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殺妻

蘇肆安等人從遂昌鎮回來時,正趕上蘇家三姨太杜鶯歌和長女蘇喚子從杭州安靖寺禮佛歸來。

管家吳桂元忙的不亦樂乎,蘇喚子自幼便和吳桂元親近。兩人相處便如同親人一般。吳桂元又是個老獨戶,一輩子沒娶過婆娘,便把喚子往心眼裏疼。

那三姨太杜氏的房間就在李五處不遠,幾人一來二去便熟絡了起來。

杜氏常年吃素,蘇喚子亦是如此。三房裏但凡有些像樣子的糕點果子,都少不得給李五留一份。

那杜鶯歌少了支右手,是讓人拿著刀從手腕處齊齊剁下的。蘇喚子模樣,性情都是難得的上等,可又偏偏是個啞巴。

後來蘇肆安告訴李五,原來蘇喚子三歲時生了熱病,那時正趕上三虎的母親秦氏病故,蘇府上下趕著發落秦氏的葬禮,便把喚子的病給耽擱了。

待幾日的葬禮過後,蘇喚子的病愈發的嚴重起來,燒壞了嗓子,完全不能發聲了。

“那三姨娘的手呢?”李五好奇的打探道。

蘇肆安又依依講道,那蘇三虎當年年輕氣盛,眼見唯一的女兒成了啞巴,二姨娘又從中煽風點火,說了不少杜氏的壞話。蘇三虎一氣之下,便砍下了杜氏的右手。

自從杜氏失了右手,便同蘇三虎徹底斷了夫妻情分。就此在房間裏擺了個觀音像,整日吃齋念佛,成了半個真尼姑。

三虎事後也頗感後悔,又不知怎麽補救,隻好吩咐下人給足三房的供給用度,但凡三房的需求,一切放在蘇府的第一位。

卻說轉眼便又過去大半個月,此時正趕上端午,蘇府上下無論主子,仆人都紛紛換上了新衣。蘇三虎又親自做包了紅棗粽子分賞給大家。

蘇肆安也換了一身新的深黃格子的呢料西服,端了一盤粽子去了李五處。

李五還是往日裏穿的一身素白絹布道服,倒是因天氣暖了,換了雙新鞋子。鞋子是前兩日三姨太給她備下的,當時三姨太給她看了十幾雙鞋麵的花樣。她單單選了這雙白底牡丹花的。又喃喃自語道。“唯有牡丹真國色。”

蘇肆安看她也沒穿新衣,又一個人自顧自的倚在窗旁發呆,便笑著問她。

“今兒是端午,你怎麽沒了興致。倒不像是你了。”

李五看了看蘇肆安,端著粽子,一身新裝,格外的英氣俊郎。“銀川姐給做的?”

蘇肆安看了看手裏的粽子,道:“不是,我爹親自做的。他後清時期不是做廚子的嘛!總想著露一手。裏麵大棗是我爹專人讓人從滄州捎來了,甜的很。”

李五又轉回了頭,自顧自地看著窗外。又像是回憶起什麽。

“我自幼在長白山長大。以前每到端午,家家都會吃粽子。我一人在外漂泊,從來都是撿到什麽,要到什麽便吃什麽。有一年,也是端午節,我在一戶人家外撿了扔掉個粽子葉,上麵還粘著米粒,我就一點一點的把那粽子葉舔了個幹淨。你相信麽?那是我第一回吃粽子。”

李五正說著,似乎又想到了什麽,可是又生生咽了回去。

……

傍晚,蘇肆安讓丫鬟雨秀給李五送去了一盤粽子,大棗的,紅豆的,鹹肉的各種味道都全了,連帶著一身新的綢緞玉白紋的長袖道袍。至此無話。

零星到了深夜,蘇肆安便又做了一個夢。

夢裏,有個女人衝他哭訴,可是他卻看不見那女人的在哪,更不知道她的模樣,隻能靜心的聽她娓娓道來。

原來,那個女子叫葉春娘,是衢州府臨縣的柯城九華鄉人。那葉春娘今年二十又八,祖輩都是務農的。她十六歲時經媒人介紹嫁給了同鄉裏一個叫陶川的鐵匠。

成親前兩年的日子倒還好過,那陶川父母都是本分人,待葉春娘如同自己親閨女一般疼愛。陶川也有一副好手藝,兩口子整日裏倒也恩愛。

後來過了兩年,陶父陶母相繼去世。陶川就仿佛變了一個人似的。整日的喝酒,賭錢。若是贏了倒好,還能給家裏添幾個新菜。若是輸了錢,便回家裏關上門毒打葉春娘。

葉春娘本是個老實人,每次挨了陶川毒打,也不敢聲張。有一次,葉春娘正懷了兩個月的身孕,陶川輸了錢,還喝了些酒,回來又打她。春娘反抗,陶川便按著她的頭往水裏溺。然後又踢她的肚子,說是要剖開看看裏麵是男是女。葉春娘求饒不得,便跑去鄉裏報了官。

怎奈那鄉官牛福貴是陶川的堂兄弟。便理也不理葉春娘,眼睜睜的看著春娘被陶川帶回去,接著虐待。後來春娘小產,再也不能生養。

半個月前,陶川又賭輸了。把家裏的八間磚房輸了六間。陶川正趕上氣勁,又在飯館喝了一斤多白酒,回到家****悠悠的鎖上上了房門。

葉春娘知道又要挨打,這些年她身上大傷小傷不斷,早就習慣了。可是,這次陶川拿起往日打鐵的鐵鉗,燒的通紅就往葉春娘身上烙。葉春娘疼的滿地打滾,被鐵鉗烙到的肉,當時就燒糊了,冒起一股黑煙。門被鎖著,春娘跑也跑不掉,就任由陶川拿著鐵鉗一下一下的往她身上烙。

後來,春娘疼的昏了過去,陶川就罵她是“騷婊子,還他媽裝死。”拉著扯著她的頭發往鐵爐裏按。一縷幽魂便這麽死在自己丈夫手裏。

那陶川見葉春娘真的斷了氣,又怕被人發現,便連夜把春娘的屍體,用刀剁成一段一段的。一塊塊添進了打鐵用的鐵爐。可憐葉春娘,慘死連個全屍也沒留下。

卻說蘇肆安自聽了葉春娘的故事,便一直神情恍惚。一連幾日也食不甘味。他一早就告訴了李五和周得意,卻因那周得意迷上了鳳瑾,整日的往滿春樓跑,便怎的也不肯出發。

也是可巧,自打蘇三虎等人知道真正有本事的是大黃以來,眾人便對大黃格外殷勤,李五卻被晾到了一邊。不止給大黃專門的丫鬟伺候。頓頓飯都專供一隻泰和樓的燒雞。

常言道,’人吃五穀雜糧,哪能不生病。’那大黃一天三隻燒雞吃著,估計是積了食,一連幾日不見大便,渾身也沒了精氣神,法術也不靈驗了。

端的是沒了辦法,蘇肆安便隻能和和李五兩人拿了些亂七八糟的符紙和丹藥,駕著馬車去了柯城九華鄉。

九華鄉離衢州府不遠,蘇,李二人快馬行進,當日下午便到了地界。又一直沿路打探著,徑直找到了陶川的鐵鋪。

當時鐵鋪尚未開門,隻貼了一張黃紙告示,說是欲出租房屋。

李五本欲快刀斬亂麻,欲燒了符咒。喚出了葉春娘的魂魄,讓她自去尋陶川。想著陶川此種惡人,直接讓葉春娘嚇死也好,活刮了也罷。免得亂了清淨。

可怎奈大黃不在身邊,李五便什麽都不會了。一連燒了幾張符紙,也沒能喚出葉氏的魂魄。

蘇,李二人便又商議著尋出陶川殺妻的證據,讓官府處決了他。又因那葉春娘的屍體已被陶川溶進了爐子裏。旁的鄰居也都以為那春娘是受不了毒打私下裏逃走了,兩人一時也尋不到什麽罪證,便耽擱了下來。

兩人在客棧閑住了幾日,也不得什麽尋證據的方法。一日,蘇肆安身子又鬧不舒服。李五便自去廚房要了一碗小米粥,給蘇肆安端到了房間。

沒想到剛走到門口,正逢店小二剛收拾好旁屋的客房也欲出門。那店小二見李五又往蘇肆安的房裏跑。便揮著抹布打趣道。

“姑娘,我們都看出來了,您和屋裏那位爺,不就是私奔出來的才子佳人嘛!您說還別別扭扭地住什麽兩間房。這不是浪費錢!”

李五聽了一時又不知怎麽反駁。腦中想著“私奔”,“才子佳人”。忽的心生一計。便理也不理那店小二,直奔進了蘇肆安的房間。

那店小二見了,一撇嘴自言自語道。“我就說嘛!這孤男寡女的,不是私奔還能是什麽。女的還穿個道士服。也不想想,能有那麽俊的女道士。”

李五進了房,喂蘇肆安喝了粥。便道。“我方才想出了一個主意,我們雖找不到那陶川殺人的證據,但我們可以製造證據呀。前幾日,他鐵鋪門口不是貼了告示麽,我們便這樣。我們假扮成夫妻……”

那蘇肆安聽完,也覺得此法甚好。隻是要委屈了李五,怕壞了她名節。李五自幼混跡江湖,倒不在乎什麽世俗風化,旁枝末節的。蘇肆安便隻好諾諾的應了下來。

第二日一早,蘇肆安先帶著李五去買了些平常女子的衣物。又坐在客棧樓下,隨意喝著茶,等李五換裝。

“你看可還好?我從未穿過旗袍什麽的。總覺著有些別扭。”李五綿步款款的下了樓,踏著高跟鞋連路都走不利落。

蘇肆安一抬頭,正看見李五穿了一身紅色綢緞底料,繡著鳳穿牡丹紋的長旗袍,臉上畫了重重的脂粉,頭發也燙了時興的大卷,精致做了造型。

緊致的旗袍把李五的身段包裹的玲瓏剔透,半高的衣領束著本就纖長的玉頸。衣領上的盤口好似一顆顆花骨朵,順著脖頸右側一直延伸到右肩腋下。旗袍兩側開著高叉,一走一動便露出兩條嫩白,筆直均勻的腿。再加上豐翹的胸臀,盈盈可握的腰肢。簡直讓人酥到了骨頭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