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黑色的幻覺
醒過來後的第三天，裏昂還是忍不住跑去了華人巷，這次，他帶著黑額。
華人巷依然充斥著煙霧和古怪的食物味道，這讓裏昂想起自己吃掉的那個黑果子，那東西似乎是個調料，直到現在他打嗝的時候還能隱隱聞到那個氣味。一邊向裏走，裏昂一邊琢磨著怎麽跟老焦交涉，他的腰包裏裝了100個金屬幣，不過他沒有把握，老焦會不會一定要那個白箱子。
那東西已經在搏鬥中碎成了渣。
“嘿嘿，小子，你可真命大！”老焦依然戴著他的護目鏡，老臉上一片祥和，
“錢呢？拿來”他伸出皺巴巴的手，倒是直接，裏昂暗自鬆了一口氣，老焦沒提那箱子。
老焦收了錢，進入裏間去做準備了，裏昂把頭上的綠烏賊拿下來交給黑額，一會要在後腦勺上安裝神經接駁器，他不能老頂著這東西，那天的人蟲大戰中，這烏賊也受了傷，如果沒有它在腦袋上頂著，估計裏昂此刻就是個疤瘌頭了，好在，這東西的皮像膠水一樣有彈性，恢複的也實在快。所以裏昂現在倒是開始喜歡這個烏賊了。
看著緩緩在半空中扭動的烏賊，黑額明顯的猶豫了一下，然後像捏著一隻毒狼蛛一樣，捏過烏賊的一條觸角，小心翼翼的提在半空中。
“你怎麽了？幹嘛怕這個鼻涕蟲？”裏昂被黑額的舉動逗壞了，這世界上竟然還有黑額害怕的東西！
“它，讀懂”黑額另一隻手指著自己的腦殼，滿臉謹慎。
裏昂猛然想起來，自己第一次到老焦的店裏來時，似乎發生了一些奇怪的事，就在老頭手裏捏著烏賊亂揪時，他似乎“聽”見了烏賊對他說：
這傻小子竟然有這寶貝，無論如何也要騙到手……
“你是說這東西會讀取思維？”裏昂難以置信的問黑額，雖然他已經有點接受這點了，那些變異獸中，不少東西都會這手兒，智力越來越高不說，還有超出人類的感知能力，不過還沒聽說過能夠跟其他物種溝通的存在，這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腦波，發射”黑額指了指裏昂，“大蟲，警告，你笨，我聽”又指了指自己。
黑額說了有史以來最多的詞匯，裏昂搞明白了。
這東西隻會讀別人的思想，再告訴他這個主人，並且那天母蟲出現前，這小烏賊竟然先發出了警告，隻是自己沒有黑額的腦子那麽敏感，什麽也沒聽到！
“你才笨呢！”裏昂翻了個白眼，捏過烏賊又看起來，也許……似乎……大概……這東西很有用？
裏昂終於走進了老焦的“手術室”。放眼望去，竟然找不到老焦的身影。
這是一個非常擁擠的空間，集裝箱內的每一個角落都布滿亂糟糟的線路和不知名的器械，昏暗的空間內有滴滴答答的小指示燈亂閃，布滿棚頂的玻璃管詭異的反射著光，牆上掛著十幾個形態各異的屏幕，一看就是東拚西湊連接在一起的，此刻那些屏幕裏一片雪花，什麽影像都沒有，無聲的閃亂著。
裏昂正在門口發呆，一個房頂上掛著的機械手臂伸了過來，輕輕捏起他的衣角把裏昂向內帶去，裏昂心裏驚異，這都是什麽東西？這個世界上還有這樣的高級東西嗎？
繞過一台頂著天棚的大鐵塊，裏昂被機械手塞進了一把椅子，那椅子很硬，涼涼的像是金屬。
身後突然有鋼圈伸展出來，迅速的合攏，發出清脆的一聲，於此同時頭頂上也緩緩沉下一個大罩子來，把裏昂的眼前變成徹底的黑暗，他心中有些發慌，明白自己已經被鎖在這裏了，不過，緊接著他便聽到老頭的聲音，
“小子，不要慌，第一次總是有點疼的，嘿嘿嘿……”老頭笑的猥瑣，裏昂稀裏糊塗的點點頭，這個他聽說過，那個神經接駁口要在後腦上開個洞，不疼才怪。
有咕嚕咕嚕的流水聲響起，老焦的聲音又一次傳來，
“雷克那家夥替你付了神經麻醉劑的錢，這能讓你少遭點罪，小子，你算有福氣的啦……”
裏昂聽著這話，還沒反應過來，隻覺得腦後像被刺蝙蝠叮了一口，一種又麻又痛的感覺立刻蔓延開來，
“雷克嗎？他都不管我……”思維就在這裏停滯了，裏昂覺得腦海中一片混亂，隨後，整個身體飛到了雲端。
雲是黑色的，渾身綿軟的裏昂努力的睜大眼睛，盯著黑色的遠方，隨後，時不時的有五顏六色的光在眼前飛過，那些光都有自己的軌跡，纏繞著旋轉著不停延展，漸漸的，整個世界的黑雲被驅逐幹淨，到處都是彩色的光，
“好美……”裏昂想著，隨意的旋轉身體，遊**在彩色光芒的世界裏，不過，這種遊**並沒有持續太久，一片更加強烈的藍色迅速包圍了他，
“叮……編號556，基因改造程序晶卡，第三次使用，測試程序啟動……叮……”裏昂的眼前出現了很多字符，可惜，他對這些字符很是陌生，腦子裏禁不住罵道：
“媽的什麽狗屁人想的方法，直接說出來不就行了，老子哪裏認識這些鬼畫符……”
“叮……智力開發程度為10，改由自動激發程序……叮……”
隨後，裏昂隻感到渾身的血液如同燃燒起來一樣，開始發燙，後腦漸漸被某種銳器插入，他琢磨著，是不是老焦生氣自己弄碎了他的箱子，找了個餐具來攪拌自己的腦漿……痛苦還在繼續，裏昂覺得自己很想大吼，可是綿軟的四肢根本沒有力氣，疼的連呼吸的力量都沒有了。
“叮……”又是一聲脆響，測試程序終於結束了，“骨骼肌肉改造潛力為15000，大腦激發潛力為12000……15000……18000……21000……”
裏昂聽著腦海裏的聲音，一直升到了28000，那數字還再上升，他心中暗暗著急，感覺這晶卡是不是出了什麽毛病！雷克搞來的二手貨，是不是被米朵用過之後就完蛋了！
難道自己的腦子也會被烤糊嗎？他想起來南城的幾個異化人，似乎就是腦子出了問題的傭兵，在核風暴中被吹成了怪物。
“叮……請自行選擇……叮……”
裏昂愣在了那裏，最後的數字自己竟然沒聽到，滿腦子的怪想法把他完全給俘虜了，而且，自己竟然真的可以選擇？聽說很多人都是晶卡自動開始激發程序的，根本沒有選擇的機會。
那麽，到底該怎麽選呢？
他想起了米高梅的那句話，到底做個強者，還是做個賊呢？強者之路，必然要強化骨骼，沒有能夠伸展自如的武器，不能將身體變成一個堡壘，怎麽可能做個強者？而當個賊，就一定要強化大腦，輕靈的身體，躍動的思維，對遠程武器的絕對掌控，都是一個賊的看家本領。
隨即，裏昂腦海裏浮現出了那隻巨大的甲蟲，綠森森的大顎，刀片一樣的毛爪，最主要的，還有黑額飛濺在半空中的血花……
我要做個強者！他突然想明白了，麵對同伴的鮮血，自己如果不能挺身保護他們，那麽拿到再多的寶貝，又有什麽意義呢？
好吧，就選擇骨骼肌肉的強化吧，那是成為一個強者的基礎，有再厲害的大腦，再靈活的身手，如果對上一個高明的狙擊手，還是得死！
“叮……基因激化程序啟動……”晶卡似乎已經等的不耐煩，裏昂的念頭剛剛閃過，激化程序已經開始了。
疼，真正的疼，剛剛開始。
那是一種似乎要把靈魂抽離身軀的疼痛，全身的血液沸騰著，所有的骨骼和肌肉中的微粒都在一瞬間被打散，然後開始一點一滴的重新組合，排列方式更加合理，纖維密度更加堅實，而各種神經的反射也更加靈敏。
裏昂不知道的是，那些來自黑額的血液也被打散，並且更加完美的融合進他的基因內。黑色的細胞們欣喜的四處遊走著，前些日子百攻不破的壁壘都已經鬆散，它們輕鬆的鑽進那些基因片斷，由黑色細胞構築的基因塔逐漸壯大，把那些散亂的廢物不客氣的驅除到細塔之外。
一陣接一陣異樣的疼痛讓裏昂開始出現幻覺。
花園……白色的樓……花是什麽？裏昂看著那些美麗的柔弱的東西，心中奇怪，可是幻覺還在繼續著，一個女孩……是米朵嗎？不對，這女孩有藍色的頭發，長的像一個瓷娃娃，可瓷娃娃是什麽？還有，頭發有藍色的嗎？她叫桃樂絲？怎麽這麽熟悉……
然後是……眼鏡，爸爸……爸爸？裏昂的神經猛然繃起來，怎麽我會從來沒想過，自己也有爸爸？可他不是爸爸……裏昂又糊塗了，那個人跟自己長的一模一樣，隻是站在自己的麵前，像是在照鏡子……突然，那個鏡子中的自己開始變得猙獰，裏昂從沒想過，自己可以變得那麽可怕.……
最後一刻，他又被疼痛從幻覺中扔了出去，那是一片黑色的世界，裏昂驚異的發現，自己又一次來到了夢中的死域，一望無際的螺旋形建築，像蜘蛛網一樣匯聚而來，遠處有噴射著黑色火焰的山口，高溫將半空的氣流扭曲，在陰暗中形成一些巨大的漩渦，漩渦下，密如蝗蟲一樣的飛行器不再靜止，而是急速穿梭著，還有蜘蛛網中間那個圓形的巨大城堡，裏麵似乎有些東西在召喚他……
“喂！醒醒！沒燒焦了吧？”是老焦的聲音，“看你弄的這麽髒！臭小子！趕緊給我收拾利索啦！”
裏昂艱難的睜開眼，隻覺得眼皮無比沉重，腦後有陣陣疼痛傳來，還有一種涼颼颼的感覺貫穿著腦殼，隨後，老焦的麵孔在裏昂眼中漸漸清晰，護目鏡後的老眼正怒氣衝衝的看著自己的褲襠。
裏昂尷尬的發現，自己尿褲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