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挑釁2

5

“他要跟我來文還是來武的?”幾個人圍坐下來召開會議,我率先表達出我的憂慮。

師父說:“來文的咱嘴鬥,來武的咱手鬥,我們要做好兩手準備。”

王樹道:“我看,韓暖這家夥除了駕車技術之外,就是嘴皮子功夫可以上得了台麵,武功卻未曾聽說有何強人之處,他不會拿自己的弱勢出來比。估計他是與你鬥嘴,這方麵你並不占優。”

我同意王樹的意見:“要打有準備的嘴仗。”

師父道:“我們從長計議,想好對策,不信那小子就有必勝把握。”

當下,我們幾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唾沫星子四濺,商量了半夜,才弄出頭緒出來,天漸亮時渾渾沉沉睡過去。日頭升上三杆之時便是約戰時刻,韓暖約在人氣最旺的公告牌上,昨晚,已有緊急預告,章無計和韓暖將於明日響午時分舉行辯論擂台賽,我和師父到達現場時,群眾百姓黑壓壓的一片,比曾經搞過的武林盟主大選還熱鬧。

我佇立在人群一角,循著人們的議論尋去,在高高的擂台上,一個綽約身影飄來晃去,一襲白衣刺人眼目,四周來回踱步,長發飛揚頗有俠客之風。人群像開水沸騰般熱烈,師父向我遞了個眼色,讓我上去與韓暖較量,這是我第一次見著長久露嘴不露臉的韓暖,心裏倒有了莫名的緊張。胡亂想著,師父一把推我到人群之前,我一個踉蹌連摔帶爬向擂台。人群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掌聲。我和韓暖分站在擂台兩邊,各自背後都有堅挺自己的助喊團。我看時刻差不多,正要先開口為強,一個馬臉瘦子,一身短打扮相跳將上來,我不由納悶今天怎麽雙打改為群口了。

那馬臉者向周圍抱拳道:“諸位,在下乃江湖公證處吳私是也,今天受領導之命前來為此次比賽做公證,請各位支持。”然後又轉臉分別對我們說,“二位請簽個生死狀。”

我迷惑的尋找師父,師父在我背後喊:“簽!”

我瞪了他一眼,想,師父怎能把我往死路上逼呢。

韓暖飛快在狀子上摁了手印,我也不甘示弱,沾了紅油就摁。生死狀一簽,四下看客更加瘋狂起來,好像在看鬥雞似的,毛鬥光了不算,還得把脖子咬斷,他們才舒心。

吳私站在我們中間道:“我宣布下規則。君子動口不動手,今天二位隻能憑嘴上功夫將對方說倒。比賽分為三輪,每輪三分鍾,下麵開始——”一聲響鑼之後,吳私跳了出去,擂台上剩下我和韓暖,台下已雅雀無聲,個個豎起耳朵看我們怎樣說死對方。

韓暖站在對麵並未開口,我也不知曉他要說我哪處軟肋,也不敢輕易出口,二者默視著,他的眼神深遂,充滿駭人的力量,我並不怕,來之前,王樹已經把他口含石子練嘴功的本領教與我,晚上加一早上的集中苦練,我相信能抵擋這一輪。台下的觀眾受不了,有人開始扔雞蛋,有一隻砸在我身上,散著臭味。雙方背後都在叫囂,卻不見當事人動口。隨著一聲鑼響,吳私站出來道:“此輪平局,休息片刻,馬上開始第二輪。”他的話音剛落,台下衝上來三五個美女,都穿了不到膝的草裙,手裏拿著草帽,再看腳下,也是草鞋。她們整齊劃一的跳來跳去,嘴裏唱著:啦啦啦——呼啦啦——呼啦啦——

我和韓暖各自在自己的場地挨著地板坐下來,師父從台下跳上來,開始給我按摩嘴巴四周,還拎了一隻桶讓我吐痰,我說,還沒開嘴呢,沒東西可吐。韓暖那邊也上來一個中年男子給他按摩太陽穴和嘴巴四周圍,連牙齒也按摩了一會兒。片刻之後,鑼聲再響,我推開師父,直衝上去。師父驚愕的怔住了,他在背後苦苦思索我怎麽跟打了雞血似的。走到台中間,韓暖也衝上來,與我頭頭相碰,嘴嘴直努。按照規則,隻能動嘴不能動手,我們把手插在口袋裏避嫌,隻用頭頂著對方,跟兩條野牛一樣蹭著牛角。實際上我們都在暗自用力,腦袋都微微發抖,台子更是發出輕級地震,台下人一片驚呼。

三分鍾過去了,吳私上來讓我們再休息一會,準備進行第三輪比賽,此輪依然是平局。下麵開始有觀眾喝倒彩。有的說,今天鬥牛,怎麽買了兩張人票;有的說這兩個啞巴練的是內功吧,腹腔肯定在說話,咱聽不懂;還有的說,忽悠吧,讓他們接著忽悠吧。我心裏暗想,這樣下去是自毀形象,第三輪得先發製人了,不能讓王樹師伯教我的功夫白費。

中場休息的舞蹈換成了幾個年齡稍大的婦女,在賣力的表演劍法、氣功什麽的。師父在旁邊告誡我:出嘴要快、準、狠,不要讓他說上半句話。

我心領神會的點頭。

鑼聲剛響,我就以迅雷不及電驢之勢,出手點著韓暖鼻子大罵,從他娘生他的艱辛開始談起,談到他長大後作奸犯科,對長輩、名人們的指指點點,又說到無極教做盡壞事,教主是地下皇帝,掌控著眾多死黨,殘害了各路英雄豪傑,把四大金剛之首王樹打壓得鑽狗洞。韓暖想還擊,可我的嘴巴更利索,無數的唾沫星子從牙齒縫裏鑽出來,直灑在他的臉上,我使了七成內力,唾沫像刀子一樣割著他的臉,讓他有嘴難開。乘勝追擊,我張開了嘴就沒停過,聲音蓋過了現場,響徹整個山穀。聲音刺穿他的耳膜,唾沫星子射中他的臉龐,眼看他已經像條被馴服的蟒蛇攤在地上,現場的喊叫聲驚天地,摻和著韓暖的哭聲泣鬼神。韓暖捂著耳朵,血水從手指間溢出來,看來是招架不住,這條小命可謂休矣,他的教練隻好扔上來一條毛巾,就在這時,隻聽一聲氣吞山河的怒吼:住嘴!

全場頓時鴉雀無聲。

6

我一看,不是別人,正是師伯王樹,趕緊閉上我的刀子嘴。

王樹橫在韓暖麵前,偉岸結實的身體一掃在狗洞裏的狼狽,我清楚這是事前安排好的,我的工作便是盡量把戲演得更逼真。

我怒喝道:“你是何方神經,膽敢在生死場上逞能,小心我取了你的性命。”

韓暖偷偷瞄著王樹,或許他已經猜出我這番嘴功若非王樹親傳,定不會有這麽大的威力,因此他的眼神遊移不定,充滿困惑。

王樹笑道:“就憑你章無計嗎?初出茅廬,竟敢口出狂言,你不覺得太可笑,太裝逼了嗎?”

我張開嘴想警告他,也讓現場氣氛再回到劍拔弩張的狀態,卻終究沒開得了口,這可不是計劃中的事,若我敗了,名聲大掃,若王樹敗了,現場不好收拾。

我隻好說:“今天的事與這位大俠無關,別鹹吃蘿卜淡操心,自個兒找路回去。”

王樹橫眉道:“怎麽與我無關?這倒下之人算起來是我的師弟,你想取他性命得先過了我這張嘴。”說著,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我譏笑道:“果然英雄豪邁,不愧是無極教中的無恥之徒。你可知道,這人靠溜須拍馬博得些許名氣,又助紂為虐,指桑罵槐,處處挑釁,不廢了他,何以向江湖大佬們交代。”

王樹道:“看來你跟他也差不離,都是靠這招出位,百步何須笑千步。”

我伸手指道:“廢話少說,再不閃開,別怪我嘴上無情。”

師父在身後小聲嘀咕:“見好就收,見好就收。”

王樹緩下語氣道:“章兄弟,我做個和事佬吧,冤家易解不易結,何必把人往死裏整呢,你說是不是?”

我假裝思考了一會兒道:“隻要他肯認輸,我就跟他努嘴言和,是心服口服的那種。”

王樹掉頭問道:“韓師弟,你覺得呢?”

韓暖看了看手指縫裏的血使勁兒點了點頭。

王樹伸出手道:“章兄弟給我個麵子,你倆努下嘴就算結了此事。”

我回頭請示師父,師父默許。我走上前,在韓暖麵前努了努嘴,,他緩緩努起嘴向我示好,嘴剛努起來,突然一把將我拽過去,一股力量把我身子拉飛出去,接著,又以迅雷不及BT之勢在我耳朵上咬了一口。我們彼此身上跟裝滿炸藥似的,各自跳開一大步。

耳朵有一股熱流,伸手一摸,血染掌心,我氣急敗壞,怒火中燒。台下群情激昂,紛紛要求嚴懲凶手。我怒喊道:“小賊韓暖,你他媽的敗在我嘴下還敢咬人報複,果然無恥卑鄙之極。”王樹也麵露窘色,他絕對料想不到自己師弟無恥到這種地步。原本挺韓派全都倒戈到我這一邊,他們高喊“章無計,章無計”。看來,我不得不再次出嘴製服韓暖,王樹這時搶先一步,對準韓暖胸前就是勢鈞力沉的一掌,韓暖哪吃得起,被掌力彈出幾丈遠,像被吸到外星球一般孤助無援。

吳私這時跳上台來宣布:比賽結果章無計勝。他舉起我的胳膊向觀眾示意,此起彼伏的掌聲縈繞在另一隻耳朵邊。

我捂著耳朵問師父:“難道這隻耳朵白咬了?”

師父點頭道:“耳朵還有一隻,但名氣讓你又提了一個層次,得有所失,暫時忽略肉體上的疼痛。”

“可是……”

師父打斷道:“別唧唧歪歪了,一切盡在掌握中。”

王樹這時走來道:“事情很完滿。”

我困惑的看著他倆。

師父扶著我下台道:“等著吧,明天的新聞都是你,你將成為一個有仁德的勝者,隻是要委屈了韓暖。”

我不解道:“怎麽回事?”

師父看了看王樹,王樹道:“韓暖是被我說服的,不但如此,他還回到陳無極跟前做臥底。”

我恍然大悟:“原來都是你們安排好的。”

師父和王樹不約而同道:“純屬炒作,純屬炒作啊!”

第二天的各地頭條都在談論章無計如何戰勝無極教四大金剛的,如何被暗箭射中,又如何擺平的,還有人說,章無計未動口舌,未伸手踢腿,韓暖已經跪地求饒,趁章毫無防備時咬了一口,總之,輿論將我傳得神乎其神,把韓暖傳得狼狽不堪。

我問王樹:“這代價是不是太大了?”

王樹搖頭:“幹大事哪能計較這些東西,沒有付出就沒有獲取。這次是一舉兩得,既成了你的名,又讓韓暖更安全的插在陳無極身旁。到時可以裏應外合,將無極教鏟除。”

我擔心道:“陳無極還會重用韓暖嗎?他是敗者啊。”

王樹道:“陳無極知道我們都背離他,他不想再失去一個,再說,韓暖這一咬完全符合無恥、卑鄙的教中原則,想他陳無極隻會高興自己有了親傳弟子,他會暗自得意。”

“那下一步該怎麽辦?”

王樹道:“以不變應萬變。”

正說著,衛悔跑了進來。我打趣道:“你又聽到什麽小道消息?”

衛悔倒沒有以前的慌張,她頗為高興道:“外麵有人在說你的故事呢,說得逼真極了。”

“知道是誰嗎?”

衛悔道:“頭發幾乎沒有,穿著長褂,一臉肥肉,還有倆酒窩的家夥。”

王樹一聽,從椅子上站起來道:“不好,是郭德糠。”

師父道:“四大金剛之一的郭德糠?”

王樹道:“不錯,這個家夥以逗樂為主,喜歡大庭廣眾之下說書,把個人情緒添加其中,是個有影響的角兒。”

師父道:“那我們看看他說的什麽,對我們有害不。”

我們把酒盅擺道一邊,起身向人聲處尋去。還沒到跟前,就聽兩個人你一嘴我一嘴的嬉笑著,王樹仔細聽了聽,露出擔憂之色道:看來他們倆都到了。

師父補充道:“是大嘴宋詛德?”

王樹點頭道:“對,他們倆是江湖一絕,嘴皮子都是一流功夫,炒作手段也是複雜多變。”

我笑道:“王師伯,這回不又是你們安排好的吧?”

王樹道:“想服貼他倆不是件易事,看來陳無極見韓暖兵敗,又派他倆來挑釁,我們得全力應對。”

我問:“他倆就那麽厲害?”

師父道:“你王師伯對他們近年來的功力可能比較了解。”

王樹道:“這兩年,江湖幾乎被他倆吵翻了,對待敵人,他們從不嘴軟,不僅造謠,還把來龍去脈說得有聲有色,讓人無法確信到底是真是假。”

我躍躍欲試道:“快,咱靠前去好好聽聽。”

7

他倆一唱一和,郭德糠眼睛眯成一條縫,宋詛德大嘴唾沫星子四處飄散,嘴上功夫他們不在王樹之下,沒辜負四大金剛的名號。宋詛德信口開河,江湖名人挨個數,誰的女兒得兔唇,誰的老公**,還有哪個大佬把女戲子睡了等等,最後繞到我的身上。他扯我從身世說起,把師父和木子醜說成是我的親生父母,又說武協老大鐵頭陀其實已經離異,是因為他的老婆跟我有暖昧關係,這些八卦說明宋是個想像力很豐富的人渣。

底下觀眾起哄道:宋大俠也是武協會員,看來名不副實。

宋詛德對著台下說:“別看我練嘴的,真功夫也不遜,我是貨真價實的武協會員,誰都甭想開除我。”

又有觀眾問:武協會員都像你這樣胡言亂語胡說八道胡攪蠻纏嗎?

宋詛德想反駁,一旁的郭德糠捅了一下他大聲說:“各位不要跑題,我給大家說段葷段子……”

有人扔上來一枚臭雞蛋,嘟嚷道:讓你天天說黃段子。

郭德糠靈活閃開解釋:“這回說的是江湖新晉名人章無計的葷段子。”

有的開始鼓掌起哄:“好啊,好啊,這丫黃段子我們愛聽。”

郭德糠剛一張嘴,他的牙齒就不翼而飛,伸手一摸,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但確確實實少了一顆牙齒,眼尖的觀眾也看到他的牙齒從上嘴巴脫落不知掉到哪兒去了。郭德糠尋思半天也弄不明白,準備重新說黃段子,又張開了嘴,就看他的下門牙也被打落,他驚恐的四處張望,再一摸,確實不見了影。他想問是誰跟他開這麽大的玩笑,張了一半嘴又合起來,他擔心再掉一顆就實在太影響雅觀了,而且也會嚴重影響將來的藝途。再說,這個高手功力非同一般,能在眾目睽睽之下,不讓郭德糠有一絲防備,他知道自己絕不是暗中人的對手。

我觀察師父和王樹的動靜,他們似乎也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個讓人不見真麵的高手功力著實非同一般,無人知道他的來龍去脈,這事按誰身上都會不寒而栗。宋詛德與郭德糠二人說不起來,呆立在原地,半響,在可怕的冷場過去後,人群開始**,都在猜測是誰懲罰了不留口德的二德。

師父捅了我一下道:“這是好機會,把這事攬在自己身上。”

我尚未反應過來,王樹又接著道:“正是,咱上。”

我麵露難色,小聲嘀咕:“高手在藏著呢。”

王樹道:“既然高手不想現身,也定當不會揭穿你。”

我下意識摸摸嘴巴,擔心牙齒不翼而飛。師父點點頭,十足的把握,有他們墊背,我隻好硬著頭皮走上台去。

郭德糠捂住嘴巴向後大退一步,宋詛德指著我問:“是你下的毒手?”

我轉臉麵向觀眾笑道:“許你們在背後說人壞話,不許我暗中懲罰一下嗎?”

台下一片哄笑。宋詛德罵道:“章無計,你好鄙鄙!哦不,是卑鄙,你真卑鄙啊!”

我回道:“與你們相比,小巫見大巫啊。”

郭德糠跟著嚷:“@#¥%&*……”

由於他的牙齒告失,說出的話口齒不清,我一時沒明白他是怒罵還是景仰我。我直視著他,一點兒不開玩笑道:“讓你們記住,背後說人是非的下場就是掉牙齒,說一句掉一顆,直到全部掉完為止。牙齒掉完就掉頭發,頭發掉完就掉眉毛腿毛。毛都掉完再掉耳朵、眼珠子——這就是誹謗的下場。”

宋詛德向前一步道:“我們所說都有真憑實據,你想滅口沒那麽容易。”

台下響起大家的呼聲:不能滅口,不能滅口。

這樣下去,輿論會重新被他們掌控,我和師父對了下眼色,突然同時開口罵道:@#¥%&*&……@#¥%&*&……

宋郭二人有反擊的意圖,一旁的王樹運足氣力,麵向二人施展開喉吼功,千萬字句從他**跳出來,直擊宋郭二人命門。他們無力反抗,隻能雙手捂住耳朵,以減輕內髒的損害。我卯足一身之力,向郭德糠發出內力,胸腹之間的氣息猶如排山倒海將他層層籠罩。台上的我們幾個身影被一團聲浪包圍,不計其數的汙言穢語在對手周圍切割著他們的肌膚。宋詛德嘴巴雖闊,內力卻不濟,很快成求饒狀;郭德糠一身膘肉,耐壓性很高,總不見他內力崩潰。師父運掌發力,一排氣浪卷過去,郭德糠接連往後倒退數步,口中含混不清的求饒,在下糊(服)了,在下糊了。

乘勝追擊,我不顧他的窘迫,嘴巴用上全身力量,從頭到腳向他罵去,他的頭上、眼睛、鼻子都已中招,巨大的震波讓他的臉抖動不停。當然,這隻是表麵現象,關鍵是數日後他將留下令他痛苦一生的後遺症——全身會不同程度的紅癢難耐,麵部將成為一張幹癟扭曲的老臉。

師父說,不能給對手留下退路,我真就有了滅口的念頭,又一束氣道從嘴巴直射郭德糠身上。在關鍵時刻,眼前突然白光一閃,一個人影橫在麵前。我的氣力猛的泄了下來,定睛一看,是個麵孔清秀的少俠。

隻聽少俠道:“得饒人處且饒人,何苦以死相逼?”

我笑道:“少俠有所不知,這二人是咎由自取,實在沒有可諒之處。”

少俠道:“這二人乃無極無痞流協會骨幹,即死不冤,但他既已跪地求饒,大俠何必趕盡殺絕呢?”

師父和王樹見狀,已停下對宋詛德的折磨,細細觀察麵前少年。

我說:“這二人是生是死似乎與少俠你並無幹係。”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少俠背過手,一頭束發飄揚起來,在落日餘輝裏顯得瀟灑孤傲。看臉蛋,他還真是個英俊少年,眉宇間清秀堅毅,與一般少年有所不同。

少俠微微笑道:“誰說沒有,剛才聽他們胡亂編造,我不是已經下了他們幾顆門牙以示警告了嗎?”

我們三人同時一驚,敢情此少年是世外高手,亦正亦邪的高手,這要是動起手來,現場就不好收拾了。

我保持剛才的威嚴道:“原來剛才是你下的暗手,不過也是正義之舉,現在把事兒辦完美些,讓他們今後消失吧。”

少年攔手道:“有我在,不許趕盡殺絕!”

“那就領教吧!”我彈出腿就要試他的身手,就聽師父一旁喊道:“別跟女流之輩動手。”

8

想收手已經來不及,隻好將身體往前傾來緩衝腳的力量,整個人撲在少俠身上,又聽師父那麽說,我便故意推開他,這一推果然如師父所料,他的胸前跟兩團棉花一樣輕柔,正是女人的特征所在。她的臉上泛起難堪的表情,我回頭詢問師父:“您怎麽看出來的?”

師父指指她的手道:“男孩子練彈指功沒有她那麽纖細,再說,她的衣服那麽緊,誰都看出來她是個女兒身。”

我心裏暗想:薑還是老的辣啊。又嬉笑朝她道,“識相的還是少管閑事,否則你那細皮嫩肉要受苦了。”

她不甘情願道:“那就放馬過來吧,本少爺並不怕你。”

看來不給她顏色看看是不知道男女有別,當下便決定殺殺她的銳氣。我喊了一聲“看招”,一記二龍戲珠直插她的雙眼,她往後一仰,伸出玉指拈住我的指頭,細嫩的皮膚竟讓我酥麻,無力繼續進攻。她看出我的破綻,雙指用力將我夾住,想動彈卻動不了,想必我是低估了她,這小妞模樣兒俊秀,力氣卻真不小。

我騰出另一隻手攻擊她的中盤,她雙手護住,我左手拍出去,打了她一個踉蹌。她騰空退後飄了一丈遠,我施展懸空踢腿,連環踢了過去,她隻有招架之力,退至擂台邊緣,無路可退。她使出渾身解數,一股股柔風撲向我,是她的掌力,可以看出她用足了九成內力想招招致我束手就擒,跟隨師父多年又尋遍了諸位名家,我也並非浪得虛名。我施展出“**肥臀”之絕招,打過來的氣掌被我挺胸彈了回去,趁她還在收手之際,飄到她身旁,用身上各個部位襲擊她。一不做二不休,不讓她出點醜她記不住我的大名。我劈出幾記連環掌,她窮於應付,一會兒得護眼睛,一會兒得護嘴巴,我抓住一個空當,翻手摘開她的發髻,一團烏黑的長發散開來,台下一片驚呼,她的女兒態毫無保留的流瀉出來。

我出手的速度愈發得快,以令人眼花繚亂的手法將她身上男兒裝解開,她大驚,連翻幾個跟頭避讓,這一瞧,我竟然驚歎不止,在她空翻之時,露出了一枚精致可人的肚臍眼。這一露倒不至於喪失了她的貞潔,原本在這百分之一秒的時間裏,沒幾個人能看見這春光乍現的一幕,何況什麽時代了,露個肚臍眼已不再是大驚小怪的事情。我驚奇的是,她的肚臍眼沒長在該長的地方,而是在更靠下地方,這個意外發現說明事情的嚴重性,讓我得出一個驚人的推論——這個人是我的什麽人。

雖肚臍已經被遮住,但還是盯著那個位置看了一會兒,讓她十分的不好意思又有些慍怒。她知道不是我的對手,也不敢跟我硬拚,隻能啞巴吃黃蓮自個兒受。我指指她的肚子道:“你那個地方……”

她無法忍受在大庭廣眾之下對她的調戲,豁命似的要與我決一死戰,我急忙道:“住手!你是不是小丹子?”

她一愣,左瞧右看的,困惑道:“你是?”

“你是小丹子嗎,我是你的偉大哥哥啊。”

“啊!”她驚訝住,“你果真是……”

“是啊,我改名無計了。你是小丹子對嗎?我一直看你麵熟,就是不知道你是誰,剛才無意中看你露了肚臍眼,我才記起來,那是我失手所釀成的,對不?”

她濕潤了雙眼,喃喃道:“你就是偉大哥啊,我找你找的好辛苦!”

她撲過來,與我相擁,台下的人都蒙住了眼睛,等待一段兒童不易的場麵。

師父拍拍我肩膀道:“鬆開,鬆開,怎麽回事?”

我激動解釋道:“師父,她是我青梅竹馬的小朋友,今天偶然邂逅真是蒼天有眼啊!”

師父問:“她找你幹啥來了?”

我一愣,轉頭問:“對啊,你來找我幹啥事呢?”

小丹子道:“你爹你娘都想你呢,我也……”小丹子沒說下去。

師父把我拉到一旁道:“她也想你呢?原來你倆……你準備怎麽辦?”

我說:“什麽怎麽辦?”

師父道:“我閨女呢?”

我醒悟過來,這倒是問題,總不能有兩個女孩在我身邊。我隻好轉身對小丹子說:“你帶信給我爹我娘,說我很好,等功成名就之時再回去孝敬二老。”

小丹子一臉落寞道:“你不跟我回去?”

我笑道:“我還沒有聞名天下,一統江湖呢。”

小丹子道:“那我怎麽辦?”

我道:“待會兒一起吃個飯,明天一早送你回去。”

小丹子怒睜雙眼:“讓我回去?我千裏迢迢出來找你,好不容易找到你,你卻讓我回去?”

我無奈道:“那怎麽辦?”

小丹子斬釘截鐵道:“我要跟你在一起,你什麽時候回去,我就什麽時候回去!”

“啊!”我驚道,這可如何是好呢?

師父嚴厲的瞪著我,讓我不寒而栗。

“可我……”我吞吞吐吐道。

如果沒有衛悔,這事就好辦了,如果沒有師父這事也好辦。現在都在,這不是讓我為難嘛!我瞟了台下的衛悔,她充滿不解的注視著我。還算她知書達禮,倘若衝上來與小丹子爭風吃醋,我就兩邊不是人了。

小丹子打斷我的思路道:“你什麽?我留在你身邊可以幫你洗衣做飯啊。”

我想告訴她,洗衣做飯的已經有了,又不忍直接打擊她,畢竟她懷著一腔熱情來找我,怎麽能讓她飲恨而歸呢。我向王樹投去尋求幫助的目光,他兩手一攤,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

“師父你說我該怎麽辦?”我轉而問師父。

師父小聲道:“事到如今,隻有坦承相告才能把事情妥善處理好,不然,你隻會夾在中間讓事情更加複雜。”

剛說完,衛悔已經翩翩走上台來,我被夾在了中間。

9

小丹子劈頭蓋臉問:“她是誰?”

我支支吾吾道:“是師父的閨女。”

小丹子輕鬆下來,挨緊我說:“我陪你練功,以後練成之後一起回家。”

師父走過來道:“該收場了,無計先拉衛悔回去吧。”

衛悔平時不開竅,這時倒精明得很,主動攙住我,極盡曖昧之情。小丹子眉毛擰成一團麻花,責問:“你倆啥關係?摟摟抱抱的。”

我欲說還休,不忍道出真相,衛悔心狠手辣,主動明示:“無計是我未婚夫君!”

小丹子一驚,像看一個第三者那樣審視衛悔,一會兒又盯著我,想得到一個準確的答案。我默認的低下頭。

小丹子吼道:“章偉大,哦不,我應該尊稱你為章無計大俠了,出來十幾年,連爹娘都忘了,又出名又討老婆,好不威風啊!”

她的聲音很大,台下一見是內部私事已經三三兩兩退場,剩下一些興致勃勃的觀看我的風流逸事。我怕小丹子失聲失態失色,拉她到一旁小聲道:“你小聲點,公眾場合注意下影響嘛。”

她甩下我的手,氣呼呼道:“我要什麽影響,千裏迢迢來找你,哪想到你都混成這地步了,還有什麽好說的。”

我解釋道:“師父視我為己出,偶然間跟衛悔邂逅,我不能離開他們啊,再說成名大業還未完成,何顏見江東父老?”

“好,你要出名,出大名,難道出名是你一輩子的追求嗎,出名有什麽好,你完全變了,沒有以前的純真質樸,不再是從前的偉大哥哥了。”

我一愣,我兒時就有成名的願望,否則就不會跑出來尋師,小丹子真是不了解我啊。

她接著說:“我隻想問你,是留在這兒繼續出你的名,還是跟我回去過平凡平淡的生活?”

我左右為難,不能丟下衛悔和師父,也不能半途而廢回家過索然無味的生活。師父跟過來,喊了一聲,聊好了沒,收家夥回去。

我匆忙道:“小丹子,我讓你失望了,我已經沒有後路了,這不僅是我自己的事,還要替師父完成心願鏟除邪教,你代我向爹娘問好,說三五年名成之後就回去孝敬二老。”

小丹子淒然道:“那我呢?我怎麽辦?”

我實在沒料到兒時可愛的小丹子如此癡情,把曾經的童言當作諾言對待,以現實情況來看,我又不忍心傷害她,我左右為難,真想扇自己耳光,心裏異想天開認為,討兩個老婆也不是沒可能,可她倆這樣也會攪得雞犬不寧,這是內部矛盾,讓我的出名道路上多了一塊心病。

衛悔從遠處又喊了一聲“無計哥”,這一聲叫得小丹子全身顫栗,似有萬隻螞蟻鑽心,她狠狠的說:“好,章無計,你要出名,做天下最大的名人,我不攔你,我馬上回去,再也不想看到你,從今之後,我們誰也不認識誰!”

剛說完,已經不待我安慰幾句,跑了出去,越跑越快,慢慢身子就飄了起來,從視線中消失。這小妞,真是為難了她,多年不見也練就了皮毛拳腳,可惜,魚和熊掌不能兼得啊,為了盡快達到天下聞名,不得不放棄某些東西。為這事我一晚上鬱鬱寡歡,躺在床板上讓我輾轉反側,難以入睡,心裏告訴自己,哪天完成了所有人的心願,一定榮歸故裏,娶小丹子為妾。

情事不表,還是談正經的吧。師父對昨日一戰總結說,擊敗了郭德糠、宋詛德兩個嘴簍子是反挑釁戰術的一大成果,江湖對無計的還擊已經從觀望發展到力挺的階段,那一小撮反對者已構不成威脅力量,但是——師父拖長聲音說,無計不能被兒女情長所受控,昨天那個小姑娘的冒然出現,讓無計差點動了退隱之心,這是萬萬不可取的,那麽多人的一番心血不能因為一兩個女人就白費了,當然,為師的多年夙願和付出也會付諸東流,無極教就再沒有人能與之抗衡了。

師父望了一眼衛悔,對我說道:“功成名就之時,再談情說愛為時不晚,你沒看到江湖上大佬們,什麽巨星明星都已到五十歲,還宣稱單身一人,這不是事業為重問題,而是那些支持者所希望的。雖然衛悔與無計已有夫妻之實,但一定要避嫌,隻能在背後默默支持,女人就該這樣!”

師父又盯了衛悔一眼,剛坐著的衛悔起身走向廚房做早飯。師父站起來說:“好,晨會結束,開始練功。”

應著師父喊的節奏,我扭動腰肢,擺動臀部,師父一臉的嚴肅勁,我練起來也不敢怠慢,全身的肉緊張有序的抖動著。

對未來的路怎麽走,我甚是茫然。小丹子的話不能說沒道理,遲早還是得衣錦還鄉,與父母團圓相聚。漂泊這麽多年,這樣一想,反倒思鄉起來,做的動作也有些變形。師父大喊一聲“停”。我立正稍息。

師父走到跟前問:“有什麽心事?你知不知道,練功分心最容易走火入魔。”

我吞吞吐吐道:“想爹娘了……”

師父摁著我肩膀,歎了一聲:“要堅持啊,孩子,等你成大名之後,我陪你回家去。”

師父看似也動了情,我這才想起來,衛悔她娘還在那窮山僻壤艱難生活呢,他也一定想把衛悔帶回去,一家團聚呢。

想到此,我振作起來:“師父,我聽你的,男兒以事業為重。”

師父點頭道:“這樣想就對了,不僅僅是為我們自己,也是為江湖。不把無極教滅掉,江湖一日不得安寧,江湖的正義之士都在盯著我們,責任重大啊。”

我問:“什麽時候去對付陳無極呢,師父。”

“現在還不是時候,你遠遠不是他的對手,我們還需要加強自身修煉,有十足的把握才能向他挑戰。”

我點頭同意。

師父收起表情,認真說:“眼下我們就要參加一個大型活動,成功了,就是揚名萬裏的好機會。”

我問:“是什麽活動有這麽大的影響?”

師父道:“兩年一次的華山論酷。”

華山論酷!好熟的名字。

師父道:“這是江湖影響力很大的造星活動,已經舉辦了很多屆,師父我當年也從那兒走紅的。它締造了很多江湖名士,拿到了冠軍對你名氣的提升將產生事半功倍的作用。”

我說:“好啊,好啊,我們啥時出發呢。”

師父悶聲問:“今天幾號了?”

我愕然,衛悔端著早飯出來答道:“農曆八月十八。”

師父盤算著:還有一個月時間開賽,我們得提前準備出發,就下個禮拜吧。悔兒給無計多洗幾條**,路上我們將盡量不歇腳。

我胸有成竹道:“師父盡管放心,我這兒有最新設計的尿不濕,十天半個月不換洗都不會發生側漏,上刀山下火海,想怎麽運動就怎麽運動,絕不影響,爽心又貼心。”

師父點點頭:“你不但時尚,還很前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