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初聞府試
“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
讓蕭景雲覺得新奇的，被皇甫都戲稱為大魏狀元郎的第五晟，盡管說麵露憤慨，表達出自己的不滿，然而在背誦《中庸·天命章》時，卻沒有一處是生澀的。
很熟練。
“不錯，不錯。”
皇甫都拿著酒葫蘆，嗬嗬笑道：“不愧是我大魏狀元郎，能熟背《中庸·天命章》，今後再也沒人敢說，我大魏狀元郎，當初縣試是靠關係才通關的。”
“皇甫老頭！”
第五晟被戳到痛點，握拳抗議起來，“說好不提此事的，你為何又要提及，當初我也沒想過縣試，都是我爹逼的。”
“無妨，無妨。”
皇甫都笑著擺手道：“咱麒麟書院的博智班，超過半數的學子，參加縣試的情況，都和你這位狀元郎一樣。
這不丟人。
有道是日行事必切記心須誠於己，誠於人，誠於境，方可為人也，所以說啊，老夫揭短是為你們好。”
這都可以？
蕭景雲的嘴角**起來。
《中庸·天命章》的精髓之處，被皇甫都以這種形式講出，是蕭景雲沒有想到的。
這個怪老頭的教育風格，似乎有很大不同。
“院正，你前幾日說，你這裏有件新奇的事情，能讓我博智班上下都被吸引，關鍵還說了會不枉此行。”
李誌博似笑非笑，看向皇甫都說道：“你還說，隻要博智班全體有能熟背四書，就答應告訴我等，此事您沒忘吧？”
“有這等事？”
皇甫都伸手撓撓頭，皺眉道：“老夫真的答應你們了？那件新奇的事情，豈能是熟背四書就能換取，此事……”
“有這等事！”
第五晟握拳道：“皇甫老頭，你休要在此耍賴。”
“沒錯！”
“就是！”
在蕭景雲的注視下，齊斌、荀勖等一眾博智班學子，紛紛走上前，一個個神情有些興奮，聚在院落之中。
這鬧的是哪一出？
瞧著眼前的陣仗，蕭景雲的心裏有些好奇。
“靜一靜。”
皇甫都擺手安撫道：“老夫想起來了，的確有這等事情，那麽就來交換吧，老夫倒是想要看看，是哪位探花郎，能熟背四書呢？總不能是狀元郎吧？”
說著，皇甫都看向第五晟。
“嘻嘻~”
第五晟、李誌博、齊斌、荀勖這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無不流露出得逞的神情，看向了皇甫都。
“弟子第五晟，背《中庸》之天命章、時中章、鮮能章、行明章、不行章、大智章！”
“弟子李誌博，背《中庸》之予知章、服膺章、可均章、問強章、素隱章、費隱章！”
“弟子齊斌，背《中庸》……”
“弟子荀勖，背《中庸》……”
“弟子錢棟，背……”
皇甫都的麵前，出現四個小隊。
按照《大學》、《中庸》、《論語》、《孟子》劃分，每個小隊都有十餘眾，一個個探著腦袋看向皇甫都。
左右還聚著幾十號人。
“不是，老夫明明說的，是博智班全體有能熟背四書，才告訴你們啊。”皇甫都伸手錯愕道。
“是啊！”
李誌博一臉得逞的神情，壞笑道：“我們就是博智班全體啊，第五晟，你丫快點，本少爺倒是想要看看，皇甫老頭能講什麽有趣的事情。”
“好嘞。”
也不管皇甫都怎樣說，第五晟就開口道：“皇甫老頭，剛才的《中庸·天命章》，本少爺可是熟背出來了，接下來就從《中庸·時中章》開始。
你聽好了。
仲尼曰：“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時中；小人之中庸也，小人而無忌憚也。”……”
他絕對是故意的。
蕭景雲沒有去看第五晟他們，反而看向皇甫都，在瞧見那一抹淡淡笑意，他就知道怎麽回事了。
盡管蕭景雲不清楚，此前的博智班，到底是什麽情況。
不過他現在看到的這些，脾性古怪的皇甫都，絕對是一位大儒。
其在潛移默化間，就詮釋了因材施教的真諦。
第五晟、李誌博、齊斌、荀勖這些不學無術之輩，憑借各自的家境，通過縣試，算是跨出科舉的第一步。
這就甩開了很多人。
或許對這些群體來說，這是非常不公平的。
可現實本就是這般的殘酷。
人世間何曾有過公平二字？
皇甫都之所以是大儒，就在於看似怪誕的背後，卻暗藏他堅守的本心。
巧用麒麟書院的名聲，聚攏這批規則的破壞者，通過他們的錢財，培養更多的人才。
麒麟書院招收的學子，出身寒門和黎庶者很多，不管是甲等班，亦或是其他班，都是這等情況。
倘若沒有世人鄙夷的二代，拿著真金白銀，來麒麟書院的博智班鍍金，隻怕麒麟書院也不會有這等規模。
理想是豐滿的。
現實是骨幹的。
一座私辦書院的運轉，背後離不開銀子的支撐。
而皇甫都的本心，是維係相對的公平，這種公平，不僅適用於別人，同樣也適用於博智班。
一群本性不壞的年輕人，難道就因為世人嘴裏的議論，便順應主流意誌的鄙夷他們？排斥他們？
這對第五晟、李誌博這些人來講，就公平嗎？
好與壞的定義，真就那般膚淺嗎？
黑與白的定性，真就那般簡單嗎？
“皇甫老頭，我博智班全體，可是將四書熟背下來，快！說說那件新奇的事情，到底是什麽，能叫我等不枉此行？”
“就是啊！本少爺都想好幾日了。”
“現在本少爺還能回憶起，皇甫老頭上次領著咱們破獲一宗大案，將流竄多地的采花賊燕山擒獲，第五晟還嚇尿褲子了，哈哈……”
“放屁！！”
一陣吵鬧聲和哄笑聲，讓蕭景雲回歸現實。
“咳咳~”
皇甫都輕咳兩聲，拿著酒葫蘆，看向第五晟他們，“你們這幫家夥，不好好讀聖人書，卻看起兵法了。
老夫算是著你們的道了。
罷了，誰叫老夫心善呢，先前提到的新奇之事，就是府試快開考了，諸位都將會不枉此行。”
靜。
麵露期待的第五晟、李誌博、齊斌、荀勖一行，聽完皇甫都講的話，一個個都瞪大眼睛，神情有些變化。
“完了？！”
李誌博瞪眼道：“就這？！”
“皇甫老頭！！”
第五晟氣急，“你敢耍我等，這算什麽新奇事！！”
“是啊！！！”
“皇甫老頭……”
一道道不滿的控訴聲，回**在這處院落中。
府試要開考了？
置身人潮的蕭景雲，雙眼微眯起來。
眼下是二月底，府試要開考，就是在四月初，他的機會要來了。
“安靜，安靜！”
皇甫都的聲音，打斷了蕭景雲的思緒，“老夫的話還沒說完呢，他，對，就是這個小白臉，隻要他能考中府試案首，老夫就領著你們去京城，參加金城公主的擇婿詩會，其女可是名動京城啊，你們就不心動嗎？”
一道道激動的視線，順著皇甫都所指的方向，匯聚到蕭景雲的身上。
“皇甫老頭，你說的是真的？”
“天啊，咱大魏的長公主，竟然要開擇婿詩會，真的假的啊。”
“我可是聽說長公主之女，金陵郡主……”
蕭景雲的耳畔，響起陣陣議論聲。
“小白臉，博智班能否全去京城，參加金城公主所辦擇婿詩會，可就看你的了。”
在蕭景雲的注視之下，皇甫都喝了口酒，似笑非笑道：“當然你們也能偷偷跑去京城，不過這擇婿詩會的大門，你們別想著能夠進去。
別說老夫不給機會啊。
一個蘇州府的府試案首，換這麽多詩會名敕，還能一睹金陵郡主的風采，這機會實在是太難得了。”
老賊！！
蕭景雲暗罵一聲。
此刻的他，明顯能感受到很多注視，都匯聚到自己身上。
“蕭景雲，你可以吧？能在錦繡詩會大展神威，區區一個府試，對你而言不算什麽吧？”
“就是啊蕭景雲，那可是金陵郡主啊，你一定沒問題吧？”
“蕭景雲，你若是能考中府試案首，我等……”
吵鬧聲再度響起。
“都閉嘴。”
在皇甫都戲謔的注視下，蕭景雲伸手道，這讓聚來的眾人紛紛閉嘴不言，神情各異的看向蕭景雲。
“皇甫老頭，你是故意的吧？”
蕭景雲雙眼微眯，看向皇甫都說道。
“也可以這樣說。”
皇甫都渾不在意道：“老夫就是不太相信，你這位林家贅婿，能有那等能耐，做出那等傳世之作。”
“好。”
蕭景雲似笑非笑道：“那就立字據吧，對你的人品，我也不太相信，省的我到時考中府試案首，你不承認。”
對於金城公主所辦擇婿詩會，對於名動京城的金陵郡主，蕭景雲其實並不是很在意。
和他沒有太多的關係。
蕭景雲在意的是府試。
“沒錯，要立字據，這皇甫老頭的話，不能全信，到時他要是不承認，咱們也能有據可循。”
“就是，人家蕭景雲在錦繡詩會大展神威，還不相信人家，要本少爺來看啊，這分明就是嫉妒。”
“本少爺這就去拿紙筆來，皇甫老頭，你別跑啊……”
博智班所處院落，變得熙攘熱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