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銀錢糧食去哪了

看見孫冠岩這麽一副為難的樣子,李錚覺得有趣。

這幾天他有了解過這個朝代的物價,一兩銀子大概可以購買二石糧食。

一石又大概相當於八十公斤左右。

二十萬兩銀子,足足可以購買三千兩百萬公斤的大米。

整個淩州就算有兩百萬的災民,每人每天一斤米,那也足夠支持一個多月了。

但李錚來之前調查過,整個淩州也才兩百萬出頭的人口,這麽大地界,也並非全部都受到了災情影響。

也就是說災民數量遠遠沒到兩百萬這麽多。

況且布施的時候,基本上都是給的饅頭和粥,一個人一天也用不到一斤米這麽多。

二十萬兩銀子,即便是算上其他用處,也不至於讓這裏的百姓一天吃不上一頓熱乎飯。

但放眼看去,離開的那些流民就不說了,就今天在淩州地界裏見到的災民,有些看上去最起碼三天沒吃到像樣的食物了。

“對啊,孫大人,朝廷撥的賑災款項呢?我記得陛下強調過,這筆銀子主要適用於安置災民的。可我見你淩州的災民,既沒得吃,也沒得住,那銀子呢?”

孫冠岩看著李錚,臉色訕訕。

這些賑災的銀子,層層剝削,等到了淩州時,最起碼要少了兩成,中間遇見個厲害又膽大的,甚至能隻剩個五成下來。

自己這個做知府的,那好歹不也得給自己撈點好處?

不過這話他是萬不敢直接說出來的。

“李大人你有所不知,如果朝廷撥過來的是糧食,哪怕隻有十萬石,那麽今日淩州也必不可嫩是這番光景。但偏偏朝廷給的是白花花的銀子,別說二十萬兩,即便兩百萬兩,他也解不了燃眉之急。”

“為什麽?”

李錚覺得好奇,不明白其中原因。

然後隻聽孫冠岩歎了口氣,又繼續說道:“這銀子雖好,可目前這情況,它花不出去啊!自淩州開始,一路往下遊地方去,多多少少都被水災影響到了。大家自身難保誰來賣糧食給你?往日一兩銀子可換二石糧食,現在二兩銀子未必能換來一石糧食。其他地方倒是可以買到糧食,但是如今的局麵,又能派誰去外麵采買呢?”

“這采買還有什麽講究的嗎?”

“平時的話,隻要隨便派兩個信得過的人的,帶著公章什麽的便可去采買。但如今怕是不行。有句話怎麽說來著,窮山惡水出刁民。如今這路上的災民也不必刁民好到哪裏去。路上要是看見有大量的糧車路過,見那運糧的人不多,怕不是要直接上來瘋搶。我這邊抽調不出足夠的人去運糧,外地糧店的人,也不可能賣你點米麵,還雇個鏢局的人給你護送對吧。”

李錚點了點頭想著,這確實是另外的價格了。

治理這裏地方的水患,他可能在行,但要解決這個問題,卻著實有點困難了。

“可是這個問題朝廷考慮過,所以在撥銀子之前,也曾派糧車運過二十萬石糧食過來啊。”

朱正接著提問。

要知道朱元昊此番指派他私服來淩州,要搞清楚的便是這個問題。

自從知道淩州有水患後,朝廷七七八八送來各種銀錢糧食以及衣物等東西,加起來總價值都快超過百萬兩紋銀了。

考慮的便是水災的事情一時半會肯定解決不了,那就想辦法先維穩。

但看來看去,這穩,好像也沒維持的了。

“二十萬石糧食,理論上足夠這裏的災民每天喝稀粥果腹一段時間。但為什麽災民們仍然麵露饑色,且我們來這裏這麽半天了,也沒見到哪裏在施粥的樣子?”

二十萬石,那就是一千六百萬公斤大米。

每人每天一斤或許有些奢侈了,但稍微減少一些,每人半斤左右,也差不多能對付一段時間。

或許會吃不飽,但至少不會讓人直接餓死或者被迫去逃難吧?

李錚很聰明,朱正隻是拋出來了一個話題,他便明白對方是什麽意思,連忙按著他的話往下說了。

他如今,就是朱正的嘴替。

見李錚這麽問,孫冠岩臉上表情稍稍有些汗顏。

“這……是這樣的,起初那批糧食送過來的時候,他們說這是第一批糧,我尋思著那很快便有第二批第三批。所以在一開始安撫災民的時候,直接發的大米。每人一袋足夠三天口糧的米。當時隻想著高興,米來了,在發的時候沒注意到,有些災民他反複排隊多拿,還有的,甚至家裏沒受災,也裝作災民來領救濟糧。所以……這二十萬石糧食,堅持了不到十天便沒了。”

李錚的臉瞬間黑了。

典型的官員無能,為了省事亂來,便導致了如今這樣的情況。

“李大人,您看您都來了,這後麵的救濟糧什麽時候才能到啊?我這不想要紋銀,隻要糧食行不行?”

“阿這……”

李錚被問到了,轉過頭看著朱正,不知應該如何回答。

朱正拚命地壓製著心中怒火,讓自己看起來並沒有那麽生氣,然後耐著性子和孫冠岩說道:“孫大人對災情如此沒有規劃,朝廷即便送再多的賑災糧和銀錢來也是白搭啊。”

“對對對,實不相瞞。我這隻是先行一步,後麵還有其他的特使帶著,帶著賑災物資跟在後麵,不日即將抵達淩州。不過……您這如果不給個規劃,一昧的浪費朝廷資源。這糧錢即便到了淩州,恐怕也不能隨便發放。”

現在的國庫還算充盈,但也經不住淩州這樣的無底洞啊。

然而李錚覺得,一開始失敗可能是有些誤會在其中,但經過這麽多天的反思,孫冠岩應該是有些想法的了。

但這麽一問,他卻吞吞吐吐,仍然半天說不出來一個字,便知道他從來沒想過這些了。

有這樣的父母官,難怪淩州年年水災,年年都還是這個樣子,隻靠朝廷救濟,一點自保能力都沒有。

再看朱正,已經氣到一副完全不想說話的樣子了。

“罷了罷了,今天先做罷了,我這一路舟車勞累,該歇息一下了,孫大人帶我們去住處吧。回頭,您再好好想想之後要怎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