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易名
1
這天陽光很好，師父和我坐在洞外一邊曬太陽一邊瞎聊，從人生的意義談到江湖趣聞，不知怎麽就談到我的名字問題。
師父說：“你這名字得改一改，太土，如今江湖上最有名的俠客誰會起這麽土裏吧嘰的藝名？想要成名，首先得把你的名字換掉。”
師父說這話時，枝頭上一隻麻雀正跳得歡暢，他的話音剛落，麻雀就“啪”的從樹上摔落下來，師父立刻愛惜的跑過去察看。
很快，師父拎著麻雀走到我跟前，無比悲痛的說：“可惜啊，翅膀折了，落了個終身殘廢。”
我問：“好好的，它怎麽就摔了下來呢？”
師父不說話，觀察許久，終於指著麻雀開口：“它是遭了歹人的暗算，這傷口上沾有劇毒。”
我又問：“一隻麻雀而已，誰會跟它有仇？”
師父沉思許久，突然大悟道：“趕快藏起來，有人想暗算我們。”
照師父的意思，刺客暗算我們的失敗歸結於他們自身的學藝不精，以致靶心偏離傷害到一隻無辜的小鳥。師父說，江湖上有個專門保護鳥的組織，他們看到這種情況一般都會到官府抗議，因此師父收起麻雀的屍體，說，“證物一定得保存好。”
我問：“師父，你是護鳥組織裏的人嗎？”
師父不高興的回答：“別老護鳥護鳥的，對男人別提這個詞兒。那是一個幫派，動物保護幫，凡江湖上有些名頭的俠士都掛了個名譽顧問，這是責任所在，也是愛心體現，等你將來出了大名也會這麽做的。”
我豁然開朗，心裏對師父的所為由衷佩服和景仰，原來，一個俠客名頭再怎麽響亮，隻有保護弱者才會讓大家從內心裏尊敬。
可是很長時間我們都沒有找到護鳥組織，師父說這個幫派在很遠很遠的大漠，要爬山涉水才能到達，我好奇問他：“咱這裏就沒有嗎？”
師父說：“沒有，我們中原這裏不太喜歡鳥，不會為了這個小東西跑到官府裏報案，一般情況下都會自行處理。”
“這個自行處理是不是就地掩埋呢？”我問。
“差不多吧，但這不是最好的方法，會破壞環境，浪費土地資源。”
“那有什麽好的方法呢？”
師父拾了幾根柴禾走到我跟前，用一根細棍穿過麻雀的身體，叉在柴禾上，點燃柴禾說：“最好的方法就是火化。”
我和師父為了躲避刺客，足足跑了三天路，肚子餓得要抽筋，終於雙雙在分享一隻麻雀的美味後，才稍微感覺肚子叫得婉轉了些。
我一直沒看到過刺客長什麽樣，為什麽每次師父都說刺客來了刺客來了，趕緊保護好小鳥，我就萬分不明白師父既然不是動物保護幫的人，卻有那麽強烈的愛心呢？
師父說：“你年紀太小，還不明白很多江湖上的事，那些刺客雖然想置我倆於死地，可惜他們功夫並不怎麽樣，屬於有心無力的主，所以每次這些小鳥兒就遭了秧，常年於此，江湖上便衍生出一個幫派——護鳥幫。”
我問：“那他們為何不幹脆將刺客們殺死以解決後患呢？”
師父說：“難啊，那些個鳥人不是缺胳膊掉腿的就是花甲老人青澀少年，力不從心，隻能湧到官府裏絕食抗議。”
我驚訝道：“師父真是個好人，可是好人為什麽還要被人追殺呢？”
師父突然衝我後腦勺掃過來一把掌，無比痛心的說：“說了一百遍你怎麽就記不住，追殺好人的都是壞人，師父是好人，他們就是壞人，壞人殺光了你就是大英雄了。”
我愣了一會，想起來我這次出來是為了成名，為了做大英雄。我爹娘處心積慮送我出門尋師也是為了讓我能一朝天下知，師父說的肯定都是對的，因為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我這個名貫武林的師父，對於他的名字，六歲那年我就印在了腦子裏。
2
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但人的欲望是無限的。
某位輪值武林盟主曾經這麽說過，借以概括天下期望出名的俠客，我把它刻在了我臥房的牆壁上。
此時我就感覺欲望非常強烈，老想做出點什麽事情來，這種欲望在我身體裏燃燒得厲害，即使不過是一堵光禿禿的牆，我也禁不住想伸出顫粟的手去摸它一把，那牆上寫著兩個鬥大的字——莫池。
我六歲開始就做著出名的夢，這種欲望像六十度酒精一樣火熱，有朝一日我若能出人頭地聞名於天下，讓我英年早逝我也不會太過遺憾。青春期的時候，這種欲望達到沸點，它能讓我時常半夜起身換條**。
這就是青春期的煩惱，欲望一強烈我就會尿褲子，尿得越泛濫，出名的欲望就越強烈，出名的欲望越強烈，尿得就越泛濫，二者似乎脫離不了關係了。這不是我個人的虛榮心作怪，我的爹娘從小就注重對我欲望的培養，從他們給我起的名字就能窺出一斑。
我叫章偉大，我不覺得這個名字比章大偉好聽，它不僅說明爹媽在取名技巧上的缺乏，而且說明我的爹媽是個老實巴交的人。我有時就擅自把自己名字改為章大偉，兩個名字換來換去都沒有讓我產生足夠的滿足。
我爹媽對我的期盼之心溢於我的名字，他們希望我能光榮的成為一名偉大的人物，我猜測他們從胚胎開始就立誌培育出一根能幹大事的好苗子。他們說，天底下唯一能助我出名的就是一個叫“莫池”的俠客。
莫池是男是女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聾是啞我一概不知，我爹娘也不清楚，之所以說莫池厲害是因為我們那個村子對這個大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聽說他是一個很有能耐的老師，門下出了很多有名的人物，這些也是道聽途說，即便村子西頭有一妙齡女子整天在一座草房子裏喊唱“莫池莫池我的愛”，她也形容不出莫池的樣子來。我為此感到驚愕，爹媽卻說，世上為莫池而瘋的人何止萬千，千萬也都不為過。
自此，我立誌做一個莫池那樣有名的俠客，能拜入他的門下，我的未來就不是夢。
此刻，著名的莫池師父就站在我的麵前，他拽著刺客誤殺的一隻麻雀大腿撕啃著，舉手抬足中無不充滿偶像的魅力——連吃相都如此的帥呆，酷斃。
隨著出名的欲望一天比一天強烈，尋訪莫池的想法也提上了議程，爹娘也很支持我遠赴大漠尋找師父的計劃。據可靠消息，因為個人宿怨，莫大俠已經跑路到蒙古草原幹起了放羊的差事，又因為經常開小差，羊常被狼撕咬的隻剩下骨架，為了忽悠大家，他開了家“小肥羊”的館子。他在那隱姓埋名，暗自練功，我一定要用最大的耐心去找到他。
我媽對我表示，要用傾家**產的代價來支援我蒙古之行，我堅定地說：“娘，這次前去尋訪名師，不是旅遊玩耍，就不要給太多的盤纏。”
我媽很理解我的想法，臨走起了個早，給我烙了一個大餅。
我說：“您歇著，我自個兒出發，孩兒都好幾歲了，是個大人了，會自己照顧好自己的。”
我媽誇道：“好孩子，真懂事，自己路上慢點兒。”然後倒下頭接著睡。
我說：“好。”大腿剛邁出大門，就聽“砰”的一聲，什麽東西把我絆倒在地上。
我媽不動聲色的問：“啥東西，咕咚了一聲？”
我也不動聲色的回答：“是我關門的聲音，娘，我走了。”
屋外漆黑一片，我打顫著雙腿按照村子西頭那莫池的粉絲繪出的地圖膽戰心驚的摸索前行。
據多方證實，那女子曾是莫池大俠的地下情人，此次前去探尋莫大俠的蹤跡，該人還讓我捎帶去她對大俠的問候，說“莫粉”永遠等著他，我心裏很好奇，如此癡情怎麽就成為街坊鄰居眼中的“瘋子”了呢？
師父在教我擒拿手時，我總是冷不丁冒出一句：“師父，您認識衛不悔嗎？”
師父加大力道，一下子把我手腕撇翻過去，我痛得大叫，師父道：“你每次練功都分神，這樣下去要麽走火入魔，要麽被我所傷。”
我說：“我隻是問個人，師父如此分神是不是有什麽隱情？”
師父說：“確實有不少情況，等你十八歲成人時我會告訴你一切。”
我說：“那也不遠了，我都十七了，跟十八相差不了多少。”
師父說：“那也不行，書上說，十八歲以下不宜，我的事情還是等你到了法定年齡時再告訴你。”
我掰著手指頭一算，哇，我都跟隨師父十年了，功夫達到了什麽境界呢？十年之前的尋師經曆無比清晰的重現在眼前，費盡周折找到師父，一晃十年過去，可是成名遙遙無期，我於是經常問師父，我什麽時候才能真正成名呢？
師父說：“等你十八歲時。”
我極其納悶道：“為什麽凡事都要等到十八歲呢？”
師父說：“江湖規矩，十八歲就是成年人，可以擔負起刑事民事的責任來，哪怕受到性侵犯，對方也不會因為你是未成年人獲得重刑，我也不會承擔監護不力的責任，到時放下一切包袱帶你行走江湖，成名之日必將不遠矣！”
師父如此一說，我就想到了我的紅顏知己，我是多麽想念她六歲時的模樣，離開她已經十年了，很多次在黑夜裏我告訴自己，等自己成名之後一定帶她逍遙江湖，做天下最幸福的俠侶，可她現在長成啥樣我都毫無心理準備，隻是一味的思念。
我常常問師父：“師父，您最拿手的功夫是什麽呢？什麽時候可以傳授給我？”
師父說：“還是要等你到十八歲，我獨創的功夫必需傳授給十八歲以上的徒弟。”
我說：“那您先告訴我叫什麽名字，我好把它記下來，先獨自揣摩。”
師父說：“可以告訴你，但不能經常揣摩，否則你會走火入魔。”
我說：“好，這麽厲害的功夫我記著就行，不去天天想。”
師父拿出一本冊子在我麵前晃晃，原來是師父所著的武功秘笈，還有江湖武功推廣中心的出版印章，隻是我看到書名後嚇我一跳，那上麵赫然寫著：《**肥臀》。
3
我就問師父：“您怎麽練這個？”
我麵紅耳赤的樣子看起來像個純情小少年，師父顯得更加不好意思。
“你別看不起這本書，江湖上對它可是交口稱讚，據說這本書源自早已退隱江湖的一位前輩之手，經過我的加工，它愈加成熟，修煉者將會功力大增。”
我似懂非懂的表示出對它的渴望，師父突然收住話頭，轉而說：“你年紀尚小，不宜傳授於你，等你將來長大，我再悉數傳給你。”
“那……”我想了想說，“這麽厲害的一本書，又是一名德高望重的前輩所著，為啥要起這樣一個名字呢？”
師父說：“你如此好問，看來的確是可造之才，雖然你尚未成年，但已有十七，我也不妨提前告訴你，以解你心中之惑。”
我心裏嘀咕了一下：江湖上不是早就把青春期教育提前至十二歲，師父怎麽還當我是小孩子呢！
師父說：“你有所不知，如今的江湖已不是誰功力深誰就能獨霸武林的時代，沒有必要的炒作，誰都不會認識你。當時，那位前輩還是個小夥子，它愛上一名美貌女子，可惜，對方嫌他江湖知名度太低，不情願與他處對象，加之另一位中年俠客也在追求這位姑娘，前輩基本上希望渺茫。雖然，中年俠客的功夫不是前輩的對手，但他人氣極高，名滿江湖，即便武學研究會投了前輩的待定票，讓他複活，但那位姑娘依然情忠於中年俠客。前輩為了能夠成名從而討得姑娘的歡心，便閉關十個月，創立了獨家神功，遺憾的是，江湖人士對此並不感冒，沒幾個人拜前輩為師。這時，前輩再次見到那位姑娘，隻是原先的婀娜身段此時已變得豐滿誘人，前輩突然受到啟發，便將秘笈名字改為《**肥臀》，此後，天下俠客無不爭先恐後拜前輩為師，想一睹為快的江湖人士更是不計其數，前輩終於聞名於天下。”
“那後來呢？”我急切的想知道實力與人氣兼備的前輩是否與心愛的人白頭偕老。
“後來前輩再次遇到那位姑娘，他們擁抱親吻，正準備行天作之合時，一個小男孩叫了聲‘娘’，前輩受了刺激，一病不起。”
“難道師父就是……”我左看右看也覺得師父有什麽秘密。
“不錯！”師父義正辭嚴說道，“我正是那個小孩，我娘在前輩修煉之際便嫁給了中年俠客，也就是我爹。前輩成名之時，我剛會喊爹娘。前輩瘋了之後，這本書便落在了我手上。”
我仰著頭無比好奇的問：“那書裏都有什麽功夫？”
師父說：“整本書的精髓就是將胸部和臀部的作用發揮到極致，胸部的要點就是夾、吸、擠、彈，練就一定程度必將致敵於死地。而臀部的要點是扭、貼、搓、撞，一氣嗬成，練成此功，誰都逃脫不了這爿屁股。”
“怪不得叫這個名字呢，果然有特別之處，難道就沒有比這本書更火更厲害的武功了嗎？”
師父想了一會說：“十年之內，沒有更厲害的武功出其右，直到後來江湖又出現另一部鋒芒畢露的武林絕學《有了快感你就喊》。”
我情不自禁“啊”了一聲，師父大驚道：“這門功夫我尚未修煉，你怎麽就……”
我說：“師父，徒兒定力太差，你剛說個名字我就忍不住叫了起來，它一定很厲害吧？”
“不錯，凡是聽到這個名字的，都會發出叫喊，何況你這麽小的年紀。這門功夫講究的是內功修煉，相隔數十米遠，運起功來，對方會感到全身暖意，有股什麽東西將要從腳底升到頭頂一泄而出，當你忍不住大喊一聲‘爽’，很快便會暴斃在地上，全身筋脈斷裂而死，所以，它就被江湖中人稱為《有了快感你就喊》。”
我聽得全身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忙問：“師父，這功夫誰發明的，這麽厲害！”
師父說：“江湖上已無人知道高手姓甚名誰，人們隻知道她喜歡在水池裏練功，最後練成這門獨步武林的功夫，所以，人們就直接喊她‘池裏、池裏’了。”
“原來是這樣，那師父為何不練這門功夫呢？”
“為師當然想多練一門功夫防身，但條件不夠。”
“師父，您這樣一個偉岸男子，三肢健全，大腦複雜的優秀男士都無條件，那還有誰佩得上練呢？”
師父歎了一口氣說：“可惜為師至今尚未娶妻，這門功夫要求是夫妻對練，否則極易走火入魔，筋斷而亡。”
“這個……還有這種要求……令人發指啊！”我同情的說，然後又問，“師父為何不娶妻呢？”
師父歎了一聲，摸著我腦袋說：“你還小，很多事情你不懂，雖然跟了為師十年，可這十年為師基本上像個爹似的照顧你，等你滿十八歲，為師一定帶你闖**江湖，讓你明白很多事。”
師父如此一說，竟讓我兩眼發紅，往事曆曆在目，個中片段閃現在腦海裏。
我忍不住感慨道：“師父，您真的會在我十八歲時帶我闖**江湖嗎，我能成名嗎，像無名前輩那樣練一練《**肥臀》嗎？”
“是的。”師父拍了我的前胸，突兀的肋骨讓他感到手掌生疼，又瞧了瞧我的右臂，他不無惋惜的說，“就你這身板，想練成《**肥臀》，談何容易啊！”
“難道師父也覺得徒兒條件不夠，不是練武的料嗎？”
“你雖然硬件差了點，但你的勤奮和極度渴望成名的欲望也是練武的重要條件，喏，這是江湖俠士必看的兩本專著，你先琢磨琢磨，了解一下江湖史。”
師父從懷中掏出兩本冊子出來，我仔細看了看封麵，第一本書名是《和武林盟主同居的日子》。我好奇的用眼睛向師父發出訊號。師父主動給我解釋道：“行走江湖都要先看這本書。這本是武林盟主的一個手下寫的，書裏有很多武林秘史。這個作者實際上隻是武林盟主的一個女跟班，但她用這個標題寫出這本書之後，一時洛陽紙貴，成為當年最暢銷的江湖秘史，不過呢，很多人看過後都大呼失望，細節描寫太過含蓄，這更適合你這個年紀看。”
我又接著看第二本冊子封麵，書麵赫然印著《抱歉，你隻是風塵女》。我驚愕道：“這又是……”
師父說：“這本是寫武林副盟主與他情人之間的愛情故事。副盟主非常喜歡那個女人，可是這個女人是風塵女，他們的愛情遭到了武林所有人的反對，甚至一度影響他的盟主之位，最後他不得不寫下這本書來了斷他與風塵女子這間的愛情，看過的人無不為天地還有這份愛情而動容，也紛紛痛惡武林對門戶之別的種種要求，是一部鞭斥封建，誦揚純美愛情的佳作。”
我為難的說：“可徒兒年紀尚幼，看這個會不會走火入魔呢？”
“沒關係，這兩本武林外史對培養你正確的人生觀、世界觀、道德觀是很有幫助的，對你今後的江湖生活大有裨益，已經有數十萬江湖少男少女讀過此作，目前還未發現一例不良反應。”
我謹慎的收起書，一臉期望道：“師父，這江湖真的好好有趣哦，看這些書名我就有止不住的衝動，想趕緊融入到江湖中去，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無限的江湖中去——師父，您什麽時候帶我浪跡江湖呢？”
師父說：“十八歲以後。”
“那不遠了。”我喃喃道。
“嗯，是不遠了，明天你就滿十八了。”
4
第二天。
師父說：“都十八了，你這名字一定得改改，太不琅琅上口了，完全跟不上行走江湖的節奏。”
我舉手佩服道：“師父，您這話都說了十八遍了，做為博學多才的您來說，起個名字應當不成問題吧？”
師父從頭上抓了把東西攥住，問我：“你猜我手裏有什麽？”
“頭皮屑。”我不假思索道。
師父說：“為師最大的優點就是不長頭皮屑，愛幹淨是我的習慣，再給你一次機會。”
“那我知道了，這次絕不會猜錯。”我胸有成竹的答道，“肯定是虱子。”
剛說完，就聽一陣陰風呼嘯吹來，師父的巴掌離我耳根一毫米處突然停住，他似乎在做生死抉擇，他的眼睛裏充滿怒氣，表情又是恨鐵不成鋼。他崩緊五官責問我：“為師這樣子的會生虱子？你有沒有腦子？”
我這才明白過來，我犯了一個常識性錯誤，師父是禿頂，虱子絕對無處可躲，何來紮根之說，我說師父頭上有虱子，難免有揶揄諷刺之意，難怪師父差點置我於死地。
“那師父手裏的是……”
師父緩緩鬆開手掌，因用力過猛的緣故，掌心周圍有指甲印深深凹陷的痕跡，一綹毛發從我眼前掠過，我大驚道：“師父，您何苦這樣？”
師父麵如灰色，如同回光返照般大義凜然的樣子。我很清楚，師父的頭發少兩根是兩根，不會再有複生的可能，可他如此扯下自己最重要的東西，是將自己往最醜的路上逼，難道非要達到醜不堪言，極醜無比的境界才肯罷手嗎？
“徒兒，你以為師父我願意扯掉自己的頭發嗎？你跟了我十年，從最初的頭發濃密到今天的中間騰出一個溜冰場，為師也無力控製得住，這完全是因為師父每天都要思考你要起什麽樣名字的緣故，為師實實在在做到了鞠躬盡發啊！”
我“撲通”跪倒在師父腳下，大哭道：“師父，您太折煞徒兒了，徒兒何德何能讓您老如此操心，您的腿有殘疾，現在又幾近一毛不拔，您讓徒兒如何對得起您呢？這名字不起也罷，我就不信沒名字江湖就不帶我玩了……”
“瞎說！”師父打斷我的話，“哪個英雄少年闖**江湖沒有一個叫得響的名字？前幾輩的什麽尋歡，什麽財神，什麽寶貝的，光這些個名字都能讓江湖記住幾十年，說明起名字的手續萬萬不可省略。”
“可是，師父您都熬盡了頭發都還沒想出來，徒兒不想您過於操勞。”
“為師真的是無計可施了，恨我智商沒達到一百二啊！”師父又要揪自己的頭發，好像沒能給我起一個好名字生不如死似的。突然，他靈機一動，興奮的說：“有了，有了，你就叫無計吧，無計可施，江湖中人一定會喜歡你這個名字的。”
自此以後，我的名字就叫章無計，誰要再提章大偉，我就用暗器滅口。
這名字得來不易，師父為此掉了不少頭發，為了報答師父的恩情，在我十八歲生日這天，特地去了集市為師父挑了一頂假發，師父戴上去，頓時如二十歲小夥一樣英俊瀟灑，生龍活虎，完全沒有了先前的形如枯槁。
師父說：“這假發就跟草帽似的，還翹著邊兒，能遮擋陽光。”
我說：“您這一戴，有江湖大俠的風範了，大俠一般都是長頭發，濃胡須，鷹一般的目光，師父，您現在應有盡有啦。”
師父拍著我腦袋說：“為師十年前沒看錯你，你有學武的資質，也有孝敬師父的孝道，雖然智力不是高人一等，也算勤能補拙，比之以前，你進步了不少。為師將與你攜手行走江湖，拜盡各大名師，闖出一番名頭。”
想起十年前我小小年紀離家拜師，幸得師父收我為徒，心中感概頗多。十年時間未曾回去拜望父母倒也不足為奇，我反而有些想念我那青梅竹馬的小朋友了。
我跟小丹子沒出生就認識了。她那時在她娘肚子裏，我那時在我他媽肚子裏，我們互相都不知道彼此長什麽樣子，誰也許是個兔唇，誰也許是個缺心眼，但她娘和我他媽是鄰居，非說若為男女就結個親家，若為雙女就結為姐妹，若為雙男就結為兄弟，未征得我們同意，他們就草擬了我們今後的大事。
所幸，我跟小丹子都平安出來，沒有太大的缺陷，她不是過分的漂亮，我也不是難以容忍的醜陋，也很談得來，關係就越加的親密，父母更加的歡喜，好像真辦成了什麽大事似的。
六歲時，我會踢腿弄拳了，啟蒙老師就是我現在師父的鐵杆粉絲，簡稱“莫粉”，後來逐漸被“粉末”所代替。那麽小的年紀，我承認並沒有產生強烈的出名欲望，在“粉末”的言傳身教下，我逐漸渴望能達到莫池前輩的高度，能有這麽一位忠誠粉絲默默的記掛。
“粉末”說她叫衛不悔，說起莫前輩的英雄事跡，三五個鍾頭不需要喝一口水。她一般情況下是安靜的，總是說到最關鍵的時刻神情亢奮，言語怪異，我娘和小丹子娘都說她是神經病，腦子受過什麽刺激，基本上對她的話不予理睬。
衛不悔在常人眼裏是個瘋子，在我眼裏可是個特別的人，因此我斷定自己絕不是個常人，否則不會跟她有共同語言。她每一說到莫池總有個怪現象，直至現在我也弄不太明白，當時年幼的我以為她要犯病什麽的，但隨後她一直正常著，那一大截口水在我印象裏也一直掛著。
在衛不悔眼裏，莫池少年成名，一身絕學讓同時代的大俠們豔羨，令懷春美女們流涎。據說，他的成名也有複雜的曆史原因，一生得無數名師提攜，也遭遇很多磨難。特別是經曆了一係列的江湖選秀的失敗之後，莫池終於在第一屆華山論酷中，憑著深厚的內力和冰冷的表情奪得第一名，自那以後，無數的粉絲為見他一麵、和他良宵一度而一擲千金，甚至放棄生命和名譽。據得逞的美女們的口述，莫大俠威武俊朗，麵貌過人，無不令人著迷。
我小小年紀哪經受得住這種**，一心想練武成名，讓天下人知道我章大偉的名字，小丹子成了我唯一交流的聽眾。
5
“偉大哥哥，你也要做莫大俠那樣的人嗎？”小丹子問我。
“當然啦，成了名，你就會更加喜歡我了，不會一生氣就不理我。”
“那你會喜歡上別人的，哼！”小丹子有些擔心。
“我就喜歡你一個，讓她們喜歡我去吧，走自己的路！”
小丹子開心的拉著我的手去摘野桃子。
我說：“剛從衛姑姑那學了一招，你當靶子讓我練一下吧。”
小丹子二話沒說，挺起胸點點頭。
我成名心切，一掌拍到她肚子上，就看一團東西飛了出去。
找了半天才把小丹子找著，她像棵蔥一樣倒插在沙礫中，我嚇呆了，趕緊把她拔出來，她“哎喲”一聲昏了過去。我看看自己的掌心，正冒著熱氣，怪不得衛不悔說，這招叫“一箭衝天”。
小丹子被送回家睡了一晚上才醒過來，我的過失雖沒有造成嚴重後果，但從此以後，我就生活在一片譴責聲中，精神處於一種崩緊的狀態，生怕背後就傳來一句：小小屁孩，下手比鬼子都狠！
被比做鬼子是人生一大糗事，也是恥辱的印記。據說，我們那從前來過一個日本浪人，要挑戰武林高手，在無人應征之後，該人瘋狂殺戳了許多手無寸鐵的百姓，後來被聞訊趕來的第一屆武林盟主親手鏟除，然後將他的牌位放在一茅廁中，每天如廁的人都要吐上幾口唾沫，尿上幾泡騷尿。經過“一箭衝天”之後，我便再也不敢進廁所，把肥水都流了自家田。
忍了半年後，我終於跟爹娘提出拜師學藝的想法。我說，孩兒都七歲了，該自食其力了，等成就一番事業之後，不孝子定當回來孝敬二老。爹娘也沒說什麽，就讓我出門尋師，臨行前，我特地請教衛前輩。
我很虔誠又謙虛的問：“請告訴我莫池大俠的下落，晚輩感激不盡。”
衛前輩拉著我走到門前，說：“在那那那邊，好好好遠，走很長長長路……”
我望望遠處無邊的天際，點頭道：“多謝前輩。”
我也不知走了多少路，翻了多少山，撿了多少野果子，饑寒交迫的我終於昏了過去。
在一陣吵鬧聲我被驚醒，發現自己睡在一堆草垛上，四周擠滿了人，沒有人注意我。
突然，一束強光掃射到我臉上，手下意識的遮擋住眼睛，前方“騰”的閃出一條道兒來，幾個年輕人朝我走過來，徑直走到我跟前，他們溫柔的彎下腰，從背包裏紛紛拿出饅頭、瓜果，還有的把隨身水壺取下，掰開我的嘴，強行灌了我幾口，人群中猛然響出熱烈的掌聲。
“觀眾朋友們，我們的選手除了身懷絕技之外，他們還有一顆善良的心靈——請看——我們麵前的這個少年是評委會工作人員偶然發現因饑餓而昏倒在路旁，我們的選手聽說他幾天沒吃飯，二話沒說，掏出他們隨身攜帶的幹糧、泉水，無私的奉獻了出來，請給我們的選手以熱烈的掌聲吧！”
掌聲響起，我看見人群正中一個尖嘴猴腮的大高個對我齜牙咧嘴的笑著，他翹著蘭花指，拿了桌子上的一根木棍朝我走了過來。我根據他的身態分析，以他的力道加上手中的木棍若對我下毒手，我這小命怕是留不了幾天。我放棄咬了一半的饅頭，急忙翻身逃走，施我恩惠的幾個小年青將我摁住，我艱難的往前爬，舉步維艱。那個持棍棒的家夥一邊揮棍一邊說：“各位大俠，您正在觀看的是一年一度的《夢想江湖》的現場，我是大會主持人，人稱江湖一嘴的李三。——讓我們現場采訪下這位落魄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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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三走到我身邊說：“感覺好些了嗎？談談對我們大會的看法吧。另外，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有幸成為我們的幸運觀眾，待會兒你可以選擇台上的一個蛋，一號至十號蛋任選，你會得到意想不到的大獎。”
我膽戰心驚的點點頭，不敢說話。
李三迅速把木棍拿到自己的嘴邊感慨的說：“瞧，一個孩子對我們的活動有著多麽強烈的認同感，感謝你精彩的無聲勝有聲的評論。來，選擇一個蛋吧！”
我惶恐的伸出五個手指頭，李三看了我一眼，問：“五號是吧？”
我還未明白怎麽回事，就聽“啪”的一聲，那顆大蛋便被李三用磚頭砸碎，緊接著，李三大聲宣布：“恭喜你，你獲得了‘爛斧幫’提供的斧頭一柄，謝謝你的參與。”
所有的目光又聚攏到李三身上，他曖昧的看了一眼角落處的美貌女子說道：“有請我們美麗的信鴿。她的手裏拿著由武林長老們監督的現場大俠們為選手們投的票數，它決定誰將留下，誰將離開這個大會。”
美麗的信鴿果然像隻鴿子一樣飄了過來，她的輕功對得起“鴿子”這個稱號。
李三拿到信封後，四周響起一首叫“再見大俠”的悲愴音樂。他表情嚴肅又沉重的說道：“二十多天的朝夕相處，所有的選手彼此都有了感情，他們不願意分開——但是——”李三加重了語氣，繼續道，“勝者為王，他們中間的兩位鐵定要拿著自己的包袱離開大會現場。來吧，所有的選手握個手，祝福一下吧！”
剛才在我周圍的幾個男女相互擁抱，眼睛裏戀戀不舍。其中一個抱拳喊道：“三哥，我可以與你擁抱一下嗎？”李三笑了笑，主動走上前，與之相擁。
一會兒，急促的鼓聲響起。李三回到人群中間，展開信封，大聲念道：“最高票四百八十票，第二名，三百九十票，第三名三百票，第四名二百五……得票最高的是——”
李三賣了個關子，又是一陣鼓聲響起。
“得票最高的是——草上滾王馬，他將直接進入總決賽。剩下的三位有一名要進入待定席，有請我們的評委行使待定權。”
一束強光打在評委席上幾個人，閃了一會兒，光圈定格在一中年人身上。隻聽李三道：“有請評委團帶頭大哥給出一個待定名單。”
人群中爆發出強而有力的掌聲，我看得出來此帶頭大哥必是名不虛傳。我努力撐起身子，爬到一名圍觀者身後，拽著他褲腿問：“大俠，那個帶頭大哥是誰？”
“他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江湖上鼎鼎大名的莫池，莫大俠！”
7
聞聽此言，我鬆開拽著褲腿的手，禁不住大哭一聲又昏厥過去。
不知什麽時候，我緩緩有了知覺，閉著眼睛感受到強光照射的刺激。
“各位大俠，這名少年再次來到我們大會現場——請看，我們的活動叫《夢想江湖》，每個人都會有夢想，他也不例外，一定有什麽遠大的抱負，我建議評委團能破一次例，傾聽一名年幼孩子在現場講述自己的夢想，我們一定想辦法讓他達成所願。”
這個聲音，在我半死不活的狀態下也能確定是那個煽情高手李三，他的確能處理好現場突發事件，但我感興趣的是，誰將我抬到了這圈子當中，我堅信自己不適合這個圈子。
人們口中的“三哥”又拿著棍棒來追我，更瘮人的是他還張著大嘴對我喜笑顏開，讓我很沒有安全感，想逃又被人群緊緊圍住。
李三將棍棒指向我嘴邊，問道：“這裏是《夢想江湖》現場，首先問一下，你把票投給了幾號？”
我怔住，沒料到來這兒看熱鬧的還要投啥子票，我年紀尚幼，沒來得及上學，連字都認識不了幾個，這麽問我純粹是想給我難看。
我搖了搖頭，莫名其妙的樣子。李三“刷”的抽過去木棒，拿到自己嘴邊說：“感謝你精彩的投票，在無聲中表達了對我們這次活動的熱愛。各位大俠，您正在觀看的是一年一度的大型江湖選秀活動《夢想江湖》的現場，我是主持人李三……”話音未落，一個雞蛋扔了過來，我正在納悶，怎麽提前開始了砸蛋程序？雞蛋砸到李三腦門子上，蛋清淋到他的頭上，我才明白過來，這雞蛋是真家夥。隻聽人群中出現一個聲音道：“媽的，嘰嘰歪歪老半天，有屁快放……”
李三果然是江湖頭號主持，腦袋反應非常快，他一邊抹去臉上的蛋清一邊快速的對現場維護人員說，進入宣傳廣告時間。
現場立刻湧出來十餘人，他們揮舞著斧頭，一邊跳一邊口中念念有詞：江湖第一幫，“爛斧”幫您忙，劈柴不用力，殺人快如麻，請記住“爛斧幫”獨家暢銷品牌——“爛斧”牌斧頭。
“爛斧幫”宣傳一結束，又一撥人上場。
這撥人個個是老頭，廣告詞也很簡單，隨意練了幾招後，為首的老和尚優雅的說道：少林功夫，名不虛傳。施主若有意，可前往嵩山，隨到隨學。
就在我驚詫之時，又上來一名道士，肥胖的身軀綁了幾隻石筍，估摸著，每隻石筍至少有十斤。道士不停的轉圈，身上一坨肥肉飛快的甩著，幾分鍾後，滿頭大汗的他停下來說了一句話：我原來有一百九十斤，自從用這個方法甩脂以後，我現在隻有一百八十九斤，瞧，效果多麽明顯！想要保持身材，就來武當吧，專門為您配置合適的重量替您甩掉身上多餘脂肪，最低花費十兩銀子起。
我一下子栽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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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三這回倒顯示出他的仁道來，他很快扶住我問道：“快告訴我們，你的夢想是什麽，我們一定想辦法為你辦到。”
我卯足了力氣，張嘴欲說，李三將木棒湊上前來，眼睛裏充滿期待，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息。
我擠出幾個字來：“我——還——死——不——了……”
李三尷尬的又裂開嘴，自嘲道：“那就好，那就好。說說你的夢想吧，在這兒你可以暢所欲言。”
我朝評委團望去，那兒坐著我欽佩已久的大俠、名人，我千裏迢迢誤打誤撞終於意外與之相遇，為的就是能拜他為師，成名於江湖。
我脫口而出：“我要拜莫大俠為師！”
全場嘩然。
一名道士跳出來，凶狠的說道：“莫大俠貴為評委團帶頭大哥，又是江湖名人，又怎能收你這個無‘齒’之徒。”
我張開嘴。道士立刻改口：“莫大俠不會收你這個黃齒小兒。”
我把手伸進胸前腰包，那道士見狀，大喊一聲：“有暗器，大夥快閃。”
道士周圍一群人紛作鳥獸散，不過一秒鍾時間便閃了沒影。
李三離我最近，他率先捂住了臉，並聲明道：“千萬別破我的臉！”
我心裏納悶：難道江湖如此險惡，連我這個小孩子，也值得他們如此小心提防？
我從懷中掏出一個信封來，說：“我有介紹信。”
李三摣開手指，露出兩隻小眼睛，打量我手裏的信封，又不敢接過去，生怕信封有毒。突然，電閃雷鳴，火光四濺，現場所有女俠像炸開鍋似的大喊：下雨啦，快回家收衣服啦……
李三這時卻鎮靜下來，大聲叫道：“大夥不必驚慌，這不是天公作怪，是我們的莫大俠出招了……”
這時，就看眼前人影一晃，一名高大男子站在了我的麵前，他氣宇軒昂，鎮定自若向我越走越近，我已經被完全震懾住，這樣一個大英雄就在我眼前，強烈的激動令我眩暈，看莫大俠也東倒西歪。我掐了把自己，立刻清醒過來，但莫大俠依舊東搖西晃，我仔細一瞧，原來不是我眼睛出了問題，而是莫大俠他……嗚嗚嗚……他竟然身有殘疾——一隻腿跛著。
我顫顫驚驚遞上信封，把信封正麵對著觀眾，先朝左邊晃了晃，又朝右邊晃了晃，最後放到莫大俠手中，他瞪了我一眼，快速的拆開來。我偷窺到這是一封世界上最精練的介紹信。
信紙上隻有三個字：衛不悔。
這三個字寫得歪歪扭扭，把莫大平看得膽戰心驚，他臉上的顏色從青到紫，從紫到紅，又從紅回到青，像變臉似的，一時換了好幾副臉皮。他的手也在微微抖著，仿佛這三個字是一柄利劍，直擊他的心髒。
他突然甩開信封，責問我：“她是你什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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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我想了好半天才想起來，“是我的鄰居。”
莫大俠突然抓住我的領口，便要施展輕功帶我離開這兒，也許是忽視了我的重量，第一次他並未成功，緊接著，他又加了把勁，我整個人騰空而起，就聽身邊一陣狂風呼嘯，很快來到一片竹林之中，我驚魂未定頭暈目眩搖搖欲墜。
“她現在如何了？”莫池站在我麵前，背著雙手問。
“還算正常。”我答。
“哪裏正常？”
“生活和腦子。”
“那我就放心了。”
“前輩與她……”
“不該問的，不要問那麽多。為何要拜我為師？”
“我要出名！”
“出名有什麽好？隻有無窮無盡的煩惱等著你。”
“那也是甜蜜的煩惱。”
“有無數江湖密探隨時隨地跟蹤你，打擾你的生活。還有無數你的擁躉者為見你而做傻事。”
“那也是快樂的，我就渴望那樣。”
“他們會為你投河。”
“走自立的路，讓他們投去吧！”
“小小年紀，心腸倒挺狠毒。”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你幾歲？”
“我七歲多了。”
“走了多少裏？”
“沒數過，從天亮開始走，天黑睡覺，重複了好幾十次。”
“不錯，有根基，跟我來。”
不一會兒，到一山洞外，莫大俠指著洞內說：“以後就住這兒，十年後，為師讓你出名。”
“為啥要住這兒？”
為師自從做了江湖上大大小小各類選秀活動的評委後，被無數仇家盯上，他們說我點評太過潑辣，對選手評判過於尖銳，沒留給他們充足的麵子，還弄出個啥莫池語錄來，我的身心備受摧殘，生命安全也得不到保障，隻好三天換個地方，住山洞是較為安全的辦法。”
“那前輩……不，師父為何非要做評委呢？”
“為師也是逼不得已，拒絕他們的邀請就要被他們聯合起來封殺，即便有了實力沒人給你宣傳又有何意義？——知道這些，還想出名嗎？”
“想！住茅廁也要出回名。”
我“啪啪啪”三個響頭很快磕完，師父領著我住進了山洞，這一住就是十年，期間換了多個不同形狀的山洞。我說，這兒已經夠偏僻的了，師父幹嗎還要東躲西藏？師父說，狡兔三窟明白嗎？我搖搖頭。師父解釋道，江湖傳言，他們已經研製出江湖定位係統，老呆在一個洞裏很容易被跟蹤到。
師父間或出洞去做評委，我便呆在山洞裏等待師父用出場費買來的山珍海味，長此以往，除了獲得師父傳授的一些三腳貓功夫之外，我最大的收獲就是深感智商還有待提高。這一天，在我年滿十八歲之際，師父終於答應帶我闖**江湖。臨行前，我對這十年來的山頂洞生活感慨萬千，又忍不住問師父：“為什麽那麽多刺客不停追殺我們呢？”
師父終於告訴我實情：“他們有一本絕密之物落在我手裏。”
“是什麽呢？”我好奇心大起，師父總是這樣，我不接著問，他就不說，像個孩子似的，需要循循善誘。
“是足以可以讓江湖亂成一鍋粥的好東西，為此，他們下了血本想置我於死地。”
正說著，隻聽一聲大喊：“莫池，納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