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往事
“是不是覺得有些不近人情？”司蔻說到這，便問了王青岩一句。
“是挺不近人情的，但我理解。”王青岩回道，他當然知道，並且整個大玄都沒有那個宗門家族能夠比的上王家在三麵戰場的貢獻。
三百年來，王家接近滅族，僅剩下王青岩這根獨苗，還有王君臨。王赤峰不算，他是王君臨的義子。
“是啊，當時的我們呐，不覺得三麵戰場能有多殘忍，再加上我跟我哥的天賦確實可以..”
“在我哥三十歲那年，我哥終於踏入平天境。我記得那一天，他穿著這身火紅的盔甲前來找我。”司蔻的聲音逐漸低沉了下來，“他說，你看哥哥的這身盔甲是不是很威武？”
“當然威武啊...哪能不威武呢..”司蔻忽然丟了手中的白絹，雙手捂臉，“他說，這是宗門特地為弟子們發放，增加他們的存活率。”
王青岩看著眼前這個忽然情緒崩潰的女子，不知道怎麽勸解。
“存活率！這簡簡單單的三個字，當時的我，並沒有在意，隻是覺得宗門還是挺看重他的...”司蔻的聲音有些抽噎，“可是，十年輪值，千人去，十人歸啊...”
“之後，他便走了...”
“前幾個月，我還能收到他的信件，說著鎮妖堤有多高，有多雄偉，鎮妖城裏的酒有多烈，姑娘有多辣，但他沒有跟我說，鎮妖堤下的豐碑林，有多長，有多高，上麵雕刻的人名有多少！”
“後來，他的信件越來越少，而我的修為增進越來越快，因為當時遮天宗剛好輪值完，前一批弟子剛去，所以我們這一批弟子，就一直留守在宗門。一直七年前，我終於坐到了遮天宗大師姐的位置，也恰好是那一天，一個譴遺使將一具破敗的盔甲以及一塊銘牌送到宗門。”
司蔻的雙手攤開，右手從衣領處掏出了一塊精鐵所鑄的銘牌，上麵刻著“司易”兩個字，司蔻看著這個名字，一滴滴的淚水不斷落了上去。
“死了，平天八景的修士，風火殿的未來之星，就這麽死在了鎮妖堤下。”司蔻空著的左手，擦了擦眼淚，“而他在死之前，唯一的請求，便是希望能夠免除我的輪值之則。”
“這應該是可以的，大玄的律法不會不近人情。”王青岩擰眉，“你是自願來的？”
“對，我想看看這座城，看看那些殺死我哥哥的妖族們，看看這片安靜樂土之外的血腥。”司蔻將銘牌收了回去。“輪值沒到十年，從平天一景晉升到平天八景，這要是放在九州其他地方，都是天之驕子。但是，在鎮妖堤上，這樣的人，太多太多了...死的也太多太多了..”
王青岩終於知道，柳玄衣那句好好活著，來日方長是什麽意思了。
在這高壓強度戰鬥下的鎮妖堤上，隻要你不死，你的修為便如同火箭一般，除了自己的努力之外，天地意誌也會額外的眷顧和獎賞那些奮不顧身殺敵的人，所以修為提升自然會快。
“你要活著，這樣才能回去。”王青岩不知道怎麽勸，他隻能遵循自己的本心。
“回去幹什麽呢？父母自小便死了，就剩下我跟哥哥，如今哥哥也走了七年多，我除了對這裏熟悉，就連宗門我都有些生疏了...”司蔻坐在王青岩的身旁，看著城牆對麵即將落下的昏黃夕陽，“有很多人在輪值之期到了，也未曾離開，因為他們已經沒有親人，沒有朋友了。這座鎮妖堤，除了是一個絞肉場，更像是他們的家。”
“哎...”王青岩歎了口氣，“天下苦妖魔久矣。”
“對啊，所以，在我們這一代，一定要將妖魔全部驅逐，這樣，我們的下一代，才會過上安穩平和幸福的生活，而不要將這樣的戰爭延續下去。”司蔻右手握起，對著王青岩伸出了拳頭。
“...”王青岩看著伸向自己的拳頭，啞然一笑，也伸出了自己右拳，與司蔻碰了碰，“放心，隻要我活著，妖魔之苦，一定會解決掉！”
“所以，你不要自責，在那樣的場合裏，隻要你是我們的同胞，我們都會去救你。”司蔻輕聲說道，“好好活著，王青岩少堂主。”
王青岩點了點頭。
王青岩坐了許久，氣血有些不通暢，起身朝司蔻告辭，朝自己的帳篷而去。
司蔻看著王青岩的背影，陷入了沉思，“你看他，多像當年的你啊..哥哥！”
夕陽西下，鎮妖堤上的溫度驟降，從西北吹來的寒風，在鎮妖堤上呼嘯著。
王青岩躺在**，雙目看著帳篷頂，生靈劍匣如同活物一般，躺在王青岩的身邊，不時的發出一聲嗡鳴。
“這一箭，是真將我紮了個通透啊...”王青岩的神思掃視著自己的氣海與魂靈還有命橋。
“劍心通明隨時可破如四重了..”
“修為也增加得很快，已經碰到了平天四景的障壁了，這是天地意誌的眷顧麽...”
“與那妖牛戰鬥，我發現很多的法都沒用，不如直接斬掉他的所有。”
“說到底，還是我的路子沒有徹底穩固下來，一直在搖擺..”
“那麽，今日，就斬掉萬般劍道，全部融進人間之劍裏，不能再搖擺了...”
王青岩的眸子一閉，隨後他的氣海裏忽然湧起了陣陣波濤之聲，衝刷著那一枚劍種。
一道道劍法隨著氣海之濤的衝刷，進入了劍種裏。
隨後，王青岩的帳篷之上，一柄開天辟地一般的巨劍驟然出現，將整個鎮妖堤都照亮了開來。
柳玄衣揮了揮手，製止了總指揮使的動作，“沒事的，這是好事。”
隨後那把巨劍一縮，化為了一道劍光，從那鎮妖堤之上朝著虛空一劍斬落。
“萬劍歸四，人間、六道、蒼生、沉浮！”王青岩清喝了一聲。
“成了。”柳玄衣微笑著看著那銘刻在虛空之中的那四道劍痕，“未證聖，道已成。”
王青岩的氣海驟然平靜，那枚人間劍種化為了一把篆刻著天地蒼生，眾生臉譜，六道輪回的長劍，在氣海之上浮沉著。
而隨著這把劍的出現，王青岩的平天四景的障壁驟然破碎，劍心通明的第四重山也隨之攀登而上。
“平天四景了..”
“劍心通明也四重了，但是感覺最多隻能越二重拔劍了..壓力愈發巨大..”王青岩先感受了一下劍心通明第四重山的風景，感覺劍心通明對自身的束縛越來越大。
“這是怎麽回事？”王青岩感覺自己如果要越三重拔劍，會直接死去，“是因為威力太強？還是被天河意誌束縛了？”
王青岩的修為還沒能達到能夠溝通天河意誌的地步，所以他不清楚。
柳玄衣與王君臨等人也從未告訴他，那便與天河意誌無關。
但王青岩知道，這肯定跟最後的第十重山有關。
“十重山啊...”王青岩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