈,是不是超帥,特有味兒。”

“瞿恬。”周辰一突然沉聲叫了一下她的名字。

瞿恬一怔,聽他緩緩道:“我想你了。”

秋風徐徐劃過耳際,瞿恬柔聲道:“我也是。”

“一想到我還要熬十五個月才能見到你,我有點呼吸不暢。”周辰一把臉湊近屏幕,“這邊天氣燥熱,我的嘴巴實在太幹了,誰來親一口救救我。”

“嘁,你太會貧了吧。”雖然如此,瞿恬還是紅著臉對著屏幕上親了一下。

“快去睡覺吧,我們得去看考核結果了。”

“好。”

掛斷聊天,仰頭看著漫天繁星,瞿恬總感覺心裏空落落的,是一種說不出道不明,想裝作不在意卻又令人無法忽略的感覺。

異地戀都會這樣嗎?

瞿恬深深歎了口氣,回屋躺在**,失了眠。

順利通過了理論考核,明天將迎來人生首飛,心中熱切而期盼。

周辰一看著日程安排上是淩晨五點的航班,不過兩點就得起床,在興奮之餘最大的希望就是不要飛吐了,這是來自學長的溫馨提醒。

然而明天還要檢查公寓衛生,幾個大男生到了晚上還在打掃,掐指一算隻能睡四個小時。原以為脫離母校的半軍事化管理,沒想去到哪裏都一樣。

淩晨伴著月亮出發,到了五點天空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在航校訓練時,學員們單雙發訓練是兩種飛機型號。一個教員帶兩個學員,周辰一和楊靖宇一組。飛行前的檢查都已完成,心頭愉悅和激動的情緒正交織在一起,卻被華麗地取消了。飛行取消的原因比較尷尬,學校沒給他們發飛行時使用的耳機……

來時神采奕奕,走時垂頭喪氣。

楊靖宇欲哭無淚地蹲在地上遠眺著場地上的“坐騎”,卻被何旭跑過來猛拍一巴掌。

“走啦!再怎麽看今天也飛不了。”

“容我再看看……”

何旭嘖嘖嘴:“Dorm inspection.(宿舍檢查)”

楊靖宇愣了一下,更是要哭了:“又來?”

趕在檢查前又打掃了一個下午,等有空歇下時周辰一才看到手機上瞿恬已經給他發過好幾條消息,大概是想問他首飛的情況,最後說了句晚安。

她已經睡下了。

周辰一似乎想到了,轉而問楊靖宇:“你來之後跟阿青有聯係嗎?”

正在曬衣服的楊靖宇一愣,臉頰微上紅暈:“聯係。”

“幾天聯係一次?”

楊靖宇想了一下:“你這麽說的話一兩天總會聯係一次的。”

聞言,周辰一蹙蹙眉,笑道:“我怎麽感覺你們倆在談戀愛?”

“沒有!”楊靖宇立刻否認,眼神有些回避,“就……純聊天。”

周辰一淡笑著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麽。現在想來純聊天的人都比他們聯係得頻繁啊。

“我覺得我和瞿恬聯係得很少。”

楊靖宇說:“那還不多聯係聯係?你們應該還在熱戀期才對,搞得這麽冷清容易出問題。”

聽他說得頭頭是道,周辰一不由自主地皺起了眉頭:“你和阿青……”

“我們都抽空聯係啊!”楊靖宇笑笑,“若真的想跟那個人說話,上個廁所的工夫不也能說上好幾句。”

不知為何,楊靖宇的話令他久久難以釋懷。

休息日瞿恬沒有賴床,約著皇甫雲霞到附近的小鎮休閑遊。小鎮靠近碼頭,兩人租了自行車去碼頭看海鷗。

空氣中帶著海水的鹹腥味,海天連成一線,偶有船隻駛過,耳畔是海鷗的叫聲。許久沒有這麽放鬆,瞿恬迎著海風展開雙臂,做了個深呼吸。

“好舒服。”

皇甫雲霞摘下墨鏡,凝視著遠方,緩緩道:“來澳洲這麽長時間,感覺你跟周辰一的聯係越來越少。”

瞿恬怔住,半天才從喉嚨裏擠出幾個字:“好像是的。”

“吵架了?”

“倒也不是。”瞿恬仔細思考了幾秒,“就……很多話說不出來。”

皇甫雲霞眼中精光一閃,歎息道:“你真的很不會表達自己的內心啊。”

瞿恬秀氣的眉頭皺了皺,像是在竭力思考著答案。

皇甫雲霞繼續道:“想他就可以說想他,愛他就說愛他,很難嗎?”

瞿恬臉色一紅,沉吟幾秒:“這……簡直難以啟齒。”

皇甫雲霞輕笑幾聲,搖著頭說:“我懂了,原來你說不出口。”她又長歎了口氣,“那就寫下來。”

瞿恬詫異地看著皇甫雲霞,驚呼道:“寫信嗎?”

“不管科技多發達,手寫書信永遠是表達感情最好的方式。”皇甫雲霞凝視著瞿恬的眼眸,綻出一抹輕鬆的笑容,“在這個感情太過於稀薄又太過於碎片的時代,書信或許能夠保持恰到好處的完整。

“你得明白,如果沒有持續的真誠和付出,愛情就會消失,儀式感也是為了保持愛情的感覺。

“對於難以言表的愛意,書信也許是個不錯的選擇。”

瞿恬聞言,笑著揉了揉眉心,心頭也輕快了幾分。

事實上她很擔心周辰一,很想念他,也很想告訴他發生的一切,而她又總擔心說出來顯得矯情,也恐於占用他本就稀少的時間。

“怎麽樣?要不要寫一封?”原以為瞿恬終於開竅,皇甫雲霞揚了揚下巴,示意瞿恬前麵正好有郵局。

“不要!太矯情了吧!”瞿恬耳根一紅,佯裝淡定,罵罵咧咧地走了。

皇甫雲霞一時語塞,哎!

“瞿恬,寫一封吧!”皇甫雲霞笑著追上去,“告訴周辰一‘我愛你’!”

“不要!”

瞿恬的臉更紅了。

“寫吧!”

“說了不要!你不要再說啦!”

……

對於周辰一而言,六月的倒數第四天是個值得紀念的日子,

成功首飛。上機時他試探性地摸了摸前方的操縱杆,凝視著各種儀表,一切又意味著一個新的開始。

氣溫升到到了48℃,沙漠上巨大的仙人掌競爭向上。明明坐在飛機上已經渾身濕透,沒想回到宿舍整個人卻幹了,方源為了給大家慶祝首飛,特地做了牛排。

“我想知道今天你們有誰飛吐了沒有?”

楊靖宇哈哈一笑,目光投向周辰一:“或許你可以問問周辰一。”

周辰一有些尷尬一笑。

正說著,手機嗡嗡響了起來,周辰一接起電話,臉色突然一沉。

“你等我一下。”他起身離開餐桌,去到樓梯間打電話,“怎麽了,哭成這樣?”

這是他第一次聽到瞿恬哭,聽筒裏傳來的聲音仿佛撕裂他的心,無法為她做任何事的無力感,緊緊將他包圍。

“我今天……飛得特別差……”瞿恬坐在牆角,不知道為什麽,原本隻是想跟周辰一說說話,可一聽到他的聲音,眼淚就跟決堤似的湧出來,“是我學得不精,教員說得對。”

“瞿恬……”

瞿恬抹了一把淚水,靠在牆上調整自己的情緒。她忽然覺得在她最需要擁抱時,他們卻相隔十八萬千裏,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戀愛嗎?

周辰一深深吸了口氣,柔聲安慰道:“我們本來就是學員,又在學習階段,一兩次飛不好沒關係的。”

瞿恬靜靜地聽著,心裏難過的感覺並沒有減輕,她甚至感覺此時此刻周辰一是無法與她感同身受的。

“先這樣了。”說完,還沒等對方回答,她便掛斷了電話,抱頭抽泣起來。

皇甫雲霞從外麵買冰激淩回來,看到瞿恬的樣子嚇了一跳。

“怎麽了,恬恬?”她把冰激淩往桌上一扔,跑到牆角去抱住瞿恬。

瞿恬放聲大哭,抱住雲霞哭著說:“雲霞,我堅持不住了,太難了。”

“不怕不怕,我們慢慢來,這才剛剛開始,而且今天的操作本來就難。”她輕撫著瞿恬的頭,柔聲說,“想想淩晨三點的早起,想想你在飛機上見到的朝陽……不是說好的嗎?出來就要做好置之死地的覺悟。”

崩潰的情緒稍微得到緩解,瞿恬抱著皇甫雲霞沉默幾秒說:“雲霞……我想分手。”

接連幾天瞿恬都沒有接周辰一的電話,站在窗邊看著手機屏幕再次暗下來,周辰一麵色沉重地看向遠處。

他們長期不在一起,不清楚對方的世界,現在竟連打電話也沒有共同語言。她傷心的時候,他沒法陪在她的身邊,瞿恬或許想要的僅僅是一個擁抱,卻連這麽簡單的願望都實現不了。

此刻,周辰一似乎體會到了初來乍到時陶冶學長對他說的那席話。

“周辰一,你在那兒琢磨個啥。”楊靖宇站在教室門口,指指手腕上的表,“該上課了。”

“來了。”他把手機塞進書包,進了教室。

鳳凰城的熱度與快節奏的生活連早上洗頭的時間都顯得珍貴,兩人索性剃了寸頭,午飯時間大家都在比拚各自宿舍做的愛心便當。

見周辰一默不作聲,時不時舀一下米飯,始魂不守舍的樣子,楊靖宇皺眉問:“咋地了?”

周辰一淡淡啟唇:“沒事。”

楊靖宇:“跟瞿恬吵架了?”

何旭瞥了一眼周辰一說:“看吧,這就是我不談戀愛的原因。異地戀?多費精神。”

方源用胳膊肘拐了一下他:“別哪壺不開提哪壺。”

周辰一蹙蹙眉,沒有說話。

瞿恬一定是非常難過才會給他打電話,可是他什麽都做不了。都說距離產生美,這裏肯定沒有包含異地戀,他甚至已經被異地的無力感擊得節節敗退。

周辰一焦躁地放下手中的筷子,楊靖宇睨了他一眼,把餐盒裏的雞腿夾在了他碗裏。

“我給你加雞腿了,你得爭氣。”

幾人正說著,何旭突然輕咳一聲,大家順勢看去,Daniel又意氣風發地走來。

“Hello,Peter.”他抬手拍了一下周辰一的肩膀,邪魅一笑,“Long time no see.(好久不見)”

何旭蒙著嘴小聲嘀咕:“明明天天陰魂不散。”

周辰一淡淡啟唇跟他打了招呼。

Daniel嘴角一勾,說:“什麽時候有時間,我們比試一下?”

周辰一仰頭盯著他,淡笑說:“最近忙學習,不閑。”

Daniel無聲地笑了笑,向他投來睥睨的目光。

正午,四十多度的停機坪熱得令人發暈。

每天頭昏腦漲地起床,匆匆吞下早餐趕校車,打卡簽到後去跑練習平衡與載重,又馬不停蹄地奔到停機坪等候場地訓練。

連續四天淩晨四點多起床,一直奮戰到下午三點半,周辰一感覺精力被抽幹。今天訓練降落在高帥富機場Scottsdale,機場停放的都是私人噴氣式飛機,旁邊盡是私人別墅、泳池,還有一個高爾夫球場。

楊靖宇抹了一把汗:“我怎麽感覺我們像小醜一樣在給這些富豪做飛行表演?”

周辰一笑著捶了一下他的胸口:“加緊練習吧。”

正午十二點的飛行是一天最熱的,開了風扇和空調,後機艙的溫度才勉強從五十攝氏度降到四十多攝氏度。升空後遇到熱力亂流,顛簸中楊靖宇不盡如人意地吐了。

整日排滿的枯燥訓練,公寓外的籃球場成了他們釋放壓力的地方。

結束一天的訓練,周辰一正和楊靖宇正在投籃比賽,一個籃球不合時宜地砸進場子,打亂了他們的節奏。

周辰一一個急轉攔下了闖進“戰場”的籃球,回頭看到Daniel和幾個外國校友走進場地,嘴裏嚼著口香糖,有些來者不善。

周辰一手裏拿著籃球,看到Daniel站在他對麵,微微分開雙腳一副防守的姿勢。

周辰一沉默了幾秒,運球進攻。

“Hey!”Daniel同行的人吹噓嘲諷,還做出了鄙視的粗魯手勢,氣得楊靖宇臉色發青。

“你說什麽呢!”楊靖宇一把甩掉手裏的籃球,走上前用胸撞了一下對方,怒道,“罵誰呢!你算什麽東西!”

隻差最後一個球,原本防守籃筐的周辰一受到了幹擾,他側頭去看楊靖宇,喊道:“靖宇!”

未想Daniel趁機一個三步上前,用身體狠狠撞開周辰一,一個重心不穩,腳下一崴,向後跌倒下去。

“周辰一!”

腳上的劇痛讓周辰一雙眼緊閉,咬牙切齒,不一會兒,腳踝竟腫了起來。

楊靖宇怒不可遏:“What’s wrong with you?(你有什麽毛病?)”

眼看幾人就要動起拳頭,周辰一急忙喊了一聲:“靖宇,先扶我起來。”

楊靖宇被他分了心,勉強壓下怒火,焦急問:“還行不?”

“先回宿舍吧。”話落,他看著Daniel,冷冷道,“I thought you were a man.(我以為你是個男人。)”

聞言,Daniel神色微變,看著周辰一一瘸一拐地離開了籃球場。

回到宿舍,何旭和方源也圍了上來。

“什麽情況這是……”

“沒什麽,給我拿點冰塊吧。”

看到楊靖宇氣急的樣子,何旭到廚房拿冰的時候路過陽台看到籃球場上Daniel一行人正在玩投籃。

何旭:“他們又來找麻煩?”

周辰一沒有回答。

方源擔心地看了看說:“要不要去醫務室看看?”

周辰一輕輕搖了搖頭,即使此刻腳踝很痛,可第二天早上四點半還要進場飛行訓練。

“沒事,先敷一下。”

月色朦朧。

他靠在床頭翻看微信朋友圈,手指滑到瞿恬的動態時他微微怔住,打了那麽多個未接電話,她竟一個也沒有回複。

周辰一猶豫了片刻,撥通了瞿恬的電話。

“喂。”

聽到她的聲音,周辰一嘴角動了動,啟唇問:“吃過早飯了嗎?”

那邊的人靜了一會兒,應道:“吃過了。”

“你這兩天在做什麽?”

“訓練。”

這段對話平平淡淡,冗長的靜默仿佛成了一根刺,一分一秒地紮在彼此的心頭。

隔了半晌,周辰一再次打破寂靜:“瞿恬,我們……”

“我要進場了,再聊。”

她匆匆掛斷電話,沒有給他再說的機會。

墨爾本今日天陰,厚重的雲層壓在天上,宛如她此刻的心情。

她不敢跟周辰一多聊,生怕他的下一句話會令她心碎,她忐忑不安,似乎像所有異地戀的情侶一樣開始擔心那個問題。

她不想他們是這樣的結局。

如果最後等來的是分別,那她曾經鼓足勇氣打破平衡關係的結果,她無法接受。

另一頭,周辰一握著手機,輕聲歎了口氣。

他本想告訴她自己腳崴了,也想裝裝可憐求求愛,或許……她都不太在意了吧。

為了不影響訓練進度,晚上簡單處理後,周辰一第二天用繃帶纏上腳便去飛了。

天色太早,教員沒有注意到他的異常,四個小時後訓練結束後,簽派看著滿頭虛汗的周辰一,這才發現他不對勁。

“Are you ok,Peter?(你還好嗎,皮特?)”

“I’m fine.(我沒事。)”

簽派懷疑地盯著他一瘸一拐的腳,想看看情況,沒想被他一口回絕。

“Are you kidding?(你沒在開玩笑吧。)”

脾氣暴躁的簽派立馬脫了他的鞋襪,繃帶下腫脹的腳踝淤血已經在腳底變成了黑色,讓人皺起眉頭。

周辰一抱歉一笑:“對不起。”

結束訓練的Daniel站在不遠處,將這一幕盡收眼底,他神色微微一變,看了好一會兒,才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