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貼上“賊”簽

回到瀘市下了車,我有點愧疚和懊惱昨天晚上對莫枕發了脾氣,就跟他說我要回學校做作業,準備在車站就和他分開。

莫枕忽然問我,“下午2點約了行會戰,你去不去?”

我有點不大敢相信莫枕是在約我打遊戲,畢竟上次我求著他帶我去攻城,他就那麽凶的拒絕了我。而現在主動約我,我竟然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說:“我可以嗎?”

“你都29級了。”莫枕把書包跨在肩膀上,伸手攔了輛出租車,說:“我們缺道士。”

明知道和莫枕走得太近,宋妍不大可能會那麽輕饒我,可我還是忍不住的跟著莫枕去了光明網吧。

為了比賽的事,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上網了,剛上線天涯浪子就M我,問我這段時間是不是在學校當好學生了?怎麽都沒有見我上網。

我和他閑聊了一會兒,就說我要跟著同學去行會戰。

天涯浪子那邊過了很久才回複我:“喬妹兒,你等下打完,就退了以前的行會吧?”

莫枕在旁邊催我準備裝備,我匆忙回複,“再說吧。”

那天打得很激烈,我因為是第一次參加這樣的行會戰,顯得特別緊張,莫枕在身邊不時的喊我快點給某某加血,快點快點。好幾次,我都慌亂得點錯了人,導致沒加上。

到最後我們輸了,莫枕很鬱悶,垂著頭盯著電腦屏幕,半天都沒有說句話。

我不停道歉,說對不起,可能是我拉了後腿。

天涯浪子又在不停M我,喊我把這邊的行會退了加他那邊。我說等等吧,我們剛才輸了會長心情不好,改天再退。他又問我在哪裏,我說我要下線回學校做作業去了。

在我要退出遊戲的時候,忽然被一個叫“阿素果果”的女號,連砍幾刀把我砍成了殘血,然後質問莫枕說為什麽要帶我去?我是對方的人。

莫枕解釋說我不是,我是他行會的。

“你傻吧,全服務器的人都知道她是跟天涯浪子混的,你他讓她來加入行會去和天涯浪子PK,沒病吧?你沒見剛才好幾次她都裝死不加血嗎?”

我和莫枕都看到了消息,而莫枕看完,轉過頭盯了我很久,問:“你是天涯浪子的人?”

我還沒來得及解釋,阿素果果又說,“莫枕,你今天不把這個女人踢了,我跟你沒完。”

然後莫枕就真的把我踢出了行會,同時在遊戲裏把我拉入了黑名單。

我轉頭看到旁邊的莫枕,貼著臉盯著屏幕,很是生氣的樣子。

我拉了拉他的衣袖,想和他說我今天並不知道對方是誰,也沒有半點舞弊的意思,但是莫枕根本不給我解釋的機會,退了遊戲站起來扭頭就走。

那時候我不知道為什麽莫枕會生那麽大的氣,很多年以後才明白,一個男人可以接受你有不堪的故事,也可以接受有可憐的身世,但是絕對接受不了你的背叛。

我當時第一反應是找天涯浪子,為什麽明知道是我的行會和他們對手,也不提前跟我說聲?結果我M他的時候,他那邊也下線了。

因為這事兒鬧得心裏總覺得膈應,然而回到宿舍,還有更糟心的事等著我。

我推開門的時候,蘇晨晨正在我的箱子裏翻東西,**早被翻得亂七八糟的了。看到我回來,蘇晨晨起身上前就抓住我的衣領往裏麵拽,同時讓方斯美把門反鎖。

“安亦喬,我的錢丟了,是不是你偷的?”蘇晨晨站在我麵前,指著我的鼻尖說。

寢室裏所有的地方都很亂,看樣子在我回來以前,她以前基本上挨個都搜遍了。我心裏在想,該不會是蘇晨晨知道我昨天和莫枕出去玩心裏不爽,又故意在找我的岔了吧?

於是我堅決否認,說不可能是我,不信讓她搜。

“當然要搜,我想這個宿舍除了你,也不大可能有別人會拿我的錢了。”蘇晨晨抓住我的外套順勢就扒了下來,一邊摸我的衣兜,一邊喊方斯美:“方斯美,你們幾個幫她把衣服脫下來,看是不是藏在襪子或者內衣裏了。”

方斯美個頭很大,抓住我是很容易的事

唯獨隻有吳曉穎坐在她的**,小聲的幫我求饒,“蘇晨晨,你們搜就搜,脫人家衣服總不好吧?萬一不是她拿的呢?”

“你閉嘴,不是她拿的難道是你的拿的啊?”蘇晨晨劈口就給吳曉穎堵了回去,她便低著頭摳手,再也不吭聲了。

我心想她們怎麽也不可能找得出來錢,畢竟我寒假掙的錢除了交學費和買資料外,大多都衝了食堂卡裏,隻留了不到200塊在身邊。所以現在哪怕被脫光了站在原地,我也是昂首挺胸沒有半點服輸的姿態。

可是,就在蘇晨晨搜我外套內層包的時候,忽然摸出來4張100的。頓時她的臉上就滿是憤怒,衝上來一腳揣在我的大腿上,“還說不是你拿的?這些錢是哪兒來的?”

說實話,這些錢是哪兒來的,我真的不知道。我明明記得我昨天早上出門的時候,就帶了30塊錢在身。麵對忽然而來的巨款,我頓時就懵了,吞吞吐吐的說:“這......這錢......”

“錢你妹。”蘇晨晨拽住我的頭發就要把我的頭往桌上磕。

一下下的被磕在桌上,我頓時就覺得兩眼直冒金星。

“蘇晨晨,如果真是她拿的就告老師吧,你打也沒用啊。”吳曉穎看蘇晨晨把我打得有點慘,又開了口。

方斯美也勸蘇晨晨說別在宿舍裏打,要不然等會兒老師看到,她有理就會變成沒理。於是蘇晨晨才終於住了手,把衣服甩給我讓我穿上,她現在就要去找老師回來看這現場。

沒過多久,章老師和宿管阿姨就來了我們宿舍,聽蘇晨晨控訴了一堆我的罪狀。說我從開校以來每天晚上都沒有回來過宿舍,也不知道是在外麵鬼混什麽,說不定家裏給的生活費早就花光了,才會讓我動了偷的念頭。

章老師問我蘇晨晨說的是不是真的?

我說我前段時間是喜歡打遊戲每天都去通宵,但是錢我真的沒有拿。

可無論我怎麽解釋,章老師都認為我前段時間天天通宵上網,會要花比在學校多很多的錢,我肯定會入不敷出。再加上人贓俱獲,所有哪怕就算是誣陷,最終還是落成了事實。

“這件事非常嚴重,我需要和校長商量下怎麽處理。在明天晚上之前,你最好寫一份偷錢的過程和檢討處交給我,如果你認錯態度好的話,我可以看在你上學期成績不錯的份上,跟校長求情酌情處理你。”章老師離開時說的這段話,讓我這輩子都記憶深刻,他就那麽武斷的否定了我的人品,在我身上貼上了賊的標簽。

晚上我躲在被窩裏哭到很久,好幾次都想起床找蘇晨晨問個清楚,她到底還要折磨我到什麽時候?是不是要把我逼到死了她才罷休?可我明白自己不可以死,不僅不能死還得要好好的活下去,我媽媽的未來還指望著我呢。

到這種時候,我就無比的想念袁老師。

如果是他處理,他一定不會像章老師那樣武斷,也會相信錢肯定不是我拿的。然後再慢慢去調查到底是蘇晨晨說了謊,還是有別人偷了這個錢。

所有的委屈,到最後都化成了對袁老師無止境的思念,袁老師到底什麽時候回來?

他到底,還會回來嗎?

雖然事情還沒有最終處理,但蘇晨晨第二天一早就把我偷了她錢的消息放了出去,還提醒我周圍的同學說要小心我,說不定什麽時候我的賊手就會伸向她們。

聽到周圍傳來各種各樣的議論聲,我心裏始終不好受,尤其是章老師在課堂上當著全班同學的麵,問我檢討書有沒有寫好記得晚自習之前交給他的時候。

我終於沒有忍住,在課堂上就爆發了......

我隻覺得章老師那張嘴臉無比的醜陋,根本沒有調查清楚事實就這樣當著全班同學的麵給我貼上標簽。然後在他說話之後,我站起身來抓起麵前的書就把它撕得粉碎,對章老師說不是我不是我。

章老師沒想到我會當堂爆發,氣匆匆的走到我麵前按住我的手,嗬斥道:“你想要幹什麽?造反嗎?走,跟我到校長辦公室。”

“我沒有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我抓起書本丟到章老師的臉上,就要往教室外麵跑。

剛跑到第二排的位置上,有個使壞的男生把腳伸了出來,我一個踉蹌摔了個狗吃屎。整張臉都摔在講台那個坎上,牙齒剛好咬住水泥地。可我已經失去了理智,站起來抹了下嘴角的血,繼續要往外麵衝。

隻是章老師已經過來抓住我了,他對我公然抗拒的態度比我還要憤怒。

抓住我的手就不放,說讓我今天無比要跟他去校長辦公室說清楚,犯的新錯老錯一起寫檢討,寫不出來我就不用上課了。

摔完那一跤我就冷靜了下來,想如果我要再跑的話,章老師大怒起來說不定會開除我。而沒有了袁老師出麵幫我說好話,神都救不了我的。

如果我被開除,我媽媽該有多麽傷心?

莫枕不知道什麽時候從座位上跑了過來,把紙巾遞給我讓我擦擦,然後還章老師說他覺得現在這情況,應該先送我去校醫室處理傷,再去校長辦公室。

章老師氣的直吹胡子,說那就讓莫枕帶我去校醫室,處理完了後直接送到校長辦公室。

我和莫枕一路上都沒有說話,他似乎想要開口問我什麽,但始終還是沒有說出口。或者在他看來,蘇晨晨那個錢應該就是我拿的吧?

畢竟我昨天晚上跟他說過,他不能理解錢對我的重要性。

我們經過琴房的時候,宋妍剛好練完琴從裏麵出來,看莫枕和我走在一起臉色頓時不大好看。一副女主人翁的姿態走到我麵前,攙起莫枕的手說:“親愛的你怎麽不上課啊?”

“沒見她受傷了嘛,老師讓我送她去處理。”莫枕有些尷尬的挪了下手。

“那我跟你一起,我們體育課我不想上,剛才練琴也沒有心情。”

我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就說莫枕你不用送我了,我自己去吧沒事的。

“那可不行,章老師還讓我帶你去校長辦公室的。”莫枕說。

聽說要去校長辦公室,宋妍馬上就樂了,問莫枕我到底犯了什麽事?

“你去練琴吧,我送他去。”

“還在生氣?”宋妍追了上來,完全無視我的存在撒嬌著說:“哎呀親愛的,我錯了嘛。下了晚自習我們一起去K歌吧?今天阿西過生日。”

“不去。”莫枕說著,快步向前走,刻意和宋妍之間拉開了距離。

宋妍氣得在原地直跺腳,不過也再也沒有追上來。等到我們都走遠了,我聽到莫枕像是鬆了大口氣的樣子,小聲的吐了口氣。我還在想,他們倆前段時間感情不是還挺好的樣子嗎,怎麽感覺像是出了什麽狀況?

不過這跟我也沒有太大的關係,我自己現在都是一身的騷,哪兒管的到人家身上到底有沒有虱子啊。

莫枕很負責的對我寸步不離,直到把我送到校長辦公室親自交到章老師的手裏,才離開。此時的章老師已經徹底平靜了下來,他坐在沙發上喊我過去,然後就開始給我做思想工作:

“安亦喬,我知道一些你家裏有狀況,但是我覺得吧,這不可以成為你偷錢的理由。貧窮不可以成為犯罪的理由,而你的行為如果我不管教的話,把你放出社會也是給社會增加負擔。品行不端正的人就容易吸引類似的異性,難道你想以後長大了跟你媽媽一樣,嫁個那種男人再禍害你的下一代?”

章老師的話說得很過份,三言兩句就讓我耳根子發紅,隻是剛才那麽一鬧,我已經徹底放棄了想要解釋的想法。。

後來校長走進來,問清楚章老師緣由後,說這種情況按理說應該交保衛科處理或者開除,看我是初犯那就記個小過,然後在下周的升旗儀式上我當著全校同學的麵兒念一下檢討書,以給所有人一個警示,也給我自己一個教訓。

校長三言兩句就給這件事下了定論,並且似乎沒有了再商量的可能性,出來的時候章老師還在念叨我說,“看吧,你真是給我2班丟了一個大醜,這周之內把檢討書寫出來,等這事兒過去後就洗心革麵,聽到沒有。”

聽到章老師那些話,我第一次意識到了軟弱的可怕。

試想如果我能混到宋妍那樣的,她蘇晨晨見到我還不得搖頭擺尾的?哪怕就算是我真的偷了她的錢,恐怕她也不敢如此的聲張吧?

在學校,有時候麵子和錢一樣的重要。

而我這兩樣什麽都沒有,所以才會被蘇晨晨欺負,才會被章老師這麽武斷貼上標簽,才會被校長那麽直接就宣判。

所以,如果我再這樣下去的話,我都很擔心有一天我會念不完大學。

畢竟蘇晨晨在成長,她的思維和她接觸的人都和初中有了變化,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小打小鬧的欺負,她的目的就是要我過得很慘,慘到絕望的那種。

這樣一想明白就好了,覺得寫個檢討書也沒什麽大不了,被人當了賊又有什麽關係?等我哪天好了起來,他們一個個對我畢恭畢敬的,哪個還敢在我身後戳我的脊梁骨?

後來那幾天,我就真的恭恭敬敬的寫了份檢討書,感覺就被人刑事逼了供差不多。

得先杜撰一個我偷錢的過程,以及過程中我的心理,最後還得誠摯向老師同學道歉,信誓旦旦的表示以後不再做這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