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待君歸
這是樂風消散後第二十五年，現在的賀蘭山已經變得十分的適宜居住，
不隻有賀蘭山族人還有很多從外麵遷徙來此的人，
他們遵守著賀蘭山的習俗和規則，也自發地幫著九儒一同種植四合木，
沙漠漸漸地被綠色植被披上了一件綠色的袍子，
原本荒蕪的沙漠也變得熱鬧起來，人們不再懼怕從賀蘭山和朔方城往返的路程，
因為往日沙暴頻出的沙漠已被綠色的植被覆蓋，
兩地的貿易越發地頻繁，就這樣，所有的人和事都向著更好的一麵發展，
唯獨樂風始終不曾歸來。
這些年裏，當初九儒種下的第一棵四合木因為吸收了九儒和樂風的精血，
已經長成了一株高大的樹木，樹冠寬闊，枝幹粗壯，
靈智更是達到了可以與九儒無障礙溝通的程度，賀蘭山的人們都把它當做是神樹，
每每經過都要膜拜一番，每逢年節更是貢品不斷，
甚至發展為有什麽願景也要來這裏拜一拜求神樹保佑，
而這些年四合木收集的樂風砂也早已將水晶人偶填滿，
終於有一天從人偶的心髒處慢慢長出了血肉，並逐漸向著四肢蔓延，
漸漸地長出了血肉，最後甚至心髒處偶爾也有了輕微的跳動，
終於有一天，水晶人偶在九儒麵前碎裂成灰，
一個與樂風一模一樣的女子安靜地躺在祭台上，身著紅衣，好似陷入了甜美的睡夢裏。
肉身已鑄，但樂風卻遲遲沒有歸來的跡象。
每晚，九儒都會坐在她的身旁，一遍一遍地說著過去的事，說著現在的變化，說著對她的思念：
“朏朏，你還要睡多久呢，四合木已經重鑄了你的肉身，但你的魂魄是不是走失了？
你答應過我的，無論相隔千裏萬裏，都要向我吩咐而來，樂風將軍一言九鼎，萬不可食言啊。”
月光照在少女姣好的麵容上，無憂無慮不知人間相思苦。
這一日，清姿和清妍照例來找九儒和樂風，順便再種下幾顆四合木，
這已經是他們的習慣了，可是當她們到達之後卻遍尋不見九儒的身影，
一打聽方才知道，好像四合木那裏有了異動，九儒趕過去查看情況了。
當她們趕到四合木附近時才發現是武帝微服私訪到此，來找九儒詢問玄鳥的事情。
此時的武帝已是鬢角霜白的年邁老人了，可他無論取得了怎樣至高無上的權利，
都無法坦然地麵對二十五年前的錯事，正是那一次的自以為是，
讓玄鳥和樂風搭上了性命才得以保住大武的江山社稷，才有了後來強盛的大武帝國和一代聖君。
所以，武帝在九儒麵前一向是心虛氣短的，這一點哪怕他現在垂垂老矣亦不能改變。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玄鳥到現在依然沒有蘇醒的征兆，而且，
就算他可以醒來也不會記得任何事情，與你早就毫無瓜葛，聖上不必掛懷。”
九儒的聲音毫無起伏，及平淡的一句話，卻讓武帝紅了眼眶，他仍然想爭取一下：
“九儒師傅，我恐怕再無多少時日了，這一次也許是最後一次來見祖爺爺，能否讓我再見他一麵。”
“恐怕不行，玄鳥的魂魄極為虛弱，能否活下來都無法確認，這時驚動了他，恐怕...”
“那，那就算了，就算了。我，我再待一會就走。九儒師傅自便即可。”
九儒將武帝的怯懦看在眼裏，一向淡漠的他在離開之前對他說道：
“聖上不必如此，你將大武治理得很好，如果玄鳥還在也一定會非常高興，
至少逝去的人沒有錯付一腔熱血。”
說完，九儒轉身朝著清姿和清妍走去，幾人一同離開了。
武帝在原地站了許久，九儒的認可對他來講非同一般，好似自己也得到了祖爺爺的認同和原諒，
最後武帝向著賀蘭山深深一拜，之後也轉身離開了。
在那之後的不久，大武帝王駕崩，舉國哀悼，
九儒對著大武都城的方向誦念了一段往生咒，遙送武帝最後一程。
時間來到了樂風消散的第三十年，
這一日，原本不應該出現的清姿和清妍一大早就包袱款款的來到了九儒的麵前，
本已是人到中年的兩個人，在九儒麵前依舊如同孩童一般，耍賴著要九儒收留自己：
“九儒師傅，你就讓我們住下吧，我和清妍都老了，以後再不想兩頭跑了，
就住在這裏等著朏朏醒來，到時候也不會讓朏朏覺得物是人非不適應。”
“對啊，而且，人人都可以來這裏定居，為什麽我和清姿不可以。”清妍在清姿身邊跟著幫腔
兩人一唱一和弄得九儒一聲歎息，無奈隻好在賀蘭山尋了一處上好的地段讓他們定居下來。
至此，兩個人更是每天纏著九儒，深怕會錯過樂風醒來的時候。
至於為什麽會這麽確定是樂風要歸來了呢？那是因為，四合木要開花了。
四合木生長不易，如果長到可以開花的程度，那必定是靈力最濃厚的時候，
這樣的時刻讓也是四合木助樂風魂魄蘇醒的絕佳時期，
因為不確定幾時開花，清姿和清妍兩人索性搬了過來，就近等待。
九儒看著兩人在新家裏忙進忙出的樣子，心裏突然覺得這樣也很好，
多幾個喜歡樂風的人圍繞在她身邊，也會讓她開心的吧，
現在，就隻剩下玄鳥還沒消息了。
幾個人忙到了傍晚，早早就睡下了，九儒不需要休息於是拿起了鋤頭，
趁著月色來到了四合木的種植地繼續除草，修枝。
這是每一個無心睡眠的夜晚，九儒主要的放鬆方式。
突然，天空中傳來了一聲清啼，似鷹唳、似鶴嘯在這個圓月裏格外明顯，
九儒靜了一瞬，突然眼神淩厲的望向了那棵四合木神樹的方向，天空中一隻黑色的大鳥盤旋其上，
九儒的心跳一瞬間加速，他丟下鋤頭快步的向那個方向跑去。
一向氣定神閑的九儒，這一次卻氣喘籲籲地才跑到了四合木神樹的近前，
而眼前是這一幕終其一生也無法忘記，
清朗的月光下，四合木的樹枝上千百朵白色花朵競相開放，
在月光下閃耀著點點柔光，一隻黑鳥盤旋其上，看見九儒後就落到了樹枝上，
而巨大的樹根下，一抹嫣紅的身影亭亭玉立的站在那裏，正抬頭好奇地打量著這棵大樹，
月光灑在她的身上，好似披著光的翅膀，
聽到聲音，月光下的少女轉身，腳步輕盈地向他走了過來，笑著問道：
“師傅可是來尋我的？”
“嗯，我等你，很久了。”
此時的九儒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深怕是幻覺在戲弄自己，
直到少女輕盈的跳進了自己的懷抱，抬頭俏皮的說道：
“等了那麽久，也不見師傅長出白發啊？”
九儒這時才確認樂風真的回來了，他伸手將樂風緊緊地擁入懷裏，顫聲說道：
“你還沒來，我怎敢老去。”
話音剛落，兩人都清晰地聽到了“滴答”一聲響，那是時間流淌的聲音，
上蒼終於原諒的他們，屬於兩人的時間開始流逝，詛咒消失了。
樂風靜靜的趴在九儒的懷裏好久好久，之後突然抬頭對九儒撒嬌道：“九儒，我餓了。”
“嗯，這就回家吃飯去！”
言罷，兩人正要相攜離開，站在樹枝上的黑鳥不高興了：
“差不多得了，都沒人關注一下我也回來，我也餓了嗎？”
原來，這黑鳥正是蘇醒的玄鳥，在樂風的大笑聲中，玄鳥氣憤的飛到了九儒的頭頂一趴，
任由九儒馱著自己，帶著樂風走向了早已等待他們許久的賀蘭山。
一陣清風拂過，吹起兩人的衣角，風來時，君亦歸，賀蘭山終於等到了它的樂風歸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