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心若猛虎
“抉擇嗎？”
蕭景雲站在林府的正門前，看著那塊燙金牌匾，回想起皇甫都說的那些話，思緒有些感慨。
在麒麟書院的博智班，能有這樣一位大儒，其實是他的幸運，亦是第五晟他們的幸運。
對於皇甫都的經曆，蕭景雲不清楚，也不想過多了解。
不過皇甫都說的話，講的道理，卻蘊藏著很多哲理。
有教無類。
因材施教。
因人而異。
說起來很容易，做起來卻很難。
畢竟人性是最難改變的。
落日的餘暉，籠罩在林家宅院。
“姑爺，您回來了。”
嬋兒的聲音，打斷了蕭景雲的思緒，“您要買的那些書，奴婢都規整好了，累了吧，奴婢泡了清茶，您洗漱一番再喝吧。
晚上喝濃茶，對身體不好，您還是少喝些。
對了姑爺，今日去買書的時候，奴婢特意給您買了幾種糕點，鹹口的，晚上要是讀書累了，吃幾塊……”
看著忙前忙後的嬋兒，小嘴說個不停，走進廂房的蕭景雲，露出會心的笑意，沒有絲毫的厭煩。
眼前的一幕幕，與揣摩到的哲理，相互交融到一起。
蕭景雲愈發覺得皇甫都不簡單。
特別是那句功利心太強。
算是皇甫都在暗指自己，讀書不該隻為科考，更要做到明心強誌，否則書讀的越多，就越易隨波逐流。
處在滿是**的人世間，倘若心境和思想不夠強大，那麽何來堅守本心一說？
反過來說，本心究竟是什麽，這是誰都不能去定義的。
“姑爺，您怎麽了？”
嬋兒捧著一盞清茶，走到蕭景雲跟前，麵露關切道：“是不是哪裏不舒服？為何您回來以後，就一言不發了？”
“沒有不舒服。”
蕭景雲笑著擺手道：“明白了一些道理，讀書，不該隻讀死書，要多讀活書。”
“死書？活書？”
嬋兒疑惑道：“姑爺，您在說些什麽，奴婢怎麽有些聽不懂？”
“嗬嗬~”
蕭景雲笑道：“傻丫頭，你聽不懂很正常，這個道理能真正明白的，少之又少，就算是我，也隻參悟到一些表皮。”
“哦。”
嬋兒應道，隨後遞上茶盞，“姑爺，您喝些茶吧。”
“好。”
蕭景雲點頭道。
人的一生啊，其實無時無刻都在經曆考試，隻不過有些是小考，有些是大考，怎樣去考，如何去考，全靠本心的堅守。
這注定是一條沒有回頭、沒有後悔的征程。
考過了。
沒考過。
麵臨的境遇和選擇，就會存在不同。
差距，就是在細微處逐步拉開的。
皇甫都的厲害之處，就在於他是以‘啟發教育’為主，而非是以‘說教’為主，這兩者是有著本質區別的。
畢竟每個人的思想、境界、人生，都是不同的。
“小姐，您也回來了。”
蕭景雲循聲看去。
林雪兒顯得有些拘謹，不敢直視蕭景雲的目光。
“夫人，來我房中，可是有事？”蕭景雲微笑著起身，看向拘謹的林雪兒，“來坐吧，嬋兒，去沏上一盞花茶。”
“是。”
嬋兒笑道。
“聽聞院試快開考了。”
林雪兒平複心神，微微抬頭道：“就是想問問你，報考院試的事宜，麒麟書院能解決好嗎？”
“此事夫人就不必牽掛了。”
蕭景雲回道：“今日在博智班，院正還提及此事，報考院試的事宜，書院會出麵解決好。”
“如此就好。”
林雪兒點頭道：“院試的難度，要比府試高出不少，那你溫習課業吧，我就不打擾你了。”
“好。”
蕭景雲道。
瞧著林雪兒離去的背影，蕭景雲總覺得有些奇怪，林雪兒像是遇到什麽事情了，盡管她掩飾的很好，可蕭景雲還是覺察到一些。
莫非出什麽事情了？
蕭景雲眉頭微皺，走出廂房，看著林雪兒住的閨房，嬋兒端著茶盞走來，見自家姑爺站在房外，開口道：“姑爺，小姐走了嗎？”
“是。”
蕭景雲應道，想了想，隨後對嬋兒說道：“嬋兒，你去找翠兒一趟，旁敲側擊的問問，林家名下產業，是否遇到什麽問題了。”
“好。”
嬋兒忙點頭應道。
與林雪兒相處的這些時日，蕭景雲漸漸發現，林雪兒其實不像記憶中的那般，外表看起來冷冰冰的，給人不好相處的感受，事實上，那不過是林雪兒的偽裝罷了。
真實的林雪兒，其實藏著一顆感性的心。
女人心，海底針。
看了眼離去的嬋兒，蕭景雲走進廂房，朝書桌走去，撩袍坐下，拿起一本裝訂精美的書籍，遂靜下心的翻閱起來。
《科考院試之時文剖析篇》
這就是蕭景雲看的。
科舉越到後期，難度越高。
需要注意的事項。
需要補充的知識。
其實是很多的。
所寫的每篇文章，從整體構架，到怎樣破題，如何承題等等，都是有相應章程的。
類似於八股文，卻與八股文還有些不同。
像這些寶貴經驗，輕易是不會對外傳授的，畢竟知曉的群體越多，那麽相應的競爭壓力就越大。
蕭景雲看的《科考院試之時文剖析篇》，就是他花高價購買的，一本作價15兩銀子，六本書合為一套。
不單賣。
要買，必須買全套。
否則就別買。
誰的銀子最好賺？
毫無疑問。
就是讀書人的！
大魏所設的科舉，治下早就衍生出相應產業，刨除掉附加值低的筆墨紙硯等，從縣試算起，到殿試截止，都對標的有相應產業。
一句話，隻要銀子給到位，啥事都能辦成。
縱使是像秋闈、春闈這等級別的科考，並非沒有出現過科場舞弊的事情，在絕對的利益麵前，即便冒著殺頭的風險，依舊有人敢鋌而走險！
“姑爺，您幫幫小姐吧。”
嬋兒焦急的聲音，讓看入神的蕭景雲，皺眉看去。
“究竟出了何事？”
見嬋兒情緒有些激動，蕭景雲放下書，出言安撫道：“別急，把你問到的情況，詳細的講給我。”
“好。”
嬋兒忙點頭應道，隨後便娓娓道來。
事情其實很簡單。
從林家成功競選皇商身份，開始承接蘇州織造署差事，就引起很多人不滿，故而出現生絲和棉花被哄抬的跡象，這種趨勢，在去往金陵前就存在，隻不過期間出現一些事情，導致被哄抬的趨勢愈發嚴重。
“林家的內部，存在內鬼啊。”
蕭景雲知曉來龍去脈後，雙眼微眯道：“夫人前去金陵之際，安排的那些部署，明顯是想混淆一些人，繼而讓別有用心之輩，內部出現分歧。
這種冷處理，是不錯的辦法。
可是事情的演變，並沒有按著預期傾斜，甚至存在著愈演愈烈之勢，這擺明就是有人暗地裏通風報信。”
“姑爺說的沒錯。”
嬋兒點頭道：“現在蘇州織造署，對林家所定份額，還算比較合理，但生絲和棉花的價格，卻持續的走高。
這讓林家背負不少罵名。
甚至聽翠兒說，不少人都找到知府衙門，控訴林家做的事情，是不符合道義的，還說……”
這分明是殺人誅心啊。
蕭景雲思量起來。
這些背地裏的人，清楚現任蘇州織造鎮守太監金忠，與林家的關係還算不錯，不會故意刁難林家。
所以他們就選擇另辟蹊徑，想把林家的處境變難，礙於所處的局麵，林雪兒必然是要出擊的。
“這件事情不能貪快，否則就會被牽著鼻子走。”
蕭景雲想了想，對嬋兒說道：“既然夫人不想說，那肯定是有她的想法和顧忌，你就裝作不知道。
這幾日，你與老鐵幫我去做幾件事，既然有人想孤立林家，那就要如此破局，否則事情就很難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