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狗血木橛,讓爺爺成了鍾馗

自從二叔撞上鬼打牆以後,整個人都變了。

在家裏,隻要二嬸不說,他什麽都不做,隻要二嬸不問,他也什麽也不說。唯一的愛好就是曬太陽。從早好晚,太陽照在什麽地方,他就蹲在什麽地方。

那個以往愛說愛笑又勤快的年輕二叔不見了,替而代之的是沉默寡言又有些木納的小老頭兒。有時二嬸實在看不過眼,便罵他兩句。他也不回嘴,隻是悄悄地走開。

清明過後的一天傍晚,二叔到我家來叫我過去吃飯。大概是大牛哥野逛去了,二嬸又走不開,隻好讓他來。就在我們準備踏出門檻時,爺爺突然叫住了我們,說是晚上找我有事,不讓我過去了。

二叔也沒多問,獨自回去了

我很是不樂意,卻也不敢說。

等二叔走遠後,爺爺叫上我,帶上黑子,向村外走去。

黑子是我們家祖傳的狗,大概兩歲多。它有一米高,一米五長,身材健壯,全身黑毛油光發亮,一雙深邃的眼睛總是透露的寒光與陰冷。正因為如此,我不太怎麽喜歡它。但這並不影響我玩“人仗狗勢”的把戲。黑子也從沒讓我失望,常常嚇得那些想欺負我的人屁滾尿流。

聽爺爺講,黑子是它爸爸死的時候從外麵叼回來的!就像當年黑子的爺爺叼回來黑子的爸爸一樣。

離開村子不遠,爺爺與我來到了老桃樹下!

老桃樹真的已經很老了!粗壯的樹幹不知被那年的雷火劈去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卻依舊生機勃勃,堅強地撐起了足有三丈見方的樹冠。打我記事起,它就與前麵的土堆一起矗立在這裏,十幾年的風雨對他們來說仿佛隻是一瞬間。土堆沒有增高也沒有變矮,桃樹依舊隻開花,不結果!

爺爺轉過身,嚴肅地對我說:“從現在起你隻能看,不能說話,直到回到家為止”。他聲音低沉而威嚴。

我看見爺爺的臉,不知從何時變的通紅,眉毛胡子樹立,而往日混濁的雙眼也迸發出驚人的寒光。

我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爺爺見狀便重新將目光投向了老桃樹的樹冠,一動不動,像是思考,又像是在尋找。

大概一刻鍾時間裏,爺爺就那樣看著老桃樹,老桃樹也看著爺爺和我,而在不遠處,那個土堆仿佛外人一樣看著我們三個。

突然,爺爺動了!

他以極其矯健的身法躥上桃樹,手起刀落,一根嬰兒胳膊粗細的枝幹與他一同落下。沒等到那枝幹落地,爺爺手中的刀又一次揮起。片刻的功夫,四個半尺來長的木橛削成。

我驚呆了!

怎麽會有如此身手?小說裏的江湖俠客也不過如此!這還是個行為遲緩、辦事拖拉而且已經過了古稀之年的爺爺嗎?

不是他,又能是誰呢?

我忍不住回頭看看身邊的黑子,想到它那裏確認一下。

此時的黑子卻神情淡然,老僧如定般蹲在那裏,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又好像發生的一切稀鬆平常。

見它這般模樣,我很是生氣,恨不得上去踹上一腳。

爺爺來到我們麵前,蹲下。手裏的刀不見了,隻有那四根木橛。

木橛一頭削的很尖,如四把鋒利的錐子。

爺爺沒有理我,卻望向了黑子。

黑子很是默契的伸出了左前爪,在四根木橛上抹過。借著月光,我看見剛剛還白淨的木橛前端都染上紅色。

爺爺站了起來,將染過的木橛放到眼前仔細看過,並伸出左手大拇指,在一個血量多的上麵蘸了蘸,然後摁在了我的眉心處。

我心裏有些怕,想向後躲,卻又沒敢躲。

做完這些,爺爺徑直走向那個土堆,那個讓二叔撞上鬼打牆的土堆。

此時月光更是明亮了!

桃樹的影子,土堆的影子,爺爺的影子,我的影子,還有黑子的影子都能看見。

沒有風,沒有蟲鳴,沒有鳥叫,隻有我們的腳步聲。

乘著這月光,眨眼之間我們就來到了土堆前,不明白以前要走好一陣子的路,今晚卻如些不經走。

這一次爺爺沒有猶豫。他迅速地在土堆的四個方位各燃了張黃紙,並令我用左手在紙灰落下的地方各插下一個木橛。

前三個木橛插下時都很輕鬆,就像插豆腐。但在插第四根時我遇到了阻力,而且很強大。

爺爺好像早有預料,他將左手摁在了我的左手上。瞬間我就感覺到了渾厚溫熱的力量傳到了我的手上。

木橛一點點被強壓進土裏,我聽見了咯吱吱的聲音,仿佛鋼刀刺進了人的骨骼裏。

當木橛全部沒入土裏,爺爺猛的站起來,一聲不吭,頭也不回地朝家走去。黑子緊隨其後。

我更是不敢耽擱半秒,迅速的跟上。

這一夜,我自始到終沒有聽到一聲狗叫!

到家時,已是淩晨1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