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拉與仙人
次日。
五更梆子剛剛敲過，早早起床的公雞雄心壯誌,扯著嗓子高聲啼叫。伴著雞鳴，幾處零星的燈火漸漸亮起，趁著朝露未深，南來北往的漁戶與農戶打過照麵，即將各自開始屬於自己新的一天。
“生意興隆啊！”
“同望同望，您今年可要大豐收啊！”
彼此麵帶笑容寒暄幾句，問候幾聲，似乎這清晨的寒意也被驅散不少，這是每個早起勞作的人在一天中最愜意的時光。
生活雖重，時間雖趕，但也不差這閑聊一會，畢竟，人嘛，總要有點事情去打發一天的勞累，不論或早或晚。
“嘿咻嘿咻,喲，各位早上好啊，李大嬸也早，哎喲，王大爺您這身體還硬朗不？不行,今天回去咱歇歇哈。”
林塵滿頭大汗地跑過，轉頭對路邊這群大爺大媽笑著打著招呼。
“趕緊去抓你的魚吧，老頭我這身體還能撐個二十年！”王大爺笑著向眨眼間跑遠的林塵喊道。
“今天是最後一天了，我馬上就不抓魚了，過幾天我要做個大生意,請您老下館子啊～”
清脆的回答從遠處漸漸飄來，尾聲還帶著獨屬於少年人的朝氣。
“嘿！小林子，下館子不請你李大嬸？”
“都請，都請，大夥到時候記得都來捧場啊～～”
林塵顧不上回頭，繼續向海灘方向跑去，小臉滿是笑容地喊道。
不多時，王大爺他們都已經看不見林塵的背影了。
“走吧，各位，咱也得去幹活嘍！”王大爺笑嗬嗬朝眾人說道。
李大嬸翻了個白眼，鄙夷說道，“你這都七十多的人了，家底又殷實，真不知道每天比我們還著急幹啥？”
“七十怎麽了？老頭我可是能活到一百二的，我這可還有五十年的好光陰呢！”王大爺聞言收起笑容，吹胡子瞪眼道。
“是是是，您老最強了，你老身子骨最硬了，咱不和婦道人家見識，一塊走………”
“婦道人家怎麽了？婦道人家吃你家大米了？二愣狗蛋，不行你過來和我比劃比劃！”
李大嬸擼起袖子，五指並握，說著就要朝狗蛋的臉上來上一拳。
旁觀的眾人看架勢不對，趕忙拉開三人，特別是攔住那拄著拐扛著鋤頭，直往裏麵衝的王大爺。
唯有被叫做狗蛋的中年人黝黑臉龐微微泛紅，在原地獨自轉圈尷尬。
是的，沒有一個人去攔他。
那快要打起的三人剩下那個不是他狗蛋，是另外一個叫做田文脾氣暴躁的大漢。但凡有熱鬧的地方，他田文一定去幫幫場子。
“完了，這北老南嬸東大田又湊一塊了，這一時半會，唉，看來今天這好魚估計又被林小子捕光了。”一中年略帶苦笑道。
“這不每天都這一出吧，還有，說得你去得早就能抓到好魚似的，不行，還是跟我去種地吧。”
身旁留著平頭的中年男子懶洋洋地回道。
“呸，傻子才跟你去種地，沒前途！我去跟林小子去撈魚，大不了我交學費還不成嗎？”
“你沒聽見嗎？那林小子說了，他今天是最後一次捕魚了，算上今天，他也就打了三天魚，犯不上值得你那邊魚販們惦記。”
“老周你這可是又說笑了啊，他老王哪有那個膽子，林小子可是仙人轉世，再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去，他背後那些魚販也就能看看罷了。”
老王一臉訕訕，心裏大叫晦氣，這些農戶說話可真他娘的不客氣。
留著平頭的老周，斜著微微瞟了老王一眼，隨即淡淡開口道，“老王啊，我勸你還是別想著打林小子主意了，那小子命苦，成了孤兒。哪怕是仙人轉世，也遭不住一群老鼠成天惦記。
這裏的王大爺，李大嬸可都愛護那林小子緊呢，更別說相傳林小子背後可還有七星大人注視，你和你那群魚販還是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順便給你個忠告，你們這群魚販，到你們這代，如此行事，欺壓新人，霸占生意，遲早會有災禍臨頭的。到時候，你可別哭著求我借錢啊！”
聞言，老王急忙訕笑道，“那能，那能呢，誰不知道您老周，可是咱這群人中最有文化的，我那就隨口一說，您別當真。”
該死的鬼書佬！！就你特碼得讀過幾天書是吧，就你特碼有文化是吧，活該你種一輩子地，下輩子你也發不了財，賺不了摩拉！
老王表麵恭順訕笑，實則心裏咬牙發狠詛咒道。
“是嗎？你知道就好。”老周再度瞟了老王一眼，隨即招呼旁邊的幾人，“走了，各位，時辰不早，該種田去了。”
璃月港，三碗不過港。
後麵一個隱蔽的小巷裏，林塵小臉滿是嚴肅，指著旁邊魚簍裏的藍染花鱂，沉聲問道，“我剛剛說的話，你兩都明白了嗎？”
“放心吧，小老板，有了這條魚和您的方法，不說今天，最遲，最遲明天，這魚市的生意就是咱們的了！”老孫拍著胸脯，一臉自信的說道。
“這生意我倒是不擔心，咱們稱霸魚市，不過早晚的事。”老高先是笑著說了一句，隨即麵帶猶豫，“不過，小老板，咱們這樣，怕是要壟斷這璃月的賣魚產業啊。”
“高兄，你在說什麽呢？你忘了之前那些老魚販是怎麽對咱的了嗎？要知道那會咱倆可是差點被逼得去借高利貸了？”聽到老高現在所言，老孫氣憤地大喊道。
“我當然沒有忘記！”老高麵帶苦笑，“原本我以為咱們壟斷魚市，隻是單純加油打氣的，現在小仙人這樣做，咱們是真要壟斷璃月魚市了。
孫弟，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這意味著從明天開始，這璃月的魚市就隻有你我二人，再無其他魚販，會有很多人失業，甚至漸漸流離失所，他們和咱們一樣，家裏沒地，隻會賣魚了！！”
老高麵赤耳紅地大吼著，越說越激動，手臂不自覺地隨話語高高舉起。
“你！高兄！你難道忘了是小老板救活咱倆的嗎？！”
“我當然不可能忘！”老高轉瞬間恢複平靜，小心翼翼地看向林塵，“我隻希望，小老板能夠略微收手，咱稱霸魚市就夠了，沒必要真的壟斷，斷了別人活路。”
林塵大有深意的看了眼老高，隨即小臉繃緊，滿是嚴肅之色。
“老高，我先問你個事，你以後會背叛我嗎？”
林塵努力仰頭看著老高，無比認真的問道。
“不會！做人事承恩名，我老高絕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岩王帝君在上，早在遇見仙人之日，我老高這條命就是小仙人的，絕無背叛二字！”
老高說得斬釘截鐵，堅毅的臉龐正視前方，左手握拳緊緊貼在胸口處，以視對岩王帝君的敬重，立下誓言。
“行了，行了，往下看，別瞅前麵了。”
林塵小臉不爽的說道，不知道我還是小孩嗎，老抬頭看你們，脖子很酸的好不好？！
“既然老高你都這麽說了，那正好，以後這魚市的所有生意計劃就都交給你了，老孫你看著辦就行，你們兩個別讓我虧本啊。”
“這可不行！”
老孫還沒來得及說什麽，老高就已經連忙惶恐地低頭大喊。
“小老板，這做主的人………”
林塵小手擺了擺，無所謂道，“就這樣了，反正有了這條藍染花鱂，以後我也不用趕早捕魚了。正好，我當個甩手掌櫃，坐等收錢就行。”
“這這…這，小老板，高兄他不是……”老孫滿頭大汗，原地急得直跺腳。
“打住，就此打住，我對魚市這行生意本就不熟，你總不不能指望一個小孩和那些魚販們打交道吧？就這麽定了！”
林塵小手交叉橫在胸前，不容置疑地說道。
“我定不會負小老板所托！還請小老板放心，對那些不知好歹的老魚販，我定不會手軟！”老高神色嚴肅，低頭堅定說道。
“高兄，你怎麽……唉！”
老孫長歎一聲，無奈苦笑，“我也定不負小老板所托，放心吧，小老板，我會看好高兄的。”
林塵見狀有些無奈，對二人說道，“行了行了，以後就都是賺錢的日子，都高興一點。老高老孫，以後這魚市生意就都靠你們自己維持了，不過，有問題就去找我，知道嗎？”
“權依小老板所言！”
“放心，小老板，咱這生意一定日進鬥金！”
林塵小臉綻開笑容，小手拍了拍兩人的胳膊，“那我就等收錢了，那行，我還得趕早去往生堂的，把那杏花酥給我，走了啊！”
說完，林塵接過兩大盒杏花酥，晃晃悠悠地向往生堂方向走去。
老高老孫二人目送著漸漸消失的小小背影，久不作聲，各自沉默。
“高兄，我真不知道你今天這是……”確認林塵走遠後，老孫終於忍不住開口說道。
“孫弟，有些事不是咱們能夠奢望的。”老高一臉平靜，沉聲打斷老孫說話。
“小老板是仙人轉世，他的追隨者不會是兩個普通人，哪怕他認可，咱們也不能成，老老實實看好這魚市，守好這份基金就足夠了。”
“高兄，我是清楚的，我隻不過是有想著那萬一呢，畢竟小老板現在也還算得上是個普通人。”老孫搖搖頭，隨即苦笑道，“不該多想啊，高兄，還是你活得通透啊！”
老高仍然一臉平靜，看不出他在思考什麽，隻是靜靜地看著前方。
二人重歸於前，再度沉默。
不多時。
“走吧，孫弟，該去起攤賣魚了。”
“高兄，咱倆不再年輕了喲！”
往生堂，門口。
林塵躡手躡腳的竄到柱子後，小心翼翼地探出小腦袋，仔細注視著前麵朱紅木門。
大門半敞，無人來往，看似生意慘淡。其實考慮到往生堂生意的開展，白天卻是基本不會有人來訪。
不過這門，半開？
有問題！一定有問題！！
林塵也不知為何走到往生堂門前，小腿肚子就不自主的打顫，一陣發軟，按理說他也不慫老胡啊，怎麽今天到這門口就莫名感覺心發慌。
林塵警惕的環顧四周，努力按下那股示警的本能，深吸一口氣，再三確認周圍沒什麽危險後，緩步走到往生堂大門前！
“嗚哇！”
“啊啊啊！！！！！”
淒厲的慘叫響徹天際，林塵三魂七魄都被嚇飛了，一屁股摔到在地上，兩隻小手不斷朝前亂揮舞。
“別……別過來，我……”
“嘻嘻，林塵，你膽子真小！”
如銀鈴般的熟悉聲音在林塵麵前響起，林塵睜開雙眼，總算看清了之前那道火紅影子是什麽了。
“胡！桃！”林塵咬牙切齒道。
“幹什麽，林塵，是你自己在門口鬼鬼祟祟的，我在房頂上看的一清二楚，誰知道你有什麽壞心思，你可大名鼎鼎的的小仙人呢！”
林塵一時語塞，剛想發怒的話就這麽被堵在了嗓子眼。
“咦？這是杏花酥，給我的嘛？”小胡桃眼睛一亮，迅速的拆開盒子包裝，拿起一塊放進嘴裏，晶瑩明澈的眼睛好看的眯起。
“嗯，看在你給我帶點心的份上，這次就原諒你了，記得下次你欠我三份杏花酥了。”
哈？
合著您這記賬是倒著來的啊？林塵心中滿是無語，誰能想到胡桃小時候是咱這樣子的，難怪鄰裏街巷都對她頭疼不已。
真·孩子王！！
“好的好的，我記住了。老胡在裏麵是吧，你慢慢吃，別噎著了，我先進去瞧瞧老胡去。”林塵有些心累，隨意開口道。
“啊嗚，不錯，真好吃，去吧去吧，我爺爺就在裏麵。林塵你比行秋他們講義氣多了，帶點心還禁得住嚇，不愧是我看中的人。”
哈？！
林塵心中默默地對未曾謀麵二小姐重雲幾人同情三秒，隨口問道，“那胡桃你看上我哪了？也是聽說了我那仙人轉世？”
“呸！仙人有什麽了不起，重雲就是仙人徒弟，呆呆的，行秋說什麽信什麽，一點都不好玩。”小胡桃努力咽下杏花酥，隨手用自己的小紅袍擦了擦嘴，有些不開心的說道。
“你可別成那樣啊？重雲身體還不好，玩不了幾年就要被抓回去修煉什麽奇怪功法，你也要注意身體，別瞎吃海喝，好吃的都交給本堂主來吧。”
小胡桃前麵還說的一臉認真，說道後麵就直接兩眼放光了。
“那這麽說，胡桃你這是看上我哪了？”林塵看到小胡桃這吃貨的模樣，感到有些好笑，笑著問道。
小胡桃聞言放下嘴裏的杏花酥，晶瑩剔透的眼睛認認真真把林塵從頭到腳仔細打量一遍，最後停留在林塵的小臉上。
隨即，小胡桃臉龐逐漸泛起一層紅暈，一直蔓延到耳朵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