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戰成灰(上)

一道灰影霍然閃進地下掩體內,隨後一團亮光猛的閃起,停留在地下掩體的天花板上,那人的臉藏在頭盔之中,看不見模樣,但是看體型應該是個女人。

如果裏昂沒有提前離開九域,此刻就會認出來,這人就是四個戰灰之一的那個女人。不過話說回來,如果裏昂沒有離開九域,此刻也不會有命見到任何人了。以戰灰睚眥必報的作風,怎麽可能不計較雷克傭兵團的作為,收到洛克多吉後一定會回身提刀,將雷克傭兵團瞬間抹殺幹淨。

神,也是有神威的,絕對不容侵犯。

女人在強烈的光線中直直的站著,身上的鐵犀皮纏繞的絲絲入扣,接縫處有灰色的金屬顯露,似乎獸皮內部還有軟甲保護,小巧的暗鐵頭盔完全貼合在頭部,簡潔卻不簡陋,她雙峰挺立,纖腰翹臀,顯然有一副好身材。

女人就那麽站著,一點防禦的姿態都沒有,她不屑於防禦,幾個將近一星的小屁孩,還沒讓她放在眼裏,甚至用了九天才追上他們,都令女人暗暗惱怒,這太丟人了。

可是雪亮的地下掩體內,沒有人影。

“出來,會讓你們死的舒服點”女人嘶啞的嗓子發出威脅,與其說是威脅,還不如說是柔言相勸,因為她說的很現實,死在這裏,死在她的手下,比被拎回戰灰總部去要舒服的多。

這幾個小鬼消耗了戰灰太多的耐心,已經讓戰灰開始生氣了。乖乖受死就好,為什麽要跑呢?還跑的那麽快。

“畫眉,你他媽在這囉嗦什麽呢,咯咯咯……不是手軟了吧!”一個粗野古怪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顯然是另一個聽到哨聲後趕來的戰灰。

門口又出現一個人影,矮小粗壯,脖子幾乎跟腦袋一樣粗細,就像整個人被大錘砸了一下,把腦袋和腿都砸進了胸腔裏。他身上的鐵犀皮纏繞的也很緊密,卻讓他看起來更像個箱子。

“老蠍子,我沒你眼睛毒,那幾個小鬼沒影了”女人啞聲說著,步子卻開始移動,像隻遊移在沙漠中的花蛇,靈巧的越過地上的零碎破爛,向一個牆角溜過去。

被稱為蠍子的男人依然站在原地,大聲的笑著,聲音就像生鐵刮在岩石上,透出一種尖銳的震顫。而另一邊,就在女人的手中彈出一隻尖刺的時候,牆角堆著的垃圾猛的動了,花魎像一股狂風般躍出,兩隻手臂彈出的弧形圓鋸在軟光彈的照耀下閃爍一片,不過他淩厲的攻勢在女人麵前如同兒戲,隻是兩個輕躍,花魎就已經夠不著她了,於此同時,女人的嘴裏發出輕輕的一聲,

“嗯?”

隨後,緊緊粘在房頂的軟光彈突然熄滅了,地下掩體內陷入一片黑暗。

呼號聲、痛罵聲、哀叫聲、金屬碰撞聲在瞬間混亂的響起,最後隻剩下一個破鑼般的嗓子在狂吼:“媽的臭娘們兒!你瘋了……”

又是一顆軟光彈啪的粘在了屋角,這次位置有些偏下,於是有各種奇形怪狀的影子映在牆上,顯得屋裏一片陰森,最詭異的是,老蠍子被一大團透明的綠色粘液包裹著,也被粘在牆上,他的嘴巴大張著,在粘液內依舊掙紮不已。

裏昂手中緊握著他的狩獵工具——那個合金簽,手臂上有汩汩鮮血順著簽子流下,好在,沒有滴下多少皮膚便凝合了,他並不知道,體內的黑色細胞們在急切的遊走著,這個傷口讓那些小家夥極度憤怒,它們仔細的分析著傷害了這個身體的武器,並且開始醞釀新的對策。

米朵緊靠在裏昂身後,雙目緊閉。她的光鞭根本沒有出手的機會,此刻大腦裏還回旋著老蠍子剛才發出的次聲波,那種聲波隱藏在大笑聲中,傷人於無形,很是陰險,好在這個伎倆隻對大腦激發者有效。

最狼狽的是花魎,他被女人那纖細的胳膊夾住了腦袋動彈不得,臉頰還貼著女人高聳的胸脯,姿勢尷尬不已,不過他的眼睛卻緊緊的盯著女人的另一隻手,因為那隻手裏的尖刺正指著洛克多吉的腦門。

花魎在出汗,在這個冰冷的地下掩體裏。

“都別動,聽我把話說完”女人嘶啞的嗓音依舊,可是聲音卻柔和了太多,除了失魂落魄的洛克多吉,其他幾個人都奇怪的看著畫眉,

“戰灰的信條,天涯海角,不死不休,你們是傭兵,應該知道”畫眉的口氣有些沉重,“我可以放你們走,但是你們必須……”

“必須要怎樣?”一個低沉的聲音突兀的出現,“怎樣能躲過戰灰呢?我也很好奇”

畫眉的身體明顯一抖,似乎那個聲音沉重的打擊了她,她緩緩放開臂彎中的花魎,收回手中的尖刺,筆挺的站直身體,依舊沒有任何防禦的姿態,她沒有必要防禦,麵對剛剛進來的拓跋鏽,她的防禦無異於螳臂擋車。

“畫眉,你不是個糊塗的軟蛋,告訴我,為什麽?”拓跋鏽一邊說,一邊輕巧的走動著,暗鐵頭盔中隱隱射出兩點精光,打量著幾個少年,並且不經意的瞟了一眼粘在牆上的蠍子,他經過的地方,沒有一絲灰塵被驚起。

“沒有為什麽,隻是這幾個孩子讓我想起了當年的自己”畫眉的嘶啞又恢複了冰冷,“也許他們未來能夠為戰灰所用”

“哼,不說是嗎?”拓跋鏽低沉的聲音略微升高,指尖緩緩開始變藍,在他那身灰色的鐵犀皮映襯下,無比詭異,

“那就從這個小子開始!”拓跋鏽急速揮手,五指極其恐怖的瞬間變長,指尖的瑩瑩藍光變得鋒利,劃起空中五條豔線射向了靠在牆邊的一口大鍋。

嗡……

那鐵鍋發出一種奇特的顫音,隨後便炸裂開來,碎成一捧鐵沫,藏在鐵鍋後麵的費嘉馬一聲慘叫滾出了老遠,接著,便捂了屁股滿地打滾,那炸開的精鋼鍋,有不少鐵渣嵌到了他的肥肉裏,竟然將骨骼激化的胖子打成了一個血葫蘆。那是一種怎樣的力度,竟然如此恐怖。

“哦?居然是口精鋼鍋?”拓跋鏽的口氣有些驚訝,那口黑乎乎的大鍋竟然是精鋼筋做成,導致他沒有一舉把藏在鍋後的費嘉馬也炸成肉末,拓跋鏽顯然對自己的成果非常不滿。

胖子還在哀叫,裏昂的指甲已經捏入了手心的肉,他又一次見到了同伴的血,並且無力的感覺比上一次強烈的多。

“堂堂戰灰,就是如此對待手無寸鐵的同類嗎”裏昂把聲音盡力放的沉穩,而實際上,他的牙齒在高頻率的撞擊,無論如何也停不下來。一個十五歲的少年,哪怕有鋼筋鐵骨, 哪怕宰殺過強悍的變異獸,也難以在麵對虐殺時平靜。

他們都還太年輕。

對於自己的顫抖,裏昂也深深的憤怒著,他隻好強力的咬了自己的舌頭。下一刻,裏昂突然平靜下來,仿佛身體裏有種奇怪的成分在急速分泌,那是一種灰黑色的**,在他的腦丘下方滲透出來,宛若實質,他第一次感受到了體內的黑色存在,隻不過,此刻裏昂的眼睛已經迅速的被那**染成了一片漆黑,連軟光彈發出的閃亮都被那黑暗吞沒了。

“同類?憑你們也配!呃?……”拓跋鏽輕詫一聲,似乎發現了裏昂的變化,那是一種從身體中透出的黑暗,作為一個高手對那種異常的威脅總是很敏感,此刻,拓跋鏽便覺得這個孩子很危險。

在拓跋鏽決定根除這種危險,又一次將指尖的藍揮起的那一瞬間,裏昂動了,沒有融合過武器的雙拳,突然散出一股黑氣來,就像有一層輕薄的透明紗籠罩在黑氣四周,將那黑氣引導成一根尖銳的長矛,飛速的向拓跋鏽刺去。

沒有防禦,沒有躲閃,沒有技巧,裏昂站在那裏,如同一個固化的雕塑般,將黑矛刺了出去。

那條黑氣一直飛速的衝著,在遇到拓跋鏽的瞬間卻沒有預想中的轟然而散,而是急速的轉變了形態,就像一條黑蛇一樣飛快的纏繞著,把拓跋鏽那恐怖的藍色長指卷裹在內,並且一路向他的身體上遊去。

於此同時,在長矛的縫隙間,鑽過一點藍光,也猛的擊中了裏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