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虛幻和現實的交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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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摔的不輕,岔了氣,我疼的心直抽抽,一半來自身上,一半是因為散落一地的寶貝。箱子磕到一塊石頭上,摔散了架。我慶幸摔到石頭的不是腦袋。一瘸一拐一點一點的往前摸索著撿拾,小心翼翼,生怕落下一片竹簡。

等我半拖半拽的把大金鹿弄到樓下時,早已經是夜裏一點多。我抱了箱子躡手躡腳上樓。

老婆臥室裏傳來鼾聲,透過門縫看見兒子屋裏忽明忽暗,他還在玩遊戲。我盡量不發出聲音,把重新捆在一起的“古董”箱子搬進書房,去廚房找出一個冷硬的饅頭,拿個鹹鴨蛋,倒上一杯水,趕緊跑進書房裏邊吃邊欣賞我的寶貝。

奇怪,我明明記得是竹簡,即使不是竹簡也該是木簡!

工地幹活時我見過類似的東西。

在我們齊國故都,工地上開工動土挖出點什麽寶貝很正常,如果什麽都挖不到才奇怪。缺五說,他們生產隊剛興鏈軌車耕地那幾年,每次翻起的田地裏撿拾的刀幣能有半麻袋,都是當廢銅論斤買了換糖吃。

有一年我們在工地上就挖開一座古墓,當時對地下文物管理也還沒有現在嚴格,開棺材時發現是夫妻合葬墓,二人衣著色彩豔麗,麵色栩栩如生。我好像看見女人睜開眼,滿臉迷茫,男人想要坐起來。但隻瞬間工夫,所有色彩都暗淡了,仿佛聽到二人淒厲的嘯聲,棺材裏隻剩麵目猙獰的森森白骨。

缺五說男人手裏握著一副竹簡。那可是個值錢的寶,能換兩套房。

其實我熱衷於在工地幹活,經常走到最後是有原因的。當年在工地上挖土方時,我藏匿過一個小銅鼎。後來,工頭知道了,連哄帶騙加威脅的拿一套小房子換了我的銅鼎。

好吧,我承認,我有點餓花了眼。可是我親眼所見,這些竹簡即使炭化,也該是竹簡。

我猶豫了,是竹簡,大概、可能、差不多、應該、不會看錯吧?

難道從溝裏撿拾這些竹簡時連手也騙了我?

書桌上打開的破箱子裹著一摞破舊泛黃的書!

我過於專注這堆“寶貝”,一口饅頭卡在了喉嚨裏,上不來下不去,憋的難受,肚子裏翻江倒海,沒等跑到洗手間就吐了。我趴到洗手間馬桶上幹嘔,一天沒吃東西也吐不出什麽。

可能動靜太大驚醒了老婆。客廳的燈亮了,聽見她一聲驚呼,一定是嫌棄我弄髒了她客廳的地麵,不管我死活隻關心她的地去吧。

她走進洗手間拉我出去,指著客廳地上的嘔吐物說,你他媽餓了不會買點飯吃啊,至於吃土嗎?

我低頭看了一眼,嚇得癱坐到地上再也站不起來。一攤褐黃色泥漿上麵是一個雪白的饅頭團。

“快叫娘來。”我哆嗦著說。

老婆說,都多大年紀了,一有事還找娘。我隻是重複,快叫俺娘來。這女人到了事上也和我一樣是個沒主意的。不知道娘什麽時候來的,隻記得自己喝了很多肥皂水,催吐。

第二天除去渾身乏力。喝了點小米稀飯慢慢調養。

我沒法隱瞞,就把昨天的經曆都說了。

娘瞪著眼睛,嘴唇嚅囁著說,你胡說啥,“雞爪”都走七八年了。他沒兒沒女,直到有成群的綠豆蠅像烏雲一樣從屋裏飄出來才被人發現。

“我看見的這個人是……這,這怎麽可能?我還在他家喝了一碗水哩。”腦門上又有汗流下,把手指插進喉管裏催吐。

我咬牙,抬手指著書桌上箱子,對娘和老婆說,你們能看見桌子上放的東西嗎?

娘一邊給我擦汗一邊流著淚說,大白天撞鬼,隻怕這瘋病更厲害了。

我又不耐煩的重複,書桌上的東西你們能看見嗎?

老婆哭著說,那麽大一堆,誰看不見?

娘說死人的東西不吉利,趕緊扔掉。但我不同意,我說,這是古董,是寶貝,既然我能看到,你們都能看到,證明這東西就是真實存在的,誰都別動,誰動我跟誰急,我要讓她白發人送黑發人。

我費力的給她們解釋,我們一夜暴富可期。

我說:“我們老板,有人說他第一桶金就是偷墳掘墓倒騰古董賺來的。‘雞爪’的鬼話可以不信,但東西是真實存在的,這書一定很值錢!你們知道我腦子有些迷糊,加之那天沒吃飯,也許是從某個地方掏出來的,“雞爪”是我虛構出來的。”

她們看我虛弱的樣子,很不情願的妥協了。

她們根本不能理解我對金錢和財富的渴望,為了錢我是不惜命的。那些說錢是身外之物的人,要麽是錢多的花不完,要麽就是賺不來錢自命清高。

躺在**我閉眼想,孔子說,敬鬼神而遠之。那麽世界上是應該有鬼神,也應該有生死輪回。冥冥中“雞爪”把書交給我。

我不想讓這麽珍貴的書示人,避免像“小銅鼎”一樣被人搶走。我要好好保存。

某鑒寶欄目中所出現的寶貝,大多數持寶人對其來源諱莫如深,顧左右而言他。多說祖上留下,或受朋友所托。其實有些東西無需說的太清楚。等這套書傳到我孫子手上時,自然也是祖上傳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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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左右,我的身體基本康複。我才不信什麽吉利不吉利的話,開始“研究”這堆寶貝。

但是我早把學過的語文知識還給了曾經教過我語文給我當過班主任的爹。

隻好對照《學生字典》看。時間過的很快,轉眼三個月,這套書前兩本基本讀完,有些地方不懂,但大概意思是知道的。後麵的幾本也略略翻看一遍。我也試著尋找書裏麵提到的村莊,想知道齊國古城東南二十裏的“高閣莊”在哪裏?可惜問過很多人,都從來沒聽說過這個村莊。

至於書中的各色人物之間的愛恨情仇風流韻事,倒是像極了工地幹完活期間工友們說過的他們莊裏的事兒。

年輕剛到工地那會兒,聽到這些,我總是心跳加快,臉紅耳熱。有人用手指猛敲一下我的光頭說,甭大驚小怪,食色性也,就那麽回事,好好學著點,將來有用。

為了適應他們,我隻好假裝不正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