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珠去珠還

望著眼前花紅柳綠的高樓,樓賀冷淡的心中也不禁升起一絲異樣。

聯邦的文明人似乎與帝國的野蠻人沒什麽不一樣,隻是更加虛偽罷了。

當然這一絲念頭很快便消失不見,因為他既不是什麽偉大的哲學家也不是什麽深奧的思想家,他隻是一個想要去嫖還沒嫖資的小流氓。

駐足樓下能聽見樓上若有若無的嬌笑,讓人難免想入非非。

樓賀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從口袋中掏出那枚暗淡的佛珠,輕道一聲:“不是哥們不講信用,你看,我還是要死的,那你也怨不得我了。”

畢竟曾是富商之子,興許做不來生意,但慧眼識貨與討價還價的本事卻著實不凡,在當鋪之中樓賀終是以九歲孩童的外形換得了兩小塊碎金與一小袋銀錢。

隻是可惜了伯爵府那世代供奉的佛珠,不知會流落到何人何處手中去。

沒有絲毫惋惜之心,樓賀抱著沉甸甸的銀錢踏入了那扇脂粉味十足的大門。

他是第一次來到青樓,卻不是第一次來到風月之所。

九歲的孩童如同一個老嫖客,熟稔地找到老鴇,熟稔地打出一份銀錢,熟稔地選上幾盤水果與一壺清茶,不緊不慢地走上了二樓。

“這是誰家的孩……公子?”

那穿著打扮著實不同於富貴人家,可這份從容卻不是尋常百姓家孩子能裝出來的。

漂亮的姑娘們花枝招展,偶有注意到這小小的身影的也隻當是來找自家大人,沒往心裏去,可也不知是不是錯覺,總覺得這小子的目光不僅挑剔,還有些色眯眯的……

二樓的姑娘們多為藝伎,雖然在帷幔之中展現著自己曼妙的身姿,卻少有往三樓去的。許多客人於樓上翻雲覆雨後的聖人時刻都會點上幾分小食,拿上一壺清酒,坐在二樓聽曲賞舞,偶爾也不吝於展示一下自己的財力,喊來小廝遞上一份紅包,為撥動自己心弦的女子添些脂粉錢。

男人們穿著便服,作怪的荷爾蒙讓他們的行為荒唐又放肆,紅色廳堂下的空氣有些令人燥熱。

樓賀站在一個無人注意的拐角,吃著自己的水果,望著長袖善舞的姑娘們穿行其中,聽著臉色驚疑不定的老鴇介紹著三樓的姑娘們,培養著胸口中那未到年齡的情緒。

“這是阿晴,最是好看,不過性子冷淡些……”

“啊這是小雯,溫婉的很,那些個商人們都喜歡……”

“這是菊兒……”

“這是莉莉……”

一張張花名冊在眼前閃過,可年齡所限,那股子衝動是始終提不上來,看著徐娘半老的老鴇眼神愈發懷疑,樓賀大為心虛,吃水果的模樣也愈發凶狠,心道總不能基因缺陷在這方麵也有所影響吧……

死到臨了了連身上的銀子都花不掉?

嘴裏咬著半顆香果,一點點熱流在身下匯聚。

樓賀鎖定了一位女子。

“就她了。”

老鴇掩嘴笑了兩聲:“果然小夥子都喜歡珊兒這樣的姑娘呢。”

樓賀沒有接她的話茬,乘著若有若無的感覺還在,急匆匆地爬上了三樓。

見小孩這幅火急火燎的樣子,老鴇暗自嘀咕了一聲。

“現在小屁孩,真的發育的那麽早嗎?”

…………

…………

珊兒本就隻有十八九的年紀,卻因臉上還有一抹化不開的嬰兒肥與嬌小的身材顯得更加稚嫩。

姑娘也知自己有何優勢,穿了一身淡黃色的罩衫,衫下是一點銀青綴著的白色衣裙,配著鵝絨的耳飾,搖搖晃晃的十分可愛,儼然一副鄰家小妹的模樣。

可現在她的眼前卻站著一位真正的小孩。

她有些納悶,二層的姐姐們怎麽放小孩子上來了?

“小弟……”

話未說完,一小顆碎金扔到了她的手裏。

她有些疑惑,有些納悶,並沒有往錢上去想,隻是看見金燦燦的東西忍不住咬了一口。

也就一瞬,珊兒便瞪大了雙眼,使得她那張肉肉可愛的臉上又添了幾分嬌憨。

“公子,您這是……”她仍有些轉不過彎來,眼前這個灰白色頭發的小孩,平白無故給她一顆金子到底是為何?

而那頭的樓賀已經開始脫衣服了。

珊兒瞪著大眼睛張著小嘴,久經沙場的她也忍不住開始臉頰發燙,倒不是因為害羞,而是因為意外,因為一些她不理解的事。

此時她的腦中蹦出了一個跟老鴇一樣的想法。

“現在的小屁孩,真的發育的這麽早嗎?”

然而樓賀卻在褪下第一件外衣開始放緩了動作,就像是衣服不合身那樣脫脫停停。

三分鍾熱度形容孩子真的很貼切。

無論是思想,還是身體。

他又沒感覺了。

所以他真的很尷尬。

他此時真的覺得需要一個人來阻止一下自己的動作,防止一會兒更尷尬的事情發生。

他也沒想過男人的逞強會如此致命,把時間退回到半個小時前,他肯定會給自己邦邦兩拳。

可他現在隻能目露可憐,祈求著來個人看穿他的逞強,讓他不失體麵的走下三樓。

顯然賣著萌的珊兒並沒有這方麵眼力見,又或者說那顆黃金已經遮蔽了她的雙眼,她有些嬌羞地坐在了**,開始有意無意撩動著那件可愛的淡黃色長衫。

樓賀看著她,身下的安靜讓他隻能訥訥一笑。

上帝曾把窗與門都給他焊死,卻在不正確的時間不正確的地點給他打開了一扇門。

那扇門就是樓賀身後的,屬於珊兒小姐的房門。

一個俊朗的少年出現在了半開的房門外。

他笑容和煦,卻在眼底帶了幾分不屑。

“珊兒小姐,你昨天不是答應過我……”

他的話隻說了一半便戛然而止。

因為他見過那個正在脫衣服的那個灰發小孩。

他是朱家那位庶出的大公子,洲河郡都曉得的儒雅少年,朱子遊。

那日樓賀扇朱老三耳光之時,這人便在當場。

饒是樓賀也不禁愣了兩秒,轉瞬便如獲大赦,迅速將自己褪下的衣服穿了回去,上前親昵地握住了珊兒的小手,語重心長道:“我與珊兒姐相談甚歡,這是給珊兒姐的一點小小心意,下次來一定讓姐姐滿意,小弟有事先行告退!”

他絲毫不避諱地掏出了最後一顆碎金,當著朱子遊的麵放在了珊兒的手中,也不管門前男與**女臉上驚愕的表情,便腳下抹油飛速下了樓。

兩人看著消失的那抹身影,又麵麵相覷兩兩無言。

以儒雅和煦聞名洲河的朱子遊半天才憋出一句話。

“你……那個小屁孩,行嗎?”

珊兒嘟囔著有些肉感的小嘴,心裏無比複雜,但手裏那兩顆質感十足仍帶著溫熱的金子卻遠比興許會發生但未發生的事情實在的多。

她有些炫耀似的攤開了手掌,亮出那兩粒黃金,憨笑著答非所問卻有意有所指道:“那位公子,真還不錯。”

…………

…………

在一個僻靜的角落,樓賀吐了嘴裏含著的果核,臉色微紅。

雖然窘迫,卻也有幾分得意。

紈絝子弟,最愛爭風吃醋。

樓賀啥也沒幹賞了她兩粒黃金,朱家大公子可有這等魄力?

若不能倍數於他,豈有臉行他未行之事?

“爺上不了的女人,你也別想上。”樓賀得意暗爽,仔細想了想,又悻悻補上一句。

“至少別想在今日。”

“就是可惜了我的腰包咯。”他灑然一笑,真正的孑然一身,雙手插兜正欲離去,卻在那外衣本已空空如也的口袋裏摸到一物。

他臉色微變,心跳加速,難以置信地緩緩摸出。

一顆黯淡的珠子安靜的躺在他的手心。