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上門女婿”
年二十九上午，肖君竹給每個人發了紅包，單位正式放假。
顧華鋒之前說好開車來接，在顧茉莉領到紅包後忽然打來電話，說中午在學校跟老師聚餐的時候沒有忍住，喝了點酒沒辦法開車，問顧茉莉能不能想到辦法？
“行吧，我待會兒蹭同事車回來。”
“那最好不過了！晚上你媽媽單位聚餐，你回來放好東西就跟我們一塊兒去。”顧華鋒每到年底，不管是他單位還是顧茉莉媽媽的單位聚餐，隻要顧茉莉在家他都得帶上。
這是他們家的驕傲，不趁著過年的時候顯擺，什麽時候炫耀？
掛掉電話顧茉莉真是頭大，汽車火車完全不可能搶到票，看周文斌正在收拾東西準備往外走，趕緊追過去問：“周文斌，你今天回不回家？”
“回啊。”
周文斌從郝東那件事後，對顧茉莉的態度就是360°大轉彎了，不僅熱情答應顧茉莉蹭車，還主動開車把她送回出租屋拿了行李，回到市區明明不順路也把她送到了家。
晚上陳蘭的醫院聚餐，所有科室主任以上都帶家屬參加，這是曆年來的習慣。
陳蘭是市人民醫院婦產科主任，而丈夫又是中學校長，女兒曆來成績優秀乖巧懂事，每年單位聚餐她的家庭，都會為她臉上增添不少光彩。
顧茉莉一到家，陳蘭就拿出她剛買的衣服讓顧茉莉換上：“莉莉，你這都參加工作兩年多了，裙子高跟鞋什麽的穿起來，別再總是羽絨服加牛仔褲這種了。”
“我不習慣。”股茉莉看了一眼陳蘭買的衣服， “這種套裝裙子太成熟，我不想穿。”
“你看外科張叔叔女兒從韓國留學回來，穿著打扮就像明星似的，所以就找了個又高又帥的男朋友。跟你說，現在的男孩子也是很看外表的，你得收拾洋氣點。”
“我不穿，穿這個我就不去了。”顧茉莉帶著怨氣。
“我說你，現在怎麽不聽我安排了？我逛了一天幫你選的衣服，這麽好看，比你身上這套要洋氣多少？乖，來穿上！”陳蘭發現，最近這兩年顧茉莉越來越不聽他們的話，不由得犯起軸來，帶點強迫性地要顧茉莉換上這套衣服。
“媽，我長大了，我沒有自己的審美嗎？我不喜歡你買的這種啊，你放過我吧。真要是換上我去了現場也不自在，有意思嗎？”
女兒確實是長大了，她不願意陳蘭也不能像小時候那樣，抓住她的手來硬的。抱怨了幾句，陳蘭也沒再繼續堅持。
到了聚餐的酒店，陳蘭先拉著顧茉莉到一個中年男人麵前，對她說：“莉莉，這是媽媽單新來的院長周叔叔。”
“周叔叔好。”顧茉莉抬頭敷衍地喊了聲，隨即就看到站在男人旁邊的周文斌。
男人笑笑說：“乖得很，這個是我兒子。文斌，叫陳阿姨！”
“陳阿姨，我和顧茉莉是同事。”周文斌滿臉堆著笑，說：“今天她還是坐我車回來的，真沒想到這麽巧，我爸爸和您也是同事。”
很明顯，周文斌比顧茉莉更適應這樣的環境，他不管對誰說話都是一臉真誠的笑，別人不管問他什麽都畢恭畢敬地回答：
“我做測量的，現在隻是部門主管，我爸爸是我的榜樣，我爭取向他看齊。”
“阿姨，我有女朋友啦，跟茉莉是大學同學。”
“爭取早點把她娶回家吧，到時候我讓我爸爸請你們，都來吃喜糖和喜酒。”
周文斌的爸媽看到自己兒子如此得體和懂事，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都沒有睜開過，說到他女朋友的時候更是拿出手機，“漂亮吧？長得像明星。”
以往都蜂擁在顧茉莉身邊的那些同事，現在圍在周文斌的身邊，都羨慕而又惋惜，“優秀的孩子，總是很容易就找到好對象的。”
什麽時候，找到對象和優秀，掛上鉤了？
看到那邊熱鬧這邊冷清，陳蘭臉上掛不住了，尤其是聽到別人誇讚周文斌女朋友漂亮的時候，陳蘭又開始數落起顧茉莉來：“你看，我讓你換身衣服你不聽。”
顧茉莉懶得聽，埋頭專心玩著手機。
剛好肖君竹在線上，跟她在說年終獎剛才總院已經轉到了每個人的卡上，問她這邊收到沒有。“收到了，但怎麽隻有19000多？”
“扣了個人所得稅。”
“噢......”
“你回家了嗎？”
“嗯，和我媽媽還有她同事在團年。”
“朋友送了我一些海鮮，但我們家裏人都不喜歡吃，我寄給你吧？”
“大過年的，快遞都停了吧？”
“我送來。”
顧茉莉還保持大學生打扮這事，陳蘭到年夜飯這天都還在念叨。要帶她去燙頭發，再給她買兩雙高跟鞋，趁春節走親訪友順便安排幾場相親局。
以前顧茉莉對相親不反感，但是陳蘭也很從不安排。
大學時要她以學習為重，然後看她各方麵條件優秀，對她找對象這事兒比較放心。自從郝東那事以後，加上親戚同事那些不如顧茉莉的子女，一個個都找到對象回來，再看顧茉莉還是那麽一副不開竅的樣子......陳蘭受到刺激了。
然而現在，顧茉莉莫名反感父母這麽來幹涉她的自由，連帶著對相親這事兒也反感。尤其是看周文斌那樣的，在親朋好友那兒都能受到追捧，更加覺得相親不靠譜。
更重要的是，她越來越確定自己喜歡的人是肖君竹。
顧茉莉家裏的習俗是初一回爺爺奶奶家拜年，初二回外公外婆家拜年，初三再開始走親訪友相互拜年。結果她回爺爺奶奶家的時候，又**裸地遭受了一輪打擊。
二伯家那個從小學習成績不好，初中就開始早戀總惹是生非的堂姐，多少年來都被陳蘭當成反麵教材，處處叮囑顧茉莉不要跟她學，以後才會有更好的前程。
結果今年堂姐帶回來一個在大學當教授的男朋友，還給了家裏二十多萬蓋新房。
二伯終於揚眉吐氣。
喝了半斤，漲紅著臉宣揚讀書無用論：“要我說，這女人生得好不如嫁得好，再好也得要找個好人家嫁了才算好！”
“二哥，話可不能這麽說，讀書到底有沒有用這是個概率的問題，不是每個人都有燕兒這麽幸運的，可以撈偏門給你找個好女婿回來！”陳蘭忍不住抬杠。
“偏門？我們燕兒人美心善，雖然沒讀幾天書，但知道自己缺點認得清自己的位置，在女婿麵前從來都是賢良淑德，男人就要這種女人知不知道！”二伯嗬嗬一笑，目光轉向顧茉莉：“就怕書讀太多太高看自己，反倒高不成低不就！”
“唉！”陳蘭歎了口氣：“二哥，那是你們家燕兒命好！”
堂姐穿著圍裙來上菜，笑眯眯地對回著陳蘭：“三媽，這和命沒啥關係，先天不足就隻有靠後天努力嘛。”
陳蘭尷尬地附和：“你確實也努力。”
“哪有，比起茉莉差遠了。”說著燕兒回頭問顧茉莉：“我們學校離你單位也不算遠，有空你就過來玩，加班太晚就來我店裏吃。”
以往吃完飯，打麻將一定是陳蘭必不可少的娛樂項目，可這天堂姐約打麻將，她很不自在地說晚上要去見個老朋友，生拉硬拽地把顧茉莉拽回了城裏。
回去的路上陳蘭說個不停：
“連你堂姐都能找到教授男朋友，你說你大學是不是白上了？你看看你堂姐的穿著打扮再看看自己，誰會看得上你？”
“回去就跟我去把頭發燙了。晚上你陳姨約喝茶，他兒子從新西蘭留學回來的，收拾收拾你跟我一起去。”陳蘭其實不是個急性子，隻是今年帶顧茉莉走哪兒，都因為她沒有男朋友這事兒出不了風頭，心裏有點兒不平衡然後才著急了。
“不行，我有事。”
“都放假了，除了找男朋友還能有什麽正事？”
“就是找男朋友啊~”
“誰？”
“八字還沒一撇呢，他下午給我送東西過來，我得去拿。”
“誰啊？是幹什麽的？”
“單位領導。”
何佳芯離開以後，每年春節和她忌日生日，都是肖君竹最難熬的日子。
其實他不該在很難過的時間點，跟顧茉莉見麵的。可別人送他海鮮，他就覺得好東西要送給真心喜歡和懂的人，才是它最好的去處，才不至於被暴殄天物。
果然，顧茉莉盯著那新鮮的生猛海鮮，口水都快流出來了：“這帝王蟹不需要怎麽特殊處理，加點料酒和生薑片上鍋一蒸……嘖嘖，再蘸上小米辣和芥末調的沾碟.......”
“你拿回家就這麽做吧，我父母都不吃這個。”肖君竹看到她說話那樣子，好像就已經聞到了香味，接著又把新鮮的生蠔扇貝，還有幾大袋幹海鮮給她：“還有這些。”
“媽呀，這真是太幸福了！”顧茉莉收到吃的那種心理滿足感，是其他任何東西都比不了的：“生蠔一定要烤啊，滋滋冒油那種！粉絲扇貝我吃要加小米辣......”
“行，你早點帶回家做！”
“謝謝，這是我新年收到最美的禮物。”
顧茉莉剛把海鮮接到手，陳蘭就不知道從哪兒躥了出來，站到肖君竹和顧茉莉中間，“莉莉，你們領導大老遠給你送東西來，也不請到家裏一起吃？”
“媽，你怎麽跟蹤我啊？”
陳蘭陰笑著，說：“哪是跟蹤，咱們這地方就這麽大。”
“晚上你不是還要去跟陳姨喝茶嗎？”
“你陳姨說跟人約了麻將，喝茶估計夠嗆。”陳蘭又熱情地貼上肖君竹：“這是你的車吧？那走，我們一起回家裏吃個晚飯，也不是外人，我們家沒那麽多規矩！”
到底陳蘭是被刺激到著急得不行了，竟然說出這番話！
要知道，他們從小給顧茉莉定下的規矩，可是多得都能寫本書了！到現在她的房間牆上都還貼著顧華鋒寫得家庭公約，吃飯走路學習言行舉止，可都是白紙黑紙寫著的。
“阿姨......”
肖君竹本想要拒絕，熱情的陳蘭根本不給他機會：“你看你大老遠來，不等茉莉做好嚐嚐再走，我們哪兒好意思收你的東西？”
去顧茉莉家的路上，陳蘭終於有了之前那種，如沐春風神清氣爽的神態了。
她倒是沒有那麽著急問肖君竹情況，就一個勁兒說家裏以前把顧茉莉管得比較嚴，不知道工作上有沒有給他添麻煩，如果有的話還希望他多照顧。
“沒有，顧工做事情很踏實。”
“那就好，就怕她腦子太死總得罪人，你是她領導要多擔待一些啊！”
“她挺好的。”
顧茉莉最怕的是肖君竹回到家後，陳蘭像審犯人那樣挖他的祖宗十八代。
事實證明不是那樣的人，下午聽顧茉莉說了點基本情況後，覺得至少肖君竹硬件條件還是靠譜，回到家把廚房交給顧茉莉客廳給了肖君竹，她把自己關進了書房。
可她在書房裏也沒閑著，幾乎是把耳朵貼在門上，想要聽聽外麵是什麽動靜。
結果，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顧茉莉麵對美食的心情早已經顧不上其他，專心把它們都變成盤中餐。而肖君竹對著電視不停換台，目光呆滯眼神渙散感覺像是在夢遊......
吃飯的時候陳蘭也假裝淡定，一邊誇海鮮很新鮮一邊誇顧茉莉廚藝好，目光時不時瞟向肖君竹，想要看他嚐到顧茉莉手藝時的神態。
然而肖君竹吃東西的樣子，則像是在嚼臘......
“我吃好了，剛才陳阿姨說三缺一，我得救場去。”陳蘭起身放下碗筷：“莉莉，待會兒你洗了碗帶肖總工去河邊逛逛嘛，我們這夜景還是很好的。”
“這兩天我媽受了點兒刺激，她以前不是這樣的。”
“愁嫁？”
“嗯，身邊我這般大的親戚朋友，一個個都找到男朋友，她有點著急了。”
“理解。”
“你怎麽都不吃？這個蟹腿都冷了，我去熱熱。”
“不用，我......”
“蟹腿一定要熱的才好吃。來，你這半根給我，我去加熱。”
顧茉莉從肖君竹手裏搶過，他吃了半天都沒有吃完的蟹腿，和剩下的其他一起端進去廚房，沒兩分鍾就端出來熱氣騰騰的餐盤，把剛才那根蟹腿重新遞給肖君竹：“好了！”
看肖君竹直接把蟹腿放到嘴裏，跟吃瓜子似的一起咬了再吐。顧茉莉看不下去了，重新取了一根幫他剪開，用手拿著蘸了下沾碟：“來，嚐嚐我秘製的沾碟。”
遞過去的時候，肖君竹一時間沒手接，顧茉莉怕冷了味道會變，幹脆把蟹肉棒直接喂到他嘴裏，“咯咯”樂著說：“怎麽樣，味道不錯吧？”
那個瞬間肖君竹有點慌神，張口咬住蟹肉棒的同時又伸手，直接抓到顧茉莉的手。
“我......自己來......”
顧茉莉也漲紅了臉，心髒噗通亂跳著：“我覺得，我.......喜歡你......”
肖君竹的手，馬上彈開。
不知道是海鮮還是這兩天陳蘭的刺激，給了顧茉莉勇氣。她很主動地把手放到肖君竹手上，說：“我有很強烈的直覺，你就是我要找的另一半。”
肖君竹嚇蒙了！
“你還記不記得在魚貫村的那天晚上，我問你結婚沒有？你告訴我說你結了，當時我真好失望，後來......”
魚貫村！
肖君竹起身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