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陌生
因著春節將至,第二天便觀南帶著大武帝王的詔書來到了狄索城,
雙方你來我往地試探一番後均是很滿意現在的兩國狀況:這個年看來可以安穩地度過了。
在狄索皇宮短暫的停留後觀南動身去了寒靈寺。
寺廟的老方丈親自出麵見了這位大武新晉的國師:
“國師遠道而來,辛苦了。裏麵請。”
“不必麻煩,晚輩這次來是聽聞這寒靈寺的後山有一處竹林頗為玄妙,
不知能否進入其中觀摩一番。”
“阿彌陀佛,國師想看自然是可以的,隻是頗為不巧,
前幾日裏麵有人無端闖入,放火燒了許多竹子,
現在竹林已經被圍欄隔離起來,恐怕要等竹林修複好後才能看見了,還請國師見諒。”
觀南聽後不置可否,他知道這次估計是無法靠近竹林一探究竟了,
笑了笑寒暄幾句就離開了。
離開了寒靈寺,觀南並沒有直接回到寧城,好似一種執念突起,
他忽然決定去狄索的集市逛逛。
熱鬧的集市上,人頭攢動。因為臨近春節,許多百姓拖家帶口地來到集市采購貨物,
觀南隻身走在其中,顯得格格不入。護衛在其示意下僅是遠遠地跟著,
看著大武的國師突然做出這樣有煙火氣的舉動。
觀南會突然想來這裏也是因為之前的每一個年節,自己都會和樂風逛逛集市買一些吃食、
窗花等回去準備過年,那曾經是樂風最開心的時候,
總是拉著觀楠將整座集市逛遍了才會盡興。
觀楠還沉浸在回憶中,卻被一聲驚呼打擾了思緒。
原來是遠處,一隻碩大的烏鴉突然貼著人群上空飛過,驚起了一片呼聲,
觀南也不由自主地朝著黑鳥的方向看了過去,隻一眼他便愣在了原地:
遠處的一個零食攤位上,一個清俊的和尚和一位紅衣女郎顯眼地站在一處,
和尚側頭看著女郎在攤位上慢慢地挑選著什麽,滿眼的笑意。
而那位女郎,紅衣紅裙,外麵罩著白色的狐裘大氅,左側臉頰畫著緋紅雲紋,
右臉上點綴著數枝白色花朵,好似特意的打扮如此。
女郎整張臉上蒼白無血色,眼眸清冷看不出情緒,
清麗異常的麵貌被毛茸茸的圍領遮擋了大半,看上去像極易破碎的人偶娃娃。
但觀南知道,那不是點綴的裝扮,而是優曇戰鼓獻祭人的特征,那是樂風!
觀南無法控製自己想要衝過去的心情,可是剛剛舉步就被玄鳥打斷了。
玄鳥不知為何突然暴起朝著人群飛去,驚得路人驚慌失措地躲避不及,
原本熱鬧的集市頓時慌亂了起來。
護衛觀南的侍衛見狀連忙簇擁過來,想將觀楠護衛在中間。
但此時的觀南顧不了那麽許多,他盯著女郎的方向,仍然不顧一切地想要奔向她。
忽然,那位女郎好似感覺到了什麽,抬頭向這邊看了過來,
清冷的眼眸平靜地滑過觀南的方向,隔著那麽遠卻讓觀南停下了腳步。
那麽冷漠的目光,看不到任何情緒,或者驚懼、或者驚訝,哪怕是憎惡,都沒有。
清麗的女郎用冷淡的眼神輕輕滑過觀楠的臉龐,如同看著這集市上隨意一個陌生人,
勾不起任何漣漪。隻輕輕一眼,就好似再無興趣般轉過了頭,
這時身邊的和尚似乎對她說了些什麽,讓她的嘴角帶著淺淡的笑意。
這一刻,在一聲長歎中觀楠終於被洶湧的悔恨淹沒,他驚痛地捂住了胸口,
好似終於可以感受到樂風被自己親手釘在城門時的剜心之痛。
“唉,原來,這麽疼啊!”觀楠捂著胸口自嘲地挑起了嘴角:“你看,報應來了。”
不過須臾間,觀楠已緩過這一陣幾乎讓人窒息的痛感,
可待他再起身之時卻發現再無樂風的身影,
剛剛的一切好似幻覺一般,一陣風刮過,再無痕跡。
喧鬧的人群依舊熙熙攘攘,觀楠置身其中卻寂寞得好似身在空城。
他定定地站在原地,望著樂風消失的方向,甚至連向前邁動一步的勇氣都沒有。
集市拐角的一處馬車內,九儒看著觀楠的方向抿唇不語,
不一會玄鳥飛了回來站在九儒的肩膀上小聲說道:
“已經走了,不知道為什麽並沒有追上來。哼,想是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吧。”
九儒並沒有把剛剛的偶遇當回事,因為觀楠早就失去了和自己一較高低的資格。
他更擔心的是會不會勾起胐胐的一些不好記憶,徒增煩惱!
但意外的是,胐胐看見了觀楠卻好似看著陌生人一般毫無反應。
九儒還待要細想一下,卻聽到玄鳥狠狠地罵了一句:“晦氣!”
也是,原本觀楠看著月穀中的所剩無幾的食材,決定年前一起去集市一趟。
哪裏料到會遇到本不應出現這裏的國師大人。
被打斷了既定的行程讓玄鳥很是不爽。
嘴裏恨恨地罵了幾句後玄鳥飛到了馬車內找到了正和胐胐大眼瞪小眼的墨羽。
車內的氣氛突然地安靜下來,玄鳥有些心虛趕緊又縮回了頭。對著九儒小聲嘀咕著:
“你說,胐胐見了觀楠為什麽一點反應都沒有啊?
就算是割裂開來記憶,但也不該如同陌生人一般吧。”
“沒什麽奇怪的。是樂風不願意記得罷了。胐胐如同是樂風的鏡子,
反映的不過是樂風的情緒,隻不過更和緩,不似樂風那般激烈。”
九儒嘴上這樣講,心裏卻在盤算,想知道自己在胐胐心裏是否留有一席之地。
另一邊,觀楠麵色蒼白地回到了寧城,剛剛進入院子就吩咐所有人都退出去,
他要自己一個人待著。
觀楠坐在屋內的椅子上,盯著自己的左手枯骨沉默不語,
良久才啞聲喚道:“去查查,關於樂風的所有消息,她沒死。”
“少主,你這是何苦。大事未成”角落裏的一道黑影突然出聲:
“而你和樂風又早已無緣,何必繼續為難彼此。當初既然已經選擇複仇,
手刃摯愛,做了這負心人,現在又有什麽臉麵糾纏不休。”
觀南好似被擊垮一般,左手枯指輕輕地敷上臉龐,神色陰翳:
“嗬嗬,隻負她一人就能得天下,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都是值得的。
至於我和樂風之間無論誰負誰都是我們我和她的事。
比起這些,我更怕的是與她兩不相欠,毫不相幹。
我無法忍受她像看著陌生人般看著我。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