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最後一戰:一

不過須臾,天空中的玄鳥幾乎燃燒殆盡,它費盡力氣向著武帝望了一眼,對九儒說道:

“老朋友,這場因果我來償還,還請老朋友將欠我的因果償還給大武的百姓。”

說完這句話,玄鳥再也支撐不住從天空中掉落下來,九儒立即飛身將他接住,

托在手中。玄鳥奄奄一息地對九儒和樂風說道:

“這神火堅持不了太久,但也算我盡了心了,這以後拜托兩位了。”

“欠你的因果,我這就還給你,但最終結果如何,看你的造化了。至於大武百姓,自有造化成全。”

九儒說完,將一滴心頭血滴進了玄鳥的口中,並拿出一段四合木做成的吊墜,

一團溫暖的光從玄鳥的身體中緩緩升起,進入了四合木中再無聲息,

隨後玄鳥的身體化為灰燼,隨風而逝。剛剛做完了這一切,身後的城門就被打開了,

武帝踉踉蹌蹌地跑了出來,滑跪在九儒和樂風麵前:

“是我錯了,讓我替祖爺爺,我來替他去死!”

樂風歎了一口氣,將武帝扶了起來:

“聖上不要這樣,現在危機還未解除,不要讓玄鳥的付出變成笑話。”

武帝臉上微熱,慌忙地站起身對九儒和樂風俯首拜倒:

“這神火恐怕堅持不了太久,我現在馬上讓全城的百姓準備撤離。”

“聖上且慢,接下來就交給我吧,還請聖上自去安排,給我和九儒留下一點時間。”

武帝怔怔地看著樂風,突然明白了這位女將軍的打算,

意識到這已是最後的時刻,武帝終於鼓起勇氣向樂風問道:

“樂風將軍,我欠你們一聲抱歉,不知樂風將軍和青梧軍能否原諒我?”

樂風認真地注視著這位印象複雜的大武帝王,沒有猶豫太久,她聲音堅定地回道:

“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軍卒葬沙場,樂風無悔,青梧軍亦無悔。聖上,保重。”

聽了樂風的回答,武帝心裏百般滋味在心頭,想要再問什麽,

可火牆處已是岌岌可危,於是隻能退到了城門處遠遠望著兩人。

而樂風身後,九儒自玄鳥死後就一直默不作聲的看著她,

此時再無他人幹擾,但留給他們的時間也已不多:

“朏朏,你可以完全不用管這些的,我可以帶著你離開,

你不欠任何人的,相反是大武一再地負你在先。”

樂風第一次打斷了九儒的話,輕輕地說道:

“九儒,朏朏是個好名字,我很喜歡。謝謝你,給我一個做朏朏的機會。”

“你要說什麽?”九儒罕見地對朏朏露出了冷漠的表情

但樂風非但不怕,反而傾身環住了九儒的腰身,她將頭埋在九儒的懷裏即放鬆又不舍地長歎了一口氣。

“九儒,我也是樂風,我不能放任事情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隻要我在,隻要我能,我就會去做,你是知道我的。”

“所以朏朏選擇放棄我是嗎?”九儒啞聲追問道

“朏朏為什麽不願意放下呢,經曆了這麽多為什麽還是執迷不悟?”

“九儒,那是因為你從未被放棄過啊,總有人執念不悔地牽著你,

所以你才能輕鬆地說出讓別人放下執念。可是我呢,一直以來我才是被放棄、

被遺忘的那一個。我不要放下,因為我放下了有誰能替他們發聲,

我放下了他們,就會變成那些曾經放棄我的人,那是我最討厭的樣子,我會對自己失望。”

“所以,朏朏要放下我了是嗎?”

“九儒,你曾經說過,這萬裏江山埋葬了多少天驕忠魂、魑魅魍魎,有誰記得!

那現在多我一個又有何不可?”

樂風不願九儒繼續偏執下去,此一戰即是決別,樂風也不想留下遺憾:

“我看過漠北的風雪,和風雪中旺盛的生命力,見過風雪中依然笑得爽朗的牧民,

我見過初春的幽州城,百姓安居樂業。我也見過江南的微風,溫柔得讓人沉醉,

我更沉醉於秋日的狄索城,綠色的草原蛻變成了金黃的色澤,

而這一切都是我最愛的人帶著我一步一步的去發現的,他曾告訴我,這才是我的一線生機。

九儒,我執念的、守護的從來就不是高高在上的人間帝王,

而正是這看似平常的人間煙火、柴米油鹽啊,現在,為了守護這些細碎的光點,

我才願意心甘情願地奔赴這必死一戰,九儒別讓我留下遺憾好嗎,就這樣堅定地目送我離開吧。”

說完這些,樂風來到了城門處武帝的身邊,向武帝問起了留在這裏的一套紅色盔甲法器,

武帝聽後卻是一頭霧水,此時樂風身後的九儒開口了:“朏朏,來這裏。”

樂風轉身才發現弘智大師留給自己的那套紅色盔甲此時正被九儒拿在手中,

她看著九儒妥協的表情,心裏最後一絲沉重也消失不見,

樂風幾步走了過去,任憑九儒將自己打理妥當,就像他每天為自己做的那樣,認真,細致。

穿戴好後,樂風對九儒說道:“弘智大師曾說,隻有鬼能打敗鬼,我現在明白了,九儒你要相信我。”

“嗯,樂風將軍,一定不要食言。我等著將軍凱旋。”

九儒沒再說話,樂風沉沉地看了九儒最後一眼,轉身離開了,

走了幾步後又突然回身幾步跑了回來,她傾身抱住了九儒,

抬頭輕輕地親吻了九儒的嘴唇,之後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

這是樂風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背對著九儒奔赴另一種選擇,

可此刻她的心情卻是前所未有的堅定、沉靜:

“原來真的有人麵對死亡是可以坦**的,無畏的。我心願已了,求仁得仁,

唯一對不起的隻有九儒,可是,這一路行來,我深怕辜負的人太多了,

不敢行差踏錯有絲毫放鬆,

唯獨九儒,我覺得我是可以任性地虧欠他一次的,一生一次,一次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