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島之錫3
“菲妮克絲！”
皓瀚錫在雨中爬到菲妮克絲身旁，發現她臉色蒼白,額頭熱得燙手。
他努力把菲妮克絲搬到樹棚裏麵，整夜擔心地看護著她。
隔天早上，菲妮克絲的高燒全退，精神奕奕地出去尋找食物和水。
皓瀚錫感到鬆了一口氣，可是過了幾天，菲妮克絲又開始間歇地發起燒來，不時會失去意識，突然昏倒。
她那經過改造的身體機製，一定不知什麽地方出了狀況。皓瀚錫雖然想要詳細詢問，菲妮克絲卻裝作若無其事，躲避他的問題。
苦於菲妮克絲的耳朵聽不見，隻要她拒絕溝通，皓瀚錫也無可奈何。
這樣僵持的情形過了幾天之後，某一個晴天下午，皓瀚錫坐在沙灘上,斜倚著用棕欖樹枝搭成的樹棚，望著眼前的湛藍大海。
帶著鹹味的海風自海灘陣陣拂來，吹走白沙蒸騰的熱氣。
靠近岸邊的海麵是青綠色，遠方的海水逐漸變成深藍。
不知名的黑尾海鷗飛翔在浪濤上，發出從未聽過的奇異叫聲。
青年記憶中的地球海洋,是一片漆黑混濁的汙染毒海。
他曾經在擔任殺手時，被想要同歸於盡的敵人拖住掉落大海。
如何生還他已經不記得了，但是那黑濁腥臭的海水毒味，即使現在失去味覺，依然還圍繞在他的舌邊。
看著眼前蔚藍純淨的海麵,青年不由得心中感歎。
如果地球是黑暗的地獄，那麽這裏就是明亮的天堂。
“沒有受過汙染的⋯⋯真實樹葉⋯⋯”
皓瀚錫咬起身旁的棕欖樹葉，用所剩無幾的觸覺感受那自然的汁液與纖維。
他在狗窩時被訓練官用洗腦教育裝置，強迫灌入地球的基本曆史與自然知識，所以他能夠辨認這裏的海島植物，與地球的某些植物類似。
小時候，他曾與蓮兒在狗窩叢林的戰場偷采人工樹葉。
那樹葉和手上的自然樹葉比起來，簡直是粗製濫造的仿製品。
“如果能讓蓮兒⋯⋯摸到真的樹葉⋯⋯”
想起蓮兒、二哥與死去的隊友，皓瀚錫的心痛得像是被撕裂一樣。
對剛剛才蘇醒“自我”的他來說，少年時期的事並非遙遠的過去。
皓瀚錫不敢再想下去，依照狗窩訓練的習慣，開始確認自己身體的負傷狀況。
外傷與灼傷在敷上奈米蟲膏後，經過這段時間的療養，已經複原不少。
但是被洗腦多次，造成大腦的嚴重損傷；以及失去味覺，維生中樞運作失調的症狀等，依然無法治療。
大腦半殘，隨時都會死亡的自己，竟然來到地球以外的奇異星球，簡直像是上天開的玩笑。帶他們來的巨獸龍人基利姆已經失去蹤影，不知去了什麽地方。
“十三號騎兵，你在想什麽？”
優美的身姿遮住照向臉上的陽光，菲妮克絲站在青年身前，雙手捧著一堆大大小小的果實。
“我去溪裏裝了一些水來，今天的晚餐很豐盛哦。”菲妮克絲將果實放在沙灘樹葉上，還有幾顆中空的椰子果實，裏麵裝滿了清水。
少女的細腰上圍著用葉片編成的葉裙，頭上戴著遮陽的草帽，別有一番海島情調。
『你的⋯⋯身體⋯⋯沒事吧？』皓瀚錫比著簡單的手勢。
“我好得很。你等一下，很快就可以吃晚餐了。”
天都軍人也曾受到知識灌輸，所以菲妮克絲具有地球未受汙染前的許多知識。
不知為什麽，這座島上有不少與地球過去相同的植物。
叢林裏的椰子、青芒果、野木瓜、野葡萄⋯⋯都和地球水果類似，另外還有很多不知名的果實。
皓瀚錫看著細心剝開水果外皮的菲妮克絲。
叱吒戰場、威名顯赫的聖院幻騎團長，卻如此照顧自己這麽一名畸人，被任何天都軍人看到，想必都會目瞪口呆吧。
不過根據他自我尚未清醒時的記憶，菲妮克絲以前好像就是這樣對待自己。
“最近都吃水果，我想要煮一些野菜和海魚試試看，不知道軍用手冊裏有沒有料理魚的方法。
這種果實叫作『木瓜』，我小時候在天都時，媽媽曾經在市場買過⋯⋯”
菲妮克絲的動作突然停頓，看著手上的野生木瓜。
少女緊握胸前的項墜，低著頭發呆了片刻：
“等一下，很快就可以吃了⋯⋯”
菲妮克絲繼續剝起果皮，細心地把裏麵的種子挑出，讓皓瀚錫比較容易入口。
青年凝視著少女，輕聲說道：
“你⋯⋯在逃避⋯⋯”
“難以接受⋯⋯真相⋯⋯活在⋯⋯地獄裏⋯⋯”
“就像⋯⋯從前的我⋯⋯”
“你在說什麽？”無法聽見的菲妮克絲，一臉不解地望著青年說：
“來，張開嘴巴。”
皓瀚錫順從地吃著水果，少女僵硬的臉孔，才因稍微展露笑容。
“雖然不知道⋯⋯該怎麽辦⋯⋯才能幫助你⋯⋯”
“但是我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
青年無從傳達的承諾，如同紛飛的細沙，徒然消逝在陣陣海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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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向東方落下，時間已接近黃昏。
枝葉繁密的熱帶海島樹林裏，四個類人小孩大呼小叫，在樹幹間奔跑追逐著。
“噗嚕。芬鷹隊長，等一下啦──！”
跑在最前麵的是一個老鷹頭部，女孩身體的鷹人女孩。
她戴著橘色領巾，穿著卡其色襯衫、短褲，背上生著一對小鷹翼，在林間矯健地縱躍前進。
女孩突然張開鷹喙大叫：
“童軍小隊──趴下！”
“幹嘛？”
“多多牙，叫我隊長！前麵樹林有狀況，全體改用匍伏前進！”
鷹人女孩“芬鷹”後麵的三個類人孩子聽她這麽說，隻好趴在地上，莫名其妙地向前爬行。
較前頭的男孩叫作“克裏豬”，是個野豬類人，他的頭是野豬頭，肚子肥得直頂在地上。
爬在克裏豬後麵的是身體為橢圓形蛋殼，臉和四肢長在蛋殼上的蛋人孩子“大蛋”；
以及頭部是鯊魚頭，身體是男孩，屁股長著一條尾鰭的鯊魚類人“多多牙”。
他們的脖子上都戴著橘色領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