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度假村
第九章
元旦的時候，楊燕的公司放了幾天長假，她說想回家一趟，順便把我帶回去見她父母，但被我義正言辭地拒絕了。我覺得這事兒未免有點唐突，況且我還一點準備都沒有，甚至不知道怎麽去稱呼他們，怎麽叫都別扭。中國人一旦結婚以後，就得稱呼對方的父母為自己的父母，跟著對方一樣叫，這種風俗習慣，在我看來很不好。因為，那本來就不是你的父母，也沒有在一起生活過，卻必須要像跟自己生活了幾十年的爸媽一樣去叫他們，一瞬間突然多了兩個爸媽，擱誰都會有點不習慣。楊燕走的時候，拉著我出去購物，她說我不會做飯，人又懶，又不想喜歡自己去外麵吃。她買了一堆食物填滿了冰箱，確保我在幾天內不會餓死，還給我買了一箱泡麵，以備不時之需。
我把楊燕送上車後，一個人在街上閑逛，看到附近商場的大電視屏幕上，正在播放一個手機廣告，什麽牌子不記得了，具體就知道一個人飛奔如水中，廣告語是“生活充滿激情”。可我發現，在我身上顯然沒有了激情，年少氣盛、血氣方剛已經從我身上消失，我甚至可以用“老氣橫秋”來形容自己。商場對麵蹲著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在肆無忌憚的把玩著自己的**，他麵前放了個一個破碗，我經過的時候，將10塊錢扔在了碗裏。逛了一會兒，覺得很無聊準備回家，卻發現錢包不知道什麽時候丟了，於是又返回找那個乞丐要回了10塊錢，然後心情鬱悶的坐車回家。這點錢不夠打的，隻好上了一倆公交車，由於元旦，可以想象車內的擁擠程度。男女老少前胸貼後背地擠在一起，姑娘們也不再顧及往日高雅形象，紛紛挺胸、提臀、收腹。一直以來，我對公交車這種交通工具都沒什麽好感，因為我總覺得它的模樣長的很像棺材，裏麵總是擠滿了人，尤其是女人，但她們總是長的很醜。
車子開到大塘站的時候，已經離我回家的站不遠了，車廂裏陸續有人下車，一個小學生忽然站了起來，禮貌地說：我快下了，您坐我這邊吧！我心懷大慰，現在的學生素質就是高，別看我從不讓座，別看我們八十年代是垮掉的一代，可現在的小一輩就是強！我溫和地朝他笑了笑，順勢一屁股坐了下來，剛一坐下，全車廂裏的人幾乎都在看著我，我有些莫名其妙，未必人家小學生讓了個座給我，你們站著的就都嫉妒啊？過了一會兒，司機拿起話筒不陰不陽地說著：請年輕的同誌讓一讓，給孕婦讓一下座！我猛回首，才發現身邊站著一位挺著大肚子的婦女。小學生不知所措，結結巴巴地指著大肚婆說：我…我是給…她讓的……
我趕緊站起來，彎下腰，和藹地朝小學生說道：小朋友，以後呢，讓座的時候要叫一下對方叔叔或者阿姨，知道嗎？車廂裏的人漸漸稀少了，我默默地擠到一處角落裏，等待下車。
楊燕回來的時候，我消滅了冰箱裏的全部食物，同時還有那一箱泡麵。我算了一下，她這一來去，加上路上坐車的時間剛好是7天，這說明我已經有7天沒出門了。楊燕從包裏取出一盒速凍餃子拆開包裝，說，是我媽包的，讓我帶來給你吃。我看著她插上電火鍋，盛上水，水開了，把餃子放進去，然後蓋上蓋兒，等著餃子開鍋。這一刻，我心裏突然萌生出這樣一個想法，我覺得我應該把眼前這個姑娘娶回家。但還沒過幾天，我又在心裏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有一天我忽然接到了一個電話，是個陌生男人打來的。他在電話裏告訴我，楊燕是他的初戀女友，在學校裏開始談的，並且至今還保持這種關係，隻不過在半年前倆人鬧了點矛盾，但沒分手。
然後他問我：你是他男朋友吧？
我說：你怎麽知道？她告訴你的？
他說：是的。她這次回來就是來找我談你的事。
我說：哦，怎麽談的呢？你怎麽知道我的號碼？
他說：她要和我分手，為了你。我說我很愛她，然後趁她洗澡的時候翻開她手機看的。
我說：哦，然後呢？
他說：楊燕見我一直哀求她，就說我們還保持這樣的關係，不過你先別跟他說，也就是你。
我說：哦。
他繼續說：在她臨走的那天晚上，我們開房**，我像以前一樣上她，天亮後我把她送上車。
我說了一句：好上嗎？然後掛電話，心中五味雜陳。
我不知道楊燕身上到底還有多少我所不知道的故事，我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就變成了這種特殊身份，這種感覺很難受，就像粘在鞋底的口香糖，其中滋味讓人難以言說。當我向楊燕平靜的講述一切的時候，她的臉上瞬間閃爍出驚愕的表情，也許還夾雜著一些悲傷，她看著我欲言又止，然後低頭暗自垂淚。過了很久她告訴我，她說她很愛我，並且是真的。又問我還愛不愛她？我抽著煙，一言不發地看著她，自始至終都是麵無表情。
我清楚的記得那天晚上，我和楊燕選擇在一家餐廳平靜的吃了飯，然後在廣場上分手，旁邊有一個噴泉，晶瑩剔透的水柱拔地而起，然後在半空中完全展開。楊燕提出和我吻別，說：就在這個廣場上。我始終覺得以這種方式分手有點矯情，於是拒絕了，她突然情緒激動，蹲下身子用手捂著臉失聲痛哭，眼淚從指縫中留下來。我也隻是在一旁冷冷的觀看，甚至不知道怎麽去安慰她，在這方麵我很不擅長。哭了一會兒，我聽見楊燕的嘴裏突然哼起了一首歌：“讓我們蕩起雙槳，小船兒推開波浪；海麵倒映著美麗的白塔，四周環繞著綠樹紅牆；小船兒輕輕飄蕩在水中，迎麵吹來了涼爽的風……”
不知道為什麽，我忽然感到一陣心酸，走過去用手按著楊燕的後腦勺親下去，四片嘴唇相碰的一刹那，我很清晰地感受到了她眼裏的淚花，滾燙、熾熱。當我轉身離去的時候，她的眼淚在我的臉上慢慢的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