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珍貴
在所有青澀新鮮的故事裏,我獨獨排斥的一種就是,你為他離家出走,拋卻整個世界。
而屬於蔓琪的故事就是這種。
潮濕悶熱的夏夜,我接到前輩打來的電話,快五十歲的男人哭了,他說蔓琪跑了,他說你能在網上找找她嗎?他身後有嘈雜的車子鳴笛聲。
在深夜的街道上,尋找離家出走的女兒。我無法想象他是怎樣的心情。
蔓琪十五歲,過了夏天就要升初三了。我見過她一兩次,在她還是小女孩的時候,開朗活潑,有一雙會說話的眼睛。即將中考的蔓琪,成績尚可,老師說但凡她肯再用一點心,考市屬重點高中還是沒問題的。
蔓琪隻是笑,和家人說普通高中也是要有人去讀的啊,我考普通高中就好嘛。家人嗔笑著數落她幾句,並不真的給她壓力。
但期中考之後,一切卻忽然起了變化。老師約見家長,說她成績下滑得厲害,越發有些叛逆。
青春期,總會有一朵玫瑰蓓蕾綻放,或隱秘地開在心裏,或朦朧地向著對方。
蔓琪的家人並不古板,他們不會生硬地去扼殺女孩初綻的情感。
他們和蔓琪談心,悄悄地去調查那個男孩子,隻是結果令人大失所望。那個男孩兒,是學校裏出了名的壞小子。
帶著痞氣的壞小子,在年輕的女孩子心裏,他可能更有硬朗神秘的吸引力。但是對媽媽來說,“壞小子”三個字就像一枚炸彈。
家裏顯然炸開了鍋,爸媽深夜不眠,商量著該怎樣讓蔓琪收回心思。哥哥在男孩子家門口攔住對方,苦口婆心地勸對方不要打擾蔓琪。
可是你知道,年輕的愛,就像林間瘋長的藤蔓,但凡生了根,就會肆意地生長起來,哪怕濃蔭蔽日。
蔓琪就是那棵藤蔓。
老師和家長越是攔阻,她越是要挑戰約束。她和那男孩在學校裏張揚高調,人盡皆知。
暑假裏,爸媽暫時收了她的手機,媽媽特意請了年假每天在家裏陪著她。
蔓琪把這理解為,變相的軟禁。
於是,在某天午後,男孩來找他,她找了機會,跟他跑了。沒有留一字一句。
家人找到男孩的家,男孩的父親喝了酒,男孩的母親忙著打麻將,根本沒有人在乎孩子的去向。
那是一種近乎沉入深海的絕望。
絕望,卻又堅決不能放棄。就是這種矛盾的心情支撐著家人,必須要找到蔓琪,必須要去保護蔓琪。
十五歲的蔓琪,大概永遠都不會知道那是怎樣一個難捱的夏夜。母親的焦灼與驚悸情緒,令她在兩天後住進了心腦血管科的病房,早早地被診斷為腦栓塞;哥哥在尋找她的路上開車撞到了人;而她並不年邁的父親,就那樣在人群裏無助地哭了。
那是世界上最愛她的三個人,血脈相連,可是他們不知道把愛送到哪裏。
蔓琪後來自己回到了家,故事尚在繼續。
我隻能說,這一次講給你們的故事實在無趣。
“壞小子”並不是一個帶著歧義的標簽,但是它的確是年輕的愛被攔阻的根源。
所有的女生都是父母的珍寶,容不得蒙塵,容不得被破壞。誰若是想要去愛他們的這塊珍寶,請先讓他們看到令人心安的力量。
我從來不讚成對懵懂愛慕的盲目扼殺,但我亦不喜歡年輕的孩子們對自身的不珍愛。
美好又懵懂的感情,該是充滿力量的,而這力量卻不是用來對抗至親的。它能讓你有對未來的向往與期許,它能讓你勇往無前地去尋找光亮。它能讓你成長為一個熱情又溫柔的人,而不是豎起芒刺與全世界為敵。
或許,你會說誰的青春不叛逆。但叛逆究竟是什麽呢?
那個在人海中向你走來的男孩兒,他該做的是,為你打開一整個世界,而絕不是讓你關上所有的窗,獨獨隻困囿在他的王國裏。
並不是所有鳳凰都會在涅槃中重生,成長中的那把火也許會讓你丟了未來。
蔓琪,希望你不必涅槃,即可從迷霧森林中看見路途與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