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4.和解

往後幾天,宴陽就一直陪著衛明慎在這裏養傷。

因為司機精湛的開車技術,衛明慎的傷確實不重。但一是為了讓宴陽放心,二是抱了做戲給隋家看的心思,他真做出了一副養病的樣子,西北那邊,連代為處理工作的人手都安排好了。不慌不忙的,仿佛是在度假。

宴陽這才體味到一點衛明慎說的“因禍得福”。確也算是有小福吧,若不是因為這場車禍,他還在杭城待不了這麽久呢。而且,如果順利的話,衛隋倆家的紛爭也該有個定論了,這比預想的快很多。

“真能這麽順利麽?”宴陽不太敢奢望。

衛明慎正在看書,接過宴陽遞來的溫水,說:“順不順利的,就看隋越在隋家的分量了。”

隋家到了隋瑛這一代,除了三個女孩兒外,隻有兩個男孩兒。其中一個潛心向佛,就差剃度出家了,顯然是對官場仕途沒有任何興趣。所以,所有的希望不得不落在了隋越的身上。這也是隋家不願意放開衛明慎的原因之一。但相比他一個外姓人,當然還是自家親生的更重要,哪怕是私生子。

宴陽理通了這其中的關竅,也慢慢放下了心中的擔憂,開始專注於跟衛明慎的小日子。

宴陽還從沒有跟衛明慎一待待這麽久過,即便是哪裏也不去,可光是就這樣在一起,就已經足夠幸福了。每天養病之餘,吃吃喝喝,到小花園裏散散心,日子過的愜意極了。要說哪裏不好,那就是衛明慎傷到了,宴陽怕影響他恢複,不讓他亂來。

早在看到宴陽的第一秒,衛明慎就頗有些忍不住了。分開太久,他實在是太想她,加之之前在電話裏被她那樣“玩鬧”,心裏早就憋著一股勁,想著來了好好“收拾”她。可不成想,竟遭遇了這樣一件事。

身體不便,可心理卻活躍的很,尤其是日思夜想的人還整天在麵前晃,看的吃不得,衛明慎難受得緊。宴陽也體恤他忍太久不好,一周會用手幫他紓解個一兩回。

衛明慎失笑不已,說反正都走到這一步了,跟真做有什麽區別?反正她又不是不想。

宴陽卻說,真要做了我就控製不住你了,現在這樣,就相當於把你攥在我手裏。

她說這話的時候,上半身衣衫盡褪,半蹲著,手裏握著某人的要害之處,衝他狡黠地眨眨眼。

衛明慎忽然就覺得這樣也挺好,握住她的手,就要有所動作。

宴陽卻阻止了他,說:“今天你乖,我要獎勵你。”

說著,傾身向前。

衛明慎沒有再看下去,微閉著眼,揚起了頭。

最後,他被她“玩弄”的神魂盡失,最後的一刻,幾乎失控。緩過那股快感,他俯下身擦拭她嘴邊那顯眼的漬跡,說:“我的女王,我甘願為你俘虜。”

那一刻,宴陽抱住他的手臂,悶哼一聲,也到達了極致。

終於,在衛明慎住院一個星期後,如他所想,隋家上門了。

這天起來,他和宴陽鬧了一點小別扭,起因是她接了徐安一個電話,要去公司一趟。

按理說這是正事,他不應該為此吃味,可思及那天徐安看宴陽的眼神,莫名地感到不爽。宴陽知道他一直介意徐安,就哄了哄他,見他仍不見好就收,也來脾氣了,就此不理他,自己在一旁默默收拾東西。

方進進來的時候,明顯就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但也不敢多問,隻說:“先生,隋家來人了,就在樓下。”

這話一說,吸引了兩人的注意。

“這麽快?”

說話的是宴陽。她知道隋家有可能會來人,也一直在心中期盼著,但速度如此之快是她沒想到的。這才幾天,看來隋越比她想象的重要。

“是。剛接到的電話,沒多久就見車開過來了。”

方進笑回宴陽,又轉頭問衛明慎的意思。

衛明慎心裏早有了主意,正要開口,留意到宴陽的眼神,他轉而道:“方進,一會兒你跑一趟,送陽陽去趟公司。”

他這麽一說,不光方進,連宴陽都愣住了。明白過來他的意思,宴陽忍住笑,說:“方秘書,一會兒麻煩你去城西區我那套房子裏,幫我拿一份文件送到公司,好嗎?就在客廳的桌子上,你進去一眼就能看見。”

方進不明白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但他深諳衛明慎的脾氣,知道在這種情況下,聽宴陽的就對了。微微一笑,他收下宴陽遞過來的鑰匙,退了出去。

“你不是要去公司麽,怎麽又讓方進代你去了?我的秘書就是這麽叫你使喚的?”衛明慎抑著心底的歡喜,麵無表情道。

宴陽不理他,在那裏侍弄花草,被逼問的急了,她說:“衛明慎你夠了,別得了便宜又賣乖。”

衛明慎還沒被人這麽奚落過呢,一時失笑。

“我哪兒得了便宜又賣乖了?”不自覺的,聲音已經軟了下來。

“你說呢。”宴陽放下手中的小噴壺,在他床邊蹲下,支著臉看他,“你說,你現在都這麽難搞,等到老了該怎麽辦?”

宴陽故意做出一副小女兒的嬌態,苦惱的樣子可愛極了。

衛明慎哪裏還能同她生得起氣來,聲音不由自主帶了幾分哄。

“你不是常說要把我攥在你手裏,到時候是好是壞,還不是任你收拾?”

“倒也是呢。”宴陽的目光故意從他雙腿間掃過,說,“到時候大的不聽話我就收拾小的,不怕治不了你。”

衛明慎:“……”

一陣語塞後,是抑製不住地笑意。把人撈起來正要按進懷裏揉,這時門從外麵忽然打開了,宴陽立馬從床邊站了起來,看見一個中年男人走了進來。

來人是隋瑛和隋越的父親,隋文厚。

隋文厚進來的時候,正逢衛明慎臉上的笑意還未褪盡,被他看了個滿眼,一時間頗為訝異。

他還從來沒見過衛明慎這樣笑過。

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向一旁的宴陽。

女孩兒臉上有一絲紅暈,同樣帶著笑。似是有些猝不及防此刻會進人,她站起來的動作很快,但卻絲毫不慌張,一舉一動都落落大方,最後站穩後,還朝他微微一笑。看著這樣的女孩兒,隋文厚心想:也難怪衛明慎會看上。

不便將注意力在她身上多停留,隋文厚看向衛明慎。

“明慎,身體怎麽樣了?”他笑問,“我來給你道歉了。”

對於隋文厚這個前嶽父,衛明慎的感情有些複雜。要說隋家唯一讓他能感覺到正常家庭溫暖的人,也就是隋文厚了。他與他性格相似,龐大的家庭皆讓他們有種身在牢籠的感覺。可他又與他不同。他衛明慎是終究敢為了自己活一回的,可隋文厚卻沒有這個膽量。這麽些年來,他唯一的出格就是有了隋越這個孩子。因為從小受家庭桎梏,他對隋越的教育方式簡直可以成為放養中的放養。所以如今事情到了這局麵,也可以說是隋家人自食惡果吧。

從短暫的出神中抽身而出,衛明慎側目看向宴陽:“陽陽,中午我想吃蘇式三蝦麵,你幫我去廚房說一聲。”

醫院這邊配備了廚師,專門負責衛明慎的一飲一食。但宴陽知道,他是想支開自己。沒有多說,她微微一笑,替他整了下衣角,從容離開。衛明慎目送著她的身影,等門完全關上了,他移回目光,對隋文厚說:“坐吧。”

雖然隋文厚說是要來道歉的,但衛明慎不會指望從他口中聽到“對不起”三個字。不是他說不出口,而是這三個字對他們而言,太輕。而他要的,也從不是這些。

“就是這個姑娘?”喝下半杯溫水後,隋文厚開口,打破沉默。

衛明慎正在翻書,聞言,輕輕一笑:“我還會讓別的女人陪在這兒麽?”

隋文厚知道是自己蠢了,輕哂一下,他說:“明慎,如果你早些時候肯為隋瑛做到這樣,你們兩個的結果未必會是如此。”

“我不是沒做過這個打算。”衛明慎頭也不抬道,“但從她帶著別的男人進入家門那一刻,我就跟她永無可能了。”

隋文厚:“……”

隋文厚知道自己的女兒,最是愛玩兒,所以衛明慎堅持離婚,他是理解的。可偏偏,衛明慎離婚的原因並不是因為他再也受不了隋瑛,而是他有了心愛的女人。為了那個女人,他可以割裂目前所擁有的一切,即便是與所有人翻臉,也仍堅持己見。這樣的一種執拗,他理解,但無法苟同。

“明慎,你已經四十歲了,為了一個女人,值麽?”

衛明慎不太想回答這個問題。

可隋文厚似是由衷地想要得到答案,仿佛這對他很重要一樣。看著他眼中微閃過的茫然,衛明慎答:“都說四十而不惑,到了這個歲數若還活不明白,豈不是枉活了這麽多年?”

隋文厚一陣無言,看著這個前女婿一臉的坦然與從容,忽然有種自慚形穢的感覺。

“你說得對。”沉默良久,他點點頭,笑言道,“有這個答案,我也能輸得心服口服了。”

“不。”衛明慎說:“沒有輸贏。”

隋文厚汗顏片刻,雙手交疊抹去掌心的汗,他看向衛明慎。

“聽說你這幾個月來一直在西北忙,那是一個好地方,卻也是一個很難的地方。你如果隻是想要在這場角力中勝出,有比這更多更好的選擇。哪怕你父親的老下屬曹光應在那裏,你也不是非選它不可,不是嗎?”

“您說的沒錯。”衛明慎說,“但如果我隻將時間用在跟你們鬥個輸贏上,該多沒意思。這樣的纏鬥本就非我所願,要是能在解決它的同時做一些更有意義的事。我想,才不算虛度我的人生。”

聽聽,多麽不留情麵的話!但隋文厚聽了,心裏卻莫名覺得敞亮。以前的衛明慎將他當嶽父的時候,總是對他有所保留。現下,他們仿佛終於能彼此坦誠以待了。這對一直以來知己難覓的隋文厚來說,不可不謂之一個驚喜。

“看來,我們是真叫你也為難了。”隋文厚笑著站起來,說,“也罷,也是時候還你自由了。”

“您是說——”衛明慎抬眸反問,呼吸有一瞬的遲滯。

“過去了。”隋文厚說,“這是來之前家父讓我帶給你的一句話,明慎,和解吧。”

衛明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