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澤之錫3

暗夜籠罩的廣闊毒沼澤上,夜行性的變種惡獸正在到處覓食。它們並非自然產生的生物,而是經由人工改造,能夠適應汙染大地的畸形生物。

經過百年的物競天擇,能夠在這片毒沼澤活存下來的,都是生命力與獵食力強大的變種惡獸。

今夜的毒沼澤並不寧靜,惡獸憑著它們的直覺感受,四散躲避從天上經過的可怕威脅。

汙濁漆黑的雲層裏,一艘白色的弧形雙翼磁升機破開黑雲,迅捷地飛行著。它的上麵並沒有任何記號,隻有一對銀灰色的眼睛畫在雙翼上。

磁升機隸屬於天都軍情報部的機密部隊──“聖之瞳”所有,機上可以搭載二十餘人,屬於中型武裝飛行器。

“報告中尉,追蹤到遊擊隊殘存分子的位置。約一百二十公裏遠,南方沼澤區的邊緣山嶽地帶。”聽到雷達員大聲報告,琳斯點了點頭:

“很好,超磁引擎加速到最大,十分鍾以內到達目標地點。”

“少校又到機首去了,要不要通知他?”駕駛員回報。

“不用!直接加速。”琳斯蹙起眉頭,明快地下達行動指示後,轉身走出駕駛艙。

琳斯是一個精明幹練的女軍官,才不過二十餘歲,就在作戰部參與了許多戰役,得到了中尉的軍階。

她耿直不阿的個性,讓她深得部下的信賴。但是自從改調情報部之後,琳斯過得並不如意,原因在於她的長官。

她很不幸地因為美豔出眾的外貌,被派作喜歡搜集“美麗事物”的“那個人”的副官。

琳斯撥起棕色短發,穿戴整套厚重的防護服與頭盔,攀上通往機外的窄小通道。才推開上麵的艙蓋,機外劇烈的強風就幾乎要把她給吸了出去。

琳斯調整防護服手套和鞋子的磁力設定,讓它們能吸附飛機外殼,艱難地在磁升機外向機首爬行。

機首上方固定著一張銀皮沙發,有一個穿著純白軍服的金發白種男子無視強風,輕蹺著腳坐在沙發上。

琳斯看了一下手套小屏幕上顯示的數字,機外溫度是零下二十二度。在足以腐蝕皮膚,燒穿肺髒的毒灰強風中,男子竟然還在悠閑地喝著鋼殼瓶裝的威士忌,仿佛外界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似的。

“琳斯嗎?”男子並沒有回頭,依然俯視著雲層下的地麵。

“是的,少校。”

攀在機身上的琳斯勉強抬起一隻手,向男子行舉手禮:“我們發現目標了。”

“難怪,速度增快了。”

男子無趣地望著下方,猛烈的機首強風連他的金發也沒有吹起一根,身上的白軍服一塵不染,就像毒灰強風不存在一般。

“嘻嘻嘻,沼澤的惡獸很多啊~就像『他』的計劃一樣。再加上那些畸人,到底能不能養出『果實』來咧?”

“您說的是⋯⋯?”

“生日快樂。”

“少校?”琳斯不解地發問。

“我記得今天是你的生日。”

男子從軍服口袋裏拿出一個包著緞帶的小盒子:“幫你準備了禮物。”

“感謝您的好意,但是根據規定,我不能收──”

琳斯的話才說到一半,忽然從背後伸出一隻男人的手,握住了她的右手掌。琳斯隻覺得背脊發寒,男子不知何時已經緊靠在她的背後,把小盒子放在她的手套上。

“來,把禮物拆開。”

俊美無瑕的男子臉龐貼在琳斯的頭盔旁邊,邪詭地微笑。

琳斯冒著冷汗,戰戰競競地把小盒子給打開。裏麵放著一對耳墜,墜子的形狀非常特別,像是一對──帶著血絲的小孩紅色眼珠。

“很美吧?有沒有覺得,它們的眼神特別溫柔,充滿了相信與依賴?我在嬰兒第一次見到媽媽那一瞬間,把它們給保存起來,命名為『母愛』。”男子陶醉地看著眼珠耳墜。

“我收集了很多對,火畸人的這一對最美。送給你,生日快樂。”

“感謝⋯⋯少校⋯⋯”

男子不知何時又坐回機首的沙發上。琳斯必須極力忍耐,才能克製住嘔吐的衝動。

今天根本不是她的生日,這個男子想必也知道。他總是在折磨人,以觀看別人痛苦扭曲的臉孔為樂。

不論是自己人還是敵人,對於“鬼牌”──伊底斯少校來說,任何人都是他的玩樂對象。

“嘻嘻⋯⋯接下來,該玩什麽呢?”

伊底斯少校伸舌舔著威士忌瓶口,饒富趣味地看著下方的沼澤。

**

“炎漢先生,你是『殤獸遊擊隊』的特攻隊長?那你來這裏是⋯⋯”

“哇哈哈!浩奴村長,不用緊張。”火畸人炎漢拍著厚實的胸膛,豪邁地大笑:“我們殤獸遊擊隊是所有畸人的朋友,您大可放心。”

浩家木屋的狹小客廳裏,墨蓮藕湯和草莖做的雜菜熱騰騰地放在餐桌上,浩奴、水藍、浩金、皓銀和炎漢坐在餐桌旁共進晚餐。皓錫被趕到後麵的廚房,和妹妹蓮兒一起吃飯。剛才炎漢表明自己火畸人的身分時,浩家人曾經一陣緊張。

鄰近火山口的火畸人百年前與沼畸人是死對頭,數十年前還發生過零星的戰爭,但是在兩族人數都大為減少的現在,兩族之間已經很久沒有接觸了。

身為沼畸村村長,浩奴本來想要把火畸人炎漢趕出去,但炎漢表明他是殤獸遊擊隊的幹部,讓浩奴不得不再重新考慮。

“小錫,人家也要看火畸人──!”

蓮兒坐在廚房的大搖籃裏,不滿地用湯匙敲著籃邊抗議著。

“噓!不要說話,不然我就聽不到了。”

皓錫靠在廚房門上,偷聽客廳的談話。他有點氣惱,爸爸媽媽在分配工作時把自己當成大人,講重要的話時又把自己當成小孩。

不過見到好久不見的浩金大哥,讓他覺得很高興。

浩金天生開朗熱情,聰明又有正義感,村人都很喜歡他。他和皓錫的感情很好,常常在帶領大家勞動之餘,偷偷撿些好吃的蓮子給他吃。

本來大家都以為浩金會接任村長,但是前年不知為了什麽事,浩金和爸爸大吵一架後便離家出走了。

爸爸為了尋找浩金,前去遙遠的沼澤深處,不幸被惡獸咬斷了一條腿。最後還是皓銀找到爸爸的位置,獨自背他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