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 孫蔚如揮師東征

《孔從洲回憶錄》》中寫到:

1938年6月,由於晉南日軍不斷襲擾河防,威脅黃河沿線的安全,我旅奉命東渡黃河,堅守永濟,阻敵西渡。部隊出發前在朝邑縣城隆重舉行東渡誓師大會,我還在大會上率領全旅官兵,一句一句地宣讀了渡河抗日的誓詞。

時隔幾十年後,我采訪過的一些十七路軍老兵,還能一字一句地背誦出這段誓詞,“我為中華生,我為中華死”、“我不殺敵,敵必殺我”,這段誓詞至今讀起來還讓人熱血沸騰。陝西軍的每支部隊,每個將士,都是抱著必死的決心開往黃河對岸。黃河東岸的山西,不是他們祖輩父輩生活的土地,但是黃河東岸如果丟失, 日軍就會跨過黃河,鐵蹄踐踏他們祖輩父輩生活的陝西。守山西就是守陝西,保中條山就是保家鄉。中條山是黃河東岸通往陝西的唯一屏障。日軍若占有中條山, 向南可以直取洛陽,向西直接攻取潼關。自古以來,要守西安,先守潼關,潼關一失, 西安危矣。因為潼關以西,直達西安,都是一馬平川,無險可守,這就是人們所說的八百裏秦川,這片平原一直延伸到了陝西西部的寶雞地區。

《孔從洲回憶錄》中所說的朝邑,是我的祖輩和父輩生活過的地方,那裏土壤I巴沃,民風淳樸,是陝西最富裕的地方,上世紀50年代,因為要在河南的三門峽修建水庫,我的祖父和父親,還有50萬人離開世代繁衍生息的富饒的關中平原, 遷徙到了寧夏、甘肅和秦嶺山區、陝北高原,在丘陵上鑿窯洞居住,在最偏遠的山溝中廣種薄收。

當年隨同孔從洲的警二旅出征的,還有一支民間武裝,這就是世代生活在黃河西岸的“平民縣渡河殺敵遊擊隊'

日軍開始進入山西後,身兼陝西省主席和三十八軍軍長的孫蔚如就製定了黃河沿岸遊擊戰計劃,委派了一批堅決抗日的愛國誌士擔任黃河沿岸各縣縣長,在中山陵前剖腹明誌、力主抗戰的續範亭將軍的族弟續儉任平民縣縣長。平民縣與山西永濟縣隔河相望,最窄處僅有2.5公裏,日軍的汽艇隻需十分鍾就能夠開過來。

1938年2月27日,日軍占領了中條山中的山西省永濟縣,然後在永濟縣城西麵的城牆上架設了五門大炮,轟擊平民縣城,世代安居樂業、風平浪靜的平安縣城變成了人間地獄,房屋全部倒塌,百姓死傷慘重。平民縣城後來被黃河水淹沒了,我無法看到日軍炮擊留下的痕跡,但是,我看到了從平民縣城向南一百裏處的古潼關城牆上的斑斑彈痕。當地人說,當年日本人占領了風陵渡後,架著大炮向黃河西岸的潼關轟擊,這些城牆上的彈痕,都是日本人留下的。

日軍占領了風陵渡後,還架起大炮轟擊隴海鐵路。隴海鐵路是中國東西交通的大動脈,蔣介石的二兒子蔣緯國當時在胡宗南手下當營長,曾經有一天坐著火車去西安,差點被日軍的炮火擊中。潼關縣城的老人說,那些年,晚海線上白天不敢過火車,火車都是夜晚開行,而且開行的時候媳·滅了燈光,在黑暗中前行。 除此而外,火車還需要忽停忽開,虛虛實實,鬥智鬥勇,讓日軍的炮手無法判斷火車的方位。

當年,中國軍隊有一種從德國購買的超級大炮,叫做“三十二倍十五榴”,因為這種威力巨大的大炮是32倍口徑的150毫米榴彈炮,所以有這樣一個拗口的名字。它的最大射程可以達到40裏,彈頭重100斤,這是當時世界上最先進的大炮。 1934年,中國從德國購買了 24門這樣的大炮。這樣的大炮讓蔣介石都珍愛有加, 馮玉祥、白崇禧等國民黨軍隊高級將領也專程來參觀,喜不自禁。為了這24門超級大炮,專門成立了一個炮團。

“一·二八”事變開始後,16門“三十二倍十五榴”被運往上海,首擊日本海軍司令部,次擊日軍飛機場,再擊日軍軍艦,皆取得不錯戰績。

1937年11月5日,日軍在杭州灣登陸,裝備有“三十二倍十五榴”的中國炮團被迫撤退。

可是,麻煩來了,他們在經過一座公路橋時,前麵通過的部隊為了阻擊日軍, 在橋上橋下埋設了很多地雷,超級大炮無法通過。團長彭孟緝急得大哭,他說:“中國隻有這樣一個像樣的炮團,怎麽辦呀? ”後來,萬般無奈,他們隻能把這些超級大炮推入河中。沒有了超級大炮,這些炮兵驕子變成了步兵。

1938年3月,日軍攻占了山西中條山,占領了風陵渡,中國軍隊的情報反映,

日軍將大量的橡皮艇和架橋器材運抵風陵渡。站在風陵渡,就能夠望到潼關,日軍此行的目的,就是準備進入陝西。

危急時刻,國民政府軍參謀總長白崇禧想起了那些被推入河中的超級大炮, 立即向蔣介石申請,命人在河中.打撈,沿著隴海線將這些超級大炮運往潼關。陝西民眾看到超級大炮,興奮不已,鄉紳們和堅守潼關的中國軍隊部隊請求“三十二倍十五榴”轟擊日軍,可是,這種超級大炮的調動需要蔣介石同意,而發炮需要戰區司令長官的批準。由此可見,當時中國人對這些超級大炮的倚重。

3月23日黎明,日軍開始渡河進攻潼關。四五十艘橡皮艇滿載日軍,向潼關方向劃來。風陵渡上,日軍的炮兵還在掩護,黃河西岸的中國守軍在日軍密集的炮火中無法迎戰。日軍的橡皮艇距離岸邊僅有幾十米了,後來還有日軍的船隻源源不斷地劃來。在此危急時刻,“三十二倍十五榴”終於發話了,幾發炮彈過後, 日軍的炮兵陣地就騰起陣陣煙霧,然後,黃河東岸再無炮聲。接著,“三十二倍十五榴”抵近發射,黃河河麵上騰起衝天巨浪,日軍的橡皮艇傾翻了,中國守軍歡聲雷動,士氣大振,紛紛從掩體中衝出,用輕重機槍向河中的日軍發射,渾濁的河麵上漂滿了日軍空****的橡皮艇和屍體。

之後,“三十二倍十五榴”就留在了潼關。

日軍為了對付“三十二倍十五榴”,專門製造了一批280毫米的巨炮,運往風陵渡?這種巨炮的炮彈重量是“三十二倍十五榴”的四倍,他們滿以為這種巨無霸的大炮可以摧毀中國的“三十二倍十五榴”,沒想到,日本的巨炮有致命的缺陷, 盡管它的摧毀力很強,但是炮彈因為太重而射程受到限製,沒有中國超級大炮的射程遠,而且,日本巨炮因為炮彈過於沉重,每次發射時都要燃起很大的火光和硝煙,每發一枚炮彈,就會暴露目標。

所以,日軍不遠萬裏不辭勞苦從東瀛列島運到山西風陵渡的巨炮,每次剛一發射,就受到中國超級大炮從更遠處的反擊,死傷慘重。

後來,日軍不願意炮擊了,他們找了幾個大嗓門的會說中國話的日本人,手持喇叭站在黃河東岸向西岸喊話,他們說:“大家都不要再打了,避免傷了和氣, 你們要打的話,我們也打,你們的炮位我們全都清楚。”話音剛剛傳到黃河西岸, 中國軍隊一發普通炮彈過去了,喊話的日軍全部成了啞巴。

“三十二倍十五榴”的每發炮彈都是從德國進口的,當時,德國已經與日本建立戰略協作關係,停止了對中國的軍事援助,所以,超級大炮的炮彈越打越少, 無法補充,後來,隻是作為一種威懾。

黃河發源於青藏高原,從西向東流,流到了內蒙古後,又轉而從北向南流, 流到陝西的潼關後,又改為從西向東流,而潼關,則就是這個大拐角,這個大拐角的另一麵,被黃河攬在懷中的,則是中條山。中條山東西走向,長約160公裏, 山脈兩側有山西省永濟、芮城、平陸、夏縣、垣曲、絳縣等縣,地理位置十分重要。

日軍占領了中條山,就能輕易渡過了黃河,占領潼關。占領了潼關,則西安指日可下。

江河的大拐角一定是兵家必爭之地。

長江也發源於青藏高原,從西往東流到了宜昌,從宜昌又改為從北向南流, 宜昌處於長江的大拐角。而宜昌市夷陵區石牌村又處於拐角的角尖,於是這裏在1943年爆發了決定中國抗戰命運的“石牌保衛戰”,陝西華縣出生的胡璉率領十八軍十一師生生斬斷了日軍伸入重慶的一隻腳爪,日軍退回了長江下遊。

胡璉也是個陝西冷娃。

當年,日軍架著大炮轟擊平民縣城後,平民縣縣長續儉來往於各鄉各村,號召民眾起來抗日,很快就組織起了一支“平民縣渡河殺敵遊擊隊”,隊長名叫王子敬。

我在中條山各縣采訪並搜集資料的時候,從那些殘破不堪的紙張中,多次看到了王子敬的名字,可見這支遊擊隊活動範圍之廣,影響之大。

孔從洲渡過黃河後,在永濟蒲州舊城安營紮寨,營寨外麵挖掘了一丈多深的壕溝,川來對付日軍的坦克。

與此同時,三十八軍的另一支部隊一七七師展開了陝西軍渡過黃河在中條山的第一戰,取得大捷。

三十八軍共有兩個師,一個是趙壽山的十七師,一個是李興中的一七七師, 另外有三個警備旅、教導團、騎兵團、教導大隊等部隊。現在,十七師和一七七師開往了山西戰場,三個警備旅中戰鬥力最強的孔從洲的警二旅也開往抗日前線, 留在三十八軍大本營孫蔚如身邊的僅有6000人。

《河東文史》中記載,一七七師渡過黃河的時間是在1938年4月底;《愛國將領李興中》中記載,一七七師渡過黃河的時間是在1938年5月3日。不論是哪個時間,都說明了這支部隊打響了陝西軍在中條山的第一仗。

這一仗是在山西省永濟縣的張營鎮打的。

一七七師的先頭部隊剛剛渡過黃河,就與一支500人的日軍遭遇。狹路相逢勇者勝,一七七師的先頭部隊蟄伏西安的時候,早就聽說十七師建功、教導團建功、 五二九旅建功,他們早就按捺不住,殺敵心切,可惜身邊沒有日軍。現在突遇日軍,先頭部隊精神大振,一陣排槍過後,就抽出大刀嗷嗷叫著衝上去。日軍看到要開始肉搏戰,他們興高采烈,排成方陣,自以為勝券在握,然而,短暫的交鋒後, 日軍很快就被打垮了。他們沒有想到,這群衣著簡陋的中國軍人個個都是耍大刀的好手。

十七路軍老兵寧必成曾向我比較過日軍和陝西軍的武器,他說,日軍的裝備很好,三八大蓋、迫擊炮、輕重機槍、大炮、坦克、飛機應有盡有,西北軍的裝備和日軍是沒法比的,即使漢陽造,也不能達到一人一支,沒有槍的人還握著大刀、 扛著苗子上戰場。苗子,就是長矛。

日本步兵人手一支二八大蓋,但是三八有長處也有短處。長處是射程遠, 短處是穿透力強,在肉搏戰的時候,三八大蓋的子彈不能造成死亡。寧必成的身上有三道三八大蓋的子彈留下的傷口,都是穿身而過。第一次在大腿上;第二次在左胯骨上,第三次是三八大蓋的子彈從腹部進去,從後背穿出來。

陝西軍因為裝備簡陋,所以苦練肉搏戰術。當初上前線的時候,人手一把大刀, 每個人都精通刀術。日本人在這樣一群刀術名家的麵前,占不到任何便宜。

短兵相接後,日軍倉皇逃遁,逃進了寨牆高聳的張營。張營本來也駐有一隊日軍,他們聽說了這支渡過黃河的隊伍如何如何厲害,互相商量後,決定閉門不出, 在寨牆上架起輕重機槍,任憑一七七師先頭部隊怎麽罵陣,就不出來。日軍訓練有素,說不出來就不出來。

一七七師的先頭部隊組織敢死隊,準備偷襲。《河東文史》中記載,這一天是1938年5月6日。

夜晚,天黑如墨,敢死隊提著大刀摸向日軍崗哨。突然,電閃雷鳴,大雨傾盆, 敢死隊暴露在了明亮的電光中,城牆上日軍的重機槍響了,敢死隊無奈,隻好退回掩體。

第二天夜晚,再次發動襲擊,日軍機槍掃射,敢死隊裹足不前。而此時,從日軍大本營運城開往張營的援兵正在路上,如果不能盡快攻下張營,先頭部隊就會遭到日軍前後夾擊。

就在這時候,有一個本地的百姓趕來了,他是永濟縣窯頭村人,被日本人抓進了張營做苦力,這晚激戰的時候,他偷偷循著暗道跑出來。他叫張長命。

張長命說,他能夠帶著敢死隊床敵營。

張長命對日本鬼子懷有刻骨仇恨。

幾天前,日本鬼子突然出現在了窯頭村,打破了這座古老村莊千年的寂靜。 那天,張長命在山腰鋤地,突然看到山腳的村莊上空煙霧滾滾,他跑回村莊,就親眼看到了讓他一輩子也無法忘記的一幕:日本鬼子用刺刀逼迫著,將全村的男人集中在一起,將村中幾名年輕女人**,村莊的地麵上,是被日軍用.刺刀挑死^ 的老人和孩子,其中就包括張長命的媽媽。

日本鬼子發現了張長命,也將他抓了起來,和村中的其他男子一起押往十幾裏外的張營,讓他們修築碉堡。

張長命在修碉堡的這幾天裏,一直尋找機會逃跑。他終於在村外一處懸崖邊發現了一線生機,攀著懸崖邊的葛藤草叢,下到懸崖底部,就有一條小路通往村外。

張長命孤身一個人逃出張營,又帶著敢死隊摸進去,他的脖子上掛著四顆手榴彈,嘴巴裏咬著一把西瓜刀,手抓葛藤草叢,攀援到了懸崖之上,他的身後是敢死隊。

他們像猴子一樣出現在張營鎮的時候,日軍毫無察覺。

張營鎮的寨牆上有一座魁星樓,魁星樓上有一架重機槍,日軍居高臨下,壓製得中國軍隊難以抬頭。

張長命帶著兩名敢死隊員,他們在即將成熟的小麥地裏匍匐前進,漸漸接近了魁星樓。然後,他們將手榴彈四個一捆,四個一捆,捆綁在一起,發聲喊,一齊扔上了魁星樓。隨著震天動地的一聲巨響,魁星樓倒塌了,日軍的機槍手和重機槍被埋在了瓦礫之下。

敢死隊員們發起了衝鋒,被壓製在懸崖之下的中國軍隊也吹響了衝鋒號,四麵合圍而來的一"b七師對日軍構成了摧枯拉朽之勢。兩小時激戰後,日軍死亡 300多人,其餘的少量日軍倉皇逃遁,一七七師乘勝追擊,並與十七師聯合,乘勝收複了永濟、臨猗、萬榮、夏縣等地,日軍隻好龜縮進運城。

這是陝西軍在山西中條山所打的第一場大勝仗。此仗為孫蔚如大軍東進掃清了障礙。

日本人的後麵跟著一七七師,一七七師的後麵跟著一支小分隊,這支小分隊 '擔負著特殊的任務。胥繼武當時就在這支小分隊裏。

這支小分隊有30多個人,他們都是陝西陸軍測繪學校畢業的,在部隊裏任班長和區隊長。他們在一個夜晚坐著羊皮筏子渡過了黃河,來到中條山中,此行的目的是了解民俗、查看地理、繪製地圖,為司令部提供情報工作。陝西軍此後要長期在中條山駐紮,抗擊日軍,保衛黃河,保衛陝西,保衛西北。

胥繼武說:那時候,我們每個人一支短槍,一支長槍,一把大刀,隨時準備與敵人作戰。”後來,這支小分隊走進了中條山的更深處進行測繪,他們不知道十七師和一七七師在哪裏。在芮城縣陌南鎮,他們看到日本人做飯所生的火還在燃燒,問當地人,他們說大隊的日本人剛剛離開,還不到一個小時。

這支小分隊在中條山中測繪了十天,積累了大量的資料,然後又返同西安, 向三十八軍參謀部匯報情況。

1938年7月,第三十八軍被改編為三十一軍團,三十一軍團軍團長孫蔚如從西安行營主任蔣鼎文手中接過了一麵繡有“國民革命軍第三十一軍團”的旗幟, 然後率領軍團部6000人,從西安來到了朝邑縣的黃河渡口。

這6000人是三十一軍團留在黃河西岸的陝西最後的部隊。此時,陝西軍傾巢出征,奔赴抗日前線。

之所以選擇在朝邑渡河,這是經過推算的。

張恒的外公是當年十七路軍的高級將領李子村,和孫蔚如有八拜之交,情同兄弟。在抗日戰爭前夕,李子村因為有肺病,不適合軍隊生活,被迫離開。孫蔚如東渡黃河前,結合胥繼武他們在中條山的考察報告,詢問李子村在哪裏渡河最佳。李子村精通周易,他經過了一番推算,告訴孫蔚如應該在朝邑渡過,渡過朝邑直取永濟,站穩腳跟。與朝邑隔河相望的,是山西永濟,陝西軍果然在這裏有一場大戰,揭開了三年中條山保衛戰的序幕,取得了一連串大捷。

當天夜晚,孫蔚如率軍來到朝邑縣的成家莊,架設起電台,一麵指揮先期渡河的趙壽山的十七師和李興中的一七七師的軍事行動,一麵安排晚上的渡河準備。

突然,村外一陣喧嘩。

孫蔚如走到村外,看到有兩個農民模樣的人被綁在樹上,一個小排長掄起皮帶,抽打著他們。

孫蔚如怒不可遏,他衝上前去,一把奪下了小排長手中的皮帶。小排長看到孫蔚如,趕緊肅立敬禮。

孫蔚如問:“為什麽打人?”

小排長敬禮後,說:“報告軍團長,這兩個家夥以前是我們排的機槍手,後來不打一聲招呼就跑了,今天我們要過河,這兩個家夥又跑回來了。軍營不是飯館子,不能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我今個是拿這兩個做做樣子,看誰以後誰還敢跑!”

孫蔚如走上前去,詢問他們為什麽要跑,又為什麽要回來。那兩個穿著農民衣服的士兵說:“以前中國人打中國人,沒意思;今兒個要過河打日本人,我們一商量,就趕回來了。”

孫蔚如問:“你們叫什麽名字?”

他們說,一個叫徐二虎,一個叫張黑龍。

孫蔚如說:“好,我帶你們過河殺鬼子。開小差本來是要從嚴懲處的,這筆賬咱先記下,你們殺了鬼子,這筆賬一筆勾銷。

孫蔚如又對著列隊的士兵說:“來,給他們換衣服,入列!”

徐二虎和張黑龍大為感動,一齊跪下。

那天晚上,三十一軍團司令部和直屬隊6000人乘著大木船,在“吱吱呀呀” 的槳聲中劃向黃河東岸。而在相隔幾公裏外的下遊,黃河河麵上燈火通明,十幾艘小船上,是閃閃的燈光。日軍的飛機從運城起飛,向著這些燈光處狂轟濫炸, 空無一人的小船被炸飛了,小船上的燈光也熄滅了。

三十一軍團司令部和直屬隊渡過黃河,毫發無損。

當天午夜,木船行駛到黃河中央時,孫蔚如口占了一首七絕:

炯炯梭槍照亞東,

炎黃世宵運何窮?

涼風午夜長河渡,

掃盡強權見大同。

從此,陝西軍在孫蔚如將軍的帶領下,開始了氣勢如虹的中條山保衛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