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等風來

這是樂風消散的第一年，九儒從那一夜後就回到了賀蘭山，再也沒有去過任何地方，

而奇怪的是，從那一日起，賀蘭山再無風刮過，好似整座賀蘭山都陷入的靜默，等待著一個人歸來。

樂風和玄鳥離開後似乎再沒有人能得到九儒的另眼相待。

最初，清姿和清妍想要搬到這裏和九儒一起等待樂風歸來，但被九儒拒絕了，

就連武帝想要派人在此修建一座房子給九儒的提議也被他回絕了，他不希望任何人來打擾自己，

眾人無奈，隻能離開，並約定一年至少要允許他們來探望一次，

畢竟大家都很想樂風，九儒對此不置可否。

每一天，九儒都會來到賀蘭山麓，認真地照顧那一株四合木，

為它修剪枝葉，施肥澆水，跟它說著和樂風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四合木靜靜地聽著九儒的講述，每一天的最後一句，一定是：

“別忘了，你喝了我和朏朏的精血，不還因果是長不大的。”

四合木如果有表情，此時一定是翻著白眼吧，無風自搖曳的枝丫搖擺著表示：聽到了，不會忘。

將四合木打理妥當後，九儒回到了之前同樂風一起居住過的山洞裏，

山洞經過九儒的打理變得更加適宜居住，

山壁上打通了窗子，用上好的貝殼打磨成的窗子讓山洞變得通透溫暖，

一張結實的楠木床擺放在靠窗子的一側，

床邊還有一個造型典雅的梳妝台，上麵擺放著引魂燈和盤鈴。

山洞內部還打通了一個房間，用作洗漱的地方，山壁上同樣打通了窗子，非常幹淨。

可是九儒還不滿意，這裏是樂風喜歡的地方，他要在樂風回來前，將這裏變得更加完善，

所以九儒的下一個計劃是書房，在另一側開鑿出一個大一些的書房，

窗子要多，裏麵還要有可以烤火的爐子，這樣還需要一個通風的管道。

九儒每天都很忙，她怕樂風有天回來了會生氣自己沒有準備好一切，讓她失望。

是的，九儒從沒想過樂風不會再回來這件事，他要做的就是在她回來之前準備好一切。

日子就這樣慢慢滑過，這一日，賀蘭山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九儒對他並無任何感覺，但無論是誰，隻要是這個時候來找他的都不會得到他的好臉色。

但今天來的人完全沒有這個意識。他就是九儒的師兄，弘智大師的另一位關門弟子——九道

“九儒，可讓我一頓好找！”

九儒正在打理四合木，就聽見有人叫自己，回頭一看是他便鄒起了眉頭，

他的這位師兄比起自己更是狂放恣意，兩人已是許久未見，這一次九儒倒是有些意外：

“你怎麽找到這裏的，廣陵城與此相隔千裏都能讓你找到，真的令人討厭。”

“嘖嘖，我不遠萬裏來此自然是有要事相告，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嗎？”

“我這裏不需要客人，你走吧。”

“如果不是師傅讓我來找你，你以為師兄我願意來此看你的臭臉嗎！我問你，你在這裏是要做什麽？”

“我在等一個人歸來。”九儒聽到是弘智大師讓他過來帶話，麵色到底柔和了幾分

“這就是了，師傅說了：要救她，靠的不是能力，是一片赤子之心，

那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明知無望卻毫不計較得失地做下去。

去沙漠裏於萬千的砂礫中屬於樂風的那一顆，等你能找回全部的樂風沙就能再塑真身，

但魂魄嘛，還是看緣分了。”

“知道了，多謝師傅告知，勞煩師兄跑這一趟。”

九儒說完，沒再理他，繼續圍著四合木修剪、施肥。

九道被他的敷衍氣到了，轉身氣呼呼地走掉了。

但九道的話卻讓九儒有了新的打算，他要讓四合木留下所有被風吹到此處的砂礫，

於是在樂風消散的第十個年頭裏，賀蘭山周圍乃至與其接壤的沙漠地帶被全部種上了四合木，

這些年，九儒將長大的四合木枝丫修剪後就一顆一顆地移栽到沙漠周圍，

並一點一點地向著沙漠延伸，清姿和清妍這些年也經常來幫忙，

十幾年過去了，清姿和清妍早已成婚幾年了，兩人在朔方城裏安了家，過得十分自在，

在得知九儒開始移栽四合木後就主動來幫忙，這一次九儒沒有拒絕，

時光在兩人身上留下了痕跡，但唯獨九儒依舊是最初的樣子，

他的時間依舊是靜止的，天道並未收回詛咒。

對此，九儒並不在意，這樣也好，等樂風回來，自己如果變成了老頭子，她認不出自己怎麽辦。

四合木的分枝在賀蘭和沙漠的接壤處不斷地收集砂礫，每收集到樂風的那一顆砂，

四合木就會用自己的汁液將它包裹起來，由九儒將它放置到那尊水晶人偶的身體裏，

不同於賀蘭山的靜默，大漠的風沙不斷，每日被四合木留住的砂礫也數量龐大，

但收集到的屬於樂風的砂礫卻十分稀少，九儒卻一直不急不躁，因為對他來說，

這樣已經很好了，自己有漫長的時間來等待樂風一點一點再聚成人，

對樂風的事情，他一向很有耐心。

就這樣，時間來到了樂風消散的第二十個年頭，

這些年裏左相、弘智大師和左淩將軍等很多九儒熟悉的人已經離開了，

他們有的壽終正寢，得償所願，有的求仁得仁戰死沙場，

而大武也在這二十年裏一躍成為這片大陸最強盛、耀眼的帝國。

而武帝也從當初那個不可一世的浮躁青年蛻變為穩重深沉的一代聖主。

如今的清姿和清妍已經不再年輕了，但兩人依舊在每年固定的時間來到賀蘭山幫助九儒一同種樹。

而如今的賀蘭山已經變得熱鬧了很多，許多在外漂泊的賀蘭族人逐漸的聽聞賀蘭山的後續，

自發地回到了故鄉，讓原本荒蕪的賀蘭山充滿的活力，九儒沒有阻攔這些人的回歸，

隻是立下規矩，任何人不得傷害四合木，違者逐出賀蘭山。

時間對每一個人都是公平的，經過二十年的經營，賀蘭山已經大變樣了，

漸漸的四合木為賀蘭山帶來了絲絲清風，

當風第一次吹拂過九儒的臉龐時，讓他的心髒劇烈地跳動一下：

有風了，終於等到了這一絲清風。

九儒知道，也許樂風就快要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