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夢鄉

林小仙沒一會就回來了。

“你這個小東西,原來你毀了它道行,怪不得非要弄死你。”

我翻個身,不解的看著她。

“暫時沒事了,這黃仙小輩,已經被我廢了。”

我愣了一下,就出去的這一會工費,那個黃皮子被她廢了,對方沒走?

“給他機會他不珍惜,還在外麵多著,想圖謀害你,那我就不能輕饒了它。”

隨著她從那邊得到的信息,以及對我的提醒,我漸漸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了。

原來,我打死那隻小黃皮子,隻是一個表麵複仇的理由。

我真正得罪的是帶頭的這隻黃皮子的,我被動的毀了它修行。

當時,我也沒當回事。

院子裏,兩隻黃皮子偷雞,一隻被打死,一隻突然口吐人言罵我。

詭異的是,剛罵完,這領頭黃皮子就長大了一大圈,然後渾身金燦燦的出現在我麵前。

它變了個性格一般,忽然問我,它像不像人。

我剛被罵完,正在氣頭上,就說你像個錘子,你給我去死吧。

然後那天晚上,我家夜裏,家禽可就遭了殃,一個也沒留下,祖父及時趕回來,用一些半吊子奇門之術,勉強保住了我三日。

後來看實在保不住,才迫不得已上山請神的。

林小仙告訴我,黃仙一族,修行到某一階段會頓悟,就會出現渾身變大,金光加持的狀態。

那時候非常脆弱需要持續幾個小時,一個小孩都能輕易打死它。

而他們成人形,需要討口封,獲得大德之人的冊封準許,才能免遭雷劈化作人形。

而我是張家後人,祖上陰德積攢太多了,都加持在我身上了。

如果那天我說了它像,它就會信心大增,一舉突破瓶頸,會變得和林小仙一樣,完全看不出是一隻狐仙。

但這也不怪我吧,沒事跑來偷雞,被抓住還罵人,接著問我的話,我沒罵回去就是客氣的了。

林小仙哭笑不得,被這件事逗樂了。

她安慰我說那是隨機的,遇到誰算誰,隻能說我運氣差。

如果我當時說是,那麽黃皮子可能還要感恩與我了。

在歡聲笑語中,夜深了。

房間裏的燈熄滅了,累了一晚上,她疲憊的伸著懶腰,扯過被子就蓋在了身上。

我擠了過去。

“小屁孩,你幹嘛!”

“我是男人,別叫我小屁孩。”

“等你長大的吧,現在不行,來,我摟著你睡吧,別鬧了,趕緊睡。”

我聽話的嗯了一聲,將腦袋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八爪魚般的纏著她進入了夢鄉。

“奶奶的,有家就是好,有個人陪著說說話,這感覺真不錯。”

我哭笑不得,她確實是被封的太久了,精神層麵斷層嚴重。

有時候殺伐果斷,有時候溫文爾雅,有時候古靈精怪,有時候又會變成話癆。

這一夜,一個溫暖的懷抱加持,讓我睡得格外香甜。

在夢中,我夢到了我娘。

那年除夕的前幾天,我娘病逝前,那時候我爹都走了一年多,祖父也去幫人驅邪,也被困在那裏一年之久,生死不知。

一個臨死之人,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就爬了起來。

她很愛美,穿著打著補丁但洗的很幹淨的衣服,還洗了頭發,那時候他勉強還走的動路。

他曾帶著我,一家一戶的拜訪著娘家那頭的窮親戚。

隻有我們兩人,一個眼見就不行了的病人,領著一個五歲的孩子,

倒不是去要飯,我娘這是想見見這些故人,是在告別。

其實大家都明白,她這也是在托付大家,希望等她走後,大家能夠照顧一下這孤苦無依的孩子。

除夕前一天,大雪紛飛,我們要去鄰縣城,拜訪一位遠房親戚但誤了車,趕不上去對方家吃中午飯。

我娘怕失了禮數,讓我被人笑話,在火車站外麵徘徊了許久,帶我進了一家包子鋪。

她要了一籠小籠包,豬肉芹菜餡的,一籠八個,熱氣騰騰的。

她吃了一個就不肯再吃了,一個勁的讓我吃。

一直吃完走出店,走了幾步,我娘忽然問我吃飽了嗎?

我猶豫了一下,說吃飽了。

她沉默了一下,低下了頭,自責的哽咽著:“我這輩子,都活了些什麽啊,五塊錢的一籠包子我怎麽就不舍得要兩籠,臨了臨了,還沒讓孩子吃飽。”

我就哭了,我們抱在一起哭。

“你是男孩子,你不許哭,打死也不能哭,記住了嗎?”

懵懵懂懂的我,一個勁的點頭。

那天下午,我娘就不行了,凍死在了回村的路邊雪地裏。

那個除夕夜,我永遠也忘不了。

守了一夜,也沒有人經過,哆哆嗦嗦的我隻又沒有力氣,隻能回到村裏求人幫忙,又冷又餓,回到村口已經是大年初一的早上。

村裏喜慶的鞭炮炸的到處都是,穿著新衣的孩子們,三五成群的拿著大人給買的新年禮物到處炫耀。

那天我遇到了和孫子堆雪人的老村長,他問我怎麽自己回來了。

我告訴他娘沒了。

老村長當時愣了片刻,長歎一聲,讓我等著。

回來時他從懷裏掏出幾個熱乎乎的餃子,豬肉芹菜餡的,還很熱,我幾口就吃完了。

他趕著馬車帶著我返回去,大年初一,把我娘從路邊拉回了村裏,當天就讓村裏人湊錢,給買了副薄皮棺材,埋在了山上的土裏。

從那以後,我就再也沒有流過一滴眼淚。

因為該流的,都在那個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雪地裏流幹了。

迷迷糊糊的醒來時,枕頭濕了一大片。

林小仙單手撐著下巴,眼睛若有所思的看著我。

我立刻閉上了眼睛,紅著臉假裝睡著。

“那麽大人,還尿褲子,丟死人了,必須懲戒!”

她也不知道從哪裏變出來的戒尺,直接掀起被子,打了我屁股。

我臉上火辣辣的,慶幸她給認為是尿褲子了。

其實,我也明白,她就是故意這樣說的,為的是不傷我自尊。

三年了,我在這個女人身上,感受到了女性的溫暖。

不知道過了多久,天還蒙蒙亮,天邊還有魚肚白,她就折騰的我起來了。

她坐在梳妝台前,已經收拾好了長發,正從鏡子裏不滿的提醒我。

“一日之計在於晨,夫君,你該起來劈柴,喂雞,掃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