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害蟲

我們是害蟲

如果說嶽珂的情書,讓喬小麥感到了自己的成長,那麽尚城的告白,則讓她感到了自己的魅力,嶽珂是帥,但顯然跟尚城不在一個段位上,這樣的差距就像李勝基跟李準基。

一字之差,但相差甚遠,一個陽光,一個妖孽,對於嶽珂,她心存好感,對於尚城,她有點動心,確切地說,是心動過。

上世,她是初一新生,他是初三老油條,一天放學,她被幾個小混混堵在校門口,說,我們老大看上你了。

當時她年齡小,應變能力不足,猛不丁地被一群紅毛、綠毛、紫毛嚇得小臉慘白,怯生生地問:你們老大是誰啊!

順著忘了是紅毛、綠毛還是紫毛的視線看過,那是個長相極有味道的男孩,個子很高,一米七八左右,單眼皮,眼睛不大但眼廓很深,狹長魅惑,小麥色膚色,留著短頭,額前一縷染成葡萄紅,穿了件黑色T-shirt配牛仔褲,雙手插褲包,嘴裏叼著根煙,眼神迷離而頹廢,長得相當相當地帥。

那是小麥麥見過的男孩中,除了大哥以外,最帥的男生,她看直了眼。

他丟掉手中的煙,慢慢地走過來,一手叉兜裏,一手指了指自己,笑起來,說,我叫尚城,眨了眨眼說,我知道你叫喬小麥,初一七班,成績不錯,長的也好看,我很喜歡你,給我做女朋友,怎樣?

她小臉緋紅,小心蕩漾,然後,很沒出息地逃了,身後,傳來陣陣爆笑聲。

“城哥,你嚇到人家小妹妹了,”

“還是咱們城哥眼毒,這小妹兒長的還真tmd正,就是小了點,”

“小點好,保證水靈,保證原裝,保證嫩滑可口”

“……”

她其實沒想告訴鄭幺妹的,隻是她老媽眼睛太毒,而她當時心眼明顯不夠,兩句話就被套出了真相,晚上自習課,他托人帶話說,中午是跟她開玩笑的,讓她別放心上,並保證以後再不會有人來騷擾她,還買了一大包好吃的給她當是賠罪。

那晚,她莫名地有些失落,有些遺憾,有些傷感,之後,他隻是他二哥的朋友,而初中三年她都沒被人騷擾過,無論男女。

再一次被告白,她的小心又開始蕩漾起來,是再續前緣,彌補上世的遺憾?還是屈服於老大的淫威之下?

她糾結了,咬著指甲蓋,甚是傷腦筋,呐呐地說,“一高嚴禁早戀,而且我答應家裏人,大學之前,絕不早戀,”

話一出口,惹得尚城勾起了嘴角,眼中略微帶著一抹笑意,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小腦袋,輕輕地笑了起來,說,“小東西,你這樣還真有趣,”

喬小麥抬頭將他這世的模樣看個仔細,三七分風涼頭,黑色,劉海稍長一些,微微向上翹起,薄唇,鼻梁很高,眼睛不大但特別的神氣,眸子亮得勾人,臉的輪廓很精致,眸子裏波光蕩漾,一下子就把人要吸走了,穿了件印著英文字母的白色T-shirt,依舊很帥、非常帥、相當帥。

這人太有花花公子的資質了,她的心顫的厲害。

“別皺眉了,”長臂探過,將她含在嘴裏的手指打落,低低輕笑,帶著玩味,“這樣很醜,”順手掐了下她的臉頰,說,“傻丫頭,逗你玩呢?好好看你的書吧,考完試,叫上文軒、耗子他們,我帶你們去萬事樂見識見識,”

還有半個小時就要上晚自習,教室過道裏,人來人往,外麵走廊裏,還有人在大聲說話,尚城斜著身子站在課桌前,偏著頭,眼睛裏帶著作弄的神彩,喬小麥牙咬得咯咯作響。

“城哥,”李昊斜靠著後門門框,大拇指朝後麵一指。

一個身材高挑麵容姣美的女孩出現在門口,“城哥,”聽這聲口,脆生生的,像出穀黃鶯,叫人聽了直打顫。

範依然,鎮高尖子班三班的團支書,集文采、舞才、身材集一體的大才女。

身為鎮中校草之首,尚城花心的程度跟陳冠希有的一比,女友都是月拋型的,隻是這個範依然卻是個例外,兩人初二時開始談,其間幾度分分合合,至今為止,仍是情感不定曖昧不止。

不經意地,尚城皺了下眉頭,朝教室外走去,“你怎麽來了?”眼中閃過一絲冷意。

範依然將手中的袋子遞給他,陪著小心,說,“我這有些參考資料,對你中考有幫助,”

尚城接過,拿出一本數學例題,翻了翻,很是真誠地說,“謝謝,我確實很需要,”嘴角勾著一抹愉悅的笑容,襯著他那有些薄情的容顏著實好看。

尚城前腳走,嶽珂後腳就過來了,問:“為什麽一定要去一高,鎮高教學質量並不比一高差,”

喬小麥對著手指,嘟囔道,“我不願去一高,可我家人都在A市,我爸媽不放心我在鎮高,再說,現在誌願書已經到了上頭,戶口也辦好了,說啥都晚了,”

“你體育和口語都沒考,這四十五分可是要算進總分裏的,一高卡分挺嚴的,你家人能保證萬無一失嗎?若一高進不去,再回鎮高,就不是現在的待遇了,”

喬小麥當然不敢將富景春的原話說出來,那太囂張了,想想,換了個比較委婉的解釋,“我爸說,一高校長說了,我獲得過全國美術大獎,可以抵體育成績,以美術特長生的身份去一高,至於口語方麵,一高那邊已經親自麵試過我了,”

嶽珂愣了愣,一手撐著課桌,一手插在褲包裏,衝喬小麥苦笑道,“我忘了你爸是A市有名的大房產商,別說一高校長,就是A大校長也會給他這個麵子的,”

又問,“那我們,你是什麽意思,”

喬小麥咬唇,囁嚅地說,“我不知道,一高在這方麵管的挺嚴的,我,我不想耽誤你,”

嶽珂臉黑,“你這是拒絕?”

喬小麥小眉頭微皺,牙齒又不由自主地咬上了手指蓋,再把大拇指蓋啃的光禿禿後,說了一句特俗的話:我不想影響你的前途,你可以找到比我更好的人……

嶽珂一臉慘淡,說,“我知道了,”扭頭,離去。

背影蕭瑟,喬小麥哀歎:一直都是人甩我,終於輪到我甩人。

雖然有點不忍心,但深吸一口氣,再呼出後,便釋然了。

趙欣兒抱著一疊英語試卷發過來,問,“既然你決定參加中考,就跟佛爺說搬回來跟我坐唄,”

“也沒幾天了,我就不折騰了,”

李媛媛正在發數學試卷,狠狠地剜了她一眼,隔著一排桌子,就亮著嗓子冷嘲道,“土山雞插根鳳凰毛就想飛上枝頭當鳳凰,小心飛的越高摔的越重,”

她一直都不喜歡喬小麥,因為麥麥不僅長的比她漂亮,學習比她好,就連穿著打扮都比她洋氣,更氣人的是,這小鄉巴佬的姥姥是醫生,姥爺是大學講師,還在鎮上有套比他們家還大裝修還漂亮的房子。

這人啊,若是條件太好,就特招人妒忌。

喬小麥在尚城那受了氣,在嶽珂那受了屈,正窩火著呢?不想就送來個讓她消遣的,不拿她撒火,都對不起老天,雙目直視李媛媛,微微一笑,說:“做我的假鳳凰,讓真山雞滿山撲騰吧!”

李媛媛跟嶽珂一個院,她爸媽也是文化口的,在嶽爸手底下幹活,去年年初文化口編製縮減,她媽下崗了,這年月文化人還是挺吃香的,下崗不到一個月,李媽就找到了工作,在A市最大的景恒房地產公司做人事,工資比在文化口時高了一倍。

去年八月,鎮上檔口竣工,十月在縣鎮部門領導的大力支持下,檔口大賣,到了今年開春,檔口已經銷了三分之二,原還在觀望的人都急了,四處托人購買鋪子,李媽被臨時調來幫忙,雖不是總負責人,但也是能做得了主的,那段時間,家裏像過年般,每天都有人提著大包小包來求她媽,比在文化口時風光多了。

李媛媛立馬得瑟起來,尤其喜歡在喬小麥麵前蹦躂,成天說她媽的公司怎麽怎麽好,工資怎麽怎麽高,福利怎麽怎麽好,公司員工買房子還能享受優惠。

甚至特意叫上班裏女同學去探班,不巧在檔口售樓處遇到喬小麥和她媽,才知那房地產公司的老板是喬爸爸。

媽媽在自己對頭的爸爸手下上班,約等於自己是喬小麥的手下,約等於她被個鄉巴佬壓著,李媛媛是個典型的公主病女孩,高傲的十六年,哪能受的這屈辱,更何況,當時在場還有同學在場。

自覺麵子裏子都丟了,公主病的女孩多敏感,那段時間總覺得背後有人在議論她,疑神疑鬼的,然後成績呈直線下降,最終失了免試進鎮高的機會。

這段時間一直壓抑著呢?

李媽耳濡目染,知道房產裏不少秘密,在初初時,便找了幾個親戚,用內部員工優惠價賣了幾個檔口,價錢攀升後,又抬價轉賣給別人,做了回炒房一族,之後怕公司調查,便辭了職,用留下的兩個檔口做起了服裝批發生意,自己當起了老板。

她也終於呼出了那口怨氣,敢跟喬小麥叫板了。

“你說誰呢?你說誰是山雞?”

喬小麥冷哼道,“說別人對得起你嗎?”瞟了下因氣憤而小身板直打顫的李媛媛,翻了下眼皮,就這點戰鬥力,還敢跟我挑刺?真是想死不想活。

李媛媛心思重,以為喬小麥這是諷刺她當時的趾高氣昂,甚覺難堪,小臉氣的慘白,惡聲惡語道,“暴發戶的女兒,也想擠進上流貴族,真是可笑,”

喬小麥扮冷傲裝清高道,“我至少有擠進上流貴族的機會,而你,隻有羨慕妒忌恨的份,”

李媛媛的心更虛了,臉更白了,尖叫著嚷嚷道,“不就是有幾個臭錢,有什麽了不起,”

喬小麥玩著手指,“錢不是萬能的,但沒錢是萬萬不能的,所以,別跟錢過不去,也別裝作一副視錢財如糞土的鄙夷樣,那樣會顯得你很膚淺,”

周倩過來將李媛媛拉走。

趙欣兒笑著說這李媛媛這是圖啥啊,找碴地跟你鬥嘴,一次沒贏過,倒越戰越勇了。

喬小麥也很是不解,拖著腮,“這李媛媛若是男的,跟我找碴鬥嘴,我可以理解為她對我有意思,想用吵架引起我的注意,可她一女的,我能不能理解為,她這是妒忌,我比她美,比她聰明,比她人緣好,比她招人喜歡,還有個比她有錢的老爸。”

趙欣兒笑,掐了下她水嫩嫩的小臉,說,“你還比她臉皮厚呢?”又說,“麥麥,我還想跟你在鎮高會和呢?結果你臨陣倒伐去了一高,”一臉沮喪。

喬小麥也舍不得趙欣兒,她的女性好友不多,除了剛認識的池非非就是同桌兩年半的趙欣兒。

“要不,你也去一高?你成績這麽好,去一高也一定不用拿擇校費的,”

趙欣兒更沮喪了,“我不行,一高學費比鎮高高多了,”

喬小麥也知道不行,除了學費,還有戶口問題,她也就說說而已。

“麥麥,不瞞你說我媽剛給我生了個弟弟,”

“啊,現在計劃生育這麽緊,你媽居然敢頂風作案?”

街道牆上,都是關於計劃生育的標語,“一人超生,全村結紮!”“該紮不紮,房倒屋塌;該流不流,扒房牽牛。”……

趙欣兒抽抽鼻子,“沒辦法,我們家要是沒個男孩,我媽都抬不起頭,”眼圈通紅,喬小麥見她這樣,也知道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忙岔開了話題。

下個星期所有的複讀生都就要回戶口所在地參加中考,池非非也不例外,從趙欣兒那回來,喬小麥蹭到了她跟前,說,“人生短短幾十年,不要讓自己留下遺憾,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該愛就愛,該恨就恨,無關人說的話,好聽的聽幾句,不好聽的就當她說給自己聽的,”

池非非挑了挑黛眉,說,“你在開導我?”

喬小麥嘿嘿笑,摸摸鼻子說,“你當我發囈子,”

池非非看著她,認真地說,“我沒事,真的,”

喬小麥見她雙眸平靜,笑的一臉奸詐,說,“非非,你沒有戶口限製,你家也不在乎一高那點學費,不如你也去一高吧,”

池非非戳了戳她頰邊淺淺的梨渦,說:“好啊,”

喬小麥愣了一下,“真的?”

池非非說,“我本來就是要去一高的,”

喬小麥鼓腮,氣呼呼地說,“為什麽沒告訴我,”

池非非想說我為什麽要告訴你,卻在對上麥姐那雙黑白分明卻蓄滿真誠的雙眸時,說,“我爸讓我考一高,我還在考慮中,”

喬小麥樂了,“這麽說,你是因為我考一高,才決定考一高的?”

池非非不想打擊她的自信心,點頭,“嗯,”

喬小麥一轉身,將池非非要去一高的事告訴了富三和富翰君,兩人都沒啥反應,但之後複習都非常用功。

三十號,最後一門化學考完後,初中算是徹底結束了。

監考老師前腳走,不知誰帶頭將麵前的草稿紙撕了,衝上講桌將上收繳上去的化學書和化學習題都撕了,還有手上的筆折了,有點像大革命時期的紅衛兵,叫著、鬧著,把桌子敲的震天響,唱道:“我們是害蟲,我們是害蟲,正義的來福靈,正義的來福靈,一定要把害蟲殺死,殺死。

那些年我們都喜歡高樂高,夏天的時候也愛喝健力寶,還有種跳跳糖吃到嘴裏會跳,最受歡迎的還是娃娃頭雪糕。

還記得流行過一陣太陽鍋巴,吃著看米老鼠和唐老鴨,小浣熊幹脆麵又出了新口味,barbiQ就是烤肉味……”

然後整個學校都瘋狂了。

校門外,富大倚在奧迪車上,翹首等待,目光迎來送走,送走迎來,終於等到了熟悉的身影,遠遠地就聽見她唱,“你拍一,我拍一,小霸王出了學習機,你拍二,我拍二,學習生活在一塊兒;用大寶,嘿,還真對得起咱這張臉!”

“嘀咕啥呢?”迎上去,將她框在懷中。

喬小麥不理他,樂嗬嗬地繼續唱,“今年20,明年18,忽悠了我整整一個暑假,徐工徐工,祝您成功,有首歌叫我們是害蟲……”

上了車後,富大扯著她的腮幫,笑著問,“感覺怎樣?”

點頭,拍去臉上的手,喬小麥這才後知後覺地問,“你會開車?”

富大睨了她一眼,“早就會開了,不過,前天才拿到駕照,”

“我們這是要去哪?”

“回家,”

富文軒上車後,三人直接殺向A市的家。

八號,中考成績出來,喬小麥以年級第一,全市第三的成績穩打穩地進了市一高,富三剛好壓著分數線,富翰君過了鎮高的分數線,但一高的分數線,卻是差了三分。

知道分數後,三人當即去找富三叔領獎金,必須現金。

富三叔信守諾言,讓秘書去銀行提了五萬塊現鈔出來,全新的百元大鈔。

捏著用分數條換來的一疊百元大鈔,富翰君唏噓道,“三分一萬塊,太殘酷了,”

喬小麥說,“我三年的監禁就換了兩萬塊錢,確實很殘酷?”

富三說,“都說高考一分好幾萬,如果我爸到時候還用這個威脅我服從命令,那該多好啊,”

富翰君一臉憧憬。

喬小麥一臉暢想。

作者有話要說:雖然晚點,但看在我字數充盈的份上,就別太計較了,我保證明天一定準點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