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拉格日王朝

王威迷迷糊糊的醒過來,發現他正被人抬著擔架往深山裏走,抬他的兩個人弓著身子笨拙地在密林的縫隙裏繞來繞去。

王威身上隱隱作痛,他緩了好一會兒才喝令抬擔架的人停下來,問他們這是去哪兒,冒冒失失的趕命呢?

抬擔架的兩個人一個是個大舌頭,說話吞吞吐吐的說不清楚。另外一個歪著頭,賊瘦賊瘦的,他嘰裏呱啦一通說二十一軍的人追殺過來了,死了不少弟兄,趙二麻子正帶著十幾個兄弟在後麵阻擊呢。趙二麻子看他倆動作利索,跑得快就讓他們先抬著長官逃命。

王威聽趙二麻子還活著,心裏一喜,接著又是一頓肝腸火亂冒。暗罵趙二麻子這小子淨會惹事,一個人下到地縫連個招呼都不打就失蹤了,等下見到他得好好收拾這小子一頓。

兩個抬擔架的聽到後麵火炮的聲音亂響,知道敵人追近了,又把王威抬起來朝林子裏鑽。擔架在林子裏逃了一個多時辰,兩個老兵聽槍聲炮聲漸漸遠了,才把王威放下來休息,他們蹲在樹腳下呼哧呼哧的喘氣。

這兩個老兵跟王威都不是一兩年了,那個大舌頭最開始當兵的時候是個能言善道的小夥子,有一年他們跟主戰部隊去藏區打土匪。那時正是大冬天,藏區越到西部就越冷,滴水成冰,被打散的土匪全往大山區裏鑽。那些大山都是海拔幾千米,一抬頭就眼暈得厲害,到處都是白茫茫的大雪山,大舌頭在大山裏呆了十多天,結果舌頭就被凍壞了,說句完整的話都難。那個歪頭的倒是天生腦袋就沒長正,從小家裏窮,也沒取個正名兒,一直被人叫歪頭叫慣了,進了川軍也大家也叫他歪頭。

趙二麻子這小子心思縝密,兩劉爭川的混戰,二十四軍一度陷入窘境,軍隊被打垮又重組,所以真正能信的過的老兵,也就隻能安排這兩個人了。

王威看歪頭喘的差不多了,就問他們下了地縫之後,後麵發生了什麽事兒。

歪頭一聽官長問那段驚險的事情,急得差點一口氣喘不上來,要不是躺在擔架上動不了,按王威的火爆脾氣,他就踹上去了,有什麽天塌下來的事兒要急成這樣?

歪頭又喘了半天,才說清楚了他在小石台上的那段驚魂經曆,聽的王威目瞪口呆。

王威下到地縫去之後,小石台上的六個人就守著地縫口子,等王威和趙二麻子招呼拉他們上來。

他們等了半天,下麵都沒聲息,六個人就坐在石台上吹牛聊天。這天葬台上磷火亂閃,在漆黑的夜空裏,綠幽幽的就像幽靈在眨眼睛,惹得人心裏發毛。

幾個人坐在地縫麵前就扯開了,有個湖南來的老兵說他老家有個人盡皆知的故事,這事情據說是一二十年前發生的,那時候他爹還是年輕大小夥子。說是臨近的一個村子裏有個老頭,老頭家徒四壁,靠租地主的田地過生活,饑一頓飽一頓,日子過的非常艱難。

有一天晚上老頭耕完地,就要回去。那時天已經黑了,老頭夜路走慣了,也不在乎。更何況他一老莊稼漢,窮的褲子都露腚,鬼神都拿他沒辦法,他還怕什麽呢。

老頭走上田埂,突然看到他家田埂上有一頭半大的母豬,那母豬看到他也不跑,就匍在地上。老頭看著奇怪,但是他老漢窮了一輩子,眼前這麽一頭白白肥肥的母豬送到麵前來,哪有不要的理由。

老漢急忙脫下破衣服,往豬身上一罩,就抱回家了。老頭一回家就喚他兒子給母豬喂食,老頭家裏實在太窮了,人都未必每噸喝得上粥,這大晚上的能拿什麽喂豬呢?

老頭老來得子,他老伴生產的時候難產死了,就父子兩個相依為命。老頭他兒子看父親抱了頭母豬回來,也很高興,吃了一碗稀粥就出去給母豬打豬草。

沒想到這小子一出去就再沒回來,老頭起初也不在意,這村裏頭就這麽大,這小子估計是半夜沒挖到豬草怕被老子罵,躲到哪家睡覺去了。

老頭第二天早上去村裏找他兒子,找來找去沒找到,去田地裏找也沒有。這事兒就怪了,一個大活人怎麽說不見就不見了呢?

一連幾天過去,老頭都沒找到兒子,方圓十裏八鄉都找遍了,人影都沒有。老頭回到家裏,估摸著這事兒不對頭,要壞就壞在那頭母豬身上。他就跑到豬欄裏一看,渾身冒冷汗,原來他半夜把母豬抱回家也看不仔細,這母豬是一頭五爪豬。鄉間流傳,五爪豬是不吉利的象征,養了五爪豬的人家,小則破財,大則禍及幾代人。

老頭立刻召集村裏的人把母豬給殺了,母豬的肚腹被剖開,老頭看一眼就跪在地上哭天搶地。你道是什麽?原來那母豬肚子裏還有一具屍體,那屍體下半身都爛了,頭臉也塌了半邊。但是老頭隻看一眼那屍體的眉目,就認識那是他兒子,沒想到他一時貪圖便宜,居然把這招魂鬼弄回家,白白害了他兒子的性命。

老兵說到這裏,圍坐在一起的其它幾個人被寒風一吹,身上都嗖嗖的冒冷汗。

老兵有補充說,“我看這人鑽天葬台的事兒八成就跟我老家的傳說很像,是天葬台把王小鬥和石良給吃了,你們信不信?”

老兵的話說的大家都很不舒服,這大山深處詭異的天葬台,本來就是活人不能隨便靠近的地方,更何況是大半夜的,誰心裏不懸著?

歪頭點著火抽煙,他眼尖,一下子就看到小石台上不對勁,他揉了揉眼睛,突然大叫起來,“你們快看,天葬台上的鳥人在動。”

他這句話嚇得圍坐在一起的五個人跳了起來,掏出槍瞄著天葬台上的陶俑。那陶俑咋一看還是那樣一具死陶俑,但是有幾個人卻嚷嚷著真的看到陶俑的手指動了,就跟活人一樣。

六個人都愣在那裏,嚇破了膽,這地方果然不正常。

就在這時,石台劇烈的晃動起來,地麵裂出好幾處地縫,石台邊緣的石頭止不住的向下掉,非常嚇人。

川軍一向都是以無組織無紀律著稱,王威帶的這群散兵遊勇在長官麵前還做做樣子,現在生死關頭,那裏還顧得上長官在地縫裏沒出來。有兩個人率先就衝下石階逃命去了。

歪頭和大舌頭對王威最忠心,倆人在慌亂中聽到地縫裏有人喊叫,知道是長官和趙二麻子要上來了。就狠了勁地往上拉,終於把兩人拉了上來。

隻不過他們看到趙二麻子身上受了一些傷,但是王威昏迷不醒,趙二麻子背著他爬出地縫的。

四個人連滾帶爬的下到地麵,石台在半空中塌了半邊,石階也塌了不少。要想再上去,恐怕是不可能了。

趙二麻子回到地麵,二話不說,當場就把逃跑的四個人槍斃了。他雖然在軍隊中沒有職務,但是受王威信任,掌握著實權,執行軍紀是毫不手軟的事情。

而就在這個時候,山穀外響起槍炮聲,二十一軍已經追到這裏來了。山對麵的火炮聲非常密集,這邊不時有幾聲零星的槍聲,估計是第二警衛連跟對方幹上了。

第二警衛連是劉氏家族的嫡係部隊,連長劉召正是劉文輝的親侄子,恃寵而驕,常常不把第三警衛連放在眼裏。兩支部隊從川中向西逃來,矛盾連連,就差窩裏鬥了。現在劉召正跟二十一軍打了遭遇戰,第三警衛連沒必要在敵眾我寡的情況下去救他。

經過這一番折騰,天也漸漸亮了起來,趙二麻子招呼一聲,帶著四十多號人向西沿著水流奔騰的方向逃去。這裏是阿壩與昌都的交界處,山脈縱橫,密林錯落,一抬頭就看到直插雲巔的雪山巨峰。

翻過無名山的山穀,山勢就漸漸走高,趙二麻子把部隊帶進了一個林木茂密的巨大樹林裏。這林子茫茫一片,從南到北看不到邊際,是躲開二十一軍追擊的好去處。而且這密林裏長滿了西藏大青,這種植物樹葉非常寬闊,一片大葉子能蓋住半個人,而且樹葉也非常的茂密,是藏人的好地方。

趙二麻子算盤打得好,卻沒想到追擊到這裏的部隊不是一支,而是三支。有一支跟劉召正糾纏,剩下的兩支認為二十四軍的主力部隊一定朝西進了昌都,他們在密林裏的急行軍跟趙二麻子遭遇了。

雙方麵麵相覷片刻,立刻刀槍齊施,第三警衛連還沒明白是怎麽回事就被人家放倒了好幾個。趙二麻子知道這仗沒法打,吆喝一聲,帶著剩下的殘兵鑽進密林。

一群人且戰且逃,暫時擺脫了敵軍的追擊,趙二麻子最擔心的就是王威昏迷不醒,被人抬著遲早要被抓到。他就找了大舌頭和歪頭兩個最信得過的人,囑咐他們逃跑路線,逃進大林區,就算二十一軍十萬大軍來搜山,也肯定找不到這茫茫大山中的幾個逃兵了。

大舌頭和歪頭按照趙二麻子的安排,抬著王威匆匆鑽進林子深處。趙二麻子帶著剩下的十來個人調整方向,開槍吸引追擊部隊的注意,把他們引到了一條絕路。

王威聽完歪頭的一番話,他們所處的大山裏巨樹環繞,陰暗得厲害,偶爾有漏進來的光斑。他不知道趙二麻子他們逃到了那裏,跟他們還有多遠。一路從嘉定打過來,他的數千部隊垮的垮,散的散,部隊重組了又重組,他從團長當到警衛連連長。看著跟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死的死,傷的傷,現在跟他在一起的就剩這兩個人了。而趙二麻子也是生死未卜,王威想著想著心裏就一酸。

大舌頭是個實心眼的人,他看王威在這兒愣著發呆,就問他,“長官,趙——趙——二麻子說讓我們把你送到大——大——密林裏,一刻也不能耽誤——我——我們——還是快上路——上路吧——”

王威擺擺手,遠處沒有槍炮聲,戰事看來早已結束。第三警衛連和趙二麻子看來勢必凶多吉少,二十一軍的追殲部隊大獲全勝,應該已經撤退了。但是潛意識裏,王威更相信趙二麻子沒死,這小子通曉尋龍地眼秘術,最善在絕地找出路,怎麽那麽容易死?

正在王威尋思該怎麽回頭去找趙二麻子的時候,密林一樹葉亂晃,這些年的軍旅生涯培養出王威敏銳的戰鬥神經。他對歪頭和大舌頭打了個手勢,三人順著山坡滾到一株灌木裏。那灌木枝葉茂盛,像一個脹大的球,裏麵的東西外人怎麽也看不出來。

王威和歪頭都壓在大舌頭的身上,大舌頭喘著粗氣,壓著嗓子說:“長官——你——你們——壓——壓到我了!”

王威和歪頭同時捂住大舌頭的嘴,對他比劃手勢,讓他不要亂動。

那一團大青的闊葉晃動了一陣,就沒聲息了,歪頭對王威說:“長官,是不是起風了?”

王威臉色凝重,現在就他們三個人,他自己身上有傷,大舌頭和歪頭都不太靠譜,如果是二十一軍的人找過來,他們三個肯定就栽在這裏了。

三人在灌木裏呆了一會兒,外麵真沒別的動靜,王威的擔架還在樹腳下呢,如果林子裏真有人,肯定可以看到那副擔架。

歪頭先爬了出去,鑽到剛才有動靜的地方看了半天,又跑回來對王威說什麽都沒有,肯定是起風了。

突然,王威背上一冷,一種很壓抑的感覺堵在胸口,非常難受。他推開歪頭,就地一個打滾,從灌木裏滾下土坡。

這時,從樹上不同的幾個角度射下來一串子彈,王威險險的避開,好幾次子彈都貼著麵皮擦過去,稍微慢一步,就得去見老閻王。

王威被逼到大青的樹後躲著,他手裏又沒槍,歪頭雖然久經戰場,但是他天生忠心有餘,但是勇氣不足,不是打仗的料。透著大青葉子縫,他看到歪頭被逼著蹲在他放擔架的樹腳下,一排子彈打在他腳尖前。子彈都是從樹上射下來的,這林中的大樹枝葉茂密,看不到人在那裏。

王威一想,這不對勁,如果是二十一軍追殲過來的人,按照他們一貫的做事手法,也不會在這深山密林裏跟這幾個小兵玩捉迷藏,直接一頓掃射完事。

難道除了二十一軍,這林中還有別的部隊?

他看對方打槍的手法,非常的嫻熟專業,即使是二十一軍的主力,都未必能打出這種成績,更別說土匪了,這就更讓王威想不明白了。

王威躲在大青後麵,目睹著歪頭被子彈嚇得哇哇大叫,突然大舌頭從灌木裏探出槍口,瞄準子彈射擊的方向,開了一槍。子彈射出,樹上一身悶哼,掉下來一個人。那人穿著一身黑衣服,臉色蒙著黑巾,有點像江湖人的打扮。他雙腿一伸,脖子上流了一攤血,就斷氣了。

王威看到大舌頭還有一手,突然對他刮目相看。這家夥生的膀大腰圓,站在那裏就像一隻棕熊,平時腦袋不大靈光,沒想到關鍵時候最沉著的就屬他了。

槍手被射下來一個,大舌頭招來了十幾把槍的圍攻,簡直把灌木打成一個蜜蜂窩,大舌頭在裏麵一點動靜都沒有。

王威正在替大舌頭擔心,這時從樹上滑下來二十多個同樣黑衣打扮的人,為首的一個身材身材高大,但是凹凸有致,似乎是個女人。

幾個黑衣人從灌木裏把大舌頭拖出來,大舌頭鑽進樹洞裏避子彈,臉色身上沾滿了泥土,被黑衣人按住跪在地上。

這個時候,王威再不出來就隻有自討苦吃了。他乖乖的推開樹葉,從大青後麵走出來,守在大青前的兩個黑衣人扣住他的肩膀,把他推到頭頭麵前。

頭頭圍著王威轉了兩圈,突然開口說話了,果然是個女人,她說:“呦,軍銜還是個少尉連長啊。”

王威冷哼一聲,暗道:“要不是嘉定戰役大敗,老子都升旅長了,你這沒眼光的臭娘們。”

女人看王威沒說話,又問他,“如果我猜的不錯,你們應該是川中兩劉混戰的犧牲品吧,劉文輝的兵?”

王威還是沉默,扣住他肩膀的一個黑衣人猛的加力下壓,頂得王威吃痛,那黑衣人怒道:“我們老板問你話呢!”

王威祖上是綠林出身,爺爺那一輩就是關東有名的響馬,劫富濟貧什麽事兒沒幹過?到他爹那一代,家道中落,在王威離開北京那一年,老頭子急病纏身,一命嗚呼了。王威他爹仗著家裏殷實,上了十八歲就成為京城一帶有名的公子哥,吃喝嫖賭樣樣都來。他爺爺老來得子,雖然恨鐵不成鋼,但是也舍不得嚴用家教,就這麽聽之任之了。

直到王威出世,老爺子才看到了希望,小王威第一聲啼哭就把老爺子震到了。那哭聲洪亮,就像天降驚雷,餘音渾厚,沒有半點柔弱之態。老爺子急忙讓產婆把孩子抱出來讓他看,一看之下,隻見這嬰孩麵色絳紅,臉型方正,嚎哭的時候雙目園睜,有那寺廟金剛之態。且看他身長兩尺,全身黝黑,抱在手裏,沉重異常。

老爺子把王威的眉目看了幾遍,喜歡得合不攏嘴,連說王家有後,王家有後,此子麵色威嚴,啼哭中正,以後必成大器。產婆見老爺子高興,就著話讓他給孫子取個名字,老爺子想了一想,覺得隻有“威”字才能相配,就取名王威。

王家綠林出身,他爺爺王四爺當年是關東一帶有名的響馬,手下殺過的人不可計數。老爺子見孫子命格不凡,就有心要傳他絕技,自王威五歲起,老爺子就給他捏骨通脈,學習基本的功夫。

王家傳有一套奪命封喉的本事,隻不過在這熱兵器時代,用的非常少。而且他爺爺小時候逼王威發過誓,這本事是他王家的招牌,他爺爺和太爺爺都是有名的匪盜,得罪過的人不少,如果不是萬不得已不要輕易露這門本事。

所以王威自從十歲就跟他爺爺學這門本事,但是一次都沒用過,他爺爺在彌留之際,還不忘記叮囑他。這本事是好本事,隻是太容易惹禍上身。

王威被那黑衣人頂住後背,頸椎被壓住,痛得不行。他有傷在身,這一頂那受得了,王威怒火被激起,也顧不上老爺子的囑咐。他肘部一彎,被黑衣人抓住的一隻手就像泥鰍一樣滑溜,一下子就脫了出去。沒等黑衣人反應過來,王威的手又在後麵一轉,滑到黑衣人喉部,手指一夾,那黑衣人連聲都沒出,就被夾碎了喉骨,一命嗚呼了。

王威脾氣火爆,一時意氣用事也不計後果,這時那蒙麵女人掏出槍,頂著他的腦袋,冷冷的說:“少尉先生,好本事,你信不信我一槍崩了你?”

王威看這群人也不是善類,而且一個一個天庭飽滿,精神十足,一看都是行家裏手。隻不過他的招數太過古怪,那黑衣人一時不察,才被夾碎喉骨,死於非命。

好漢不吃眼前虧,王威隻得乖乖就範,冷冷看著蒙麵女人,雙目圓睜,不怒而威。

蒙麵女人道:“少尉先生,你應該明白你現在的處境,二十一軍還沒撤退。即使我不殺你們,隻要我給對麵傳個信號,你們就算插上翅膀也逃不出去,你信嗎?”

王威心裏暗暗罵這女人夠狠,嘴裏說:“爺橫豎都是一死,大不了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跟你們拚一拚。”

蒙麵女人道:“誰要你死?我們在幹一樁大買賣,人手不夠,想引你們入夥,你們幹不幹?”

王威一聽蒙麵女人的話,心裏就明白了幾分。他們這夥人兵強馬壯,看那裝備都是英美造的,他們往這大山裏跑,多半是瞧著地下的東西來的,跟當年大軍閥馬文寧幹一樣的勾當。想拉他這幾個殘兵入夥,多半是幌子,隻怕是找幾個替死鬼趟雷的吧。

王威這麽多年腦袋提在褲腰帶上打仗,腳步遍布川中,什麽樣的人沒見過,說:“我姓王的命是抓在你手上,但是爺好歹也堂堂七尺男兒,自十八歲參軍以來,打過多少勝仗敗仗,閻王爺都不怕,還怕你這小娘們?你要真想跟爺做買賣,你得把話往明處說,要是想忽悠爺,那可不好辦。反正命就攥你手上,你要咋辦就咋辦。”

蒙麵女人心裏有氣,頂在王威腦門上的槍就加了把勁,王威怒目圓睜,狠狠地瞪著她,沒有絲毫示弱的意思。

這時,從一幫黑衣人裏走出一個人,那人看起來年紀不小,頭發裏有幾條白斑。

黑衣人朝王威拱了拱手,說:“老朽姓孫,上吾下全,字龍英,蒙弟兄看得起,都叫老朽一聲孫爺。老朽觀長官器宇不凡,不似普通川軍將領,且長官用的一手好斷門指,這門絕技據說數十年前,是關東王家的絕技。長官又姓王,難道老朽有眼不識泰山,居然得罪了王家後人?”

王威聽了孫爺的一番話,心裏一緊,暗罵自己該死,怎麽到關鍵時候忘了爺爺的叮囑。他對孫爺也暗自吃驚,他爺爺四十多年前就隱退了,沒想到這老兒居然一眼就看出他使的絕技是王家的斷門指,看來勢必是個老江湖。

孫爺取下蒙麵黑巾,露出一張枯瘦如麻的臉來,他臉色還有幾道疤痕,一看就是綠林江湖出身。

其它人看孫爺摘下黑巾,也都把蒙麵黑巾取下來。那個蒙麵女人嚇了王威一跳,她居然是一個外國人,頭巾黑巾一起取下來,就露出了她金黃色的頭發。不過讓王威覺得奇怪的是,這女人麵孔是西方人的,但是眼睛卻跟中國人很像。王威年輕的時候在北京城,見過不少洋人,特別是西方人,高鼻子藍眼睛黃頭發,特別奇怪。

女人介紹自己說她是英國和中國人的混血兒,她父親是英國人,母親是中國人,她從小在中國長大,會說非常流利的中文,這一點王威已經見識過了。她的英文名字叫ABIGALE,中文名字叫楊懷玉。

王威對楊懷玉沒有任何好感,但是不可否認,她長的真的非常漂亮。皮膚白皙,眼睛又大又明亮,臉是一種西洋女人的堅毅和中國女人的柔美的結合體,非常有味道。

但是這個時候,就算貂蟬跑到他麵前,王威都沒什麽興致。

孫爺說他們來到川藏交界的這片無人山區,是為了找一件東西,至於這件東西到底是什麽,他也不知道。這事情的來龍去脈,說起來就長了。孫爺早些年也是綠林有名的角色,殺人越貨什麽事兒都做,所謂馬有失蹄,人要倒黴,這都是沒辦法的事情。孫爺在兩湖那邊幹了一票生意,那個人看起來是個大商賈,錦衣華服的,一家三口回家省親。孫爺一路跟著,跟了上百裏才在一處偏僻馬道上把他們攔下來。讓孫爺氣憤的是,這一家三口穿的衣服別看多華貴,行囊裏卻隻有幾兩散碎銀子。孫爺一氣之下,就把這一家三口連帶趕車的車夫都殺了,殺了人之後,孫爺就立刻快馬加鞭的跑路。

看人這門學問,老江湖都有看走眼的時候,更別說當年年少氣盛的孫爺。你道他殺的人是誰?那人滿麵油水,看起來像個做生意的,他實際身份卻是去湖北上任的藩台,這下簍子捅大了。

兩湖巡撫聯合九省通緝孫爺,懸賞達到五千兩銀子,孫爺在綠林道上也算小有頭臉的人物。但是五千兩的懸賞,怕隻有當年的太平匪寇才值得上這個價錢。

沒過多久孫爺就被官兵抓到了,被送回省城遊街,三日後斬首示眾。孫爺自知這次回天乏術,到了遊街後的第二天晚上,獄卒給他送來了一桌子可口的飯菜。孫爺一看這飯菜,應該就是上路飯了,吃了這頓就沒下頓了。飯菜雖然可口,但他一點胃口都沒有。

這時候,牢房裏突然來了個洋人。這洋人說一口地道的中國話,說明來意之後,孫爺的眼睛亮了,這洋人要救他出去。

當年大清國的百姓對洋人都恨之入骨,孫爺他一介匪盜,那能請得動洋人老爺。這洋人要救他,肯定是有條件的。

果不其然,洋人把獄卒支開後,從懷裏掏出一尊佛像遞給孫爺。孫爺瞧了一眼,臉色就變了,這尊斑駁的石佛是他從京城一位沒落的貝勒府裏偷出來的,拿到古董店去賣,也沒賣出個三五兩銀子,這不值錢的爛玩意怎麽跑到洋人手上了?

洋人說,救孫爺出來,不是什麽大事。但是他要答應他一個條件,幫他追查到這尊石佛的來路。

這事兒對孫爺來說,可比殺頭小多了,立刻就答應了洋人。第二天孫爺順利的走出監獄,晚上騎著洋人為他準備好的快馬,直奔京城。

他進了京城先找了旅店歇腳,晚上就奔那沒落的貝勒府而去。當年他盜石佛距現在也有快十年的時間了,這十年裏,滄海巨變,貝勒府人去樓空,府邸遭了幾次大火,院子裏雜草叢生,連隻看家的狗都沒有。

孫爺原來的計劃是找到貝勒府,把老貝勒抓起來逼問石佛的來路,現在貝勒府空空如也,什麽都沒了,他還拿什麽去逼問?

孫爺找遍了整個貝勒府,什麽都沒找到,他心裏煩悶。突然想到院子裏有一個挖土的工具,靈機一動,就把那東西扛到當年藏石佛的房間裏,把那房間挖了一層。但是挖來挖去沒挖到什麽東西,天也漸漸亮了。

孫爺溜出貝勒府,去旅店睡了一會兒,又來到貝勒府門前。不過這次他沒進去,他到左鄰右舍去打探貝勒府的情況。這一打探,孫爺就倒吸了一口冷氣原來貝勒府造了滅門之災,一場大火把府上幾十口人全都給燒死了。

據說這場滅門之災,都是因為貝勒府上有一尊護宅石佛,那石佛是遠古神器,輕易碰不得。石佛被盜之後,老貝勒還曾家家戶戶的登門追問石佛下落,求知情者告之,並把石佛的種種厲害都說了。

這事兒過了沒半個月,一場大火就把貝勒府給燒了。說也奇怪,那時正是冬天,天上還下著大雪,晚上貝勒府就起了大火,等周遭鄰居起床去大火,那火已經撲不了,一直燒到第二天早上火才滅。貝勒府上上下下三十多口人,都燒成了焦炭,每一個活口。

孫爺聽得冷汗涔涔,匆匆告辭,心裏憋了好一陣子,這石佛果然不對勁。孫爺有點想罷手,但是一來他的命就攥在洋人手裏,不把這事兒辦妥,他又得進去;二來,孫爺匪盜出身,看到石佛這種寶貝,怎會不生出覬覦之心。

那天晚上,他又去貝勒府挖寶,他挖到後半夜,還真的在放石佛的房間裏挖出一個地洞出來。那地洞兩尺長兩尺寬,四周砌著長條石。孫爺綁著長麻繩就鑽了進去,地洞距下麵有一丈多深,是個豎井。

孫爺下到豎井裏,才發現這是一座地牢。孫爺就納悶,這老貝勒不是有什麽毛病吧,在自己臥房裏建地牢,他晚上還睡得著覺?

那地牢是一間巨大的石室,石室裏擺滿了血跡斑斑的刑具,角落裏放著大火盆。孫爺一進石室就聞到一股腐臭味,他打著火把,一個人在這陰森森的地牢裏,心裏虛得厲害。孫爺走到石室中央,才看到那裏擺著一個巨大的瓦甕,瓦甕的口子上頂著一個幹癟的腦袋。

孫爺倒吸一口冷氣,那屍體眼睛鼻子耳朵都沒了,他在地上找了一根棍子,在瓦甕裏撥了撥,屍體沒有手腳,敢情是被人砍掉四肢剜去五官,用藥水浸泡在瓦甕裏。怪不得這屍體十多年了還不腐。

孫爺走南闖北做匪盜,手下殺過的人也不少,但是他殺人從來都是一刀解決,落得個痛快,還沒見過這樣折磨人的。孫爺心裏暗罵,這老貝勒果然不是什麽好東西。

孫爺在石室裏轉了一圈,看到地上有一身破舊的僧衣,孫爺也算有點見識,一眼就看出來這是藏地的喇嘛穿的衣服,原來泡在瓦甕裏的是個藏地喇嘛。

孫爺把石室的四個大火盆都點燃,石室被燃燒的大火照得亮如白晝,這一照,他就看到石室的牆壁上還刻了東西。那是一副壁畫,壁畫刻的非常粗糙,但是壁畫的內容卻非常吸引人。

第一部分是一座四麵環山的地方,山峰高昂,簡直要插入雲巔。在一座大山裏,露出寺廟建築的棱角,寺廟藏在密林巨樹中間,平添幾分神秘。

第二部分不是寺廟,而是一座王宮。王宮裏擺設極盡奢華,宮燈裏放著的都是夜明珠,孫爺瞪了半天,這一顆夜明珠恐怕就值他吃幾輩子了。王宮裏有一個人站著,其它人都跪在地上,向他朝拜,這人應該是個國王。

不過讓孫爺吃驚的是,這個國王他背對著朝他跪拜的人群,姿勢僵硬的立在那裏,看樣子好像是一個死人。孫爺盯著那國王的背影反複琢磨,越想越不對。他的站姿僵硬,而且十分不對稱,好像要歪倒到一邊去了,很古怪。衣服被撐得滿滿的,看國王的樣子,應該是偏向於幹瘦的那種人,這種情況隻能說明是屍體發僵膨脹,把衣服脹大了。

這國王是個死人很明顯,為什麽下麵的人都看不出來,這事兒也太離譜了吧?難道這壁畫是在舉行什麽儀式不成?

孫爺實在想不通,他又在石室裏找了半天,沒找到別的有價值的東西,就趁著夜色逃出貝勒府。第二天就把他發現的情況向洋人發了一份電報,半個月後洋人來到京城,了解情況之後,把貝勒府地牢下的半麵牆壁都搬走了。

孫爺對洋人的舉動非常奇怪,但是又不敢多問。洋人對孫爺的這次行動非常滿意,為了進一步調查石佛的來源,他把實情告訴了孫爺。

洋人叫托馬斯,是個英國王室出身的探險家,他對中華文明非常感興趣,已經在中國生活了十幾年。他無意中從古董商手裏買到這尊石佛,就立刻被石佛的奇特吸引了,石佛與一般寺廟中供奉的佛像有很多不同,無論神態還是動作,都非常的詭異。

托馬斯對石佛仔細觀察研究,發現石佛的底部刻滿了一種古怪的文字,那些文字都非常的小,如果不用放大鏡看,根本看不見。托馬斯召集了許多語言專家,都不能破解這些奇怪的文字,直到有一天,托馬斯結識了一位來自西藏的喇嘛。他看了石佛之後,說:“文字內容他也看不懂,但是這尊石佛,在一千多年前的佛經裏有過記載,好像是出自藏地一個神秘的王朝,叫拉格日王朝。拉格日王朝正史上鮮少記載,但是佛經故事裏偶爾會提到,沒有人知道這個王朝是什麽時候開始,又在什麽時候消亡,他給藏人的印象隻有兩個字,神秘。”

托馬斯聽喇嘛這麽說,對拉格日王朝有了濃厚的興趣,要再向下追問,那個喇嘛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喇嘛一再強調,拉格日王朝是個存在於大山中的王朝,據說很久以前有人誤入拉格日的轄區,被發現後驅逐出來,拉格日的傳說就來自於這些人,他也所知甚少。

托馬斯按捺不住好奇,曾經花過幾年時間深入藏區打聽拉格日王朝的傳說,但是都是空手而歸,沒有得到任何有價值的信息。

所以,他就想到從石佛的源頭找起,逐層抽絲剝繭的尋找拉格日王朝。

這麽找來找去,就找到了孫爺的頭上。而老貝勒府地牢裏的那副壁畫,很有可能就是拉格日王朝的真實場景。托馬斯用他的王室地位,找來了許多古玩專家,藏地喇嘛和英國皇家考古專家,對壁畫進行研究分析。他還請了解剖醫生對瓦甕裏的屍體進行了解剖,最後得出一個結論。

壁畫中拉格日國王確實是一具屍體,但是那座宮殿卻是議政的正殿,而且宮殿裏跪拜的人不是僧侶,而是王公大臣。拉格日國王不是活人,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出來,但是這群大臣沒有驚慌和悲傷,他們很平靜的向國王稟報事情,這讓人非常奇怪。

孫爺也被嚇到了,難道說拉格日王朝的國王,一直以來都不是活人。想到這裏,他全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這事兒也太邪了。

托馬斯聳聳肩,告訴他經過解剖醫生和考古專家的分析,牆壁上的壁畫是老貝勒逼瓦甕中的喇嘛描述,他自己畫上去的。逼迫老喇嘛的手段就是有步驟的斬去四肢,再剜去五官,但是老喇嘛的舌頭還在,這就說明老貝勒要得到的壁畫還沒有完全畫完,他就死了。

老貝勒死後不久,瓦甕中的喇嘛就饑餓而死。有關拉格日王朝的秘密,也隨著喇嘛的死而劃上句號,托馬斯為此非常沮喪。

不過他分析說,看老貝勒的手段,他勢必是一個窮凶極惡的人,他費勁手段尋找拉格日王朝,肯定不是好奇這麽簡單,一定是拉格日王朝有很重要的東西在吸引著他。

孫爺聽托馬斯說的頭頭是道,也對拉格日王朝有了濃厚的興趣,這離奇的拿死人做國王的事兒,還真是詭異的很。而且看壁畫中的情形,這些王宮大臣在死人國王麵前說的頭頭是道,難不成國王還真能聽明白他們說的話,能夠判斷是非,下赦詔令?

托馬斯把一切都跟孫爺說清楚之後,孫爺就成洋人的“跟班”,每天神氣活現的跟在托馬斯後麵做了一名遭人唾棄的狗漢奸。托馬斯在中國也沒幹什麽壞事,無非是以一個探險家的心態來挖掘神秘的藏地拉格日王朝的秘密,他有沒有覬覦拉格日王朝寶藏的心理孫爺不知道,不過他數十年如一日的尋找拉格日王朝的一切線索,卻讓孫爺這個視財如命的小人打心眼的佩服他,也打心眼的跟了他一輩子。

十多年前,托馬斯得到一條意外的線索進了昌都與阿壩交界的無人大山區,沒過多久就失去了蹤跡。英國大使曾派人深入無人區尋找,都沒有任何線索。

孫爺感念托馬斯對他的救命之恩,去英國花了許多年時間,才找到托馬斯在英國的妻子和女兒。不過托馬斯家族因為參與王室爭鬥失敗,整個家族都被驅逐,他的妻子和女兒生活非常窮苦。孫爺找到她們的時候,她妻子已經患了絕症,聽到托馬斯失蹤的消息,更是雪上加霜,不久就去世了。

孫爺一介匪盜,沒有別的謀生本事,總不至於在異國他鄉殺人越貨吧。無奈之下,他隻有帶著托馬斯的女兒楊懷玉返回中國。在孫爺的影響和熏陶下,不到二十歲的楊懷玉成了一些港口地區的悍匪。他們來往於馬來西亞,菲律賓和一些海島國家,專門打劫來往海船,殺人越貨,窮凶極惡。

那個時期做海盜營生的並不多,孫爺憑借他跑江湖的閱曆,網羅了一大批亡命之徒,海盜隊伍一時之間擴充到幾百號人,成為南沙群島一帶有名的悍匪。有一段時間,不少貨船不得不繞道行駛,就連小型軍方的船隻,孫爺下麵的人都敢襲擊。這幫海盜搶奪到大量貨物,就轉手賣到臨近國家,賺到的錢又立刻去找英美軍火商購買新型武器,還裝備了幾艘帶火炮的小型軍艦。

孫爺和楊懷玉回到中國,就想起了在藏地大山中失蹤的托馬斯,孫爺想他主子,楊懷玉想他爹。兩人一商量,他們這些年賺的錢夠吃幾輩子了,沒必要再去做海盜。但是托馬斯一直都是他們的心病,托馬斯未曾完成的心願,他們得幫他完成,找到拉格日王朝的秘密,托馬斯地下有知,也會安息。

這夥人商量好了去向,又花錢購置了一批登山探險的先進設備,招募了不少民間能人,就鑽進了藏地大山。這兩省交會的地勢,眾山環抱,三江匯聚,密林泥澤,中間凶險,更是無法形容,孫爺在昌都一個縣城裏找了幾名向導,都死在密林裏。

他們在密林裏看到王威三人,心裏一動,就有招募三人加入探險隊伍的打算。一來這幾人在川中大戰的犧牲品,勢必對藏地非常熟悉;二來這群當兵的,經得起摔打,遇到危險,能活得久一些。

後來,孫爺跟王威一交手,發現這年輕軍官居然是幾十年前縱橫關東的王家後人,拉他入夥的心就更加強烈。王家在綠林的地位如何,當年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有了王家的獨門絕技,找到拉格日王朝的機會,勢必更大。

王威的部隊一路逃亡,人都打沒了,現在趙二麻子也不知道是死是活。跟著這群人進山找寶,也是個不錯的選擇,隻是他擔心趙二麻子的安危,就說先要打探一下他帶的部隊生死如何,這才走的安心。

他話一說完,孫爺就大讚王威有情有義,安排屬下在密林裏紮營,第二天去打探二十四軍的情況。

孫爺的屬下在附近找了幾天,發現他們一起進山的第三警衛連全軍覆沒,也發現了不少第二警衛連的士兵屍體,就是沒找到趙二麻子的。不過這深山密林範圍太大,不可能一一找到,也許他們死在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裏,或者被二十一軍抓了回去,都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王威雖然心裏難受,但是也隻能用趙二麻子的屍體還沒找到,就證明他還活著的理由欺騙自己。到了第三天,依舊沒有趙二麻子的消息,孫爺等不及了,他看王威的傷也好的差不多,就安排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