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抉擇

進國子監?

蕭景雲微微皺眉,魏朝忠再次拋來橄欖枝,蕭景雲沒有任何的意動,相反卻生出很多想法。

盡管說進國子監,能接觸到更多的人,特別是國子監的教育資源、師資配比,更是大魏最頂尖的存在。

比地方上的府學、縣學,亦或冊封的72家書院,要強太多了。

能去國子監進修,就代表著一隻腳,邁進了大魏仕途。

倘若有相應機緣,是能不參加科舉就授予職官的。

入國子監進修者統稱為監生,通常分為:生員入監讀書的稱貢監,官僚子弟入監的稱蔭監,舉人入監的稱舉監,捐資入監的稱例監。

大魏開國之初,天下百廢待興,以監生身份,而出任中央或地方大員者數不勝數,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這類現象也越來越少了。

盡管說這個概率減小,但是並不代表沒有機會。

當然對現在的大魏官場,以科舉簡拔的文官群體,是普遍鄙視以監生為官者,私底下更稱之為幸臣。

不管是在什麽地方,鄙視鏈皆是存在的,圈子與圈子間,自有圈子間,這些都是免不了存在的。

馬車內很安靜。

看來這個蕭景雲,跟幹爹預想的一樣,是不打算領情,對進國子監一事,想的是比較多的。

金忠臉上的表情不變,心裏卻嘀咕起來。

不過人家的確有這個底氣拒絕。

想到這裏,金忠不由得心生感慨。

姑且不提在金陵城,受一場秦淮河文會影響,產生多大的風波。

單單是在蘇州這邊。

一場府試,一場院試,期間夾雜些別的事情,就蕭景雲的種種表現,都叫金忠覺得刮目相看。

頂著林家贅婿的名號,遭受那般多的非議和質疑,換做是尋常人,這個心態早就崩潰了。

可是人家蕭景雲呢?

卻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這就非常不一般了。

“金公公,煩請您派人進京,通稟魏廠公。”

蕭景雲的聲音,叫金忠精神集中,看向蕭景雲。

“魏廠公的好意,學生心領了。”

蕭景雲微微低首,不卑不亢道:“國子監這等寶地,學生是很想去進修的,可金陵這個地方,現在並不適合學生去。

是非太多,學生這等小人物,真要是去了國子監,恐難以好好修習聖賢之道。

學生想要的其實很簡單,就是想憑自己的本事參加科舉,能有朝一日金榜題名,為君分憂,為社稷慮。”

對於魏朝忠的拉攏,近乎沒有任何的遮掩,蕭景雲的態度很謹慎,他不想被打上魏朝忠門下的標簽。

真要是這般的話,那今後就算步入仕途,恐想要有所進取,也是有限製的,這絕非蕭景雲想要的。

與魏朝忠的關係,可以存在一定聯係,但卻不能打上標簽,這就是蕭景雲的底線。

“好,咱家會派人,將蕭詩仙的話,帶給幹爹的。”

金忠也不氣惱,保持笑意,遞上手中的信封,“那蕭詩仙就打開這封信,好好看看,咱家這才算真的交差。”

“好。”

蕭景雲雙手接過信封,當著金忠的麵,就打開這封沒有啟封的信。

金忠氣定神閑,倚靠著軟墊,端起茶盞,淺淺呷了一口,看著聚精會神的蕭景雲,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跟隨在魏朝忠麾下這般久,金忠對自家幹爹的脾性,還是比較了解的。

魏朝忠極少對一個人,會表現得這般熱切。

蕭景雲算一個。

真要論起來。

還有一個。

那就是近期在朝堂上,開始再度崛起的王太嶽。

說起來,魏朝忠被貶出京,來蘇州織造署就任鎮守太監,與王太嶽也有一些關係。

隻是這些情況,蕭景雲並不知情。

此時的蕭景雲,被魏朝忠所寫的信吸引。

其一,寒暄與自己的交情,表明對他的看重,忽略不計。

其二,表明秦淮河文會之事,沒有暗中推動,是長公主府有意推出,此事要想。

其三,詩仙之名已在金陵傳開,提醒自己解決贅婿身份。

其四,今上可能特召恩科,簡拔一批人才,此事就太重要了。

原話是:……而今國朝內憂外患,今上常感夜不能寐,食不能寢,多次言明可用之才太少,若國朝能多些人才,縱特召恩科,也要將其簡拔起來。

魏朝忠的拉攏,真是夠直接啊。

看著手裏的信,蕭景雲的思緒萬千。

像特召恩科之事,屬於重大機密,縱使是知情者,也不能輕易對外泄露,畢竟知曉群體過多,那就失去恩科的意義。

今後對魏朝忠的關係,要小心處理才行。

蕭景雲的心裏打定主意。

“蕭詩仙,信看完了?”

金忠放下茶盞,笑著對蕭景雲說道。

“嗯,看完了。”

蕭景雲點點頭,將信折好,放進信封中,見一旁的小桌,點著火燭,當著金忠的麵,就伸手引燃信封。

這個蕭家子,還算有眼色。

對蕭景雲的表現,金忠的心裏表示讚許,難怪自家幹爹,這般看重蕭家子,這並非沒有道理。

馬車內的氣味有些刺鼻。

在信封燃盡後,蕭景雲撩了撩袍袖,神情嚴肅,向金忠抬手一禮,“煩請金公公,替學生向魏廠公捎句話。

廠公之恩情,學生銘記於心,對信上所言之事,學生會好好準備的,絕不會讓廠公失望的。”

“好。”

金忠笑著點頭道。

對魏朝忠這般大費周折,從金陵給自己送這等機密之事,蕭景雲也清楚魏朝忠的心裏,是怎樣看自己的。

“幹爹要咱家做的事情,都辦好了。”

金忠向前探探身,看向蕭景雲說道:“咱家這裏還有件小事,還請蕭詩仙,能替尊夫人帶句話。”

“公公請講。”

蕭景雲道:“隻要是林家能做的事情,都是能幫公公分憂的。”

“嗬嗬~”

金忠笑著擺手道:“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咱家知道,近期蘇州出現一個商盟,表現的勢頭很好。

林家的禦貢酒,還有那個香皂,在蘇州的銷量極佳,蕭詩仙也知道,蘇州織造署供養的人不少。

還肩負著一些擔子。

有些時候吧,並非是咱家喜愛銀錢,實則是現實所迫啊,總不能說,皇爺將此等重擔,交付到咱家肩上,咱家給辦砸了吧?”

迎著金忠的注視,蕭景雲笑道:“此事還請金公公放心,等學生回府後,就與夫人言明此事。

不如這樣,禦貢酒也好,香皂也罷,今後凡是商盟所售之物,皆以半價交割,此事公公不知情,就當是學生的一些私房錢,不知公公意下如何?”

“嗬嗬~”

金忠笑道:“那咱家就承蕭詩仙這個人情。”

“公公見外了。”

蕭景雲回道。

私底下的利益輸送,不管是在什麽時期,是很常見的事情,不說別的,單單是金忠所領鎮守太監,想不受掣肘或算計,林家都是要給予相應好處的。

“對了,有件事情,咱家要提醒一句。”

金忠想了想,看向蕭景雲,神情嚴肅道:“兩浙路北部一帶出現水患,受到的波及比較明顯,林家要小心些。

咱家聽聞不少災民,受災情的影響開始南移,在常州府那邊,就出現不少民亂,或許要不了多久,蘇州府這邊就會受到影響。”

“是。”

蕭景雲微微點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