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價值

老貓突然小聲說：“大家往西看！”

大家棲身的這棵樹比周圍的樹高出一大截，馮連長等人撥開樹枝就可以看到遠處的景象。遠處的夕陽將要落下，借著夕陽的餘暉，大家看到一座座聳立在遠處的高樓大廈。好像是那個人類輝煌的年代，在朝馮連長等人打招呼。

馮連長看著遠方出了會兒神，才拿出壓縮餅幹一邊吃，一邊撥開樹枝繼續看。他想到了那些高樓大廈燈火通明時的景象，想到了車水馬龍，想到了開足了冷風的商場，想到了熱鬧的菜市場，想到了餐館中談笑自若的人們。隻短短十幾年，那些記憶仿佛已經很遙遠，再過十幾年，等第二批在基地出生的孩子長大，那個輝煌年代就要變成傳說了。

周雲霆騎在一根樹枝上：“從城市撤退那年，我才五歲，隻記得城市中有無數兒童樂園，以及一個舒適的家。可是現在什麽都沒有了，家沒有了，父母也沒有了。”

馮連長使勁咽下去一口壓縮餅幹：“失去了之後才懂得珍惜。”他從背囊一側拿出水壺，喝了口水送了送那口餅幹：“之前在城市裏居住的時候，有誰想到過，有一天喝瓶啤酒吃個烤串都變成了奢求。”

最上麵的老貓想到烤串，忍不住吧唧嘴：“是啊，現在可是擼串兒的最佳季節，我們卻在這裏吃餅幹、喝涼水、喂蚊子。找到新的水源之前，涼水還得省著喝。哈哈，這日子過得真是‘美’啊！”

周雲霆不解：“擼串兒是什麽？”

馮連長和老貓突然笑了，隻不過笑著笑著就有點苦澀。最終馮連長深深地歎了口氣，再也笑不出來，他把壓縮餅幹放回背囊：“就是把壓縮餅幹串起來烤著吃。”

周雲霆靠在樹幹上更是不解：“那樣吃……能好吃麽？”他累得都有些癱了，而且渾身的衣服被汗水濕透，讓他很不舒服。但是他現在連抬根手指頭都不想抬，更不想去解開護甲涼快。

馮連長沒有答話，隻是又跟老貓笑了笑。夜幕降臨，追兵始終都沒有動靜，馮連長命令大家把自己綁在樹上，安心休息一晚。

周雲霆是被老貓晃醒的，他一睜眼就看到馮連長跟小幺正端著槍連連射擊，由於槍支上安裝了消聲器，這場交火並沒有發出太大的聲音，隻有一些樹枝不斷的被流彈打斷。老貓割斷周雲霆把自己綁在樹上的繩子，掩護他迅速下樹。

一直等到了地上，周雲霆才明白過來，追兵追上來了。老貓拉著周雲霆先撤，天蒙蒙亮，草上全是露水，沒跑幾步，衣服便被露水打濕。

突然老貓猛地推了周雲霆一把，周雲霆連連後退，差點摔倒。接著周雲霆聽到了那個夜貓一樣的怪叫聲，他看到有幾個喪屍從昏暗的樹林中衝出來，老貓連連開槍，但他還是被一個喪屍撲倒。

馮連長和小幺隨後趕來的時候，那幾個喪屍已經全部被老貓解決掉，可是前麵樹林裏，傳來了一片喪屍的叫聲，顯然離他們不遠處有個喪屍群。老貓從地上爬起來：“我把喪屍引到江師長他們那裏！”

馮連長不同意：“不行，太……”

老貓抬起手臂，打斷了馮連長的話。他的肩部昨天受了槍傷，包裹後無法再穿護甲，剛才撲倒他的喪屍抓傷了他**在外的胳膊。

馮連長和小幺站在原地呆了足足兩三秒鍾，馮連長才道：“從左邊走。”說完一馬當先去開路。

老貓靠在一棵樹上，微笑著說：“連長、小幺，咱們來生再會！”

馮連長咬緊牙關，眼淚卻還是不斷的流出來，小幺早已經哭得泣不成聲，周雲霆也忍不住落淚。三個人就這麽悶頭狂奔了一個多小時，突然衝出樹林，一座座快要被植被占領的別墅出現在他們眼前，他們竟然衝進了昔日的城市邊緣。

周雲霆看到那些建築物後，一屁股坐在地上道：“你們別管我了，我已經連累……”

馮連長打斷她的話：“我接到的任務，是保護你和馬克博士到淪陷區腹地，進行科學考察。馬克博士地離開，已經是我的失職，我不能繼續失職。”

周雲霆：“可是……”

馮連長勸道：“抓緊時間吃點東西，我們要走的路還很長。”

“我不值得……不值得你們的保護，不值得老貓為我犧牲！我隻是……我隻是……”周雲霆伸手撫著額頭，他不知道自己的追求還要造成多少犧牲。

馮連長突然揪住周雲霆的衣領，把他從地上拖起來：“你是不是值得保護不是你說了算，而是我說了算。老貓是不是值得犧牲也不是你說了算，而是老貓自己說了算。”馮連長瞪著周雲霆：“在放走馬克的時候，或者在走出基地的那一刻，或者更早的時候，你早就擁有了比性命更重要的東西對麽？”

周雲霆點了點頭。

“那就別跟個娘們似得患得患失，昂首挺胸地往前走！”說完，馮連長把周雲霆鬆開。

周雲霆退後了兩步：“謝謝。”

馮連長很了解江師長，喪屍群根本困不住他，他們遲早會追上來。簡單休整了一番後，三個人便小心翼翼的進入別墅區。

這片別墅區在城市的郊區，喪屍災難爆發之前，這裏是有錢人的聚集地，滿是紙醉金迷。現在這裏一片荒涼，綠化帶裏的草木早已經長得又亂又高，水泥路已經被草木根頂得殘破不堪，院子裏滿是雜草，這裏好像變成了一個古城遺跡。

進入別墅區不久，馮連長就突然讓小幺和周雲霆躲進路邊的綠化帶中。三人剛躲好，小路盡頭就出現了幾個晃晃悠悠的喪屍。好在馮連長足夠警覺，不然在這裏跟喪屍“狹路相逢”非常危險，即便他們能迅速解決那幾個喪屍，也很容易會招來更多喪屍。等那幾個喪屍從他們藏身之處經過，馮連長又發現了幾個喪屍朝這邊慢悠悠的走來。

三個人在草叢裏撅著屁股躲了半個小時，才總算有可乘之機，可是沒走出多遠，馮連長又發現了喪屍。此時他們正在一座別墅的門口，正巧那座別墅一樓的一扇窗戶是開著的，於是三個便躲進了那座別墅中。

經過簡單的搜索，確定別墅裏沒有喪屍後，三人便把這裏當成臨時據點，到別墅的三樓觀察周邊的情況。

周雲霆坐在地板上根本不敢露頭，在他很小的時候，老師就給他們講過，大部分喪屍都集中在城市。現在看來，教科書中所言非虛，即便是在城市的外圍，也到處都是喪屍。喪屍一般情況下是不會發出任何聲音的，周雲霆坐在地上隻能聽到樹上知了地叫聲，越是這樣詭異的“安靜”，他越是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