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格

命格

喬建回來了,富三叔便將結幹親事提到了麵上,跟鄭幺妹要了喬小麥八字,叫上了喬建抱上了喬小麥一起找錢瞎子給挑個吉日辦儀式。

紀老四知道後,忙帶著紀曉雲拎著兩瓶酒抄近路趕在富三叔頭前進了錢瞎子家,對於結幹親事他一直沒死心,可喬建去南方這幾個月,富老三也忙不可開交,十天半個月回不來一次,來一回住了一天就又回城了,他就是想提也沒時間,富三嬸是個女人,對喬家那丫頭又是真喜歡,跟她說,指定沒戲。

他知道富三叔是個幹大事掙大錢男人,依他對錢瞎子信任,若錢瞎子說喬家小丫頭跟他八字不合,就是再喜歡也不會認,這男人不同於女人,多很理智。

富三叔抱著喬小麥進門時,就見錢瞎子在院裏支了個桌子,上麵放著兩本命格書,紀老四蹲在桌子右側,他閨女站在桌前。

富老三放下喬小麥,掏了根煙遞了過去,“四哥,給曉雲批命呢?”

紀老四接過煙,別在耳後,不著痕跡地答,“曉雲他舅一個廠同事看上我家曉雲,想認她當幹閨女,我尋思著這認幹親也要看看八字合不合,便讓錢算子給合合,”掃了眼同來喬建和幾個孩子,笑著招呼道,“建來了,南方那比咱這富裕吧,這次回來還去嗎?這才回來就要修房子,可見去了趟南方是真賺錢了,”

“賺了點,沒多少,”喬建虛應道,尋了個凳子跟富三叔兩人在錢瞎子左手邊坐了下來。

就聽錢瞎子一番掐算後,對紀老四說:“廉貞七殺在醜未坐命,曉雲這是大富大貴之命,額高、耳圓、眼大、鼻挺、色白,此乃旺夫旺夫旺子旺親之相,隻是這人八字不行,太弱,曉雲跟他結幹親,隻會帶弱曉雲福氣富氣,曉雲這命格得找個幹生意買賣結幹親,這兩個命格一對上,對兩人運勢都是大旺,”

就見紀老四嘴咧老大,拍了拍紀曉雲肩膀笑著說,“曉雲,給你錢大爺道聲謝謝,”

紀曉雲不情不願地跟錢瞎子道了聲謝,連大爺都沒叫就跑到她爹身後,她不喜歡錢瞎子,嫌錢瞎子家又髒又亂,被他爹硬拉著過來,卻死活不願進屋,說屋裏有味,錢瞎子這才在院子裏支了攤陪他兩女演了這場戲。

紀老四慣女兒,沒覺得她這不禮貌行為有啥不妥,隻是輕輕地叱責了一聲,大方地掏了兩塊錢付了算資,瞟了一眼喬小麥和富三叔,笑著說,“既然老錢你都這麽說了,那我明天就回了那人,我們一家就曉雲命中帶富貴,我們還指著她發家致富呢?斷不能讓一個命格不合幹爹給帶累了,”又說,“隻是我是村裏幹部,認識也多為官場之人,這做生意買賣人,認識還真不多,老錢,你經常給人批命,你給看看,那些人中有沒有跟我們曉雲八字合人,”

喬小麥呲之以鼻,kao,這也太假了吧,做戲成分也太明顯了。以為錢瞎子會一番故弄玄虛後,含蓄地點出幹爹名字,不料,錢瞎子微微一笑,故作神秘道,“不急、不急,這幹親之合講究一個緣,命格之事,不是人算,乃天批,”

抬眉看向富三叔,問,“老三,我見你印堂發亮,最近是不是好運連連,眉眼帶貴,看來是有貴人相助,來年必是富貴再逼人,”

“承二哥吉言,”富三叔樂合不攏嘴,“二哥,你給選個吉日,”指了指麥麥,“我要認幹女兒,”

紀老四聽後,臉一沉,點了根煙,坐回凳子上悶不吭聲地抽著,紀曉雲站在她爸身後,惡狠狠地瞪著喬小麥,她恨死喬小麥了,不管她多用功、多努力,默寫生字和朗誦課文都比不上喬小麥,喬小麥像是專門跟她做對般,不管幹什麽都壓著她一頭,如今還跟她搶幹爹。

喬小麥感受到來自紀曉雲仇恨目光,還真怨念,她心情立馬好了起來,回以甜美一笑,轉頭看向錢瞎子,甜甜膩膩溫溫軟軟地叫了聲,“錢伯伯好,”

錢瞎子一愣,他嗜酒如命,一喝就醉,醉了就打媳婦,媳婦跑了,家裏亂糟糟,村上了隻有看風水合八字時才進他家門,餘時根本沒人來,左鄰右裏孩子們也不拿他當長輩看,都跟著後麵起哄叫錢瞎子,還用石頭砸他,被人這麽恭敬叫錢伯伯,似乎是第一次。

看丫頭,還真是個可人兒,水汪汪杏仁大眼閃閃盛滿笑意,坐在喬建腿上,乖乖巧巧、落落大方,一點怯意和嫌棄意思都沒有,不由點頭,笑著誇道:“丫頭長真俊,不像是農村孩子,倒像是官宦人家小小姐,建,好福氣,”

見閨女被誇,喬建樂了,嗬嗬笑著,習慣性地謙虛道:“哪裏哪裏,二哥謬讚了,”遂將一張紙條送上,“這是我家閨女生辰八字,煩二哥您給合合看,”

喬小麥驚訝,喬大款還會拽古文?

“好,我給看看,”錢瞎子接過紙條,起初隻是淡淡地掃了眼紙上生辰,便拿過命理書開始翻看,邊翻邊在紙上寫著什麽,寫完後通看了一眼,很是震驚,抬眼問喬建,“這是你家閨女生辰八字,你確定,”

喬建拿過紙條看了一眼,說道,“是啊,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嗎?”

錢瞎子低頭又將命理書翻了一遍,喬建和富老三見他一臉肅色,也跟著緊張起來,隻有紀老四,臉上隱隱壓著笑意,隻等好戲上場。

錢瞎子衝麥麥招手道,“丫頭,你過來點,”

喬小麥過去,錢瞎子閉著眼摸向她臉,額頭、眉眼、顴骨、鼻唇、下巴、還有耳廓,“難怪,難怪,果然,果然,”

“二哥,怎麽了,”喬建急了。

錢瞎子睜開眼睛,放喬小麥回到喬建懷中,盯著麥麥看了許久,沉吟道:“女娃乃比肩、正官、日主、傷官、壬寅、己酉、壬戌、乙巳之命,”

“這是什麽意思?”富老三問,掏了根煙遞給喬建。

“甲木日元生於午月,丁火司令,木死之時,且日幹甲木坐申金七殺截腳之地,咋看身弱。然喜得時柱甲子比肩助身、正印生身,更喜日、時、年支申子辰三合水之印局生身,使日主由身弱轉為身旺,為勝任強大財勢耗身有了本錢。再者午火當令司權,傷官旺而財相,更喜丁火、己土同宮,傷官生財有情,年支辰土為偏財,得年幹戊土蓋頭朝元,月柱戊土逢午令又是財星帝旺之地,正是〝財氣通門戶〞之大富之格。更妙者,申子辰合而不化,即可使日支申金貪合忘克而化敵為友,又可使辰中戊土仍為兩戊旺財之根。這四柱,叫印局身旺,偏財得局朝元,且有提綱午火通關。架起了身與財之間橋梁,使得旺身與旺財局緊緊相連,從而成為巨富之命。打我十二歲跟師傅學命格起,至今為止這樣巨富命格是第一次遇見,”看向喬小麥,錢瞎子爍光閃閃,似乎很激動。

喬小麥被長長一段繁體文給繞暈了,她雖是博士畢業,可術不專攻,隻依稀知道她命格不是敗家敗財窮命,而大富大貴富命,有點鬧不懂錢瞎子意圖。

多瞧了他兩眼,沒看出啥仙風道骨感覺,就是挺普通一農民,普通到扔一堆算子堆裏,人家還當他是算命那個。不過,那一番批語倒是挺高深,她沒聽懂,一時弄不懂錢瞎子是真有本事,還是故弄玄虛,看看桌上幾本破舊玄書古籍,倒是有點忽悠人本事。

“伯伯,你好厲害哦,你是不是跟我外公一樣,讀過很多書,懂得真多,你說這些好深奧哦,我都聽不懂,”雙手抱拳,喬小麥一臉崇拜,心道:伸手不打笑臉人,我都這麽恭維你了,你要是敢阻礙我得道升仙,別怪我毀你百年道行。

錢瞎子笑,拍了拍喬小麥頭,“丫頭,伯伯保你將來大富大貴,吃喝不愁,一生無憂,日後必是萬般寵愛於一身,”又對喬建和富老三說,“小富勤勞出,大富天成就,你倆人眼含富,眉帶貴,乃富貴相,但僅是中富,如今有她相助,日後必是大富、巨富,這孩子打在娘胎就含金帶銀,自出生便帶福給身邊親人們,”

喬小麥腹誹:算你識相。

臉上笑意不減,禮貌地說了聲,“謝謝,伯伯,”

“錢哥說可是真?我閨女真是這命,”喬建也被一大通文言文繞頭暈腦脹,這會聽錢瞎子說他閨女能助他發大財,早樂門牙閃閃了。

富老三也高興,他本是信命之人,被錢瞎子指點了幾次迷津之後,對他很是信任,剛見紀老四在這,料想在他來之前,紀老四定是跟錢瞎子說了什麽,想著若錢瞎子收了紀老四好處,亂批麥麥命格,他不聽就是,晚上他再備上厚禮來聽實話,或者到鎮上找別算子給批批。

不想,錢瞎子卻說了上麵一番話,不禁對這錢瞎子又多了兩分敬重。

這錢瞎子可不比他,因為不求,所以不懼,這錢瞎子還有個瘸子哥哥,兩人均是無兒無女,靠錢瞎子掙點算子錢過活,還指著種地充實糧庫呢?

錢瞎子望著兩人,但笑不語,半響,說道,“每個人紫微鬥數中都有六顆吉星,是為「文曲」、「文昌」、「左輔」、「右弼」、「天魁」和「天銊」,隻要落在對地方,必是大富大貴之命,丫頭六顆星都在點上。”又伸出三根指頭,“三年,最多五年,便可證實我所言不虛,若等不及不妨回想回想這些年發生事,便知我說是不是真,”

不管是真是假,閨女命格被批這麽好,喬建都很高興,“承錢哥吉言,”撓了撓自己閨女齊耳短發,嗬嗬笑著說,“不是我這當爹誇自個閨女,我這丫頭那是百裏挑一美人兒,隨她媽,跟她姥姥邊上被她姥爺抱在膝蓋上看著線裝書長大,比村上孩子多了股書香氣,聰明,沒見過這麽聰明孩子,我走時還沒上學,回來就上了一年級,現在都能自個看小人書了,學校老師都說,我這閨女將來是要上大學,以後準出息,”

喬小麥被自己親爹沒遮沒攔一頓猛誇,一點臉紅害臊意思都沒有,環著她爸脖子,亮著嗓門說,“爸爸,我以後指定好好學習,給您爭氣,不辜負您和老天對我寄予厚望,”

“我閨女就這點隨我,夠有誌氣夠有決心,”喬大個子親了一下她小臉,樂得哈哈大笑。

富老三在一旁打趣道,“臉皮也夠厚,”

喬小麥一本正經道,“幹爸,幹媽說這點我隨你,”

“小東西,你知道這是孬話啊,還回嘴,”

“哈哈,三哥,這可是我親閨女啊,”

待富老三和喬建走後,紀老四黑沉著一張臉將錢瞎子攤子給掀了,“好啊你這個錢瞎子,收了我好處不幫我辦事也就罷了,還敢拆了我台,你不想分到好地了,”

錢瞎子淡定地說,“紀老四,我就是為了幫你才這麽說,你還沒看出來嘛,今個不管我說啥,富老三這門幹親都是認定了,這個鎮上可不隻我一個算子,可富老三就一個,得罪了他對你對我都沒好處,再說不當幹女兒也不見得就攀不上他這顆大樹,”

“你什麽意思?”

“他三個兒子長大不得說媳婦啊,說媳婦不得找我合八字啊,這幹閨女再親也是幹,可這媳婦卻是一家人,”錢瞎子笑著看紀老四,紀老四恍然大悟,拍著腦門連聲說,“我怎麽就沒想到這層呢?老錢,不好意思啊,我剛才衝動了,那個,你忙吧,我回了,”說著,牽著紀曉雲出了院,一臉喜色。

錢瞎子看著他背影,撿起地上富老三給二十塊錢紅包,輕聲念道,“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挖空心思追逐搶奪,終其一生終是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