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的名字裏帶了一個忠字

方家散了,是因為老爺死了,管家卷錢跑路了,公子又是個敗家的玩意兒,買賣也都停了下來。

家裏沒了餘糧養活這一幫人,長工無奈的離開方家自己找活做。

總不能守著破敗的方家,把自己餓死吧?

這些長工以前和方家簽過終身奴役的合同,在唐朝叫賣身契。

隻要簽了賣身契,一輩子都得是方家的人,除非主人家同意你走,你也願意走,然後交一筆贖身費,就可以自由了。

如果合同存續期間自行離開,主人家有報官的權利,一旦抓到,輕則終身監禁,重則菜市口問斬。

在這個沒有人權的社會裏,方卓有什麽理由不努力呢?

事實上,吳忠比他更努力。

三天的時間就把以前方家的仆人全部召集了回來。

加起來一共有六十人之多。

涉及的產業有四處。

釀酒坊,布莊,糧店,酒肆。

這些一共占用了四十人,剩下的二十人都是家裏的仆役和丫環。

這三天方卓也沒有閑著,他想著重先解決造紙問題,有些原材料記得不是很清楚,工序也影影綽綽的在度娘上看過一眼,忘記的差不過了,隻能寫出個大概。

大唐的傳統行業已經很成熟了,要想掙大錢,很難。

所以,出爆款才是方卓應該思考的方向。

好在他是後世人,爆款產品多的是,隻是需要時間來研究。

除此之外,他還想秘密培養一支私軍,這需要花費大量的錢財,在沒有錢之前,一切都是妄想。

還有他爹的死也很蹊蹺,管家應該是個知情人,可惜現在失去了蹤跡,生死不明。

這些仆人以前就在方家幹活,很快就在吳忠的安排下,各司其職,恢複了正常運轉。

隻是,仆人們覺得公子的變化很大,以前吆五喝六的動不動就打罵下人,每每揚言要打斷他們的狗腿。

現在的公子看起來很柔弱,沉默寡言,沒有一點主人家高高在上的架子,很平易近人。

他們發現,隻要你幹了自己的本職工作,就可以自由活動,如果活幹的漂亮,還會有獎勵發下來。

“聽吳管家說,我們以後月底都有俸銀,和縣老爺似的,領朝廷俸祿。”

“公子八成是腦子壞掉了,家裏哪裏還有錢可用,給仆人發俸銀?鬼才相信。”

“你們還真不要不相信,我們的賣身契聽說要改成什麽合同製,裏麵都會有寫,以後我們就是自由身了,想走隨時都可以走,如果公子不給發俸銀,我們還可以去告官,衙門會給我們做主。”

“對,我還聽管家說,公子想要成立一個什麽研究院,造一種書寫的紙,代替現在的竹簡,隻要是個機靈的,誰都可以去嚐試。”

“聽說很苦,但是獎勵很高,成功之後會有一百兩銀子的獎勵,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當他們還在討論的時候,一旁默默聽話的劉之存已經來到了方卓的書房,主動請纓,要把造紙這項研究給攬下來。

方卓一看麵相,是個機靈的年輕人,先不管是不是因為一百兩的獎勵驅動的他,就他這份開先河的勇氣,方卓都能相信他。

方卓道:“搞研究不必做雜務,很辛苦,你能堅持的下來?保證不半途而廢?”

劉之存信誓旦旦,道:“願為公子效犬馬之勞。”

其實他知道,幫方卓也是在幫他。

是個聰明的。

於是,方卓當眾宣布,劉之存以後就是造紙坊的研究院,賣身契變為合同工,每月俸銀二兩。

並且當眾簽約,提前預支了三個月的俸銀,並且承諾,隻要是研究需要,隨時可以去吳忠那裏支取錢物。

這一手讓方家上下的仆人蠢蠢欲動了。

有的人拿到自己的賣身契之後,就想離開。

現在都沒了這個心思,而且還害怕下個月的考核不過關,被主人家炒了魷魚。

這就是金元的力量,也是金元管理帶給一個家族全新的變化。

不怕你離開,隻要消息傳出去,有的是人想進來。

以後作為一個方家的仆役,走在街頭都是橫著走,倍有麵子,因為他們是全國仆人裏唯一拿俸銀的。

而且主人家還允許仆役自由支配錢財。

人身都是自由的,錢財當然比人更自由。

吳忠當了一輩子的奴才,對方卓的改革有些不習慣,但是他能看到仆人們的變化。

對和主人家在一個桌子上吃飯,特別的不習慣。

綱常尊卑思想牢牢的束縛著他,不敢越雷池半步。

方卓拉著他坐到座位上,吳忠如坐針氈,身子扭來扭去,渾身難受。

席間幾次請求蹲在門外吃飯,都被方卓拒絕了。

方卓道:“吳伯,方家要振作起來,規矩就得改變,你以後就是方家的大總管,骨子裏的奴性需要改變,我們家以後不興這個。”

“可是老奴……”

“沒什麽可是的,要變就要變的徹底,能用錢解決的,就不要打感情牌,家裏想要快速重建,就要引進人才,那麽人才憑什麽就要到你家來?說白了,就是給錢。”

吳忠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算是回應,這幾天花了很多錢,看著庫銀每天變少,他肉疼。

“不要心疼錢,現在花出去,就是為了將來成倍的賺回來,你還別不相信,以後你看見錢就會頭疼。”

吳忠馬上來了興致,道:“都是見錢眼開,哪有見錢頭疼的。”

方卓並不想和他理論,因為錢堆積起來無處可花的時候,他就會覺得錢就是一串數字,也會說出那句著名的,我對錢沒興趣的大話。

物資匱乏的年代,把人們的想象力變得很局限,狀如財主家裏的管家,也不敢說他對錢沒有興趣。

方卓想起破爛係統裏的那些種子,現在正是三月份,發芽的季節。

春種一粒米,秋收萬擔糧。

得趕緊種到地裏去,關中寒冷的氣候,不能錯過最佳種植時間,要不然又得等一年。

“我們家還有耕地嗎?”

“野人溝老屋那邊還有二畝田,其餘的都被管家變賣。”

“夠了,一畝種土豆,一畝種玉米,正好可以測量一下這兩種糧食的畝產量。”

“老奴以前怎麽從未聽說過。”

“一種新品種,可以解決大唐糧食短缺問題,你準備好之後,我跟你們一起去。”

吳忠就好像在和另一個靈魂對話。

全然找不到一點以前的影子。

“公子,是你嗎?”

這是來自靈魂的拷問。

“如假包換,我就是你認識的那個公子,反倒你是你,本公子想問你一句,你以後不會像上一任管家一樣,卷錢跑路吧?”

吳忠起身表忠心,道:“放心吧,公子,老奴斷然不會做出那等斷子絕孫的事情,因為老奴的名字裏帶了一個忠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