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雪中溫情

黑羊效應還真厲害,可你吳穎怎麽就這麽不懂事呢,非要做那黑羊幹嘛呢?

每回都是眾人針對你一人,還逼我表態。

公子閉上眼睛,心裏已經在罵人,難道是自己前世欠你們的?

她不對都看著自己幹嘛,好像自己說的她聽似的。

可是公子哥也沒有辦法,隻得硬著頭皮說道:“十語九中未必稱奇,一語不中,則愆尤駢集;十謀九成未必歸功,一謀不成則訾議叢興,君子所以寧默毋躁,寧拙無巧。你可要記好了,禍從口出。”

方致性子急,見公子文縐縐的樣子,怕吳穎沒聽進去,這可不是誰一個人的事情,誰要是亂來,可是要全軍覆滅的。

她本也是個沉不住氣性子,想到此處便沉著臉說道:“還別不服氣,在人生地不熟的這裏,說錯話是要付出代價的,別忘了在這個時代,動不動就是滅九族的,是沒有人跟你講平等的。”

車寧擺一擺手,示意結束爭論,說:“各位,我們目前是小學生,從頭開始。若是誰要管不住自己的言行,就別怪小分隊不客氣了!”

眾人都說也隻有如此。

見眾人皆來擠兌自己,吳穎實在是想不通,自己在這裏說說,又怎麽了?

還說什麽不客氣,難道你還要殺人滅口不成?

她望著公子和車寧,心裏想著,總有一天讓你們知道吳穎的本事。

我可不是你想捏就捏的橡皮泥!

公子道了聲“各自反思吧!”

便不再理會她們,讓劍奴去請吳芷嫣,請她教大家日常說話、寫字和日常禮儀。

吳芷嫣過來,與眾人扯著扯著,天便開始暗了,劍奴帶著人送過來幾個小菜,一碟涮羊肉,一碗雞肉,一盆小麥飯,當然是清一色的煮菜,服侍各人用晚餐。

後世過來的人,這玩意實在是吃不慣,加之吳穎心中望著吳芷嫣有氣,耍起小性子來。

她將碗一丟,賭氣道:“天天吃這個,真沒個胃口。”

車寧望了望吳芷嫣,連忙賠不是。

公子對吳芷嫣作揖道:“對不住小姐了。”

吳芷嫣起身還了一禮,微笑著說:“大家都在病中,能理解,能理解。”

馬靜歎道:“鍋是宋朝才有的,目前不是烤就隻能煮。很多菜沒有,調味品也沒幾樣,你就湊合著吃些吧。沒人收你的錢,供白吃白喝,你還要怎麽樣?”

吳穎鼓著腮幫子說:“米飯該有吧,就不能上點小酒?”

方致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便沒好氣地說:“要不要給你上個滿漢全席?”

米飯是有的,不過產量不高,稻子的生產要求不低,早期的稻子,口感真不怎麽樣。

水利不發達的地方,特別像漢昌這種山區,不會有很多。

糧食金貴,哪有那麽多糧食釀造?

馬靜道:“這時候的米飯,那還沒這些好吃呢。”

公子不想把場麵鬧僵,便煩著性子說:“酒就算了,總歸是喝酒誤事;酒可是金貴之物,要求別太高了。再說各位身上都有傷,千萬不能吃酒。”

吳穎一丟碗,把筷子“叭”的一下朝桌麵上一放,生氣地說:“不吃了,每次都是我錯。”

眾人不理吳穎,不約而同地把眼光投向公子。

公子也很無奈,但又有什麽辦法呢?

隻好正顏道:“能不鬧麽?按理我們沒有權力管你,可是大家是一個群體,不管你認不認可,別人會把一樣來頭的我們看成一起的,目前麵臨的是大家生死的關鍵時候,我們內外無助,要什麽沒什麽,不能老是把自己當小孩來看待。我不管你以前是獨生子女也好,還是被你家人捧在手心也罷;但在這裏,大家都一樣,沒誰有靠山,也沒誰能罩得住你,由不得你任性妄為,更沒有誰欠你的,自立才是關鍵。”

公子又對吳芷嫣道:“真是對不住你,讓吳小姐見笑了。”

吳芷嫣也不好說什麽,隻是苦笑不言。

一向不怎麽發言的阮遠,也歎了口氣說道:“如何突破逆境,可不是耍耍小姐性子能解決的。”在這個時候使大小姐性子,那可真是不識好歹、不知死活,眾人又皆把矛頭指向吳穎。

吳穎耍小姐性子是習慣使然,沒想到犯了眾怒。

見眾人皆把矛頭對準自己,不由得一臉通紅,下不了台。

好在有馬靜細心來勸,吳穎這才靜下心來細思。

也覺得自己做得不對,人家吳家可沒有義務養著自己,白白地給吃給喝給治病。

救命之恩沒報,反而挑起刺來,這可真是自己的不對了。

想到此處,隻好低著頭向吳大小姐賠禮道歉,又向眾人說道:“我錯了,再也不使小性子了。”

方致得理不饒人地說道:“真能做到?”

吳穎紅著臉說:“騙人是小狗。”

方致調皮的嚷嚷道:“汪汪……”這倒把眾人逗笑了。

這飯也就吃了個半把,沒人有心情吃了,主要還是不好意思吃,吳穎這一鬧,大家都覺得無法直視提供白食的吳芷嫣。柳媽好像也看出來了,便不作聲,著人收了場。眾人喝了點茶,過了那坎兒,吳穎就全不當回事,說道:“我們在這裏,你不當隊長了,總得有個稱霸氣的稱呼吧,改稱少爺或文少吧,如果少爺不在,我們總要有個帶頭的吧?要不選個正房太太出來呸?”

馬靜沒好氣地說道:“小妮子一天到晚想什麽呢?等你傷好了,讓你給當少爺的通房丫鬟好了。”

吳穎嬉皮笑臉地說道:“也行,你們誰要先嫁他,搭個便車也是可以的。”

眾人被她作一團,過了好一會,馬靜才說:“這倒是話糙理不糙,要不以後就都聽大姐的?”

車寧不解地問:“為什麽?”

馬靜道:“小分隊裏車寧為人最是老練,什麽事總是她來圓場,你不做,誰來做?”

眾人都說行,公子說:“團隊始終是團隊,看到你們的團結,我就放心了。”

方致嗔道:“這話說得,也不臉紅,我可沒說非你不嫁,別把自己搞得像是李家老爺一樣的。”

公子頓時滿臉通紅,好不尷尬,

最後還是車寧出來解圍說:“小妮子,別到時候哭著說不要你,不公平之類的話語就是了。少爺的意思,團結就是力量。好了,天色不早了,各自回房吧。”

馬靜衝公子一笑,說道:“好久沒有這樣開心了,謝謝你,少爺。”

公子望著她說:“以後你們每天都可以這樣子的。”

吳穎睜著那大眼睛說:“你不來?”

公子說:“先看看能做點什麽不,總不能光吃她家的飯,不做事嘛。”

吳穎“哼哼”幾聲,撅著嘴說:“這個借口蠻順溜的,我竟然反駁不了。”

安排好眾人後,公子回房,劍奴打來水,讓公子洗漱過後,服侍公子睡下。

公子卻是怎麽樣也睡不覺,一閉眼不是不可思量的前塵往事。

眼下更是前途迷茫,撲朔迷離的處境更讓人無奈,似乎又回到了那學生時代,那個迷惘的大三時分。

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地睡著,卻又是那遠方的風景,水中的月色,鏡中的美人,心中的詩,正是:

夜長偏覺漏聲遲,數盡殘更不自知。

何事促成雙鬢雪,卻將夢趁鹿門期。

早晨一起床,吳芷嫣便打發劍奴來請,邀其去賞雪。

二人漫無目的地走著,越朝山頂走越冷,看著青山中夾著殘雪千樹,星星點點,山之背陽處,更有層層積雪未融化,遠遠望去,美不勝收。

而劍奴他們遠遠地跟著,吳芷嫣:“公子看,此山雄壯如斯,終老於此豈不妙哉?”

這會的公子,三十大幾的人了,在這陌生的環境中,帶著五隻母老虎,上不著天,下不著地,哪有心情風花雪月呀?

可是想到車寧說的,要找裝備得從吳芷嫣這裏下手,隻好又重新思考這個問題。

想來她這一是有所感,二是試探自己吧。

便說道:“小姐正值妙齡,為何有如此感歎?”

吳芷嫣眺望著前方,眼中閃過一絲迷茫,悠悠而道:“先祖長沙王,征戰沙場,安一方之民,用盡心力,落得個後人東躲西藏的下場。功名也好,利益也罷,公子你看,多像天際那浮雲。”

公子心思,小姐姐姓吳,先祖長沙王,莫不是吳丙的後人?

便問她:“莫非是番君後裔?”

吳芷嫣答道:“正是,奴家原本百越人氏。”

公子稱讚道:“失敬,失敬。原是吳王夫差之後,怪不得有如此風範。”

吳芷嫣笑著說:“愧不敢當,相差十幾代,就算是當年,先輩們也是生長在百越荒蠻之地,不敢妄稱名門大家。”

公子沉思道:“遙思當年,項羽分封天下各路諸侯,被封為衡陽王;後與張良為友,帝封其為長沙王,建長沙城於湘水邊,卒於公元前二0一年,諡“文王”。其妻毛氏,也是著名才女。”

吳芷嫣側頭盯著公子,問:“公子怎麽知道這麽多?為什麽說她是才女,倒是好好的說說。”

公子心思,那電視裏的歌詞不就是改了這個詩麽,還在紅了好多年,我怎麽就不能知道呢。

在這裏得背原句,當然不能背歌詞。

於是開始背書:“毛蘋有詩,流傳甚廣。‘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棱,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沒錯吧?”

吳芷嫣癡癡地望著公子道:“公子見識真廣!人道是讀書破萬卷,便是多學術,奴家都看不懂公子讀了多少書,好像是什麽都知道。”

古人一卷有幾百個字?

若是一個好學之人,初中畢業怕也不止讀他萬卷書吧。

君若不信,拿個竹卷試試,看力大的人能抱多少字?

想到這裏,公子笑了笑,沒做聲。

吳芷嫣沒事踱起步來,似是山高路滑,一個不小心便足下一滑。

眼看就要倒地,公子手快,攔腰一抄,扶將起來。

她看似是無心,原本有意,依在公子懷中,輕聲念叨道:“山無棱,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公子感覺得到從她胸前傳來的溫軟,他又何嚐不解風情。

隻是此情此境,這如何使得,此際隻好讓風流低人一等了,

於是把她扶正說:“小姐小心,別摔著了。”

吳芷嫣人緊倚著他,仰頭癡癡地望著公子:“公子,難道嫌棄奴家家道中落,配不上公子麽?”

這女性特有的溫軟部位半倚自己,傳來一陣特有的香味,讓人半醉半醒。

也使得公子心跳加快,卻是低頭伏於其頭上,避開與她目光相接。

稍稍過了一會,便轉頭著看看旁邊,支開話題道:“別公子長公子短的了,叫我名字吧。”

吳芷嫣靠得更緊了,將頭埋在公子懷中道:“好的,那你也喚奴家作芷嫣吧。”

好不容易支開一個話題,卻進入另一個同樣尷尬的話題中,公子說:“不好吧。”

她又問:“有什麽不好的?是不是嫌奴家長的不好看?”

公子真不知道如何回答他,不知所雲地“哦哦”哦了兩聲。

吳芷嫣慢慢地抬起頭,很嚴肅地問道:“哦什麽哦?奴家很醜麽?”

公子摟著她,望著那張略帶稚嫩的臉,看著如脂似玉的肌膚,真恨不得咬一口才好。

可是現實允許麽?自己怎麽能忍心傷害她?

不由得長歎道:“非也,莞爾一笑,嫣然無方。”

吳芷嫣輕蹙蛾眉,不解地輕問:“那是為什麽呢?公子還沒回答問題呢。”

公子望天興歎,悠悠地說道:“來曆不明者六人,尚且不知道怎麽來曆,曾承蒙鼎力相救,才有今日之天嶽之遊,在下落難至今,身無長物,尚有幾位同伴還需小姐施醫布藥,在下豈能有非分之想呢?嫌棄就更是無從說起了。”

吳芷嫣柔聲道:“兩情相悅,又豈是非分之想?若是心中不曾嫌棄,公子又何必拒人於千裏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