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災情
兩浙路北部出現水患，這是蕭景雲沒有想到的，金忠有意提及此事，隻怕這個災情程度比較嚴重。
倘若是這樣的話，接下來的一段時期內，在兩浙路治下府縣的糧價，勢必會呈現抬升趨勢，這才是金忠想表達的。
釀酒需要大批的糧食，倘若糧價漲幅過高，勢必會影響到酒水產量，何況林家所產的禦貢酒，是增添了蒸餾工藝，那產量比尋常酒水更低。
得到部分利益的金忠，不希望林家名下的釀酒作坊，受到災情的影響，繼而減少相應的產量，所以想讓林家趁早囤積糧食，省的到時影響他的那部分利益。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離開金忠所乘車駕，看著離去的金忠一行，蕭景雲心生感慨，“對於當權者而言，沒有誰會真正在意底層的死活，隻要不觸碰到一些紅線，比如民亂，比如造反，那麽賑災就是一場有針對的收割。”
可以預見。
兩浙路北部受災的府縣，勢必會出現趁火打劫、土地兼並這等現狀，畢竟在災情下，人命是最不值錢的。
特別是自耕農這一群體，受到災情的影響和衝擊，抗風險能力極差的他們，必然會被算計和盤剝，到時背負沉重債務，直到被榨取最後價值。
封建專製的統治下，不管是在任何時期，亦或是哪一朝代，土地兼並這一現狀，是無法避免的特性。
思索著這些，蕭景雲回到所乘馬車，讓鐵軍前去麒麟書院。
對於自己知曉的這些情況，蕭景雲也就隻是想想，說到底，他並非是大魏官員，他隻是一個院試中第的生員。
盡管享有相應的特權，可以見官不拜，減免賦稅，但是他並沒有任何的權力，去幹涉到賑災事宜。
“老鐵，你領著嬋兒，去打探下府城的糧價情況。”蕭景雲走下馬車，看向鐵軍，神情嚴肅道：“倘若時間充裕的話，就再跑一趟滸墅關，看看那裏的糧行，是一個怎樣的情況，路上要注意安全。”
“喏！”
鐵軍言簡意賅道。
來麒麟書院的途中，蕭景雲認真思考了此事，倘若真像金忠所說的那樣，這或許對商盟而言，是一次難得的機會。
真要是有大批災民南下求生，緊挨蘇州府的常州，已經受到相應影響，那蘇州府也絕對免不了影響。
一旦形成這種格局，對於蘇州府上下而言，特別是蘇州府、縣兩級官府，肯定會設法平穩局勢的。
畢竟災民真要餓紅了眼，那是什麽事情都敢幹的，那等局勢下，強調什麽律法威儀，純粹可笑至極。
“你們都還不知情吧，常州府治下的漕河，已經被迫停運了。”蕭景雲來到博智班，就瞧見第五晟拍著肚子，向李誌博、荀勖他們說道。
“聽說兩浙路北部府縣，出現嚴重的水患襲擾，導致大批的百姓受災，不少災民沒了活路，就開始大舉南下。
現在常州府的一些縣，都發生不少災民鬧事的情況，隻怕要不了多久啊，咱蘇州府這邊也該逃來大批災民了。”
“第五胖，你就吹吧。”
荀勖麵露嗤笑，指著第五晟說道：“還漕河停運，水患襲擾，你他娘的，不會是把夢中的事情，當成是真的了吧。”
“就是，就是。”
李誌博緊隨其後道：“叫本少爺來看，你這些時日，是讀書讀傻了吧，還真是敢說啊，倘若真出現這種情況，咱蘇州會毫不知情嗎？”
見身邊同窗冷嘲熱諷起來，第五晟急了。
“直娘賊的，本少爺何時講過假話！”
第五晟瞪眼道：“這是我爹親口說的，我第五家在漕河也有生意，經常往返於蘇州、常州兩地。
騙你們這些東西，對本少爺有好處嗎？
一個個狗眼看人低，本少爺要是想哄騙你們，說些別的，不比這個強嗎？真真是氣煞本少爺……”
“第五胖，現在常州府的情況，怎麽樣了？”
在第五晟氣憤之際，蕭景雲走上前，拉著第五晟詢問道：“常州府城的情況怎樣？現在那邊的糧價，跟著上漲多少了？”
被蕭景雲這般連番詢問，第五晟有些發蒙。
“蕭景雲，你不會真相信第五胖說的吧？”
“就是啊，這不太可能吧，就算是出現災情，也不至於嚴重成這等地步吧？”
“沒錯，兩浙路北部府縣，倘若真出現嚴重水患，導致大批百姓流離失所，那朝廷不可能不管啊。”
“對啊，咱兩浙路乃是賦稅重地，敢出現任何動亂，那勢必會驚動朝廷的……”
見蕭景雲這般，圍在一起的李誌博、荀勖、齊斌等人，一個個都將信將疑的說著，他們依舊是有些不相信。
“現在常州府的情況，不是特別的好。”
見眾人依舊不信，第五晟看向蕭景雲，說道：“聽我爹說，常州府城都戒嚴了，至於常州治下的糧價，相較於先前至少激增4成。”
“看來要不了多久，蘇州府恐將出現大批災民啊。”
蕭景雲眉頭緊皺道：“如果蘇州府沒有準備，就麵對這等災民湧進，隻怕要不了多久，蘇州府治下也將生出事端。”
情況比蕭景雲預想的要嚴重。
和第五晟他們相處這般久，蕭景雲也清楚這幫二代子弟，一個個的脾性是怎樣的。
對待一些假的事情，他們是不屑於說謊的。
“蕭景雲，你相信本少爺說的是真的？”
第五晟瞪大眼，看向蕭景雲說道。
“相信。”
蕭景雲點頭道。
“哈哈，你們看看，蕭景雲都相信了，你們這幫家夥，還有什麽話說？”第五晟大笑起來，指著李誌博他們說道。
“要不說人家蕭景雲，能夠院試中第，位列榜首呢，你們一個個連府試都考不中，這就是差距啊。”
見第五晟這般囂張，李誌博、荀勖、齊斌他們，紛紛瞪眼看向第五晟。
到底是階級不同啊。
關注點都是不同的。
見第五晟還能笑出來，蕭景雲忍不住搖起頭來，如果災情真的這般嚴重，那不知會有多少人枉死。
“不過真要說起來，倘若災情真這般嚴重，那咱們都要小心些啊。”
李誌博此時開口道：“五年前，嘉興、鬆江等府也出現災情，湧進咱蘇州不少災民，最嚴重的時候，都出現暴動了，我李家的不少田莊，都被餓紅眼的災民洗劫了。”
“是啊。”
荀勖緊隨其後道：“我記得那場暴動持續十餘日，先前那位蘇州知府，也因為此事丟掉了烏紗帽。”
“要這樣看得話，咱現在這位知府大人，肯定會設法解決此事的。”齊斌聳聳肩，看向眾人說道。
“說不好，這位知府大人，還會召集一些人，商榷賑災糧餉的事情，希望這次災情別這般嚴重吧。”
博智班的其他學子，也跟著議論起來。
“你們說這幾年，到底是怎麽回事啊，不是這個地方鬧災，就是那個地方受災，這老天還真是可惡啊。”
“誰說不是啊，聽我爹說啊，這些年，朝廷調撥的賑災糧餉，可是很多的，要不是這樣的話，當初和大乾、大康交戰，也不會後繼無力。”
“你們說，這次蘇州府會湧進大批災民嗎？”
“這個還真不好說啊……”
受災情的影響，博智班這邊，已經沒有心思去想其他了，蕭景雲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思索著當前的情況，如果災情真的很嚴重，那他必須要做些什麽，這不僅是為了救災，更是為了蓄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