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不自戀會死

渾濁的潭水依舊圍繞周身,水波拍打著身軀,一波接一波,睜著眼看到水麵之上,極其扭曲的景色如牆倒塌,撲麵而來。

她驚恐的後退,卻發現身體不受控製的漸漸地在下沉,下方的水草纏住了她的腳腕,突然猛地將她往下拉去,而洶湧的水突然變成了一個黑色漩渦,將她吸入、吞噬……

惶恐的她突然求生意誌極其強烈,拚命掙紮:“救命……救命,啊……”

“齊悅,沒事了。”一雙手摁住了她的肩膀,溫柔的聲音在縈繞在她的耳邊:“沒事,已經安全了。放鬆,放鬆……來睜開眼看看。”

躺在病**的她停止掙紮,腦袋裏清醒了幾分,睜開眼看到的是天花板,聞到的是醫院消毒水的味道,聽到的是謝君遠的問話:“你終於醒了,頭還疼嗎?”

齊悅轉動著腦袋看向床邊一臉憔悴的謝君遠,原來剛才隻是做夢。但水下的情景一直回旋在腦海,揮之不去。

她失去意誌後發生了什麽?一點印象也沒有。

他彎著腰,手輕輕地撫著她被繃帶包著的腦袋,語氣極其溫和,“齊悅,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

齊悅看他關切的眼神,他原本憔悴的臉柔和了許多,他的黑眼圈有些重,似乎好幾天沒睡好了。不忍他繼續擔心,說:“我好像……還可以,沒有覺得不好。”

“來,喝點水。”

齊悅點點頭,就著他送來的杯子,猛地喝了半杯子水,放下杯子後,把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是你救了我?”

“是楊君澤。”謝君遠搖頭,“據嬌嬌說……你不小心踩空掉下水潭,楊君澤看到奮不顧身跳下去救你。”

“居然是他救了我……”齊悅心中軟軟的,很是感動。

“他的腿部受傷,應該是跳下去的時候傷的。”

“受傷了?!醫生怎麽說?”齊悅一把抓住謝君遠的手,急切地問。

謝君遠見她這麽關心楊君澤,心中微微一頓,目光緊緊盯著緊張的她,淡淡地回答:“沒事,他隻是因為救你的時候透支了體力,需要多休息,再養一段時間就沒什麽事了。”

聽了這話,齊悅才放下一顆懸在半空的心,看到自己緊抓著他的手,有些尷尬的放開了他。

謝君遠在床邊坐了下來,“你出事後,我詢問嬌嬌,發現她臉頰上有被打的手痕跡,是你打的?”

齊悅點點頭:“是,這個女人不止胸小無腦,心腸還特別狠毒,我當時一來氣就摑了她幾個巴掌。”

“所以……你是被她推下去的,而不是意外。”

齊悅繼續點點頭,她至此還不敢相信嬌嬌居然做出這種“殺人滅口”的事情來。

正如謝君遠猜測的那樣,嬌嬌這人心術非常不正,眼眸眯了眯閃過冷意,“我們聖嶽不需要這種心腸歹毒的員工。”

“她說她舅舅是聖嶽副總經理。”齊悅淡漠的說。

謝君遠略怔,還真是沒想到一個小小的編輯居然還有點“身份背景”,不過這又如何,聖嶽各部門經理那麽多,誰知道是不是負責清潔的某經理?

“就算她爸是董事長都沒用。”

關於嬌嬌的去和留,謝君遠怎麽處理,她不關心,隻知道回去上班後,嬌嬌這個人將會從聖嶽消失。

“我……可以去看楊君澤嗎?”齊悅緩緩從**坐起來,“腿腳都好好的沒什麽問題,隻是頭有點點疼,不過還能克服。”

謝君遠扯了扯麵容上的肌肉,點頭:“我扶你,他就在隔壁病房。”

再次看到楊君澤的時候,齊悅淚奔了。

謝君遠說他沒什麽大礙,隻是傷了腿,可是**躺著的楊君澤,臉上、手臂上的劃傷是怎麽回事?一道道傷口那麽醒目!雖有被處理過,但血紅的傷還是灼傷了齊悅的眼。

尤其是他那條被打了石膏的腿,抬地那麽高,捆地那麽腫。

“楊君澤……”齊悅坐在床邊,目光緊緊的盯著他,雕刻般的麵容此刻靜的可怕。

在水裏的時候,她自己都放棄了,覺得這輩子就這麽完蛋了,沒想到有個人居然從那麽高的地方跳下去,救了她。

齊悅吸了吸鼻子,楊君澤是繼她爹之後另一個最關心她生死的男人。

謝君遠看著齊悅那張劃滿淚痕的臉,心下有些不忍,轉身離開了病房。

齊悅撐開他的大手,和他十指相扣。

原來,光明正大和他牽手,感覺如此安心。

“你這一跳下去,萬一咱倆都死那兒了怎麽辦。”

回應齊悅的是無聲,她擔憂的看著他帶著小傷痕的臉頰。不由自主的伸手觸上他緊鎖的眉,輕輕的撫平那隆起的眉峰,“楊君澤,看在你為我連命都不要的份兒上,我承認我們的關係。”

回應她的,是平靜的呼吸聲,放棄繼續打擾他的行為,靜靜的坐在一旁看著安詳的他。

齊悅還比較虛弱的身體有些堅持不住靠在**,不片刻就睡了過去。

楊君澤做了一個美夢,夢到齊悅笑眯眯的對他說要做他的女朋友,而他開心的擁著她,不停的親吻她的額頭。

醒來看到雪白的天花板的時候,他才知道自己隻是做了個夢。

左手似乎被什麽重物壓著,很不舒服,轉頭看向罪魁禍首的時候,他喜上眉梢。美夢什麽的自然抵不上她在身邊。

頭痛、傷口痛、腿痛,全部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煙消雲散。

回想起救起她的那一刻心口突然一痛。如果他晚了那麽一點點,她就會與他陰陽兩隔,而他……將自責一輩子。

把她拖上岸的時候,她已經停止呼吸,他不知道她停止呼吸的時間是否超過了可搶救範圍,迅速按壓她的背部,使被她喝進胃裏呼吸道裏的水吐出,之後不斷的給她做人工呼吸,不停的壓擠她的胸部,反複一直做。他甚至不知道是否還有一線希望,他不敢放棄,一直在拚命搶救。

他不相信,老天會薄待一個善良的女孩,一個他喜歡的女孩,慶幸的是,上天眷顧了她和他。

她還活生生的在他身邊,而他也清楚,喜歡她超出了他所圈劃的範圍。

病房門被打開,腳步聲輕輕的。

楊君澤看向門口,眸色一凜,口氣如寒冰:“出去。”

“我……”

“滾出去。”楊君澤收回目光,聲音極冷。

他親眼看到她把齊悅推下斷層,齊悅掉下去的那一刻,眼神還透露著不可置信,麵臨危險的時候她都還不相信嬌嬌會做這種事情。

嬌嬌卻在那一刻笑了,那表情極其得意,更像在說“齊悅你消失吧,你消失了全世界都是我的了”。

隻一個眼神就能看出她的內心住著多麽強大的惡魔。

嬌嬌看著麵無表情的楊君澤,他冰冷的口吻已經拒她於千裏之外,明明是齊悅先罵她是狗的,為什麽連個說話的機會都不給她?

她顫著聲說:“我不是故意的……”站在那裏躊躇許久,沒見回應,才極其尷尬卻又不舍的轉身跑了出去。

楊君澤沉住氣做了個深呼吸,幸好,幸好齊悅安然。

傍晚時分,謝君遠再次來醫院探視,手裏還拎著大總管媳婦做的大補湯。

到齊悅病房時,她不在,正好她放在床頭櫃的手機響了,他瞅了一眼便接了起來,是齊媽媽打來的,和齊媽媽寒暄了幾句,拎著手機來到了楊君澤的病房。

進門的第一句話:“嬌嬌來過?”

楊君澤已經放下了受傷的腿,坐了起來,目光投向謝君遠勉強扯嘴:“以後別再提這個人。”

“這件事總歸要解決,不提不行。”謝君遠走到齊悅身邊,她幾乎半個身子都躺在楊君澤的病**,輕輕搖晃了一下她:“要給齊悅一個交代,你決定怎麽處理?”

楊君澤眯了眯眸子,“你覺得呢,私了不解氣製裁也便宜了她。”

謝君遠已經清楚他會怎麽做,雖然製裁也便宜了嬌嬌,卻也隻有這一條合法的選擇。

“唔……製裁?”齊悅被謝君遠晃醒,慢悠悠的從**爬起來,絲毫沒發覺自己霸占了別人大半張病床。

看到楊君澤醒了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見謝君遠把手機遞給她,“阿姨來的電話,她說你過兩天生日,讓我們好好陪你過一下。”

“生日?”齊悅一愣,拿過手機順便看了看病房中掛著的日曆,9月18號!也就說她落水後昏迷了兩天!?

“悅悅,悅悅?”電話那頭中年婦女的溫雅的聲音傳出。

齊悅一看手機,視頻通話,調整了一下視角,沒有讓親媽看到她額頭的繃帶:“媽,我在。”

“臭丫頭,交男朋友了也沒跟你親娘說,這接電話的小謝就是你男朋友吧,啥時候帶回家啊?”手機屏幕上的齊媽媽刻意大聲說話。

而齊悅的電話音質特別好,音量還是最大格的,坐在**的楊君澤聽到了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

不意外,楊君澤的臉黑成了小煤炭。

想揣著手機出去說,逃離這四隻眼的圍觀,卻沒想到病號服被某人拽住了,不讓她逃,順便以眼神示意她,這裏說話方便的很。

她很無奈:“媽,您又亂說,我男朋友不是謝總監,下次您也別在謝總監麵前亂說啊,造成誤會多尷尬啊。”又不好意思的看了看謝君遠,投去了抱歉的眼神。

謝君遠頗為不在意的搖頭。

“那你男朋友是誰?可別想把什麽阿貓阿狗都給我領回家,我就看這小謝挺好的,溫文爾雅,還很有禮貌。”齊媽媽再次大聲說話,估摸著她老人家曉得謝君遠在場,故意的。

齊悅斜了眼那個裝作若無其事卻死拽著她衣服的人,清了清嗓子,回複齊媽媽:“男朋友什麽的是那個誰啦,陳小言之前跟您說要給我撮合的那個……”

“哎喲,真的啊,我聽小言把這個羊羊羊的誇到天上去了,那你回頭趕緊帶回家啊,你親娘我著急看女婿!”齊媽媽樂嗬的笑起來,連臉上的褶子都不顧了。

楊君澤聽到“羊羊羊”的時候,就知道齊悅說的是誰了,臉立馬由小煤炭轉為小粉紅,滿臉的笑容昭示著他對齊悅的回答很滿意,對齊媽媽著急看女婿這件事表示很讚同。

“媽……我知道了,帶不帶回家回頭再說,馬上我生日了,您就別嘮叨這事兒了,您去買點好吃的犒勞下自己,26年前您生我辛苦啦。”齊悅咧著嘴回複。

她暫時還不想讓親媽知道16號發生的事情,既然她已經安然無恙,就沒必要讓父母幹著急。

“算你這丫頭有良心,不和你說了,你爸要帶我出去玩,回頭空了再打電話啊,這個視頻真好玩,下次咱們再視頻。”齊媽媽說完,還沒等齊悅回話,視頻就關了。

齊悅收好手機,朝謝君遠笑了笑:“謝總監,實在對不起,又讓你當了次擋箭牌,我保證絕對沒有下次了。”

謝君遠眸色閃過失望,但還是微微一笑,開口說:“沒事。”

齊悅還是十分的抱歉,“謝謝你。”

謝君遠拍了拍齊悅的肩膀,以示安撫:“我去給你們買些水果來,你們好好聊。”說完就大步離開。

謝君遠離開後,楊君澤開口:“我什麽時候答應做你男朋友了,我怎麽不知道。”

齊悅當做剛才啥事兒沒發生,故作頭暈:“哎呀,頭好暈啊,我要回去了。”

結果,楊君澤再一次拉著她的病號服,不讓她逃。“還沒回答我,我什麽時候答應做你男朋友了?”

“你不願意做羊羊羊啊。”齊悅見自己走不掉,也就放棄了又坐了下來,這次有驚無險但元氣大傷啊,稍微站一會兒是真的暈得不行。

楊君澤眯眼:“你覺得呢?”

“這樣啊,幸好前幾天我發現組裏有個技術同事長的還挺帥,讓他做我的羊羊羊,過年回家就帶他回去好了。”

楊君澤涼涼地看了她一眼:“你敢。”

“有什麽不敢的呢,反正你又不是我男朋友,我做什麽你還管得著啊?”

楊君澤和小煤炭是親兄弟,所以臉很快又是小煤炭模樣。

“咳咳,是你先欠我一個答案。”楊君澤自知自己搬了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卻還是不得不低頭,齊悅也不是那麽好欺負的啊。

齊悅故作思考:“你都不願意做羊羊羊,那我繼續考慮考慮。”

“這麽帥的男神在你麵前還需要考慮嗎?”

齊悅無語的看著楊君澤:“你不自戀會怎麽樣。”

“我有這個資本自戀。”

齊悅斜了他一眼。

楊君澤又添了一句:“都爬上我的床了,就不用考慮了吧,我的媳婦?”

“……”齊悅腦袋轟隆一聲,炸了,某人這是要把無恥貫徹到底的節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