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男朋友
被親媽認定為“完蛋” 的蕭野隔天就有了行動。
按照七中的規矩，每周六下午五點半放學，周日上午休息，中午12點之前回校。周六那天下了場突如其來的大雨，雨水將天空衝刷，不多時地上就多了幾處水窪，不小心踩上去迸濺的褲腿上都是髒汙。
段卿是沒有看天氣預報的習慣的，更何況早上出門時還豔陽高照，壓根沒想過會下雨，也就沒帶雨傘。
天邊陰雲密布，壓抑的天氣讓人忍不住心裏煩躁。蕭野走到校門口的時候看見段卿還愣了一下，仔細看才發現她沒帶傘。那把淺綠色小雛菊雨傘浮現在腦海裏，像春天細嫩的柳條，輕描淡寫從心尖拂過，牽起圈圈漣漪。
蕭野盯著看了一會兒，走到段卿身側，輕聲開口：“我送你回家？”
“哥——”
蕭野的手指一下子蜷起來，心如亂麻。
幹什麽呀？怎麽回事兒啊？
怎麽還叫上哥哥了？
蕭野吐出口氣，垂眸看著她，微挑了下眉，“啊，卿卿——”
身後傳來一聲拖著調子的聲音，語氣輕佻：“妹啊，冷不？哥給你帶了衣服，快上車，別跟那些亂七八糟的人走。”
亂七八糟的蕭野：“……”
你才亂七八糟。
你全家都亂七八糟。
啊呸，不能算段卿。
在蕭野的冷漠注視下，段雲勾著唇朝他眨眨眼，狡黠得像隻狐狸。
蕭野這才注意到段卿剛才戴著耳機一直在看手機，根本全程沒注意到自己的存在，甚至也沒聽到自己跟她說的話。
蕭野真是服了。
這個狗比大舅哥最好別落他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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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奧迪車內，段雲調了下空調溫度，斟酌了好一會兒開口問道：“那人誰啊？”
漫不經心敲著車窗的手指頓了頓，段卿側目看他，“怎麽了？”
答非所問必有貓膩，段雲再聯係到上次蕭野對他的態度，試探著問：“男朋友？”
想著前幾天那人突如其來的沙雕表白，段卿抿唇輕笑，“還不是。”
段雲差點把油門當刹車——
“還他媽真有這想法？”
段卿往車門上歪了歪身子，半靠在窗戶上，清了清嗓子，作勢安撫道：“我說了，現在還不是。”
“……”
平心而論，段家也不是思想封建的家庭，段雲剛進大學那會兒因為要住校，段媽媽不知道從哪裏聽來男生宿舍隻有床板是直的這個謠言，再三跟段雲強調：“能找到對象就行，男女無所謂，不用怕出櫃。”
……
自古以來大舅哥和妹夫都是不對付的，段雲有點心煩，好半晌長長地歎了口氣。
段媽媽其實一直都很擔心段卿的戀愛問題，小姑娘人長得確實漂亮，但脾氣屬實不好，又急又燥的。段卿初一那年，段雲高二，青春氣盛的年紀，男生之間難免會發生什麽摩擦，段雲某天晚上回家的時候臉上掛了彩。
段家父母較為冷靜地詢問了事情經過，確認不會有更嚴重的後果便隨他去了。段卿看著不聲不響的，結果第二天去高中部給那男生打了。
很難想象，一個高二的男生被一個初一的小女生拎著拖把的杆打到最後差點送進醫院。段卿都做好準備賠錢了，然而對方死撐著麵子不承認段卿下了那麽重的手，硬要說成自己之前不小心磕到了。偏偏那男生的父母也是明事理的，半點沒為難段卿，按著自家孩子給段卿道歉。
這麽著，段卿初中三年，喜歡她的男生不少，愣是沒一個敢追。
這以後不得被家暴啊？
段家父母顯然也沒料到會鬧成這樣，起先是因為段卿小時候身體不好，為了鍛煉她，再加上擔心小女孩因為過於惹眼的容貌以後受欺負，後來就讓段卿學了很久跆拳道。真正能起到防護作用的跆拳道太難找，段卿學了一陣子就不想學了，後來段爸爸多方打聽將段卿送到外省學了拳擊。
誰曾想到隨著年齡的增長，段卿的脾氣也漸漸凸顯，各種buff加持，段媽媽一直都很愁自家女兒的終身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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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裏十點半，天邊星辰點點。蕭野這段時間在網上接了不少翻譯文件的單子，每天晚上解決完正常的學習任務就開始忙著查閱資料。
蕭媽媽是韓語專業出身，自身語言天賦極佳，不想浪費這方麵的基因，就帶著蕭野學習韓語，順便幫他聯係一些翻譯的兼職。
男生在某些方麵上總是有奇奇怪怪的自尊，像蕭野高中的時候已經有了想要經濟獨立的想法，但是被蕭爸爸罵了回去，所以他經常自己找兼職。不單純是為了賺錢，也算是平淡生活裏的填充劑。
蕭野這人沒什麽愛好，打遊戲打籃球都是隨便玩玩，算不上什麽，但是對語言方麵倒真是隨著蕭媽媽有些天分在。
臨近零點，夜幕低垂，靠在椅子上伸了個懶腰，蕭野緩了一會兒拿起手機。
段卿的朋友圈幾分鍾前分享了一首粵語歌。
蕭野點開對話框輸入一行字發送，沒一會兒就收到了回複。
【蕭野：睡了沒？】
【段卿：沒。】
靜謐的夜裏響起一段輕快調子，蕭野跟著音樂哼了幾句，想起來這首歌是歌手寫給自己的女朋友的，據說歌詞裏藏著戀愛的味道。
【蕭野：在學習？】
【段卿：在思考人生，我媽怕我嫁不出去。】
蕭野看著那行信息，笑意爬上眼角。很神奇，他慢慢地發現段卿這個人有很多很多麵，像楊桃，每個角度看過去都是不一樣的。不是個愛笑的女生，身上疏離感很強，但偏偏對著自己喜歡的人和物就會情緒豐富；脾氣也不算好，耐心隻有手指甲那麽一丁點，但從不亂發脾氣也從不出言傷人。
牆上鍾表指針緩慢撥動，噠噠的聲音傳進耳朵，月光透過沒拉窗簾的玻璃照進來，光線幽暗。
蕭野從椅子上直起身子，一邊往**走，一邊摁住語音條：“不會，因為我一定會娶你。”
他說完自己垂下頭笑了，想了想還是沒摁下撤回。
確實是很想說但說完又後悔的心裏話。
這一番曖昧的話裏暗示意味太濃，他可以肯定段卿能聽懂他的意思。他就那麽捧著手機靠在床頭，目光一刻不離屏幕，心髒像炸開了煙花砰砰跳躍。
【段卿：你喜歡我？】
蕭野繃緊身子，回了句“當然”。
“我以為我表現得很明顯了。”
蕭野這個人心態特別豁達，沒什麽能讓他覺得緊張擔憂的事，前幾年打籃球傷了腳踝，單腿打了石膏躺在病**的時候他還在打遊戲，半夜三更因為急性闌尾炎被送進醫院，路上還在嘟囔著這下肯定不讓他吃辣椒了。哪怕是中考缺考了語文，後麵幾科依舊穩定發揮，還給老師家長挨個安慰了一遍。
但此刻他卻真真切切感受了心弦繃緊的感覺，無形的大手捏在心尖，一鬆一馳都牽連著血管帶來細細密密的疼。
手機屏幕上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好一會兒才發來一句——
【段卿：別人都不敢追我。】
【段卿：他們打不過我。】
蕭野往枕頭裏蹭了一下，抬手揉了揉肉發酸的太陽穴，唇角的弧度一點一點往上揚，最後低低笑出聲來。
媳婦也不是用來打的，是用來疼的。
【蕭野：我敢，我不打，你願意嗎？】
安靜的臥室裏，少年躺在**抿緊了唇，像被放在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手機再震動，蕭野一抖，堅硬的一角砸在了他鼻梁上。
一股酸脹感從鼻腔裏湧出，緊接著是襲來的鈍痛，蕭野顧不上自己的鼻梁，立刻撈起手機查看——
【段卿：男朋友可以提供腹肌嗎？】
提供？
看還是摸？
蕭野眨眨眼，搓兩把頭發，走到衛生間裏對著鏡子撩起衣擺拍下一張照片發過去，附上一句：“隨時隨地。”
直到紅色的**蜿蜒而下，蕭野後知後覺竟然被手機砸出了鼻血，雙臂撐在洗手池上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回想自己這一晚都幹了什麽，笑罵了一句靠。
嗡——
【段卿：那我答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