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陪跑
蕭野覺得自己是一個很清心寡欲的人，一般的**對他而言都沒什麽作用。課上玩手機打遊戲是**吧？可偏偏人家自己清楚校規校紀明確規定不允許。困到一定地步時，後排靠窗，和煦的陽光傾灑下來伴著絲絲縷縷溫涼的風，這不睡覺也太對不起環境了吧？
“這句話不是在開頭，也不是在結尾，那應該起什麽作用？”
腦袋一點一點低下去，眼見著就要跟課桌親密接觸，蕭野感覺到自己的凳子腿被踢了一腳。
蕭野：？
他不是最後一排嗎？
盯著滿臉的困倦和被打斷的不爽，他緩緩轉過去瞄了一眼。
一秒、兩秒。
段卿的目光始終落在講台前方，並沒有多餘的動作，卻讓蕭野睡意全無。
他也不睡了，半個身子都擰著，撐著下巴就盯著段卿瞧，仿佛要把人看出一朵花來。
段卿終於忍不住了，動作幅度極小地抬腳踢他椅子，“轉過去，聽課。”
“你怎麽跑這兒來了？”蕭野沒動，眯了眯眼，嘴角略微勾起。
天氣蠻好，窗戶大敞，一隻焦黃色的蝴蝶飛進來，落在窗台上緩慢振翅。段卿話都沒說，餘光瞥了眼前麵的老師，站得離蕭野遠了點兒。
教室最後麵是成績牆，滿滿一牆的成績單和光榮榜，空間大到可以再增加兩排座椅。段卿這一退直接腳後跟靠著牆，頭頂就是班級裏上一次大考的單科狀元表彰——每個人的紅底7寸相片。
蕭野撩起眼皮看了一眼段卿頭頂上的她自己的照片，再將目光移到段卿身上徘徊了一會兒才轉回去。正當段卿以為他要乖乖聽課了的時候，蕭野拎著一張卷子站到了段卿身旁。
見他像模像樣地握著筆在上麵寫字，段卿揚起眉梢。
沒一會兒那張卷子被放到段卿眼前，上麵幾個大字寫得龍飛鳳舞，邊角外擴，有種淩厲的美感——“為什麽踢我椅子？”
段卿隨手在上麵寫道：“聽課，別睡。”
蕭野笑了，漂亮的桃花眼彎起來，捏著筆想了一會兒又問她：“怎麽跑後排站著了？”
按照他所想，段卿是不可能被罰站的，那就隻可能是因為困了所以過來站著吹吹風清醒一下，在自己的座位站著會擋住後麵同學的視線，所以大家都會到教室最後麵站著。
段卿沒往卷子上再寫什麽回答，蕭野也沒催她，斜睨著她看了幾秒忽然把卷子拿回來，在上麵補充一句話。
這次段卿看完直接把卷子折疊兩下塞回了蕭野手裏，麵無表情看向了黑板。
段卿的右側還有很大的空地，然而她並沒有挪動位置。
蕭野將折疊的卷子展開，最下麵一行字清晰可見——“特地在後麵站著看我？還是監督我聽課？”
段卿的反應在他意料之中，後半節課果然沒再困倦，但蕭野的心思依舊沒放在語文老師那些絮絮叨叨地講解上麵，整個人的三魂七魄都被右邊的女生勾了去，隔幾秒就忍不住瞟她。
下課鈴聲響起的時候，班上大半人都處於半夢半醒的混沌狀態，坐在座位上淚眼婆娑地打著哈欠。
“今天測八百一千啊，”男班長周昊在前門看了眼時間，“大家準備好就自行下樓集合。”
“啊救命，我要完了。”
“不要啊，下課就吃飯了，我跑完步還能吃下去嗎？”
“哎那個誰，我跟著你跑！”
男女生一片哀嚎，蕭野下意識瞥了眼段卿。
女生看起來沒有半點兒不願意，和身旁的人形成鮮明對比，正彎著腰跟她的小姐妹說話。
蕭野想的是，按照段卿的身材來看，即使跑步不會很快，但也絕對不是缺少運動鍛煉而落在最後的人。他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可以在終點線等著，等段卿跑完以後直接撲倒自己的懷裏，混雜著少女體香和運動後的荷爾蒙味道將他緊緊圍繞。
夢想總是很美好，現實無比殘酷。
暗紅色塑膠跑道上，男生組在一千米起點率先開始，女生們在八百米起點緊隨其後。領先的三兩個人似一道流光，雙臂大幅度前後擺動，大腿發力步伐穩健；絕大多數人集中在中間區域，兄弟姐妹幾個排成豎列在最內圈穩中求進，超越前麵人的時候還不忘扭頭添上一句“加油”。
蕭野自然是領先在男生裏麵前三名的，隻不過後來玩心大起，轉身尋找段卿的身影，意外發現自己和段卿離得不算遠。
這姑娘跑得這麽快嗎？
直到聽見體育老師的聲音摻著怒氣：“女生最後麵那倆幹什麽呢？散步呢？被男生套圈了不知道嗎？”
蕭野：“……”
哦，他就說怎麽感覺剛才跑過來的時候好像看見段卿了似的。
套圈了。
蕭野倏而放慢腳步，掉過頭來往身後跑，和大部隊逆著方向。
體育老師愣了愣，眼皮子一跳，“體委！你幹什麽呢？分不清東南西北了嗎？”
蕭野置若罔聞，徑直朝段卿那邊跑去。
結果在將要靠近段卿的時候，他看見跑道另一側也有一個男生剛停住腳步。
——蘇澤。
蕭野曾誤會過蘇澤是自己情敵，還跟人家在籃球場打了一場未完成的友誼賽，誰知道後來發現蘇澤更多時間都圍著段卿旁邊的那女生轉。
鬧過烏龍後情敵突然變隊友，他嫌夏宛宛礙事，蘇澤也嫌段卿是個電燈泡。兩人隔著幾米距離遙遙對視一眼，分明從對方眼裏讀出了心中所想——
“你帶你家的走，另一個我帶走。”
“OK沒問題。”
然後一些不明真相的人就眼睜睜看著蕭野和蘇澤從段卿夏宛宛之間穿過去，硬生生將兩個女生分開，各自帶著一個往前跑。
那個向來不服管教日天日地的校霸跟在段卿身側喊：“調整呼吸，三步一吸，兩步一呼。”
“擺臂，前後擺臂帶動你的身體。”
“……”
起先，段卿很明顯地怔愣，後來或許是不耐煩，或許是無奈，也就隨著蕭野的口令加快了步伐。
在某一個腳步落地的瞬間，段卿突然輕聲喊他：“蕭野——”
換來對方蹙著眉看過來的神情，男生逆著光，額前碎發被風吹亂，眉眼間是道不出的關心意味。青春的心髒忽然躁動，夾雜在老師的哨聲中顯得青澀又曖昧。
段卿忽然抿唇笑了笑，驟然加速跑完全程。蕭野始終在她身側緊跟，未曾落下一步。
而另一邊的風景格外感人，夏宛宛跟老大爺飯後遛彎似的在跑道上慢悠悠地走，蘇澤也不勉強，反而放任她的做法跟在身側微微俯身跟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等到體側結束，老師像是對這些事早已司空見慣，什麽也沒多說，隻是提醒了兩句不要立刻喝水便放大家自由活動。
絲毫不聽勸的蕭野正坐在草坪上，一條腿支棱著，雙手向後撐地，喊陳堯幫他帶瓶水回來。陳堯剛走，蕭野就覺得頭頂覆蓋下一片陰影，還以為是陳堯落了什麽東西，脫口就是一句：“你怎麽跟個——”
“喝水。”
話頭生生止住，蕭野猝不及防睜眼，看見段卿拎著一瓶水站在他麵前。
校服褲子寬大，但是運動褲的材質普遍細軟，蕭野立刻心虛地瞄自己一眼，然後迅速把腿放下來坐直身體，茫然了幾秒後“啊”了一聲：“你怎麽過來了？”
想起自己上節課剛這樣問過段卿，蕭野又忍不住笑出聲。
段卿把瓶蓋擰開後再度將水放在蕭野眼前，重複了一遍讓他喝水。蕭野不自在地伸手搓了兩把臉，散漫地笑了一聲：“行，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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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買完水一刻不敢耽擱的陳堯踩著風火輪跑回來時，就看到蕭野抱著半瓶礦泉水像抱著什麽價值連城的寶貝似的。
陳堯小心翼翼：“蕭哥，喝水？”
蕭野：“你留著吧。”
陳堯不死心：“特地給你買的。”
聞言蕭野拿起自己懷裏的水朝他晃了兩下，嘚瑟道：“人家特意給我買的，又特意給我送過來，還特意替我擰開了瓶蓋兒。”
陳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