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出發

第二天下午,我牽著顧清靈細嫩而有些冰涼的手,上了去往她老家的火車。

顧清靈的老家在南方的一個偏僻小村莊,離我們居住的小城有一千多公裏,一路上顧清靈話還是很少,她的頭搭在我的肩膀上,呆呆的望著窗外,不知道想什麽。

我現在也已經習慣了她對我這樣的冷漠,如果不是當初她追我的時候那樣的熱情,這樣的她真會讓人以為是天生的性格淡漠。

隻是令我奇怪的是,她的父親去世了,她為什麽一點都沒有悲傷的表情?

我將目光從她臉上移開,也看向了不斷往後倒退的窗外景物,腦海裏不自覺的又想起了昨晚一起喝酒的恒興修,一股寒意從我腳底直往上冒,我忍不住的打了個冷顫。

火車開了有十幾個小時,終於到了南方的小城裏,我們又轉坐汽車,老舊又破爛不堪的中巴車在路上顛簸了幾個鍾頭後,終於到了目的地——南祝鎮。

我和顧清靈下了車後,一個穿著十分厚實,長相毫不起眼的人撞了我一下,還沒等我說話,那人就低著頭連連道歉,我見他很有禮貌,也沒去計較。

就在這時,馬路對麵一個禿頂老頭帶著一個十幾歲的小夥子對著我們直招手,顧清靈看到他們後,扔下我跑了過去,對那個禿頂老頭十分恭敬的說:“二叔,你來了啊!”

禿頂老頭沒有馬上回答她,而是斜著眼,看了一眼跟過來的我。

這個被稱為是二叔的人,一副本地莊稼人的穿著,長相憨厚,給人一種無償信任的感覺,隻是不知道為什麽,我被他這一眼看的渾身不自在,就好像他的雙眼有毒似的,讓人如芒在背。

我急忙避開他的眼睛,不禁暗地裏咽了口唾沫。

“這是陸修君,我的男朋友!這是二叔!”顧清靈忙介紹著。

怎麽說我也在社會上混了這麽多年,基本的人情世故還是懂一些的。我馬上從兜裏掏出一包煙,給禿頂老頭遞上了一根,喊了一句:“二叔好!”

禿頂老頭咧開有些發烏的厚厚嘴唇,笑了:“嗯,小靈的男朋友,不錯!不錯!”他說著,對著我一頓上下打量,就好像我是個什麽稀罕物似的。

我連忙又掏出煙,借此避開和二叔的對視,給旁邊十幾歲的小夥子遞了一根,那小夥子怯生生的望了顧清靈一眼,慌慌張張的接了過去。

猛然,我的胳膊上傳來一陣揪痛,疼的我差點掉出眼淚來,我無辜的轉頭望向了自己的胳膊。

原來,顧清靈正一隻手狠狠的擰在了我的胳膊上。

“他是小虎我的堂弟,他才十八你就讓他抽煙!”顧清靈狠狠的瞪著我,一臉的不滿。

“十八歲都成年了,我十八歲的時候都抽了好幾年的煙了!”我滿不在乎的說。

顧清靈雙手一叉腰,讓我不許在出聲,我隻好悻悻的退到了一旁。

這時候,小虎不知道從哪裏騎過來一個三輪摩托車,招呼我和顧清靈上車。

我和顧清靈、二叔都坐上了三輪摩托,剛一坐定,二叔開口說話了:“小靈,你父親走的蹊蹺,呆會你到家了,記得給他磕幾個頭。”

顧清靈緊張的問二叔:“我父親不是腦溢血去世的嗎?”

二叔眨巴了下渾濁眼睛,狡黠的望著顧清靈:“那是怕嚇到你,你還記得村裏有一個亂墳崗嗎?”

顧清靈點點頭說:“記得啊。”

二叔抬頭望向前方說:“你父親就是死在那裏,更可怕的是,他死的時候穿的不是自己的衣服!”

聽二叔說的如此詭異,我忍不住看了一眼四周,三輪車所過之處皆都是荒草滿山,空闊的無人之地,我立馬感到了一絲涼意在背後,不得不朝顧清靈靠近了些。

不是說我有多膽小,而是這裏實在是太荒涼了,加上二叔說的話,不得不讓人聯想翩翩。

“不是自己的衣服?”顧清靈有點不明白二叔是什麽意思。

雖然我有些害怕,但是又忍不住好奇的插了句嘴:“難不成穿的是女人衣服?”剛說口,我就後悔了,生怕清靈又要掐我。

沒想到二叔點點頭,似笑非笑的望著我說:“不是女人的衣服,是一套壽衣!”

顧清靈驚了半晌沒有說話。

隨即,我開口問二叔:“難道小靈父親是被人害死的?”

二叔漫不經心的回答我:“要是人害死的起碼還能找到肇事者,就怕不是人,關於那個亂葬崗,你可以問問小靈,她比誰都清楚。”

我轉頭望向了顧清靈,看著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我不好馬上開口就問,打算等會到了村裏,找個兩個人單獨相處的時候在問問她是怎麽回事。

這個時候,前麵騎車的小虎說:“爸,姐,前麵的路封了,開不過去!”

“咦?這來的時候不是好好的嗎?怎麽這麽會功夫就封了呢?”二叔從三輪摩托車上下來走到前麵修路的工人。

“師傅,這怎麽封路呢?”二叔滿臉堆笑的問著工人,一幅討好的模樣。

工人不耐煩的回答道:“這幾天天氣預報說有大暴雨,過幾天還有暴雪,這段路容易滑坡,就給封了,等上半個月也就通了。”

二叔:“師傅,你能不能行個方便,我這一家老小,還指望早點趕回去奔喪呢!”

工人沒好氣的說:“對不起,我沒有這個權利,你們繞路走吧!”

二叔一臉失望的回到車上,對小虎說:“走小路吧,摩托車油夠不?”

小虎回答說:“爸,真的走小路啊?車子汽油夠了的,這天馬上要黑了,那裏是要經過那個亂墳崗的,三叔就是在那裏死的,我怕.......”

還沒等小虎說完,二叔在背後拍了小虎一下,氣鼓鼓的說:“讓你開,你就開,你姐和你未來的姐夫回來給你三叔奔喪,晚了咋行!”

小虎無奈的發動了摩托車,朝著樹林裏麵的小路開了進去,我坐在摩托車後麵,看了一眼手表,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小路十分顛簸,把我屁股都顛開了花。

漸漸進入了樹林,兩邊的樹林遮天蔽日,一點陽光都照不進來,隱隱約約的在路兩旁的山坡上看到一些墓碑,在這本就是冬季的天氣裏,越發的讓人感覺陰氣森森。

清靈靠在我的肩膀上,出神的望著我,眼裏卻沒有絲毫的悲傷。

或許她就是這樣的性格,將哀傷放在了心裏。畢竟是她的父親去世了,經受這麽大的打擊,還能不哭不鬧的,這樣的她更讓我心疼,我把她緊緊的摟在懷裏,試圖給她的心靈帶來一點點安慰。

她默默地依偎著我,不言不語。

“前麵就是亂葬崗了,三叔就在那裏死的。”小虎語氣中有些恐懼。

“小虎,你在前麵停下一會,帶我去我爸死的地方。”顧清靈從我的懷裏出來,坐直了身體,她的語氣顯得那樣的平淡。

“姐?等明天再來吧,現在天都要黑了,那地方陰森森的,我怕遇到什麽不幹淨的東西!”小虎說。

二叔也插嘴說:“是啊,小靈,要不明天多喊上幾個人再來吧!”

一聽這話,我也正欲開口阻止,顧清靈用一種不容反駁的語氣回應:“他是我爸,我一定要查清楚到底是誰害死他的,你們不去我一個人去!”

聽到顧清靈這麽說,我立馬閉了嘴,二叔也無奈的搖了搖頭,讓小虎停了摩托車,我們四人緩緩的朝著亂葬崗走去。

天已經黑了大半了,濃密的樹林中隱隱約約透著一些陽光的餘暉,幾隻烏鴉在樹頭上,不停的叫著,還真有點恐怖片的感覺,我感覺身上有些發冷,背後冷汗直冒,緊了緊身上的衣服。

“就是那,三叔就是死在那裏的!”小虎指向前方說。

我走向前去,看到地方一些散落的黃紙,還有一些未燒盡的冥幣,心中生疑,既然這裏是亂葬崗恐怕葬的都是一些無親無故之人,怎麽會有人專門來此燒紙祭祀呢?隨即把心中的疑問說了出來。

二叔聽了我說的話擺擺手說:“這是村裏的人來燒的紙錢,從我爺爺那代就傳下來的規矩了。”

顧清靈茫然的站在空地處,指著地上一根發黃的煙頭說:“這是爸喜歡抽的煙,他隻抽這個牌子。”

我蹲下身去,撿起那根煙頭仔細的觀察起來並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亂葬崗陰氣密布,讓人身上寒毛直豎,小虎似乎是察覺到了些什麽說:“快走吧,我感覺這裏有些不對勁,好嚇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