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回 抽絲成線試剝繭

卻說華鳴洲和趙青心送走了徐萬忠後,一路北上,到了渝州。正當穿街過市時,華鳴洲突然對趙青心說道:“後麵好像有尾巴!”趙青心不動聲色,暗中觀察了一會兒,納悶道:“果然,是不是要打發掉?”華鳴洲道:“自從我們從泰山下來後,斷斷續續地總被盯梢。以前我想暫且放一放,現在情形不一樣了,況且我們已喬裝易容,不知盯梢的人是否認得我們,這回倒要看看是哪來的路子再說。”

華鳴洲和趙青心拐進冷清的小巷,突然藏身牆角後,隻見後麵跟著一個中年男子也拐進巷子來。那人無論氣質、相貌、服飾及身形實與路人無異,連走路的姿勢、形態都很普通,完全不像會武功的樣子。

那人進了巷子後,發現已不見了華鳴洲和趙青心的蹤影,但他除了腳步略微加快,再無其他左顧右盼、探頭探腦的神色和舉動,連多餘的一個眼神都沒有,一切是那麽自然。

華鳴洲從牆角後猛地伸出刀尖,那人的喉嚨差點撞在刀尖上,頓時大吃一驚,嚇得不敢動。華鳴洲道:“這位朋友,一路跟著我們意欲何為?”那人求道:“大爺饒命,小的不明白您說的。小的家住城北,這正要回家,就抄近道走小巷子,根本沒注意到你們在我前麵。”

華鳴洲道:“你的話怎麽才能叫我相信呢?快說,你是誰?若稍有半句遲疑,馬上讓你人頭落地。”那人急忙解釋,遂把他的身份和家庭情況說了一遍,又說了一些本地的事物風情等,以此為證。

華鳴洲聽了,不由心中納悶:“此人確實本地口音,他列舉證明時也很順口,不像臨時編造的。難道他隻是本地毛賊,臨時起意?”但他一回想,又覺得不對:“若是本地毛賊,則必有同夥,平時也賊溜得很,就裝不出一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路人形象。這種人必是專門負責打探盯梢的人,而且經驗非常豐富老到,最巧的是,又剛好被長期派駐此地。”

華鳴洲刀一舉,怒道:“休想騙我!”那人不由側身後退,雖然跟普通人受到驚嚇時的躲閃動作無異,但又多少有點武功路數的韻味。這自然逃不過華鳴洲的眼睛,他的刀尖立刻又抵在那人喉嚨上,笑道:“你的武功並不高,但盯梢的本事倒不錯,而且還挺會裝模作樣的,膽色過人!”那人道:“小的確實曾習武健身,但小的還是不明白您說的,小的隻是剛好路過而已。”

華鳴洲道:“就算練過武,但刀架在脖子上,也沒見過有你這番膽色的!”那人道:“小的天生皮韌,倒不是不怕死!”華鳴洲道:“不對,是誰派你來的?你背後必有強大的組織為靠山,此時才能如此淡定!”那人道:“這位爺怕是您誤會了!”

華鳴洲道:“不用解釋了,正因為你裝得太像,所以我越確定不會看走眼!你若不說,我就當你是天樂宮派來的,那就別怪我刀下無情了!”

那人頭一昂,傲然道:“要殺要剮隨便,我不認識誰是天樂宮,更不可能是他派來的。”華鳴洲聽了,不由氣急敗壞地道:“好,那老子這就送你上西天,看你還嘴不嘴硬?”說著便欲動刀。

趙青心一手拉住華鳴洲,對那人道:“你不說也罷。我想,既然你要跟蹤我們,必然也知道我們倆是誰了?”不等那人解釋,又道:“既然你不是天樂宮派來的,那你的主人或上司可能就是我們的朋友,才會令你留意我們的行蹤,對吧?”

那人無語。趙青心又道:“你不說也沒關係,就怕這樣反而會誤事!”那人遲疑一下,突然一招“童子拜佛”合掌夾住華鳴洲的刀,又一招“神龍擺尾”踢向他的腰間。華鳴洲冷笑一聲,正想點住那人。誰知那人油得很,隻不過是虛晃一槍,招數未老,立即抽身而逃。

那人武功不怎樣,腳下輕功卻是一流以上的,抽身一縱便到了巷口。華鳴洲和趙青心正想追上,誰知那人卻突然像著了魔似的,突然站在巷口,一動不動。華鳴洲和趙青心正疑惑,那人卻又一步一步地慢慢後退回來,隻見一把長劍正抵在那人喉嚨上,持劍的人正是小葉子!

小葉子把那人押了回來,冷冷道:“你最好馬上說,即便你的主子是我們的朋友,也不會在乎你一條狗命。隻要不是天樂宮的人,做事又何必如此隱秘,還有什麽見不得光的?”小葉子可不是善主,他的劍尖已刺破那人的肌膚,往外沁著鮮血,隻需再深一分,那人便有破喉之災了。

華鳴洲和趙青心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加上小葉子在一邊耍橫,終於讓那人說出了自己的身份。原來,那人是武林盟情報司的,名叫馮飛,被林因明總管派來長駐渝州的聯絡點,隸屬西南分舵,負責對川黔滇桂四省的情報中轉。他的一名下屬在播州發現了華鳴洲和趙青心的蹤跡,由於他們倆已易容,那名下屬心猶存疑,又不敢貿然跟蹤,於是立即飛鴿傳書報告。馮飛接到報告後,判斷華鳴洲和趙青心可能北上,於是便密切注意他們的行蹤。

華鳴洲和趙青心聽了,不由皆暗付道:“我們喬裝易容後,除了向莊道長,在播州時,徐萬忠尚要在眼前仔細端詳一下才認得出來,但卻不知為何被武林盟情報司的人一下子就認了出來?在四周並無其他人的山林中,向莊道長隻要一起疑,認出我們倆不難,但在茫茫人海中,馮飛的下屬能一下子認出我們倆,那份眼力就非同小可了,況且,那馮飛的下屬以前不一定見過我們倆,這就難上加難了!由此可見,這些武林盟情報司的探子確實有過人之處。”

華鳴洲是刑捕司的人,自然知道真正的盯梢高手,不隻會記住對方的麵容,而且會記住眼神、聲音、身形姿勢、動作習慣等,再加上敏銳的眼光、超強的觀察力以及神秘的感官,便可一認一個準,有的甚至僅憑畫像或證人描述的特征就能認人。所以。喬裝打扮並不能逃過他們的眼睛,這種人仿佛就是為了盯梢而生的,刑部中自然也有各種奇人異士,但像馮飛的下屬那樣優秀的高手,實在是屈指可數。

……

放走了馮飛後,華鳴洲、趙青心和小葉子便找了個清靜的地方敘舊。

原來,前段時間小葉子也一直沒閑著。

那日他救回陳瑩後,便與楊遠風留下來的人一起尋找華鳴洲和趙青心。後來他在斷崖下發現了他們遺落的刀劍,卻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眾人便懷疑是他們被天樂宮擒去了。但他和陳瑩心有不甘,仍繼續尋找,終於又發現了地下暗河的入口,並在山洞搜尋一番,可是山洞實在是太深了,岔洞又很多,地形複雜,很容易迷路,搜尋了幾次隻好作罷。他們雖也懷疑華鳴洲和趙青心可能掉入了地下暗河,但又不知暗河流向何處,隻好順著山勢,到紅水河沿岸尋找暗河出口,可是尋了好幾處,再也沒有發現任何蹤跡。後來,為了安全起見,陳瑩隨群雄去了武林盟和王飛虎、李泰李達兄弟匯合,他自己則另作打算。

於是,他決定從通寶賭坊開始,一路南下,重走一遍老路。他想:“那林中豹的行事風格跟天樂宮的人的一貫作風很像,凶狠狡猾,但一見形勢不利,又跑得比兔子還快!”可是他暗中打探,發現通寶賭坊並無異狀,依舊是韋寶兒和桃紅姐在經營著,林中豹再沒出現過。他曾聽華鳴洲說過通寶賭坊也存在些疑點,韋寶兒可能也不是賭坊真正的主人,因此他一路暗中追蹤賭坊紅利的去處,追到了齊州聚富商號,可是到了這一步,便再也沒辦法查下去了,因為聚富商號主人萬城春不僅自己產業眾多,而且還專門替一些富商豪客乃至達官貴人經營和打理各路生意,做母錢生子錢的生意等,通寶賭坊那點紅利,隻能算九牛一毛的一樁小生意而已。

他認為,就算韋寶兒不是通寶賭坊的真正主人,那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於是他就暫時放棄通寶賭坊的調查,又一路南下,暗中把湖龍幫攪得雞犬不寧,讓冷慶龍頭疼不已,但陳英超的身份始終是個迷。接著,他又去了金陵打探任家莊,卻聽說任季聖已成偏癱廢人,而任孟雄幾個月前出門後再無音訊。

離開金陵後,他便拐道去了趟蘇州,再去浙南。在蘇州,他並沒有打聽到那位曾在黑石寨出現過的林公子的來曆,到了浙南,王自豐見了他又驚又恨,又無可奈何,他幫王自豐解了奇經氣穴讓他多恢複些內力,王自豐便感恩戴德,加上又曾被華鳴洲誆過,因此對他的身份半信半疑,很容易被他套出了自己是如何受豹使威逼利誘加入天樂宮的。隻是豹使狡兔三窟、行蹤不定,有需要才會派人去找王自豐,王自豐卻沒辦法聯係到豹使。不過根據王自豐描述,那豹使的身形、相貌、口音及武功等,倒是和林中豹完全相符,因此基本可以確定林中豹就是豹使,豹使就是林中豹。

再後來,他又來到了西南地區,重新尋找華鳴洲和趙青心的蹤跡。

聽完小葉子敘述後,華鳴洲道:“沒想到豹使真的是天樂宮的人,看來你之前的懷疑是正確的,林中豹和豹使就是同一個人!不過你這樣走馬觀花似的調查,自然無法深入,有時一件案子要緊咬著追查一兩年,甚至好幾年,可是我們現在沒那個時間。再說,像王自豐加入天樂宮之事,他們本來就神神秘秘的,要查他們哪有那麽容易,他們若有所警覺,便會立即掐斷所有線索。”又道,“就算韋寶兒不是通寶賭坊的真正主人,但賭坊本身隻是斂財工具而已,這事可大可小,倒可先放一邊。那日任孟雄就是混在圍攻我們的那群蒙麵人之中,就是他打傷你趙姐姐的,不過他已身亡,屍體估計被那群蒙麵人收走了,此事他們不說,我們就不要再提起,省得和任家莊又多了一層冤仇!至於他為什麽會混在那群蒙麵人之中,是與他們有著某種關係,還是趁亂混進去的,也已無從查起了。而那陳英超倒像是別人手中的一把劍,隻是不知道這把劍的真正主人是誰,但一定不是冷慶龍,以他的高強的武功和冷僻的個性,恐怕冷慶龍還駕馭不了他!”

小葉子又道:“不過那桃紅姐還老念叨著你呢!”華鳴洲道:“這是哪門子的話?”小葉子笑道:“別以為人家是對你有感激之情才忘不了你,其實她是被你那凶巴巴的樣子嚇著了,所以才忘不了你。”華鳴洲:“要是她膽子有這麽小就好了!”趙青心聽了,隻在一旁笑而不語。

三人一時議論紛紛。往事一幕幕在華鳴洲的腦中飛過,所有疑問漸漸凝結成了一團亂麻,他們這一路走來,似乎所有事件的背後都有一根絲線串聯著,找到這根絲線的線頭,這團亂麻便可以解開,他想:“林中豹就是豹使,豹使又是天樂宮的人;陳英超與任孟雄又似乎都和天樂宮的人有著某種關係;天樂宮主手中可能有本《無名紅掌書》,孫善濟又知道《無名紅掌書》所藏的最重要的秘密。那麽,所有的事就可以聯係在一起了,多多少少或直接、或間接都和天樂宮有關係。雖然其中有些事純屬巧合,但若非天樂宮無處不在,又哪會產生那麽多巧合呢?”

趙青心和小葉子見華鳴洲眉頭擰結,話也漸少,似有思緒萬千,便都安靜了下來。華鳴洲見他們看著自己不說話,方回過神來。趙青心這才問道:“在想什麽呢?”華鳴洲便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趙青心和小葉子聽後,也陷入了沉思。一會兒,趙青心道:“我也有幾個疑問。”華鳴洲道:“你倒說說看。”趙青心道:“那我就從近的說起,第一,馮飛是武林盟情報司的,他盯我們的梢,那麽之前從泰山下來,就有人跟蹤我們,會不會也是武林盟情報司的?還有為什麽剛開始是兩夥人,到了曲埠之後就隻剩一夥了呢?”

華鳴洲和小葉子聽了,不由麵麵相覷。趙青心又道:“第二,那群圍攻我們的那群蒙麵人自稱是天樂宮的人,怎麽可以確定是真的?他們既然蒙了臉,又何必自稱是天樂宮的人?但除了天樂宮,也想不出還有誰了!”小葉子道:“那天有幾個受重傷沒逃走的,後來招供了,確實是天樂宮的人。”趙青心道:“就算那些蒙麵人主要是天樂宮的人,但未必全是,任孟雄和陳英超不也是混在其中嗎?”小葉子道:“說到這,還有個問題,先前圍攻我們的蒙麵人不多,但個個武功高強。後麵趕來接替的,雖然人多,但武功都差了一大截!先前的都撤光了,受傷沒能逃走的也都是後麵這些人中間的。”華鳴洲道:“我先跑了,不知道這事。且讓你趙姐姐繼續說下去。”

趙青心道:“第三,孫善濟是被誰殺了的,是否和林公子也有一定關係?林公子突然造訪黑石寨的目的是什麽?”華鳴洲驚訝道:“孫善濟被殺了?”趙青心看著他笑道:“這事龍妹子沒告訴過你嗎,我還以為你知道了呢!你沒事總躲著她幹嘛,她還能吃了你?”華鳴洲不語,趙青心道:“以後你與她坦誠相對就是了,我又不愛瞎猜忌。”華鳴洲道:“那黑石寨現在的情況如何?”趙青心道:“這你可以放心了!孫善濟被殺後,龍得雲命人緊閉寨門,有關《無名紅掌書》的事都往孫善濟身上推,還遣散了之前投奔黑石寨的江湖人士,並宣布不再涉足江湖,因此,黑石寨就慢慢地安靜了下來。”華鳴洲道:“哦,這樣很好,龍得雲總算醒悟了!”

其實,自從華鳴洲等人逃脫後,黑石寨就被擾得不得安寧,龍得雲也是見過大世麵的人,在反思時,他也隱隱覺得想雄霸一方理想有點像是在畫大餅。畢竟世道不同了,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好去處多的是,萬一大難臨頭,這些江湖中人沒幾個肯為黑石寨賣命的,到時必是各奔前程,那些用金錢收買來亡命之徒就更難倚重了,怕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兩麵三刀吃裏扒外,隻有原始寨民才肯與寨子共存亡。再說,若真的要起事,單單依靠這些江湖中人還不足以成大事,況且當今朝廷兵強馬壯,底下民心安定,時機也不成熟。

不過,話雖如此,但龍得雲一直誌存高遠,一時還難以放下心中的霸王夢,好在龍望山和龍近溪兩兄弟時不時在他耳邊聒噪,話雖不中聽,其中道理他還是懂得的。況且龍得雲內心深處也還有另一層顧慮,那就是近年來隨著投奔黑石寨的江湖豪傑的增多,孫善濟和呂力雄的個人勢力也在不斷擴張,有尾大不掉之患,怕是最終反而受其裹挾。因此,龍得雲雖一時心有不甘,但孫善濟和呂力雄死後,他權衡得失,最終還是作出了決定:遠離江湖,放下之前不切實際的夢想。

趙青心謹慎道:“第四個問題我不知道該不該說。”華鳴洲道:“就我們三人,沒什麽不可說的。”趙青心道:“第四,之前林因明總管曾就鹽幫與湖龍幫之爭的事偏袒湖龍幫,湖龍幫聯絡他人一路截殺我們,其中是否得到過林因明的幫助?”又道,“這幾個問題是不是也可以串在一起?”

華鳴洲腦子亂轉,不由踱起了步子,趙青心道:“你撞破過頭,是不是腦袋不靈光了?”華鳴洲道:“就是思緒有點散亂。你說的四個問題隻是首尾呼應而已,把中間兩點也串在一起毫無根據,沒有任何關聯性。”趙青心笑道:“難不成我就不能誤打誤中一回?有沒有關聯性可以找,但我總覺得這些問題暗中有一條絲線串著。”

小葉子抱著劍,在一旁思考了一會兒,突然道:“我倒是對那位林公子很感興趣了!可惜當時我沒留在黑石寨,不然會會他也好。”華鳴洲拍了一下腦袋道:“這林公子突然冒了出來,也許是深藏已久,該出來透透氣了!說不定一些問題的結症,跟他有一定的關係。”又道,“我也想到了一個問題,圍追我的那群蒙麵人似乎是以殺我為目的,對《無名紅掌書》似乎無所謂,隻是想知道來曆罷了,而聽王飛虎說起過,在黑石寨上林公子曾勸龍得雲不要卷入搶奪《無名紅掌書》的紛爭,他們是不是都有理由不相信江湖傳言,他們之間是否有關係呢?”

趙青心道:“江湖傳言不信的人居多,最多半信半疑。但不管信與不信,都是憑空猜測,誰都沒有理由作出判斷。能有理由作出判斷的人,多少應該掌握了那本書的來龍去脈才對!”華鳴洲道:“孫善濟似乎對那本書的來龍去脈比較清楚,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孫善濟和呂力雄倆人可能是當年林如崇的部下,但連他也無法確定我們手上是否真的有書。那麽還能有誰更清楚《無名紅掌書》的來龍去脈?”

趙青心不由喃喃念道:“林如崇…林公子…還有林因明……”華鳴洲搖手道:“你這可真是又在瞎牽連了,林因明畢竟是武林盟總管,沒有依據就不要下結論,雖然也不是完全沒可能,以後我們心中有數就是了。但你想想,照你這麽說,林公子與圍追我的那群蒙麵人都有理由不相信江湖傳言,那群蒙麵人又是天樂宮主派人,那麽林公子和天樂宮主又存在什麽樣的關係呢?”

趙青心笑道:“你是故意拿話堵我,還是想考我呢?《無名紅掌書》是林如崇留下的,你以前不是說過天樂宮主手上可能持有其中一本嗎,那麽假如天樂宮主和孫善濟、呂力雄一樣,都曾是林如崇的舊部,林公子是林如崇的後人,不就說得通了嗎?”又道,“我倒也要問問你,林因明偏袒冷慶龍…冷慶龍手下有個陳英超…陳英超又混在那群蒙麵人中…那群蒙麵人又和林公子都有理由不相信江湖傳言…假如林公子又是林如崇的後人…林如崇的部屬又包括現在的天樂宮主、孫善濟和呂力雄,這不是又串成一串了嗎?那麽拋開武林盟總管的身份不說,林因明似乎對剿滅天樂宮很上心,除了可能是圖謀天樂宮主手中的那本《無名紅掌書》,是否也可能與天樂宮主存在某種特殊關係呢?”

小葉子聽了,先拍手道:“這回串得好!又是從林因明開始,可惜陳英超死了,這條線中間斷了。”華鳴洲也笑道:“虧你想得出來!如果這些人真的存在某種特殊的關係,就不會隻有一條絲線牽連著,也許千絲萬縷錯綜複雜、也許更短更直接的都有,隻是我們沒發現罷了。不過你對林公子及天樂宮主等人的身份還隻是憑猜測假設,如果假設不成立,雖然仍有疑點可把他們串在一起,但絲線就要重新捋一捋。還有,如果是林公子殺了孫善濟,那是為什麽呢,就因為他不想讓孫善濟染指《無名紅掌書》,還是有其他原因?說不定揭開謎底的關鍵真的落在了那位林公子身上!”

華鳴洲道:“據傳當年林如崇僅有一子,叫‘林光昭’,林如崇兵敗身亡時,他也一同死在了亂軍之中,時年二十左右,亦不知真假。如此算來,林公子若是林如崇的後人,當屬孫字輩了,那他‘蘇州林公子’的身份肯定是假冒的,他不可能輕易透露自己的真實身份。”

其實,有匿名告密函為憑,加上華鳴洲誤打誤撞抓了李癆鬼,從而探知清風觀就是天樂宮總舵後,刑部已暗中查清了天樂宮主就是當年林如崇的軍師陳顯茂,並把這一情況通報給華鳴洲。但華鳴洲也覺得趙青心剛才那一番穿針引線,確實串得妙,隻是未免太過於取巧,缺乏依據,既然都說到這份上,已分析得夠透徹的了,所以他反而不急於把“天樂宮主就是當年林如崇的軍師陳顯茂”這一情況說出來,免得有誘導趙青心思路之嫌。

趙青心又道:“聽龍妹子說,那日孫善濟身邊的護衛無一幸存,而孫善濟的屍身則被剁得血肉模糊,差不多是碎屍萬段了!”華鳴洲道:“哦,那會是什麽樣的仇恨?如果是林公子殺了他,又為何要將他碎屍萬段呢?”趙青心道:“這我就不知道了!剛才你說‘若非天樂宮無處不在,又哪會產生那麽多巧合?’我也可說‘若非林因明的手伸得太長,又哪會產生這麽多巧合呢?’我這可隻是說說而已,並非有意針對他。”

華鳴洲拍了拍腦袋道:“算了,不要再分析了,我腦子已亂得很,你所說的還隻是些假設而已。”小葉子笑道:“有您這位善於捕風捉影、明察秋毫的捕頭大人,還有解不開謎團?”華鳴洲道:“你們倆不也是嗎,分析起來頭頭是道,我這捕頭也該退位讓賢了!”小葉子道:“都是被你傳染的,以後我們就去弄個小捕快當當。”華鳴洲道:“查案時可以作種種假設,但我們目前的分析都是捕風捉影,到判案時要有真憑實據才行,而且不能有任何偏差或存在其他可能性,否則所有假設都不作數。”

趙青心道:“眼下我們要作何打算?我們的行蹤已被武林盟情報司的人發現了,此地不宜久留!”華鳴洲道:“不如我們直奔武林盟,如何?”趙青心和小葉子皆讚同,於是三人快馬加鞭,直奔武林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