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丐幫內訌

周濟和滕雨奔赴雁**山的時候,史敬正在跟蹤倭寇和丐幫的人。

史敬離開岐王府,來到德慶府,他和德慶府的江湖人素無來往,江湖上的往來接送,都是各幫幫主出麵,軍師史敬沒有機會。

此刻,那群倭寇和丐幫的人在哪裏?史敬不知道。他們是否在德慶府,史敬也不知道。史敬一個人走在荒涼的山間小路上,火辣辣的太陽炙烤著他,他的心中充滿了焦慮和落寞。但是,他一定要找到倭寇和丐幫的人,因為這是天下總捕頭周濟交給他的任務。周濟是幫主房磐和岐王府幫的救命恩人,江湖人講的是知恩圖報。

前麵的荒山上有一座寺廟,寺廟裏空無一人,佛像的油漆斑駁不堪,顯然,這座寺廟已經荒廢了很長時間。史敬走進寺廟,看到佛堂的門楣上掛著一根繩子,繩子中央打了結。史敬走過去,把結打開了。此舉的用意在於告訴對方,自己是江湖中人。

坐進佛堂,史敬看到房梁上掛著一個竹籃,這是為了防止老鼠偷吃竹籃裏的東西。他踩上香爐,摘下竹籃,看到裏麵放著瓦罐和烙餅,瓦罐裏裝著水。史敬又饑又渴,一口氣喝掉了半罐子水。

史敬吃飽喝足後繼續趕路。則方有一'座村莊,村口空無一人,隻有一'棵大樹,樹冠濃密,如同一把擎天巨傘,有幾隻老母雞耷拉著翅膀,在樹蔭下刨食。史敬走了過去,母雞咯咯叫著拍打著翅膀跑走了。史敬坐在樹根上,頭靠著樹幹,不一會兒就蒙曨欲睡。

突然,他聽到有腳步聲傳來,睜開眼睛,看到眼前站著一個人,這人身材細長,像根竹竿一樣。此人問他:“上排琴,溜哪路?”(老兄,去哪裏?)

史敬回答:“合字上的排琴,找靠扇的。”(江湖上的朋友,我在找丐幫。)“竹竿”聽了沒再說話,徑直離開了。

史敬在大樹下歇息了半個時辰,村莊裏始終沒有一個人走出來,可能是因為天氣炎熱,沒有人出外幹農活。村莊裏隻有幾隻雞和幾條狗,百無聊賴地晃

悠著。

史敬繼續向前,來到了一座山下,他看到山邊有一家酒館,杏黃色的酒旗低垂著。史敬走進酒館,酒館裏靠門口的位置坐著一個中年人,蠟黃麵皮,對著他笑了笑。這人麵前的桌子上放著一個碗,碗上架著一雙筷子,筷子呈十字。

史敬走過去,將兩根筷子合攏,擺放在碗上。

“蠟黃臉”又對他笑了笑,然後轉身對著裏麵喊道:“切二斤牛肉,打一壺酒。”

廚房裏答應了一聲,時間不長,就端來了牛肉和酒。“蠟黃臉”和史敬連碰三杯,問道:“老兄有什麽難事,盡管說。”

史敬說:“受一位朋友所托,追蹤一群倭寇和乞丐,但苦於找不到他們的下落。”

“蠟黃臉”問道:“這群人有多少?”

史敬說:“估計有二十個。”

“蠟黃臉”說:“隻要從德慶府經過,別說二十個人,就是一隻蒼蠅,也能找出它的底細。”

史敬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他知道,隻要依靠江湖上的朋友,就沒有辦不到

的事情。

兩人吃著喝著,就像一對老朋友。“蠟黃臉”說:“你追蹤倭寇怎麽會來到我們這裏?”

史敬說了倭寇在十棵樹強搶民女,在吉祥村殺光全村人的事情。“蠟黃臉”問道:“東瀛距離我們這裏上萬裏,他們來這裏想幹什麽?”

史敬又將他們如何挑撥官府與江湖的矛盾,如何栽贓陷害,想讓各路義軍自相殘殺,然後趁機占領東南沿海的事情告訴了他。“蠟黃臉”說:“老兄,你今晚就住在這裏,安心睡覺,我明天來回話給你。”

史敬扭過頭看看酒館,似有不安。“蠟黃臉”說:“這裏是我們江湖老合的據點,不會有人打擾,你安心睡覺吧。”

吃完飯後,“蠟黃臉”走了,小二收拾好了二樓的一間房間,史敬住了進去。

天剛黑,史敬就睡著了,他趕了一天的路,渾身疲憊。到了夜半,他聽到樓下傳來腳步聲,江湖人的敏銳讓他一下子醒來了。在這荒山野嶺,居然有人趕夜路。他趴在窗縫,向樓下望去,看到有兩個人腳步匆匆走了過去,什麽也沒帶。

既然連夜趕路,卻又沒有褡褳,沒有行李,史敬判斷,這兩個人絕不是普通百姓。他想看看這兩個人到底想幹什麽,就悄悄起身,走到樓下,翻牆出去,遠遠地跟著他們。

那兩個人沒有發現後麵有人跟蹤,所以一路上不緊不慢。一彎鐮刀一樣的殘月掛在天空,遠處傳來一匹狼的叫聲,聲音像一把錐子刺透了夜空一樣,聽起來淒切而令人恐怖。那是一匹被狼群驅逐出的、落了單的孤狼。

走了七八裏,前方出現了一座村莊。村莊黑魆魆的,像一隻趴伏著的巨獸。村莊靜悄悄的,連一聲狗吠也聽不到。那二人一個站在村口,另一個進了村莊。史敬不知道他們要幹什麽,就藏身在一棵大樹後,緊緊地盯著那個留在村口的人。

少頃,先前那個人從村莊裏走了出來,史敬聽見他說:“一切正常,小妮子一個人在房間裏。”

一直站在村口的人問道:“村子裏的狗呢?怎麽聽不到一聲狗叫?”

先前那個人說:“這幾天都被我一個個解決掉了。”

史敬聽到他們說“小妮子”,猜想這兩個人是采花賊,可是一想又不對。盜竊行有行規“竊物不傷人,失風不賣友?”“不吃窩邊草,不拈花惹草”;采花賊害怕被同夥供出,一般都是單獨行事。這兩個采花賊怎麽會湊在一起?先一個人又說:“為了幫主繼任,這次我們可是花了大本錢。”

後一個人說:“不知道這個妮子,幫主是否喜歡?”

先一個說:“肯定喜歡了,十裏八鄉的,就數這個妮子最漂亮。”

後一個說:“那好,幫主這兩天繼任,我們送他一個大驚喜。”

兩人輕聲笑起來。史敬聽到這裏,暗自心驚,此處是德慶府,原來德慶幫主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大**賊,而自己還讓德慶幫打聽倭寇和丐幫的人的下落,豈不是自投羅網?

那兩個人走進村莊,左拐右拐,來到了妮子的家門口。史敬不遠不近地跟著。那兩個人搭架子,爬進了妮子家的院牆。史敬三兩下就爬上了妮子家的大樹,現在,院子裏的一切,那兩個人的一舉一動,都盡收眼底。

那兩個人來到妮子的房門口,聽到四周沒有動靜,就拿出火石火鐮,點著了一炷香。史敬看到這裏,立即明白了他們想幹什麽,這是迷魂香,聞到的人,很快就會變得人事不省。

其中一個人捅破窗戶紙,想要把迷魂香從破洞口伸進去。突然,一顆石子砸在了他的背上,他差點喊出聲來。這人回過頭,看到滿院月光,連一個人影也沒有。

迷魂香煙霧騰騰,後來的那個人想再次把迷魂香送入窗口,可是,又不知道從哪裏飛來一顆石子,砸在了他的腿上。那兩個人趕緊回過頭來,眼睛四處搜尋著,還是什麽也沒有找到。

他們想再次把迷魂香送入窗口,可是已經沒有了力氣。迷魂香煙霧騰騰,沒有熏到別人,倒把他們自己熏暈了。他們無力地倒了下去。

史敬從樹上溜了下來,推開虛掩的院門,徑直走進這戶人家的牛圈裏。牛正在不慌不忙地咀嚼著草料,被史敬從牛圈裏牽了出來。史敬把牛韁繩綁在躺在地上的一個人的手腕上,那個人惡狠狠地盯著他,但卻站不起來,也說不出話。

史敬走出院門,讓這戶人家的院門敞開著,他挨家挨戶拍響了村子裏所有人家的院門,並站在村道上大聲高呼:“賊來了,賊來了。”很快,家家房屋裏有了男人的高聲呼應,家家房屋裏也有了燈光,還有咯吱吱門扇被打開的聲音和農具相撞的聲音,史敬心滿意足地跑出了村莊,身後傳來了響亮的叫喊聲:“在這裏”“我抓住了”“是兩個偷牛賊”。然後,是那兩人不住的哀號聲。

史敬開心極了。

如果幫主是個**賊,那麽這個幫派肯定是邪魔外道。民間說的“上梁不正下梁歪”就是這個道理。

史敬回到那家荒山下的酒館時,黎明已經來臨了。他察看了酒館的裏裏外外,發現隻有店小二在房間裏,此刻正呼呼大睡。史敬想,暫且留在酒館,看“蠟黃臉”來後怎麽說。如果這幫人是邪惡之徒,就燒了這家酒館,幹掉“蠟黃臉”和店小二。

太陽升上遠處的山巔時,“蠟黃臉”來了。彼此寒暄一番後,“蠟黃臉”滿懷歉意地說:“很抱歉,沒有打聽到任何消息,可能那群人沒有來到德慶府。”史敬說了一番辛苦之類的話,突然話鋒一轉,問道:“幫主近日可好?”“蠟黃臉”說:“幫主去了北直隸。”

史敬又問:“幫主就位多久了?”

“蠟黃臉”說:“三年有餘。”

史敬接著問:“前任幫主辭世了?”

“蠟黃臉”說:“前任幫主閑雲野鶴,天性疏懶,他不願打理幫中諸事,有意讓出幫主之位,好去各地遊曆,於是把幫主之位傳給了現任幫主。”

史敬看“蠟黃臉”一臉平靜,神色凝然,不像說謊的樣子,心道:難道德慶幫還有幫中之幫?有人趁幫主不在,覬覦幫主之位?但這是人家幫中家事,史敬也不好去管。

史敬問:“幫中一向可團結?”

“蠟黃臉”說:“那是自然。幫中上下都對幫主極為尊敬,幫主為人正直,一碗水能端平,弟兄們都服他。”

史敬心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告別“蠟黃臉”之後,史敬沿著大道繼續前行。江南水鄉,湖泊眾多,肝陌縱橫,一群群白鷺不時從田間上空飛過,身影落在水塘裏,水麵如鏡,倒映

著青山白雲。

太陽升到頭頂時,史敬來到了一處碼頭。小河小碼頭,沒有幾個人渡河,船家撐著一隻小木船,等著渡河的人。

史敬登上小木船後,船家從淤泥中拔出竹篙。船頭上有一個小窟窿,竹篙穿過去,插在淤泥中,小木船就被固定在岸邊,不用擔心被風吹走了。此刻,船家直直地伸出竹篙,一端抵在河岸邊的一塊大石頭上,一使勁,小木船就緩緩地離開了河岸。

船上隻坐了五六個人,兩個人坐在船頭,其餘的人坐在船中央,船家坐在船尾劃槳。船上的人都不說話,隻有槳聲吱吱呀呀地響著。史敬安靜地坐著,閉著眼睛,心想:那些倭寇和丐幫的人去了哪裏?采花賊口中的幫主又是誰?

突然,船頭的兩個人說話了,一個說:“瓢把子要頂天了。”(幫主要上任了)

另一個說:“小心有吃擱念的。”(小心有江湖人)

前一個說:“都是空子,聽了攢兒也不亮。”(都是不懂江湖事理的人,聽了也聽不懂)

史敬聽到他們說江湖春點,就繼續裝睡,他們說的和當天淩晨那兩個采花賊說的是同一件事情,都是幫主要上任了。史敬覺得奇怪,這是哪個幫派,幫主上任,怎麽鬧出這麽大的動靜?

船到對岸後,坐在船頭的那兩個人走上了沿江的一條山間小路,史敬想要追上去,但想到倭寇和丐幫的人要著急趕路,估計不會走崎嶇難行的山間小路,於是他就沿著大道向前走去。

太陽落山時,他走進一座集市,集市快要散了,大街上隻有三三兩兩閑逛的人,街道兩邊擺攤的人也在收拾貨物,準備回家。史敬從街道上穿行,突然聽到身邊店鋪傳來說話聲,一個聲音說想繼續趕路,另一個聲音說前方三十裏才是下一個集市,再走會錯過宿頭,他們商量了一下,決定當天晚上就住宿在這裏。

集市上隻有一家客棧,史敬也隻能住在這裏。

夜晚,隔壁傳來了說話聲,說的是江湖黑話。一個問:“前任瓢把子怎麽土了點兒?”(前任幫主怎麽死了?)

另一個說:“戳啃兒。”(得病死了)

還有一個聲音說:“不對,是扯呼了。”(不對,是跑了)

第一個聲音說:“新瓢把子明個頂天,老合都來。”(新幫主明天上任,江湖人都來)

牆壁那邊談論著幫主的事情,牆壁這邊的史敬想:這個幫主到底是什麽路數,我明天一定要去探一探,既然老合們都去,興許能夠打聽到那群倭寇和丐幫的人的消息。

天亮後,史敬聽到隔壁那些人起床了。他們一共三個人,史敬見他們走出了客棧,也遠遠跟著他們。那三個人走出了幾裏地,四望無人,便脫掉身上的衣裳,改穿一套破破爛爛的衣服,史敬一看,原來這些人是丐幫的,他們所說的瓢把子,就是丐幫幫主趙冠雄。

看到這些人是丐幫的,史敬反而精神一振,周濟讓他跟蹤的是倭寇和乞丐,也許從這些人身上能夠找到倭寇和乞丐的線索。

史敬跟著這三個乞丐又走了幾裏,路上的乞丐越來越多,有的拖拉著打狗棒,有的光著雙腳。史敬凝神聽著他們的談話。他們都在說一個叫迎風寨的地方,想來那是他們所要去的地方。

走到了一個叫梨花阜的地方,乞丐們全都歇了下來。但是彼此很少有人交談,史敬想,這些乞丐來自四麵八方,此前彼此並不認識。史敬脫掉鞋子,幹脆混入了這群乞丐中。

史敬剛剛坐定,就看到遠處走來了一個青年乞丐,身材高大,氣宇軒昂,即使穿著襤褸,也無法掩蓋他的英挺之氣。青年乞丐大踏步地走過來,路邊突然竄出了一條野狗,對著他狂吠。青年乞丐站定腳步,隨口吟道:

身世渾如江上鷗,漂泊無定走九州。

飯囊傍晚盛殘月,歌板臨風唱晚秋。兩腳踢開天地憂,一肩挑盡古今愁。

我從不食嗟來食,黃犬何須吠不休。

史敬聽到這首詩,禁不住在心中叫一聲好。此人英氣逼人,才華出眾,史敬想不到丐幫中還有這等人物。

青年乞丐走進梨花阜,幾乎所有乞丐都站了起來,恭恭敬敬地向他問好,史敬也站了起來,他聽見有乞丐稱呼那人“左護法”。

他是丐幫的護法長老左涯。

左涯來到梨花阜後,乞丐們就跟著他一起行走。約莫又走了半個時辰,前方出現了一道山崗,有的乞丐麵露喜色,有的乞丐長籲了一口氣。乞丐們走上山崗,前方出現了高高的寨牆,寨門上鐫刻著三個大字“迎風寨”。

這裏就是丐幫的老巢——迎風寨。

迎風寨門口站立著兩個神情肅穆的乞丐,每一個乞丐走到近前,都要把口袋裏的一個圓形物件拿出來,讓這兩個乞丐看,然後才能走進去。走在史敬旁邊的乞丐都把手伸進口袋裏,史敬看到沒有了下手機會,就背著雙手,雙眼看也不看,從後麵的乞丐的口袋裏掏出了一件東西。手臂移到前麵後,史敬看到是一枚銅錢,上麵印著“永通”,這是一枚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銅錢,然而,它隻有半邊,這就使它變得很不普通,成了丐幫的身份證明。如果是一枚完整的銅錢,上麵印的則是“永樂通寶”。

史敬使用的這招,叫“蘇秦背劍”。

史敬跟著乞丐們走進迎風寨後,左拐右拐,僅僅看了他們走路的方向,和兩邊錯落有致的構造,就知道迎風寨是按照八卦陣圖建造的。史敬精通陰陽八卦、風水玄學、奇謀方略,在他眼裏,迎風寨的建築結構,隻是入門級別。

迎風寨中央有一個鋪著青石台階的廣場,乞丐們都來到了這裏。史敬夾雜在乞丐群中,放眼望去,看到廣場裏的乞丐足有上千人。大家都不說話,都在等待著一個“神聖”的時刻來臨。

那個“神聖”的時刻終於來臨了。三通鼓罷,新晉幫主趙冠雄走出來了,他搖搖擺擺,臉上帶著按捺不住的喜悅,身後,有人舉著顏色鮮豔的華蓋。因為趙冠雄走路緩慢,舉著華蓋的那個人,時不時就踩了趙冠雄的腳後跟。趙冠雄裝作沒有覺察到,一本正經地目視前方。

趙冠雄的後麵,還跟著幾個人,他們大搖大擺,一臉惹不起的神情。

史敬從一進迎風寨,就感到這裏處處透著古怪。

趙冠雄開始講話了,他先回顧了丐幫這些年走過的光輝曆程,然後展望了丐幫以後的美好前景,他說丐幫最近輸入了新鮮血液,丐幫的未來是美好的,前途是光明的。趙冠雄神情緊張,結結巴巴,臉上卻又強裝鎮靜。

趙冠雄的話音剛落,他的身後就走出了一個人,這個人五短身材,瘦削單薄,似乎一陣風就能把他吹上天空。此人正是角丸。

角丸跑到廣場邊的一座房屋下,腳踩著牆壁,雙手攀住了出頭的木椽,然後一躬身,就像隻蜈蚣一樣爬上了房簷。他在房簷上發足奔跑,卻沒有傳來瓦片破裂的聲音。他跑到了房簷盡頭,奮力一跳,攀上了一根樹枝,他的身體在空中**來**去,像隻猴子一樣,樹枝晃晃悠悠,似乎隨時都會斷裂,他的身體也晃晃悠悠,廣場上傳來一片驚呼聲。

但是,角丸卻沒有從樹上掉下來,他輕輕一**,抓住了另一根樹枝,然後他雙手交錯著,身體**到了另一棵樹上。接著,他放開樹枝,身體翻滾著跳下來,廣場上的人齊聲驚呼,張開的嘴巴半天合不上。

史敬想,這是老榮中的妙手空空兒?,可是,這個妙手空空兒怎麽會和丐幫在一起。

角丸回到了趙冠雄身邊,一個叫橫岡的魁梧大漢出場了。

橫岡站在廣場中央,一股陰森恐怖的氣氛彌漫全場,他站立不動,但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他的威懾力。

一頭水牛慢慢騰騰地走入廣場,像一座緩緩移動的山峰。橫岡走過去,一手抓住一隻牛角,岔開雙腿。水牛看到前方有人攔住去路,惱羞成怒,它瞪圓燈籠一樣的眼睛,低下頭,突然上挑,想把麵前這個人挑翻,可是,橫岡雙臂用力下壓,水牛居然沒有挑動。水牛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歪著脖子,準備甩開橫岡的雙手,可是,橫岡借力打力,一下子將水牛扳倒了。

水牛轟然倒地,廣場上響起一片叫好聲。 、

突然,廣場外跑來了一匹馬,馬鬃毛獵獵,引頸嘶鳴,四蹄劇烈敲擊著地麵,發出令人心悸的聲音。乞丐們驚叫一聲,向後逃竄。橫岡突然飛身跳起,一拳擊打在馬的臉頰上,馬哀鳴一聲,倒在地上。

乞丐們驚呆了,忘記了呐喊叫好。

橫岡大搖大擺地走到趙冠雄的身邊,趙冠雄得意揚揚地說:“我們有此二人,何愁不能成功。”

乞丐們的眼光落在橫岡身上,又落在角丸身上,他們想不明白,幫主是從哪裏找到這樣兩個人的。

趙冠雄不再說話了,他的身邊站著副幫主。副幫主年約五十,他臉上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個通紅的酒糟鼻子,眼珠總在轉來轉去,像兩隻準備出洞的

老鼠。

副幫主清了清嗓子,說:“為了丐幫的事業,我們一致決定,和東瀛人聯手,占據東南半壁江山。成功後,諸位就是開國功臣,到時候論功行賞,尚書、侍郎、知府,都由各位擔任,享盡榮華富貴。”

乞丐們突然聽到這個石破天驚的消息,麵麵相覷,有的滿臉喜色,有的呆若木雞,有的牙關緊咬。副幫主說:“剛才那兩位,就是東瀛人,東瀛人中,像這樣的人,何止千萬,所以,我們和東瀛人合作,沒有任何擔憂。”

人群中突然走出了一個人,他高聲喊道:“我們為什麽要聽命於倭寇?”

副幫主剛剛叫了一聲“楊分舵主”,趙冠雄身邊便站起了一個人,此人臉上帶著微笑,眼睛裏也是微笑,他對楊分舵主說:“你走前三步。”

此人是山田,是潛入中原東南沿海的倭寇首領。

楊分舵主就像被山田用繩子牽著一樣,向前走了三步。

山田看著楊分舵主,眼睛笑眯眯的,楊分舵主不由自主地看著山田,他看著山田笑眯眯的眼睛,感覺山田的眼神像磁石一樣,牢牢地吸著他,使他無法移開,也無法分神。

廣場上鴉雀無聲,人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突然,楊分舵主撲通一聲跪了下去,他大聲喊道:“我們分舵誓死效忠。”

山田將目光從楊分舵主的臉上移開,眼神又恢複了此前的凶狠和狡詐。

突然,人群中有人喊道:“攝魂妖術,無恥至極。”

史敬心道:這個人用的確實是江湖上的攝魂術,可通過眼神控製住別人的想法。因為攝魂術太過陰險,輕易不能示人或傳授,世人總以為攝魂術已經在江湖上絕跡,沒想到在這裏出現了。

那個高喊“攝魂妖術”的人站了出來,史敬一看,是丐幫護法左涯。

左涯指著山田說道:“丐幫召開大會,倭寇為何到來?丐幫幫內事體,倭寇為何插手?”

山田站立不動,同樣用微笑的眼神望著左涯,左涯高昂著頭,滿臉都是不肩,他說:“老子心如鐵石,豈是你這蕞爾妖術所能動的?”

角丸對橫岡耳語了幾句,橫岡站起身來,大吼一聲,揮動拳頭撲向左涯。左涯抓住他的手腕,將他甩了出去,輕蔑地說:“幾斤笨力氣,何足道哉!”

橫岡聽不懂左涯的話,但是他一擊不中,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感覺很丟臉,於是轉身,揮動直拳打向左涯的麵門。左涯突然矮身,跨前一步,用肩膀靠向橫岡,本以為這一靠會將橫岡推倒,沒想到橫岡隻退了幾步,並沒有摔倒。橫岡本以為這一拳能夠將左涯擊倒,沒想到被左涯避過去了。

兩個人都驚異地看著對方,誰也不敢再貿然出手。

突然,廣場上響起了哭聲。人們看到趙冠雄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道:“想不到我丐幫威名遠播,今日竟要分崩離析,自相殘殺。”

乞丐們一聽到幫主大放悲聲,有人前去勸說,有人神情黯然,有人低下頭去,左涯隻好住了手,回到乞丐群中。橫岡也不敢突然攻擊,回到了山田關進了衣櫃裏?老鼠要是咬壞了信,這可如何是好?”貝人龍最擔心的就是老鼠咬壞了書信。

貝人龍打開櫃門查看信件,史敬在一片漆黑中溜出了衣櫃,藏在牆角。

少頃,貝人龍又入睡了。史敬拿著信件悄悄溜出了房屋,爬上了房頂。放眼望去,四周像漆黑的大海,遠處一星燈光如豆,仿佛大海上的航標燈。史敬沿著屋脊,走向那星燈光。

那是土地廟的長明燈,廟裏供奉著土地神。到了土地廟後史敬拿出兩封信,就著燈光,熔化了封口的火漆,抽出信箋。那兩封信一封是寫給左涯的,請他當日晡時在唐家村赴宴;另一封信是寫給副幫主的,要求他在日落時分,在唐家村布置弓箭手,射殺左涯。

這是鴻門宴。

史敬看完這兩封信後,又裝進信封,就著燈光,熔化火漆,原樣封存。然後,返回到貝人龍和潘家驥所在的房間,將信件放回原處,之後離開了。

他剛剛離開,就聽到遠處的雞鳴聲,接著,貝人龍醒來了,他推了推鼾聲依舊的潘家驥,喊道:“快起來,快起來,雞都叫了。”

潘家驥很不滿地嘟囔:“我剛把渡船上那個女人抱到**,你就把我喊醒了,你就不能再等一會兒?”

潘家驥躲在房頂上,看到兩個人走出了房間。那時候,寨門還沒有打開,兩個人把身上的“永樂通寶”拿出來,守寨人查看後,就放他們通行。躲在暗處的史敬看得一清二楚,他拿出“永樂通寶”,也順利走出了寨門。

下山的道路隻有一條,史敬悄無聲息地跟在他們的後麵。天色尚未明朗,一路上說說笑笑的貝人龍和潘家驥完全沒有料到後麵跟著人。史敬聽著他們的談話,知道高個子要送信給護法左涯,矮個子要送信給副幫主。

下山後,他們在岔路口分幵了。

高個子貝人龍足足走了半個時辰,史敬也在後麵跟蹤了半個時辰,天色愈來愈亮,樹林間的鳥雀嘰嘰喳喳,一輪太陽升上了東邊的山巔。貝人龍來到了一座村莊,護法左涯就住在這裏。貝人龍把書信交給左涯後,又離開了。

史敬走進村莊,他對左涯說:“這是鴻門宴,你別去。”

左涯問:“你是誰?”

史敬說:“我是老榮。”

左涯道:“丐幫和老榮自古井水不犯河水,你為什麽要來幫我?”

史敬說:“倭寇來了,丐幫投靠倭寇,想一同占我東南沿海;老榮世代生活在東南沿海,要保東南沿海,所以,老榮就和丐幫有了往來。”

左涯問道:“丐幫投靠倭寇,想占領東南沿海,你可有證據?”

史敬沒有回答左涯的話,他反問道:“護法可知商幫主去了何處?”

左涯道:“他留下書信,雲遊天下。”

史敬說:“非也,那封書信乃趙冠雄偽造,商幫主早已被趙冠雄害死,屍骨無存,就因為他不願和倭寇合作。”

左涯問道:“你怎知道?”

史敬說:“有人親眼看到。”

左涯道:“誰?”

史敬說:“寧國府桃花幫幫主顏升。”

左涯道:“商幫主足不出寨,已有十年,桃花幫幫主怎能和商幫主結交?”史敬說了趙冠雄迫害商幫主的經過。

左涯神情黯淡,頓了頓,他抬起頭,眼光像刀片一樣犀利,說道:“就算它是鴻門宴,我又何懼!龍潭虎穴,我也敢闖,且看他們有何花招。”

午後,左涯對村莊裏的乞丐們說:“我今天要去唐家莊,很可能就回不來了,你們誰願跟我一起去。”

乞丐們麵麵相覷,無人敢上前。

左涯說:“匹馬單槍,我也無懼。”

左涯大踏步地走出村莊,史敬在身後喊道:“我也去。”

左涯放慢腳步,等史敬跟上來後,他拉著史敬的手道:“好兄弟,生死與共。”

史敬說:“同生同死。”

兩人沿著鄉間道路走了七八裏,來到唐家村。唐家村是一座依山建造的村子,村子裏有一座祠堂。鴻門宴就擺在祠堂裏。

副幫主已早早等候在那裏了,他一次次到門口觀望。左涯和史敬走進去,副幫主立即滿麵春風來迎接,因為坐立不安,心跳加速,他的鼻子更紅了。

左涯道:“讓副幫主久等,慚愧。”

副幫主說:“護法遠道而來,略備薄酒,不成敬意。”

左涯道:“我新近結交一位兄弟,為人仗義,智勇兼備,這次也帶來了。”

副幫主看著史敬,問道:“能喝酒嗎?”

史敬說:“能。”

副幫主斟了滿滿一杯酒,端給史敬,史敬一飲而盡。副幫主說:“也是一條好漢。”

副幫主和左涯喝酒,史敬站在一邊,他聽到木製樓頂上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那是弓箭手在埋伏。他看看左涯,左涯神色如常,照樣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史敬心想,一旦弓箭手出現,威脅到左涯,他就搶先一步,抓住副幫主作為人質。

左涯神色如常,而副幫主神色緊張,他不斷用手掌擦著額頭上的汗。西斜的陽光照進屋裏,一名乞丐走進來說:“副幫主,您要的東西都準備好了。”

副幫主舉起一個茶杯,丟在地上,清脆的響聲在祠堂裏回**。史敬眼睛盯著二樓,準備一個箭步上去抓住副幫主。可是,二樓一片寧靜。

副幫主臉色驚恐,眼珠子像老鼠眼睛一樣轉來轉去。他又拿起一個茶杯,丟在地上,眼睛望向二樓。然而,二樓還是沒有一個人影。

左涯道:“副幫主,你為何一再摔碎茶杯?”

副幫主麵如土色,站起身來想跑出去,卻被史敬從身後一把抓住。

二樓跳下了一個人,手中提著一把弩。他說:“弓箭手都被我解決了。”

史敬走上二樓,看到埋伏在四個方向的四名弓箭手都倒在地上,他們的頸部都插著一根弩箭。

副幫主嚇壞了,他跪在地上喊道:“不關我事,不關我事,我什麽也不知道。”

史敬從口袋裏取出兩封信,都是趙冠雄寫給副幫主的,一封是史敬淩展看到的,一封沒有見過,上麵寫著:“殺死左涯後,立即歸隊,我等先去雁**山。”

就在剛才副幫主向史敬端酒的時候,史敬取走了他身上的兩封書信。

副幫主癱倒在地,史敬一刀結果了他的性命。

左涯對那個手持弩箭的人說道:“好漢,請留下姓名。”

那人說:“我是年季,我在迎風寨潛伏已有月餘,隻為獵殺山田。”

左涯問:“山田呢?”

年季道:“已和趙冠雄去往雁**山。”

左涯問:“他們為什麽要去雁**山?”

年季說:“雁**山發現了《戚絕書》的下落,倭寇潛入東南沿海,就是為此書而來的。”

左涯問:“你在迎風寨潛伏月餘,可曾見過商幫主?”

年季說:“見過。”

左涯問:“商幫主去了何處?”

年季說:“被趙冠雄暗殺了,當時我和寧國府桃花幫幫主顏升親眼看到。趙冠雄殺死商幫主後,拖入密室,然後給商幫主身上撒了什麽東西,等到我們兩人沿著鄉間道路走了七八裏,來到唐家村。唐家村是一座依山建造的村子,村子裏有一座祠堂。鴻門宴就擺在祠堂裏。

在1SH,他一次次到門口觀望。左涯和史敬走進去,副幫主立即滿麵春風來迎接,因為坐立不安,心跳加速,他的鼻子更紅了。左涯道:“讓副幫主久等,慚愧。”

副幫主說:“護法遠道而來,略備薄酒,不成敬意。”

左涯道:“我新近結交一位兄弟,為人仗義,智勇兼備,這次也帶來了。”副幫主看著史敬,問道:“能喝酒嗎?”

史敬說:“能。”

副幫主斟了滿滿一杯酒,端給史敬,史敬一飲而盡。副幫主說也是條好漢。

副幫主和左涯喝酒,史敬站在一邊,他聽到木製樓頂上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那是弓箭手在埋伏。他看看左涯,左涯神色如常,照樣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史敬心想,一旦弓箭手出現,威脅到左涯,他就搶先一步,抓住副幫主作為人質。

左涯神色如常,而副幫主神色緊張,他不斷用手掌擦著額頭上的汗。西斜的陽光照進屋裏,一名乞丐走進來說:“副幫主,您要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副幫主舉起一個茶杯,丟在地上,清脆的響聲在祠堂裏回**。史敬眼睛盯著二樓,準備一個箭步上去抓住副幫主。可是,二樓一片寧靜。

副幫主臉色驚恐,眼珠子像老鼠眼睛一樣轉來轉去。他又拿起一個茶杯,丟在地上,眼睛望向二樓。然而,二樓還是沒有一個人影。

左涯道:“副幫主,你為何一再摔碎茶杯?”

副幫主麵如土色,站起身來想跑出去,卻被史敬從身後一把抓住。

二樓跳下了一個人,手中提著一把弩。他說:“弓箭手都被我解決了。”史敬走上二樓,看到埋伏在四個方向的四名弓箭手都倒在地上,他們的頸部都插著一根弩箭。

副幫主嚇壞了,他跪在地上喊道:“不關我事,不關我事,我什麽也不知道。”

史敬從口袋裏取出兩封信,都是趙冠雄寫給副幫主的,一封是史敬淩晨看。

史敬說:“這是一本關乎國家命運的書。可是,他們怎麽知道這本書在雁**山出現了?”

年季搖搖頭:“他們反複提到一個叫包密立的人,是這個人飛鴿傳書送來的情報。”

史敬問:“包密立是誰?”

左涯說:“這個人是丐幫的軍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